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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惆怅客-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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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就叫海亮,我们的孩子,纳兰海亮。”说罢,他深处双臂,轻轻环住了妻子纤细的腰肢,然后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
他们两人就这样彼此相对而立,仿佛忘记了时间,要在着缤纷绮丽的花雨之中,一点点化为石像。
清明时节雨纷纷。
朴素典雅的墓碑上,刻着一串秀气的隶书:“皇清纳兰氏觉罗氏之墓。
沈宛撑着伞,默默看着纸钱化为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寒风中打着转儿,又被蒙蒙细雨润湿,贴在青石墓碑上。
这是她生母的墓,错过了一生,再见却已阴阳两隔。想至此,她不觉悲从中来,时至今日,她也无法忘记自己的养父是死在生母手中。这样复杂的纠葛,剪不断,理还乱到最后,一抔黄土埋葬了昔日的恩怨情仇,往事随风,烟消云散。
坟墓周围打扫得很干净,几株木兰花树,也有人看护修剪,生得枝繁叶茂,亭亭玉立。只是花期已过,空有雨打残红。
“洞庭波冷晓侵云,日日征帆送远人。几度木兰舟上望,不知原是此花身。”木兰生于湖湘,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李义山这首哀婉的木兰花,也是母亲最爱念的诗。可惜母亲最终也不愿回到生长木兰的父亲的故乡去。
这一辈子,她也未曾真正了解过母亲,一点也无法体会她心中隐藏的深深的忧伤和哀怨。
这次回京,她特地来此凭吊,无论母亲生前做过怎样的错事,如今她都已原谅了她。
回府后,沈宛来到相思阁,渌水亭畔,景色依旧,人事已非,当年这里曾是名士云集之所,如今也只剩下亭前的苍松古柏挺拔依旧。
当她再次走入这间屋子的时候,迎面传来一个温暖如昔的声音,让她陡然觉得无比亲切。
“宛儿,你来了。”
卢雨蝉就坐在窗前,认认真真地缝制一件婴儿衣服,她的面前已经叠了好多件,密密麻麻,看样子她已绣了好长时间。
多年不见,蓦地再看见这温婉的笑容,沈宛恍如隔世,她在她对面坐下,拉起她的手,唤道:“卢姐姐”
卢雨蝉微微笑道:“真好,你又回来了,在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再见面,真是值得庆幸。宛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怕在我死前无法再见你一面。”
“卢姐姐,你别这样说。”沈宛微微皱眉,“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卢雨蝉有些苦涩地笑道:“宛儿,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你不必安慰我了。这一次我恐怕不会像以前那样幸运了,可我还是很高兴,能生下我和容若的宝宝。”
沈宛默默聆听着,指甲不禁在桌子上微微折了一下。
她发现卢雨蝉的手腕越发纤细而苍白,宽宽的衣袖轻轻挽起,透明的皮肤下隐隐印着微青的窗棂雕花。
“其实能把你盼回来,我就放心了。”卢雨蝉低下头,窗外的日色被风吹得薄薄的,细雨还在继续,为她的声音增添些许悲凉。“我走了,还有你陪着容若,你们彼此间经历了那么多,如今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
“卢姐姐,你别这样说,我和容若都希望你能活下来。”沈宛有些不知所措,“你才是容若的夫人。”
卢雨蝉知道沈宛担心她,于是笑道:“不,容若的生命是一段传奇,可是能陪他演绎这一场传奇的主角却不是我,而是你。能偶然走入你们的故事,和你们一起经历传奇,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如今该是我退场的时候了,我走了,传奇依旧会继续。”
沈宛眼中含着泪水,目光游移着,似乎要找到一个可供栖息的地方。她看到了窗前挂了一个古铜色的风铃。
风铃在春雨中寂寞地唱响,一如温柔的歌谣,拂过她们少女时代的梦境。
卢雨蝉也看着那风铃,幽幽地说道:“我知道,不是世间的事在等着缘分,而是缘分在等待这我们。我想,这风,这雨,还有这江湖,是缘分早就搭好了的戏台,我无意中来到了戏台,情不自禁,扮演了这段传奇的角色。没有我,戏还是会开演,沿着我们既定的故事,一直一直演下去。我知道,一百年,一千年以后,我的眼睛都化成了土,还会有许许多多的观众,记得我们的故事。因为我可以死,可以不在,可缘分在,传奇就在,故事就在。”
