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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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雨蝉看着，并不阻止，因为他了解容若，他将所有的伤痛都藏在心里，如此发泄一番，多虐待自己，他便不会再想不开了。

　　　　自守灵之日起，容若便未掉一滴眼泪，只因他心已死，眼泪也干了，他此刻能哭出来，说明心结在一点点解开，眼泪洒在坟前，打湿了点点青苔，他自责地问道：“婉嫕现在在哪，她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有谁照顾她、保护她啊！“

　　　　卢雨蝉幽幽地道：“你不是说她去天堂了吗，天上的神明会照顾她、保佑她，如今她正在天国的乐园里看着我们，你哭了，她也会伤心难过的。”

　　　　她在来的路上遇到卫子墨，听卫子墨说婉嫕的坟里是空的，只留下一件雪色的嫁衣，她便相信婉嫕真的到了天上。

　　　　容若抬起头来，望着天边远处，忽然似乎瞧见了什么，大声叫道：“婉嫕，我在这里，还有卢姐姐！”一面大叫，一面向前奔跑。卢雨蝉摇了摇头，生怕他悲伤过度，神志不清之余发生意外，急忙追了过去。

　　　　容若奔了一阵，停住脚步，双臂举起向天，瞧着一片云朵怔怔发呆，喃喃地道：“婉嫕，我看到你了，原来你真的在云端。”

　　　　卢雨蝉扶着容若颤抖的肩膀，抬头望向那片云，看到的却只是云，可她宁愿相信容若真的看到了婉嫕。

　　　　“容若哥哥”耳畔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容若蓦地一震，就只见天光闪烁，云雾变幻，隐隐现出一座庭院，白玉栏杆，溪流清澈，繁花惹眼，蜂飞蝶舞，而婉嫕身穿一身白衣，身后舒展着洁白的羽翼，坐在阶梯之上，含笑注视着自己，柔声唤道：“容若哥哥，我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一直这样颓废，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容若只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急忙答道：“你不在我的身边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怎能不伤心？”

　　　　婉嫕温然一笑，轻轻地道：“可是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你的世界，你想我的时候，只要抬头看一看天空，当天依旧那么蓝，白云依旧那么潇洒，你就不应该哭，别忘了，我会一直在天空里看着你，守护你。”

　　　　容若只是看着她纯洁的笑靥，只觉得她渐渐舒展身后的羽翼，似要就此翩然远飞，急忙唤道：“真的吗你真的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吗？”

　　　　“当然啦，我怎么会骗容若哥哥。”婉嫕点点头，微笑的脸庞在云端变得越来越淡，“容若哥哥，我虽然走了，可你的身边还有卢姐姐陪着你，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再见到宛儿姐姐，那么你就不会孤单了。我在天上，你们在地上，我的心跟你们同在。我不哭，你也不要哭，真的，容若哥哥，你不要哭”

　　　　慢慢的，她身后的羽翼完全舒展，碎光如雪，化作片片飞羽，落在容若的眼睛里，容若张开双臂，快步追去，只见白云飘飘，婉嫕逆着日光，渐渐飞远，再也追不上了。

　　　　空中忽然洒下一阵小雨，雨点落在容若脸上，容若大声喊道：“你说你不哭，怎么又哭了”疾奔几步，双膝一软，摔在地上。

　　　　卢雨蝉急忙走过去，抱着他的头，见他晕了过去，心中一痛，抬头望着飘着透明雨丝的天空，神色宁静而虔诚，她从小修习佛法，相信因果轮回，所以她相信容若刚才真的见到了婉嫕。

　　　　“小公主，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容若，让他一辈子平安喜乐。”她对着天空轻轻说着：“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容若，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会忘记你。”

　　　　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从腮畔滑落，低头一看，见容若眉间的刻痕已渐渐舒展开，此刻犹如熟睡的婴儿，面容安详而宁静。

　　　　但愿哭过这一回，他能忘掉所有的伤痛，重新振作。

第155章　十一年前梦一场（2）　（1）（）　
次日清晨，容若夫妇拜别耿聚忠，轻装简行，驾车离去，容若不愿就此回京，于是与妻子辗转南下，赏玩风物，新婚之后，容若即随军出征，到此时方抽出时间陪卢雨蝉游山玩水，自觉亏欠妻子甚多，一路之上百般呵护，卢雨蝉只觉心中甜蜜幸福。

