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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惆怅客-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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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嫕被那样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微微垂首,嗫嚅道:“没没什么,这只小兔子好可怜,你能不能不要伤害它。”
华服公子淡淡地笑道:“姑娘心地善良,不忍杀生,在下也不敢在姑娘面前放肆。”说罢拍了拍手,喝令自己的手下将弓箭收起。
婉嫕看这人颇为气派,没想到如此好说话,心下感激,眨眼笑道:“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然后她笑着抬起头,就看到了华服少年清俊的脸。那双眸子澄如止水,比大海还要深沉,淡漠的神光中,冰冷中依稀带着些暖意,却又深不见底——那样的深渊,仿佛一眼看上去,别人看不到他的内心,反而会坠落其中。
他淡淡一笑,周天阳光都禁不住惶然退避,仿佛不敢与他同在。那俊美的样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星辰,照耀着整个夜空,带来亘古未见的光芒。
孤独、优雅、忧郁、毫无瑕疵。
婉嫕微微一怔,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压迫,仿佛她只是一只渺小的飞蛾,无法承受那个人神袛一般强大的光芒,那样只会灼伤她脆弱的翅膀,让她无法靠近。
这个人究竟是谁?
那一瞬,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异感觉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袭来,击中了她的心,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便是所谓的宿命。
“姑娘”看到婉嫕奇异的神情,少年微微一愣,向她伸出了一只白净有力的手,腕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道:“我该回去了,今日多谢公子。”说罢匆匆跑开,日光微斜,映了一地斑驳的碎影,少年有些出神地看着那蝴蝶一般美丽可爱的身影,叹息似的笑道:“这位姑娘真是有趣。”
婉嫕好像中邪似的在山间里快速奔跑,冥冥中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铺天盖地而来,要将她生生困死在命运的迷宫里,她只想摆脱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只能一直一直地往前跑。
毫无预兆的,她忽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仰起头,就看到了容若疑惑而关切的眼神,他爱怜地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婉嫕,你怎么了。”
“容若哥哥”婉嫕看着容若,他的眼睛,仿佛是从远古湘水中打捞出来的一弯新月,皎洁而清澈,对着自己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忽然抱紧了容若,将脸庞埋入他的怀里,低声道:“容若哥哥,你别离开我,我”
容若轻轻安抚,道:“婉嫕,你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容若哥哥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仰起头,看着被头顶的枝条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隐隐感受到了婉嫕的不安。
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向上天妥协了,他发誓,他要用尽一切力量去守护这个天使般的女孩。
许久,婉嫕渐渐平复了复杂的心情,却依然没有对容若说出今天发生的事。
或许她早已有了不祥的预感,那是一个禁忌,仿佛只要说出口,那个魔咒就会成真。
虽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容若和婉嫕回到白马寺的时候,天边已是新月如钩,寂静的寺院里虫鸣啾啾,远远的就能看到千佛殿里明亮如海的烛火。
殿外的百年老松呈龙盘虎踞之态,犹如罗汉金刚,静静守卫着千佛殿。松树下,却有一席白衣灵动如泉,在暗夜里散发着月华一般温润的光泽。
容若走进一看,那人却是白日力挫洛阳王手下第一高手保柱的白衣小和尚,此刻他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认认真真地扎着一个纸风筝,红嫩如蔷薇花瓣的双唇紧紧抿着,一脸认真的表情,看上去倔强而可爱。
容若与婉嫕悄悄走了过去,小和尚却浑然未觉,依旧全神贯注地忙活着,试图用浆糊把树枝和薄薄的宣纸黏在一起,然而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他索性把选址揉成一团,白嫩的小脸上露出懊恼之色。
容若接过那团纸,冲小和尚笑了笑:“你很喜欢风筝吗?”小和尚看着他,点头“嗯”了一声,容若重新将那团纸展开、铺平,用树枝沾了一点浆糊细细涂抹在纸上,将风筝的支架固定,他心灵手巧,细腻而灵活,不多时,一只风筝的骨架已大致弄好了,他又用毛笔蘸了彩墨,在风筝上画出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鸟,最后拴上丝线,将新做的风筝交到小和尚手里,小和尚捧着风筝,发出一声惊叹,见容若微笑地看着自己,急忙行了一个礼,道:“多谢施主。”
容若伸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见他憨态可掬,不由笑道:“你年纪这么小,叫我施主听起来怪别扭的,不如你叫我纳兰大哥吧。”小和尚先是有些怕生,但见容若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便不再生分,对他露出了友好灿烂的笑容,怯生生地道:“纳兰大哥,你的手真巧,我却笨手笨脚的,平时做了许多玩具,都没做成功。这只风筝做得可真漂亮呢,谢谢你,纳兰大哥。”
容若见这小和尚虽然身负绝艺,但到底是个小孩子,小小年纪便投身佛门,青灯黄卷,早晚诵经,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未免太凄苦些,心里不忍,问道:“不知小师傅法号如何称呼?”
