昭云奇剑录-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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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道，“我不会武功，但我一直想学。”

　　　　“你为什么想学武功呢？”

　　　　“我从小就目睹爹妈被村里的恶霸欺负，我想保护他们，保护他们不被恶人欺负。”

　　　　“原来是为了保护家人！”夏昭云沉思了片刻，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从我出生开始家里人就叫我狗蛋，我妈说了贱命好养活！”

　　　　“狗蛋？哪有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夏昭云嘀咕着，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当年常靖云收自己为徒时的场景。他见这孩子确实可怜，又无辜受灾，不免心生恻隐之心，于是悄声道，“如果我愿意教你武功，你可愿意学？”

　　　　那少年愣了一下，眼中满怀期待，可是那种期待瞬间又变成了无奈。

　　　　夏昭云明白他的担忧，忙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你真愿意学武功我可以教你，也自然有办法帮你脱身！”说罢，他当即将一粒药丸交到那少年手中，接着道，“你先将这个吞下去，可能会受点苦，但我会给你解药！”

　　　　那少年丝毫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将那粒药丸吞了下去。

　　　　大约一刻钟后，那少年突然脸色苍白，连连叫苦，口吐白沫，看起来是中毒之状。那两官兵看了，吓得赶紧跑过去查看，又探了探鼻息，发现已然没了呼吸。

　　　　这两人似乎吓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只见其中一人道，“反正也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重犯，死了就死了吧！”

　　　　“可是，我们回去怎么交差啊？”

　　　　“这小子的父母也被流放了，现在不知是死是活。我们完全可以找个理由，就说这小子在流放途中病死了，反正也无人会关心他的生死。”

　　　　另一官兵听了，觉得此法甚好。于是乎，两人合计找了处荒郊野地，将那少年埋在了雪中。

　　　　这一切都被夏昭云看在眼里，待那两官兵走后，他立即将那雪堆挖开，将少年解救了出来。

　　　　喂下解药后，那少年才渐渐苏醒，看到夏昭云的那一刻，瞬间灿烂一笑，说道，“我还活着！”

　　　　夏昭云点了点头，说道，“我教你的闭气大法你一学就会，看来是块练武的料！”

　　　　那少年突然给夏昭云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我看你是真心想学武功的，既然如此，我便收了你这个徒弟吧！”

　　　　那少年再次喜笑颜开，又给夏昭云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了句“师父”！

　　　　夏昭云见他满脸通红，忙扶他起身，说道，“你既然成了我夏昭云的徒弟，不可能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我问你，你从小可有什么心愿没？”

　　　　那少年道，“我小时候只求吃得饱穿得暖，家中余粮富足，不用饿肚子。”

　　　　“这么说你是希望年年有余了？”

　　　　少年激动地连连点头。

　　　　“为师问你，你父亲是何姓？”

　　　　“我爹姓林，双木林！”

　　　　夏昭云顿了顿，思虑道，“从今往后，你的名字便叫林有余。”

第53章重回深谷暂避世（）　
寒风凛冽，夏昭云带着自己新收的徒弟林有余来到雾隐山脚下的镇子上。他并没有急着回御风山庄，而是先带林有余去裁缝铺添置了几件新衣裳，又购置了几双保暖的大靴。林有余瞧了感动的热泪盈眶，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新衣裳捧在手中，生怕丢了。

　　　　夏昭云对这个新徒弟也极为怜惜，购置好衣物后又带他去镇上有名的酒楼大吃了一顿。看着眼前的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夏昭云再次想起了自己与常靖云在徐州城初见的场景，他也是衣衫褴褛、心如死灰，幸得常靖云相助，才有了今日的光景。

　　　　“慢点吃，别噎着了！”

　　　　夏昭云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帮他拨开脸上凌乱的头发。

　　　　林有余瞧着夏昭云，感动道，“师父，你对我真好！我的命是你给的，将来徒儿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夏昭云听了只浅浅一笑，说道，“师父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只希望你此生能活得开心！”

　　　　听完此话，林有余突然放下了筷子，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只见他犹豫了片刻，许久才道，“师父，我爹妈的事”