沈宛将目光从风铃上移开,暗中咬了咬唇,涩声道:“如果没有你,这个故事就不会这样感人,会暗淡许多,就不会称为传奇。”
卢雨蝉伸手将窗子推开,雨和风穿过她的衣衫,扑到她的怀里,又散在眼前,开了一片湿篷篷的花。
“这雨下的真美,载着我们的故事,一直流进江湖里。”她的脸上现出恍惚的笑容,“有时候我在想,你说我们会不会都是书里的人物,按照作者写好的故事,上演着我们的传奇。”
她的神情娴静而温柔,看着沈宛,幽幽地说道:“小的时候,我是个半死的病人,那个时候,什么地方也不能去,只在灰暗的房间里学一点书画,对着院子里熟悉的景色写生,然后拿起那些泛黄的书册,阅读书里的故事。就这样,坐在床上,拥着被,对着窗编撰故事,让我度过了很长的寂寞时光。我从未想过,这一生我也能走进这样一个传奇,能结识你和容若,结识许许多多的人,走进这样一个水墨画般的江湖世界,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宛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上现出绝美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睛里透出盈盈光泽,有一种水一样的温柔。
卢雨蝉收回遥远的目光,笑着说:“宛儿,答应姐姐,倘若姐姐真的死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容若,照顾我们的孩子,这是姐姐唯一的请求。”
“我会的。”沈宛握着她的手,目光坚定。
“那么我就放心了。”她再次抬头看着那静默的风铃。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那风铃仿佛一颗铜铸的心,被风叮叮当当地吹响。
心形的影子从风中漏下来,冷冷地,撞碎在她苍白的指节上。
第192章 一宵冷雨葬名花(4)()
回京数日后,容若得到皇上宣召入宫。
一路上容若心事重重,一方面他想向皇上请辞,另一方面却又想劝皇上解除禁武令,左右为难之际却又彷徨无策,不由得暗自神伤。
就这样来到了御书房,康熙早已等候多时,见容若到来,亲热地迎了上去,笑着道:“你终于回来了,朕就知道,容若你一出马,什么麻烦事都解决了。”
容若道:“能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的荣幸。”
康熙道:“你为朕立下了这么多功劳,朕也该好好想想你的封赏。你阿玛如今已贵为宰相,朕想封你一个爵位,如此一来,你纳兰家满门荣耀,放眼朝中便无人能及了。”
容若受宠若惊,急忙恭谨地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愧不敢当。”
康熙愣了愣,皱眉道:“怎么了?你放心,你立下如此功劳,朝中大臣无人不服,赐你爵位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朕以后也不想再派你出去办事了,你就留在京城好好辅佐朕。”
他言谈之间甚是欢愉,神色亲切,犹如闲话家常一般,毫无君王的架子。
康熙越是这样亲近,容若越觉得心中挣扎,他又何尝不顾念往日的友情,他真害怕自己狠不下心。
“容若,你是怎么了?”康熙淡淡地开口说道:“朕总觉得你这次回来生分了很多。”
容若神色一动,忽觉喉间苦涩,好似吞了一枚苦果,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难道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不管局势如何变化,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
“微臣不敢。”容若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低声道:“皇上是君,微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逾越。”
康熙愣了愣,目光黯淡地看着容若,良久,才叹息般笑道:“是啊,朕早该知道,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不可能真的交到朋友的。”
容若顿了顿,道:“皇上,您若要赏赐微臣,微臣宁愿舍弃爵位,恳请皇上撤销禁武令。禁武令已激起江湖公愤,还请皇上三思。”
康熙的眼神忽地变得锐利,直视容若道:“原来这就是你心里的刺啊。朕忘了,你也是半个江湖人。但你可知道,天理盟居然胆敢派人入宫行刺朕,如今我大清江山初定,汉人其心不死,无时无刻不想着光复明室。此次天理盟的行刺已让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朕若再姑息下去,势必助长他们的气焰。”
容若急忙道:“皇上,这其中定有误会,臣敢担保,天理盟众人绝无谋反之心,定是有人从中挑拨。”
“挑拨?”康熙抬眸冷笑:“看来你真是太相信他们了。如今江湖上天尊宫覆灭,天理盟独大,眼下的局势就算是朕身在深宫,也能瞧得清清楚楚。倘若朕不先发制人,必然受制于人。”