小和尚笑道:“小僧心童,是少林派弟子。”
“心童?”容若微微沉吟,“不知少林寺的心远大师是小师傅何人?”
心童狡黠地笑了笑:“心远大师是我的师兄。”
容若微微错愕,却是婉嫕惊讶地道:“咦?听说心远大师已经七十多岁了呢,倒像是你的爷爷,怎么会是你的师兄,这也太奇怪了?”心童道:“我从生下来起就入了少林寺,别看我年纪不大,寺里三四十岁的罗汉武僧们见了我,都得乖乖地叫我一声师叔呢。”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婉嫕莞尔笑道:“你明明就是个小娃娃,还总想装大人,真好玩。”心童不服气地道:“谁说我是小孩子,我长得可快了呢,再过几年,长得一定比你高。”
容若看着婉嫕和心童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直到夜色渐沉,容若才把他俩送回房间里休息。心童的房间里堆满了佛经,只有床头上放着一个虎头娃娃,心童开心地把风筝挂到墙上,对容若笑道:“纳兰大哥,你做的风筝真漂亮,我感觉自己都好像变成了那只小鸟,可以飞到天上去呢。”容若将他哄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他在家里,揆叙和揆方也总是缠着他,所以对于照顾小孩子,容若也颇有心得。“你若喜欢,我再多做些玩具给你。”他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个虎头娃娃,突然觉得这娃娃便是心童最珍贵的宝物。
心童点了点头,满含期待道:“纳兰大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容若想小孩子果然都是一个样子,思索片刻,便给心童讲了一个小笑话,心童听得咯咯直笑,笑累了,脑袋一歪,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他睡觉的样子可爱极了,小小的身体微微蜷缩,如同一只毛茸茸的雪白的小兽,容若给他掖好被脚,悄悄地合上门退了出去。
房外松风雪月,智宏大师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双手合十地对着容若微笑,容若微微一惊,随即行了个礼,智宏大师笑道:“心童小师傅在白马寺已待了好些时日,贫僧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像今天这般开心。”容若道:“心童年纪尚小,一个人在寺庙修行,也着实清苦了些。”智宏大师微微皱眉,叹息道:“此中因由,实在不足为外人道,纳兰公子对本寺有恩,贫僧本不该麻烦公子,可思前想后,老衲能求助之人,也只有公子了。”容若道:“大师不妨直言,若晚辈能帮得上忙,决不推辞。”
智宏大师将容若引入禅室之中,此时月至中天,四周寂静,犹如一口无波的古井,让置身其中的人心绪安宁。
“纳兰公子,你可知心童的身份吗?”智宏大师微微咳嗽,慢慢喝着热茶,长眉被热茶一薰,挂上了水雾。
第83章 玉虫连夜翦春旙(3)()
容若道:“心童说他是少林寺心远大师的师弟,辈分颇高。只是晚辈不解,心童既是少林子弟,为何会在白马寺?”
智宏大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茶水的波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宛如泪痕。“纳兰公子可还记得红莲仙子要抢得那颗佛门圣舍利?”
容若点点头,心里疑惑不解,智宏大师怎么又提起了圣舍利,这与心童又有何关联?