　　　　夏昭云道，“我听那两个官兵说了，你爹妈也被流放了，但不知流放到何处。这件事我会拜托我的一个好朋友帮忙去找，你只需将你爹爹妈妈的名字告诉我即可。”

　　　　林有余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又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饭。他的手上全是冻疮，脸上脖子上皆有伤，也不知这一路究竟受了多少苦。看到此处，夏昭云不禁鼻头一酸，心中感慨道，“可怜的孩子！”

　　　　用过中饭，夏昭云还是没有带林有余回御风山庄，而是带着他来到一悬崖边上。悬崖下边的深谷是他与上官朔月曾经一起生活了两年的地方，此次回归，一是为了缅怀故人秦三娘，二是为了暂避江湖纷争。

　　　　林有余不解，好奇道，“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

　　　　夏昭云道，“你不是想学武功吗？师父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教你武功，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林有余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又指了指悬崖下，疑惑道，“这里无路可走，不知师父所说的安静之地在何处呢？”

　　　　夏昭云牵着林有余的手，找到那根藤条，解释道，“沿着这根藤条往下爬就能到了，师父先走，你随后跟上。记住，千万不能放手，一放手就没了。”

　　　　说出这番话之前，夏昭云还有些怀疑，他担心眼前这个少年不信任自己，不肯跟自己一起到悬崖下边去。但林有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当即点头答应了。

　　　　于是乎，二人一起沿着藤条往下爬。林有余毕竟没有学过武功，又没有内力在身，因此爬行速度非常缓慢。大约天黑，他才爬到悬崖下边。而此时他的手全部都是勒痕，虎口处也受了不少伤。

　　　　“有余，你觉得累吗？”

　　　　林有余摇头道，“不累！”

　　　　“很好！学武功比这要累上十倍百倍，你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开蒙比较晚，注定比旁人要付出更多的艰辛，你明白吗？”

　　　　林有余点了点头。

　　　　那间茅草屋还是当年的模样，夏昭云带着林有余进屋后便仔仔细细收拾了一番，又从屋外铲了不少雪用来烧热水。

　　　　“溪水结冰了，还好外边刚刚下完很厚的雪，我们就用这些雪烧开水，你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师父带你你去拜祭一个人。不过眼下有个难题，这屋中没有柴火，我得出去找柴，但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哪里有干柴？师父得好好找找。”

　　　　林有余十分懂事，夏昭云才刚说完，他便出屋找柴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只见林有余捧着一大堆干柴回来了。夏昭云见他动作娴熟，不禁道，“你小时候经常干这些活吗？”

　　　　林有余一边将干柴塞到灶中，一边答道，“穷人家的孩子很小就会做这些了，我爹妈平时忙着帮大户人家做工，没有时间管我，我也没上过学不识字，但我爹却教了我不少在野外生存的本领。”

　　　　夏昭云连连点头，没想到在这个小小少年面前，他竟完全被比下去了。

　　　　夜深了，师徒二人坐在火堆边烤着火。这次夏昭云下来深谷并没有带干粮和吃食，他这么做其实是别有用心。

　　　　“有余，师父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林有余睁大了双目看着夏昭云，眼中充满了期待。

　　　　夏昭云接着道，“明天为师会给你一些银子，你到镇子上去买一些肉和酒，这将是你自己第一次独立走出这深谷，我不会送你，我只会等你，你有信心做到吗？”

　　　　林有余点了点头。夏昭云看着他手上的伤口，突然从怀中取出金创药交到他手中，又道，“这个药你带在身上，在身上有伤的地方撒上一点，过几日就会好了。”

　　　　虽然林有余点头答应接受了任务，但夏昭云心中始终存了个疑影，林有余会不会拿着银子一走了之，会不会就此不回来了？

　　　　“师父，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夏昭云回忆道，“不是发现，是有一次被恶人围攻，不幸与朋友一起跌落这深谷，所幸上天垂怜捡回一条性命。今日我们爬下来时见到的那根藤条是师父与朋友一起编织的，整整两年的光景才完成。”

　　　　“那这两年的时光一定很苦吧？”

　　　　夏昭云微微一笑，摇头道，“不苦，反而觉得很有趣。我们一开始不是住在这茅屋里的，而是住在洞中。那山洞冬暖夏凉，特别适合居住。而且，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红梅，红梅孤芳自傲芳香扑鼻，实在美不胜收。”