“皇上,请您三思。”容若再次恳求,“倘若皇上一意孤行,江湖势必再掀波澜。到时朝廷与江湖形成对立,局面便再难控制。”
“看来你宁愿相信那些江湖朋友,也不愿相信朕啊。”康熙苦笑起来,笑容中有几分悲愤与阴沉,“这么多年的情谊,终究还是敌不过朝堂和江湖的争斗。容若,你说这是不是朕身为帝王的悲哀?”
容若忽然觉得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哑然失笑:“皇上您不要这样说,微臣从不曾忘记多年的情谊。”
康熙冷笑道:“你敢说你的心里对朕没有过一丝怨怼?婉嫕之死,你敢说你没有怪过朕?朕知道,自从婉嫕死后,你便对朕产生了隔阂。你当朕为了帝王之业,宁愿舍弃亲情,你一定认为朕也如同其他帝王一般冷血无情,是不是?”
“不,臣从未怨过皇上,臣责怪的只有自己。”容若定定地看着康熙,字字铿锵,“在臣心里,皇上才是最辛苦的人,臣只恨自己不能替皇上分忧。”
康熙看着容若,怅然叹息:“你这样说,朕才宽心,朕宁愿失去身边所有的人,却唯独不能失去容若你。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真正了解朕,也只有朕才真正了解你。我们就好像镜子里双生的影像,谁也离不开谁。”
容若心头剧震,不知该如何以对。
康熙道:“你可能觉得朕如此自负,可事实就是如此。朕知道你是一个寂寞的人,就算置身于人海之中,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这世间,并没有几个人能真正走进你的内心。朕说自己了解你,只因你我是同样的人,帝王的寂寞和你的寂寞是相同的。直到现在,朕才真正了解山河永寂这四字的含义。倘若失去了你,朕又该何以为继。”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孩子,任性地诉说这心中的苦恼,无所顾忌。
容若定立不动,皇上的话,如同重重的一锤,狠狠地撞在他的心上,正中要害。
君臣二人沉默了良久,相对无言,时间在满目庄严的华盖下一点点流逝,空气仿佛就此凝滞。
良久,康熙目光一亮,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斩钉截铁地道:“你如果想要朕放过天理盟众人,解除禁武令,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奉劝他们报效朝廷。”
容若抱拳道:“多谢皇上,臣自当全力劝说。”
他不得不答应,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康熙看着容若,眼中的威严一扫而空,显得无比温和可亲,却又带着岩石一般的峥嵘,无比坚定。
“容若,朕只想让你知道,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永远是朕最好的兄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御书房里一片空空荡荡,只有午后斜阳透过镂花的木窗,将影子斜斜地投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昏黄的花纹——仿佛是看不见的奇异屏障,重重叠叠,将他们的心一点点隔开。
他独自走到窗前,凭栏远眺,那里是湛蓝的天空和巍峨的宫墙,然而不知为何,这一切庄严华美的景象,看上去却仿佛在极其遥远的地方。
他霍然一惊,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那些曾经的梦想都已经变成虚幻,而他和容若只见的隔阂,则随着梦想的流逝逐渐加深,这样的隔阂虽然看不见,却存在于每一寸空气之中。
原来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一道墙——终其一生,也永远无法逾越的藩篱。
这句话一直回响在容若耳畔,久久不曾散去。
直到回到家中,他的脑中仍保留着皇上当时的眼神——坚定而沉默,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永恒的誓言。
他就这样失了魂一般,刚刚踏进门口,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小福。
一见到容若,小福急忙嚷嚷道:“少爷,少奶奶要生了,您赶快过去吧。”
“什么!”容若大吃一惊,心蓦地一沉,小福见他发愣,二话不说,拉着他便往卢雨蝉的房间跑去。
产房之外已经围了好多人,丫鬟仆妇,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容若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登时心乱如麻,想也不想就要往里面冲,好在青窈一把将他拦住,道:“少爷,您可不能进去。”
容若急忙问道:“少奶奶情况如何了?”