智宏大师默然片刻,双手合十,正色道:“其实心童便是那颗圣舍利。”
容若一惊,茶碗险些掉在地上。室内一时静得针落可闻,唯有瓷壶里滚滚沸腾的开水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随即戛然而止。容若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倾听。
智宏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宝鼎里的香烟骤然迷乱,绵密的烟幕散去,他的眼角更显慈悲,仿佛高居莲台上的释迦牟尼,低眉看着世间苍生,良久才缓慢地道:“佛门圣舍利,乃是十年前少林寺心灯大师坐化之时遗留的佛门至宝,具有无上佛力,相传习武之人若持圣舍利练功,必可堪破死关,修炼至大完满境地。只是舍利乃天地灵物,须要佛体供奉,否则舍利的佛力必将衰微。普天之下,唯有佛门圣童才能供奉舍利,是以心远大师寻来与佛祖同日而生且深聚佛性的心童小师傅,将他收入少林寺门墙,传授其佛法禅理,培养其佛性佛心。而这颗圣舍利,其实一直存在于心童小师傅的体内。只是舍利的佛力过于强大,心童毕竟是凡人的血肉之躯,年纪幼小,着实难以承受如此强大的佛力。为保心童小师傅无恙,少林寺每一年都会派使者护送心童小师傅来白马寺静修,由我寺众僧为心童小师傅施展六福灵咒,为他祈求福佑,克制舍利的反噬之力。”
容若只觉得一股酸涩的味道在心中散开,如同吞了一块柠檬,他皱眉道:“那么心童知道这件事吗?”
智宏大师摇头:“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们不忍心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圣舍利。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剥夺了他作为一个小孩子应当享有的权利,我们是有罪的。”
容若替心童难过,他还那么小,却注定了要承受这沉重的一切,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他的命运,似乎从出生的一刻就已被人写好,永远都无法改变。
在他的身边,没有同伴们的欢笑,没有亲人们的关怀,有的只是难念的经,以及永远也参不透的佛理。
“晚辈应该怎么帮他?”容若的脸色被水雾薰得有些苍白,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智宏大师道:“纳兰公子宅心仁厚,贫僧先行谢过公子。”说罢深深一揖,容若有些惶恐,道:“大师折煞晚辈了。”
智宏大师道:“贫僧希望公子带着心童离开白马寺。红莲仙子之所以要夺圣舍利,是因为灵山掌门修炼秘法已至化境,需要借助圣舍利堪破死关,相信灵山派不日就会围攻白马寺,到时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公子与此事无关,是局外之人,若能带着心童远离这些是非争斗,再好不过。只要等到少林寺的援兵一到,心童便可安全脱身。心童的身世虽然机密,但灵山派秘法向来都是高深莫测,为防万一,只有把心童送走才是安全之策。”
容若道:“晚辈明白了。大师放心,晚辈定当竭尽所能保护心童小师傅。”
智宏大师笑道:“老衲信得过纳兰公子。心童平日没有伙伴,难得他和公子如此投缘,老衲见你们亲昵的样子,好像兄长幼弟一般,这或许是你们二人的缘分。人世间的机缘,往往就是这么巧合,本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却因为冥冥中上天的指引而相遇、结识,演绎出各种各样的故事。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能珍惜眼前人,懂得惜福,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烛光明灭,老僧话中的禅机却如同窗外的夜色,深邃而朦胧。
第二日,容若带着婉嫕和心童拜别了智宏大师和白马寺的诸位高僧,心童欢喜无比,只觉得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兴冲冲地拉着容若的手,一个劲往山下张望。
等几人下山入城,千年古都的繁华迎面扑来,心童几时见过如此场面,登时如堕梦中,街上游人如织,不少女儿家簪杨带柳,穿红着绿,打扮得分外艳丽。曲桥清池,处处有小贩兜售这香囊零嘴,还有各式各样的纸鸢,样式精巧,细笔绘有美人湖燕,让人爱不释手。
心童手里却紧紧抱着容若给他做的小风筝,喜滋滋地道:“那些纸鸢都不及纳兰大哥做得好看。”婉嫕也在一旁欢然笑道:“是啊,容若哥哥的手可巧了,他以前给我做过一只会飞的小木鸟,好玩极了,等哪天容若哥哥有空,让他也给你做一个。”