　　　　“原来如此，那师父为什么不回御风山庄呢？”

　　　　夏昭云摸了摸他的头，感慨道，“那里太冷了！”

　　　　“冷？徒儿可以帮忙让屋子变得特别暖和，我爹有教过我！”

　　　　“我说的冷不是指天气冷气候冷，而是人心。这人心一旦冷了下来，当真比天气冷更让人难受啊！”

第54章静在幽谷赏红梅（）　
说话间，夏昭云不禁想起了在御风山庄生活的那些年。他的童年除了苦练武学之外，也甚少与师兄弟妹们来往，就算他们不与自己亲近也情有可原，但那日在暮剑山庄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冷漠当真是让人心寒至极。

　　　　“师父，御风山庄是不是很大呀？”

　　　　夏昭云道，“一般大吧！这可是祖师爷白手起家创办起来的，只可惜到了我这一代还没真正发扬光大，实在是有亏祖师爷啊！”

　　　　林有余又问道，“师父，怎样才算是发扬光大呢？”

　　　　这个问题还真将夏昭云难倒了，其实他也很疑惑，到底怎样才算是将本门本派发扬光大呢？是让天下所有武林门派都心悦诚服还是自己费尽心思夺了那武林盟主的称号？仔细一想，他自己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犹豫了片刻，他才答道，“所谓发扬光大就是指，当江湖中人谈及御风山庄时，会不自觉地感慨一声‘哦，原来是御风山庄啊！’”

　　　　林有余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师父有很多的徒弟吗？”

　　　　夏昭云笑看着他，柔声道，“若说是关门弟子，师父只收了你一个！不过师父有几个师兄妹可以跟你讲讲，你三师伯陈之苑，四师伯李茫然，还有师父的师妹也就是你师叔常易瑶。”

　　　　林有余听后不禁“咦”了一声，疑惑道，“为何没有大师伯和二师伯呢？”

　　　　夏昭云深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你大师伯和二师伯都离开了御风山庄，所以师父便没有介绍他们。”

　　　　“他们为什么会离开呢？离开了还会再回来吗？”

　　　　夏昭云道，“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见夏昭云神色忧郁，林有余便没有再问下去。那天晚上，深谷又开始下起了雪。这里的气候向来比悬崖上的气候低，只要一入秋，这里的气候就会一下子变得异常寒冷，只有等来年春天才会好转。

　　　　第二天清晨，林有余便按照夏昭云的吩咐出谷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谷，夏昭云到底不放心，一直送他到藤梯处，目送他离开才作罢。临走前还特意嘱咐道，“中午之前一定要赶回来，要不然师父就得饿肚子了！”

　　　　送走林有余后，这深谷瞬间变得寂静了。他也没有闲着，而是砍了几棵树，搭了一个食槽，准备喂养信鸽。原来他在离开镇子时，给黄鸿玉留了一封信放在了宝福客栈，如果黄鸿玉收到了那封信，那往后这深谷一定会有信鸽往来。

　　　　大约半日的光景，那食槽便搭好了，虽然长得歪歪斜斜，但也算能用。不知不觉间，他感觉腹中异常饥饿，这才想起林有余。于是匆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去藤梯入口等他。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三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始终没有见到林有余的身影，那一刻夏昭云的心中是绝望的，难道自己新收的徒弟也背叛自己悄然离去了？

　　　　但事实却是柳暗花明，只见林有余背着竹篓正一点一点往下爬。看到他的身影，夏昭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对不起师父，徒儿回来晚了！”

　　　　夏昭云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无碍！或许是师父对你太苛刻了！不过你已经很厉害了，当年师父第一次爬这藤梯时也足足用了半天时间，而且你还没有武功底子，能这么快返回来已经足够了。”

　　　　午饭过后，夏昭云便带着林有余去拜祭了秦三娘的墓。那墓被雪盖住了，两人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坟墓原来的样子复原。随后，夏昭云又将准备好的祭品一一摆在秦三娘的墓前。