青窈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沈姑娘在里面守着,她医术高明,又请来了京城里最好的产婆,少奶奶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是啊,是啊。”容若喃喃自语,“雨蝉一定会平安无事。”
他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搓着双手,看上去彷徨无措。
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漫长得犹如一场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容若心头一震,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喜悦的神色。
一旁青窈和小福抱在一起,两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少奶奶生了少奶奶生了”
忽然,产房的门被人用了推开,产婆急匆匆地走到容若身边,沉声道:“大人,夫人她她快不行了。”
“什么!”容若身子摇摇一颤,险些没有站稳,他没有说话,绕过产婆,直接奔进了产房。
产房里那些忙忙碌碌的丫鬟们见少爷进来,全都恭谨地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一时变得空旷我无比。
容若疾步走到床前,弯下身,只见卢雨蝉躺在床榻之上,苍白的脸上犹自带着欢喜之色。
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着,眼前渐渐空白,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
仿佛感觉到容若的到来,卢雨蝉睁开眼睛,微笑地看着他,“容若,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容若看到她的身边躺着一个可爱的婴儿,裹在襁褓里,如同熟睡的蚕蛹,白皙红润的小脸上犹自带着晶莹的泪珠。
“是啊,我们的孩子,多可爱啊。”容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发丝已经被冷汗濡湿,沾在她的脸颊。
他转头望向沈宛,却看到她眼中竟流露出绝望的神色,那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紧紧握住妻子的手,看着她,强自微笑道:“雨蝉,我们的宝宝出世了,你也要快点养好身体啊。”
“我恐怕不行了。”那一刻,她苍白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红润,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芒,幽幽照亮了她莲花一般的素颜。
他的怀中,她瘦弱的身躯仿佛渐渐风干成一张薄薄的纸片,一截枯枝。床头那一袭青色的裙衫,也似一点点剥离了色彩,不再鲜活如新。
容若的心宛如破碎般剧痛,泪水止不住落下,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哭泣道:“我不许你说傻话,雨蝉,你振作一些,一定要坚强。”
脸上的红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雪一般的苍白,她的声音宛如游丝,脸上的笑容却渐渐绽开:“容若,这次恐怕不行了,我要先离开了,对不起,让你为我这么伤心,我”
容若泪如雨下,茫然中,他低下头,止不住的泪水无声地坠落下来,一滴滴破碎在脸上。
“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付出,我却从未尽过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该死的应该是我,如果可以,我应该下地狱,上刀山,来换回你的幸福,你的快乐。我欠了你一辈子的幸福,到头来却什么也弥补不了。”
“不,你不要这样说。”她看着他,眼神渐渐迷离,目光渐渐散乱,柔声道:“是你给了我幸福,让我体会到被人疼爱呵护的滋味是你把我宠坏了啊。容若,你不要责怪自己,我我一直都爱着你,一直一直。”
容若潸然泪下,心中一阵刺痛——他真的如她所说吗?他真的为她做过什么吗?可为什么他自己却回忆不起来?