婉嫕和心童倒是很快就熟络了,婉嫕自幼居于宫中,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是对什么都好奇,容若便领着她和心童在大街上逛了逛,看了杂耍,吃了糖葫芦,买了糖人,放了风筝,还瞧了一会皮影戏,看得他俩拍手叫好,走累了,容若便找了间酒楼,这里的芝麻翅中翅和水漂丸子是洛阳有名的菜式,想到心童是出家人,容若又吩咐小二准备了一笼素馅的水晶烧卖和山珍八宝斋,不一会,一桌美食排上了桌,三人都饿了,当即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后,三人倚窗谈笑,眺望着窗外的碧湖秋树,菊花烂漫,别有一翻风致,方待离席,容若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吵闹之声,不多时桌椅翻到之声大作,转瞬乱成了一锅粥,众酒客纷纷往外涌,容若好奇,也领着婉嫕和心童下了楼,只见偌大的酒楼此刻已是杯盘狼藉,掌柜的吓得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看上去如同一只过冬的鹌鹑。
大堂内,几个带着獠牙面具的汉子手持刚刀,将一个少年团团围住,那少年身姿挺拔,俊朗的侧脸十分耀眼,如同秋日金菊,活泼灿烂。只是他此刻十分狼狈,锦衣华服上血迹斑斑,发丝凌乱,饶是如此,却不见丝毫慌张之色,镇定自若,斜眸冷笑:“你们灵山派的牛鬼蛇神追了本少爷一路不累吗,干脆本少爷一剑一个,把你们送去见阎王算了。”
一个带着牛头面具之人呼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胆敢擅闯灵山圣地,犯我净土,我灵山四獠就剁了你,看你还如何张狂!”话音刚落,他已一刀砍来,少年见状,霎地一伏身,剑尖登时疾如电闪,对准牛头面具人的咽喉,直刺过去,那人退了一步,“铁锁横江”用刀一封,少年霍地收招,剑诀一领,唰地又是一剑,探身营取,剑扎胸膛,那人又往后退了一步,蓦地将大刀一旋,逼起一圈银虹斜穿出去。
少年已受了多处外伤,神疲体虚,哪还敢硬接,当即旋身退开,其余几个戴面具的汉子见少年处于下风,一股脑地拥了上来,乱刀扬起,要将他剁成肉酱。
然而,在刀即将刺到少年衣领的瞬间,空气中忽然掠过了一道光。那道光非常奇特,仿佛是长虹经天,逼得整个酒馆都黯了一黯——那道碧色的光一掠而过,在众人的金刀上绕了一圈,只是短短一瞬,那几把玄铁铸造的金刀忽然间居中断了,汉子们尚自怔怔,手里却已经只握了光秃秃的刀柄。
大汉们微微错愕,只见容若把玩着玉笛,气定神闲,他们也是高手,瞧出容若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也不敢惹他,只是喝问道:“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敢管灵山派的闲事!”
容若不去理他们,反而将那落魄的少年一把扶住,关切地道:“席公子,你还好吧。”
落魄少年正是席锋扬,他一看到容若,忽然甩手将他推开,道:“用不着你管!”容若见他不领情,也并不动怒,再次将他扶住,免得让他摔倒。
那几个汉子见席锋扬与容若不睦,再要出手,容若却将他们拦住,冷冷地道:“我早晚也要上灵山,你们不妨回去给你们掌门传个话,就说沈姑娘只是暂时在灵山小住,过些时日,我自当接她回来。”
那几人愣了愣,牛头汉子忽然冷笑道:“哼,这小子妄图闯山,结果还没过第一道砍,就伤成这样,你若不怕死,尽管放马过来。”说罢几个人灰溜溜地逃出了酒楼。
今日若非容若相救,席锋扬可能就横死在那几人手里,他此刻非但一句道谢的话都没说,反而上了二楼,管小二要了壶酒,闷头就喝,酒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婉嫕柔声劝道:“席公子,你受了伤,别喝得这么猛,当心呛到。”
席锋扬闻所未闻,依旧抱着酒坛喝个痛快,直到一坛酒都被他喝光,他忽然狠狠地把酒坛摔在地上,砸个粉碎。他却哈哈地笑了起来:“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婉嫕拉着心童站在角落里,心童皱眉看着席锋扬,低声道:“姐姐,这个人真奇怪,纳兰大哥好心救了他,他却不领情,还像疯子一样喝酒。”
婉嫕叹了口气,道:“你别怪他,其实他心里苦得很。”
容若走到席锋扬对面做了下来,看着他皱眉不语,席锋扬的嘴角忽然跳起一个斜斜的弧度,冷笑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想着去灵山救她,也不枉她为了你而开罪天下的英雄。”