　　　　林有余看着墓碑上的字，不禁道，“之前听师父说过师公的名字叫常靖云，为何这里又多了一位师公呢？”

　　　　夏昭云道，“这位是师父的授业恩师，她曾经教过我一套非常厉害的刀法，等你练好根基后，师父便将这套刀法传授给你。”

　　　　林有余会心点了点头，好奇道，“这位师公也是御风山庄的人吗？”

　　　　夏昭云解释道，“她不是御风山庄的人，她是大漠秦氏一门的人，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我与她结下了师徒缘分。不过也是在这深谷中，她为了保全我而丧命。”说罢，他当即将一杯酒洒在秦三娘的墓前，接着道，“秦前辈，我遵从你的遗愿，将秦氏刀法传给了秦氏一门的后人，这过程可谓是一波三折。但替你报仇这件事，我最终还是未能下手，当我看到沈弈秋的儿子那一刻，我真的心软了。我不希望这世间再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孤儿，也不希望那个孩子从小就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希望你九泉之下能原谅我的选择！”随后，他磕了三个响头，又命林有余也过来磕了三个响头。

　　　　本来夏昭云是打算教他御风山庄的风行八式，但考虑到他并未正式带林有余入御风山庄，又担心自己的师兄们说闲话，所以才暂时决定只教秦氏刀法上的功夫。

　　　　祭拜过秦三娘后，夏昭云又带着林有余来到那一处红梅林。此时的梅花开得正好，老远处就闻到了花香。看着此情此景，夏昭云不禁感慨道，“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师父，这红梅开得真好看！”

　　　　“是啊，开得真好！这深谷从前没有名字，不如从今日起就唤作红梅谷吧！等会儿你折两支回去摆在屋中，就当装饰了。”

　　　　那日，夏昭云在红梅林中伫立许久，他不断回忆着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从离开御风山庄到与上官朔月的相识相知，再到上官朔月的惨死，自己深陷空煞海两年。好不容易回到中原，又不得不再次卷入江湖的腥风血雨中。远赴大漠，争夺中原的武林盟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恍如隔世。如果不是心中有放不下的人，趁此机会退出江湖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师父，红梅折好了，你看这样行吗？”

　　　　“就这样吧！”

第55章红梅谷中书信客（）　
一个月后，天气开始入春。红梅谷中开始展现出一副冰雪消融的场景。夏昭云也没闲着，每日只做三件事，修炼自身内功，教林有余武功，并教他识字。

　　　　一个月下来，夏昭云感觉自己的内力又精进了不少，虽然达不到之前的状态，但也一改武林大会时的颓废。

　　　　林有余也非常争气，短短一个月就已经会认一百多个字了。夏昭云是庆幸的，他庆幸自己收了个聪明的徒弟，不但武学天分奇高，就连识字能力和领悟力也比一般十二三岁的小孩要强些。

　　　　随着第一场春雨降临，夏昭云真正感觉到春天来了。那晚，他正在茅屋中练字，突然感觉屋中突然亮堂了起来，抬头一望，原来是林有余往油灯里添了灯油。

　　　　林有余往宣纸上瞧了一眼，念叨着“小楼一夜听春雨！”

　　　　夏昭云突然来了兴致，想考一考他，于是问道，“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深巷明朝卖杏花！”

　　　　“不错不错，看来平日里没有偷懒，师父让你背的唐诗宋词都有好好背。既然如此，那师父再考考你。”于是乎，夏昭云再次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诗，诗曰“曾经沧海难为水”

　　　　还未写完，林有余便抢先答道，“除却巫山不是云！”

　　　　夏昭云笑了笑，继续将林有余回答的那句诗写在纸上，然后才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这两句诗的后面两句是什么？”

　　　　林有余被问住了，思虑了许久都没有吱声。

　　　　夏昭云笑了笑，继续提笔写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他知道林有余有些字认不全，于是又重新念了一遍给他听。

　　　　“师父，这几句诗是何意啊？”

　　　　夏昭云道，“你还小，就算说与你听了，你也不见得完全明白。师父今日不在此做解释，等以后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在春雨落尽的第一个清晨，红梅谷中终于迎来了第一只信鸽。打开信件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彷徨的，因为上面可能记载了林有余亲生父母的事情。不远处，林有余正抱着干柴回来，见到夏昭云的那一刻，他手中的干柴瞬间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捡起，忙奔到他身边，焦急问道，“师父，是不是有我爹娘的消息了？”