“容若”她吃力地仰望着他,眸子中有一万分的不舍与眷恋,有一万分的甜蜜与幸福,“我虽然离开了,可你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啊我们的宝宝还需要阿玛的疼爱,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宝宝,我这个额娘恐怕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我会的。”容若微微喘息这,眼泪渐渐流淌成一条河,看着她一点一点渡向彼岸,却无法挽留。
心,痛如刀绞。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疼爱他,呵护他,连同你的那一份爱。”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阿玛。”她的眸子忽然变得出奇得黑,出奇得亮,宛如秋夜最灿烂的星辰,“答应我,以后你要一心一意地去爱宛儿,疼爱她,保护她,你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永远幸福下去啊。”
容若心中一片酸楚,哭得更加厉害,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愿让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成全自己期盼已久的幸福。
那样的话,他会认为自己有罪。
“宛儿”卢雨蝉艰难地伸手,看着沈宛。
沈宛俯下身,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看着她,眼泪在她的脸上雕刻成风一般的痕迹。
“答应姐姐,以后我不在了,你要替我照顾好容若,有你陪在他身边,姐姐也就放心了。还有海亮宛儿,你可以做海亮的妈妈吗?”
沈宛擦干眼泪,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哽咽道:“卢姐姐,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代替你做海亮的母亲,和容若一起疼爱他,照顾他。”
“宛儿,谢谢你。”卢雨蝉轻轻合上了眼,声音轻得如同来自天际,“容若,记住,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她的笑容定格在琉璃般的阳光中,手轻轻滑落下来。
阳光倏然黯淡了下去,外面忽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容若一动不动,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一点点冷却。
良久,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窗檐下,那个风铃在冷雨中轻轻奏响,风铃投下的阴霾里,她的笑容安详而美丽,仿佛是从远古湘水中打捞起来的月光的倒影,带着一丝晕黄,一丝苍凉。
风铃的心事,到头来只有风知道。守候了千年,还未及等到朝阳为风铃披上一袭华美的嫁衣,风铃却已散落成一颗孱弱的心,被他握在手中,埋进坟墓。
这一生,她曾有幸走入这个风起云涌的江湖,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便已经满足了。
到最后,她还是坐回了江南柳树下的蝴蝶,躲在叶片下,偷看来自窗外的阳光。
第193章 任将蠡测笑江湖(1)()
夜幕下,皓月无声,冷彻千古。
极远处,漫天的烟花,竟似不知道人世的疾苦,仍然做尽了妍态浮光,散做漫天星辰而落。
容若伸出手,拂去衣服上纸钱燃成的灰烬,看着它在手指间化为碎屑,那是死去的烟花。
四面都是苍茫的山色,唯有飞鸟无声,容若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然后轻轻将脸颊凑到石碑前,在亡妻的名字上深深一吻。
远处大片蒹葭在风中起伏,荻花瑟瑟,唯见江心倒映着一轮冰月,冰冷而雪白。
容若坐在卢雨蝉的坟前,低声吟道:“林下荒台道韫家,生怜细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吟罢他将短笛横在唇边,默默吹奏,笛声带着彻骨的凄凉,宛如千万年的冰雪漫过清冷的月光,化作一团白茫茫的寒雾,将他重重包裹。
纸钱被风高高吹起,零零落落洒了满空,望之犹如翻飞的黄色蝴蝶。
一曲吹罢,容若已泪流满面,沈宛走到他身边,安慰道:“卢姐姐已经走了,你节哀吧。”
容若点了点头,目光仿佛淹没在这清冷的夜色里,连成一片阴翳。
这一刻,在死亡面前,他忽然明白了为何额娘拼尽一切,也希望打通所谓的轮回。因为这一生的缘尽了,也就绝望了,爱得太深,过于执着,便会期盼这还有下一世可以相守。
倘若有来世,他一定会选择陪在她的身边,陪她看花开花落,云起云飞,抱着她,永不放手。
因为这一世,他已亏欠了她太多。
他痴痴地看着墓碑,回忆着初见时那个站在水中央的少女,回忆着她寂寞而美丽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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