容若涩声道:“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席锋扬醉眼朦胧地看着容若,道:“你是在同情我吗?纳兰容若,别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所有人,真恶心。少在本少爷面前惺惺作态。你此刻心里一定是在笑话我吧,笑话我这个天底下最窝囊的男人。”
“席公子”容若忽然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我完全没有嘲弄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席锋扬苍白的脸孔忽然涨红,笑了两声,就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容若以为他受了重伤,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鼾声,感情他是太累了,借酒力一催,就这样沉沉睡去。容若微微莞尔,摇了摇头,便把他给扛了起来。
白马寺一行之后,容若果真有了新的收获,红日法王本是藏传佛教萨迦派大德,若无人引渡,断不会擅自来到中原,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果真查处洛阳王只不过是稍尽地主之谊,将红日法王请来的,却是另有其人。
曹寅按容若的指点一路查下去,果然有所收获,得知与红日法王同来之人竟是吴三桂的孙子吴世А:烊辗ㄍ醣暇故且熳迳拢俗⒛浚榈剿胛馐拉'来往也并非难事,大内密探已得到可靠消息,洛阳王已设宴相邀吴世в牍⒕壑矣诒驹率迤刖勐逖敉醺途瘴帧
容若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此或许可以得知平西王和靖南王的两位世子究竟在图谋什么,为何洛阳王这样的大人物都参与进来。
只是洛阳王府又岂是寻常人可以随意进出的,此宴隆重异常,只有手持洛阳王的请柬才能入府,与宴之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绅豪巨贾,容若初来洛阳城,又是生面孔,想要混进去一探究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此容若和曹寅商讨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想到个好法子。小福在一旁伺候着,都已经换了好几壶茶,刚想劝公子回去休息,谁知房间的门却被人一脚踹开,小福定睛一看,进来的不是那个倒霉鬼席锋扬吗?
那天公子辛辛苦苦地把这酒鬼给背回来,结果这酒鬼却吐了公子一身,还耍酒疯耍到了天亮,想到这小福就一肚子火,呲牙道:“你这倒霉鬼来干什么,这里没有酒。”
第84章 玉虫连夜翦春旙(4)()
席锋扬直接无视小福的叫嚷,径自走到容若跟前,将一张帖子摔在了桌上,容若一看,那帖子竟然是洛阳王府的请帖,不禁面露喜色,道:“席公子,你是如何弄来的。”
席锋扬得意洋洋地道:“我偶然听你们说想去洛阳王府参观一圈,就顺手弄了张帖子。洛阳首富钱老板是个赌鬼,我开了个赌局请他入瓮,本少爷自是赌坛圣手,钱老板道行再高,也不得不栽在本少爷手里。本少爷跟他说不要他的钱,只要这张帖子,他虽有些怀疑,但本少爷只说自己是个生意人,想巴结一下洛阳王,他便信了。”
曹寅道:“我们去查洛阳王,何以席公子这么上心。”
席锋扬冷冷地道:“本少爷对你们朝廷鹰犬的事不感兴趣,你可知道此次洛阳王设宴,除了请了两位藩王的世子,更加请了天理盟的众位当家。前些时日沈伯父没能来参加本少爷的婚礼,就是被顾盟主急召回去商议洛阳王宴请之事。”
容若皱眉忖道:“天理盟的人也到了?莫非”他心中已隐隐猜到一些端倪,随即住口,对席锋露出了和煦友善的笑容,道:“无论如何,这次也多些席公子相助。”
席锋扬撇了撇嘴,道:“先前你从灵山派的手中救了我,如今我给你弄来请柬,也算还你个人情,以后咱们两不相欠。”说罢他推门而出,只留给容若一个冷冷的背影。
门外菊花盛放,席锋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灿烂的金黄色里,如同容入了江水之中的落日。
容若微微发愣: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席锋扬骨子里的骄傲和深情,或许他对于沈宛的爱,并不逊于自己。他至少是自由洒脱的,可以为了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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