　　　　夏昭云不敢告诉他真相，因为那信上写着林有余的父母冻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暂时还未打听到消息，不过你也别着急，师父会继续帮你留意的。”

　　　　林有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当即转过身捡柴火去了。看着他瘦小的身姿，夏昭云顿时鼻头一酸，忙转过头去，继续阅读黄鸿玉寄给他的信件。

　　　　这次收到的信除了说明林有余父母去世一事之外，也没有提及江湖上有什么重大事件。他回到屋中，提起笔开始写回信。信中曰，“鸿玉兄敬启，一别数月是否安好？我在红梅谷中一切甚好，劳你挂心。虽不及外面花花世界繁花似锦，但也落得清闲自在。只可惜我终究被世俗所累，无法抛下一切在这深谷中终此一生，还望鸿玉兄多多担待，往后但凡有什么江湖大事，还望鸿玉兄第一时间以书信告知。”落款处，赫然写着“昭云”二字。

　　　　信鸽缓缓飞走了，食槽里的食物只吃了一半，但他相信不久的将来，那剩下的一半也会一扫而空。

　　　　而这不久的将来却是发生在七天后。那日，红梅谷中又迎来了一只信鸽。夏昭云觉得疑惑，心道，“难不成鸿玉兄这么快就给我回信了？还是江湖上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可是打开信件的那一刻，却颠覆了他的猜想。这封信不是黄鸿玉寄来的，至于是谁夏昭云也不清楚，只见那信上写道，“对古镜，照华发，夜夜黄粱梦，怎知尘外尘。愿归隐山间，纵使清溪深不测，也只愿伴花鸟鱼虫，从此不管平生纷扰事。”落款处赫然写着“纳兰九”三字。

　　　　读完此信，夏昭云不禁喃喃道，“也不知是哪位归隐者的信鸽误入红梅谷，今日误读了别人的书信，若不加以回复似乎有点不道义。”想到此处，他决定给这位名叫“纳兰九”的人回信。

　　　　提笔写道，“纳兰君敬启，实属唐突冒昧误读了阁下的书信，虽是无心，但也能真切感受到阁下对这纷扰世间的无奈与心酸。在下与纳兰君一样，也对尘世诸多厌倦。但终归是尘世中人，即使选了清净处，也终究过不了清净关，还望君莫多忧思。”

　　　　到了落款处，夏昭云突然有些犹豫起来，虽不知纳兰九是男是女，也不知这名是真是假，但他也不便以真名相告。须臾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前几日练的字上，那一句“小楼一夜听春雨”历历在目，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于是立即提笔在落款处写下“春雨客”三字。

　　　　接下来的几日，他闲来无事之时都会望着天空发呆，即使林有余在一旁练剑，也丝毫惊扰不到他。不知何时，他对那个名叫纳兰九的人有了一种好奇，很期待他的回信。

　　　　果不其然，在他回信的第十五天后，他再次收到了纳兰九的回信。信中曰，“春雨客敬启，对于你误读信一事在下并没有觉得唐突，这封信本不是要寄给谁的，也从未想过这封信能寄到你手中。既然有此缘，也算是件幸事。这几日在下游遍了大理，感受着苍山洱海的清秀与多姿，心中的彷徨与不安顿时消减了半分。突然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归隐不一定在山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庙堂之上。既然已经决定不再理会世间纷扰，那么从今往后便当一个闲人，懒时赏花赏月，勤时徒步他乡，如此一来，便觉得世间也变得有趣了。”

　　　　落款处依旧写着“纳兰九”三个字。

　　　　不知为何，夏昭云突然觉得这般闲云野鹤的生活有了盼头。即使只是一件小事，却也因为能收到对方的回信而激动不已。

　　　　不过心无旁骛之时，他还是会想起易溪月，想起那个在雪中举着油纸伞身穿一袭红衣的易溪月，想起那天二人在雪中分别的场景。每每想到此处，他都会一声长叹，然后独自对着枯灯发呆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