　　　　青青和紫君怕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的兴致，便不与他们同路。过了几日，二人来到浙江境内，容若租了一条船，改走水路，一路上只见湖面沈波浩渺，绝彩丽辉，水天相接，融霞泻玉，两岸古寺塔影，水乡小桥弯弯，细如羊肠的小道连着绿衫竹阴下的农舍，如眼皆是大片碧绿的庄稼，处处景淑物明，风光旖旎。

　　　　容若的心情渐渐好转，时常和雨蝉谈笑，雨蝉见他不再抑郁，心中喜悦。

　　　　这一日船入湖州乌程，此地正是沈宛的老家，容若不由想到了沈宛，心中怅然，卢雨蝉瞧见他的心思，劝慰道：“既然来了乌程，我们上去看看吧，说不定宛儿妹妹已回家了呢。”

　　　　容若点点头，对雨蝉笑着说道：“你身体觉得怎样？”

　　　　卢雨蝉道：“没什么大碍，薛太医医术真好，其实我老早就想来江南玩，这一回有你陪在我身边，真好像做梦一般。”

　　　　容若微微一笑：“那以后我就天天陪着你，让你做一辈子的梦。”

　　　　卢雨蝉眉眼弯弯，犹如新月，轻声笑道：“你几时也会说甜言蜜语了，不过我喜欢听。”说罢将头轻轻偎在容若肩头，只觉得他的肩膀是那样宽阔，那样温暖。

　　　　容若觉得自己已辜负了沈宛和婉嫕，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有负妻子，闻着卢雨蝉秀发间的香气，他的心里涌起了暖意。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婉嫕死后，他只觉得浮生若梦，朝露昙花，转瞬即灭，一切都是虚妄的、不长久的，什么都靠不住，什么也留不下，哪怕是年少时的热血情怀，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

　　　　唯有此刻身边的人才是最真实的，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错过。

　　　　小船宛如一片枫叶随水前行，江南的美景便似一阕古朴的小令，荆钗布裙素手采莲于绿水之阴，皓腕玉镯的女子踏着水车剥着菱角，有弄舟江渚的渔人，有早起涉水的樵子，泛舟南塘，桨声和着水声，点点惊飞了鸥鸿。

　　　　卢雨蝉望着眼前的风景如画精致，心都醉了，小船靠岸以后，容若牵着卢雨蝉的手上了岸，来到热闹繁华的集市，他们便如最普通的新婚夫妇般携着手，穿梭在人群里，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小贩们见二人气质不凡，纷纷上来推销自己的货物，卢雨蝉还会试着和小贩们讨价还价，只是一开口，却又忍不住笑。她买了许多小东西，胭脂、花粉、首饰、真玩，最后全都交给容若提着，她撑起一把翠竹紫骨的伞，挽着容若的手臂，脸上满是幸福和憧憬。

　　　　湛蓝的天空中，白云变幻无声，日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撩拨着两人在青石小路上的影子，让它们时而交汇，时而分开。

　　　　这是最平凡的夫妻幸福，却会持续百年，永恒不变。

　　　　走得累了，容若找了一家酒家，捡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小二操了一口吴越话，说起来便如唱歌一般，先上了一壶熏豆茶，以橙子和芝麻泡制，味道甘美，容若又点了些当地的名菜，让小二去传。

　　　　容若望向窗外，只见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湖面显得沧冥而空阔。日光下，一叶叶扁舟散落湖面，鸥鹭飞翔，静谧悠远。

　　　　“看到那座塔了吗，那就是飞英塔。”容若将远处一座耸立在群山深处的高塔指给卢雨蝉看，谈及当地名胜，他也来了兴致，“还有潮音桥和府庙，并称为湖州三绝。呀，刚才忘了买笔，俗话说毛颖之技甲天下，湖笔被誉为笔中之冠，这回要多买些带回去。”

　　　　卢雨蝉见他眉间忧郁之色一扫而空，暗暗替他开心，不一会小二上了菜，老法虾仁、藏心鱼圆、烂糊鳝丝、元宝蛋、百笋宴各种特色菜肴布施了一桌子。

　　　　容若给卢雨蝉夹了个虾仁，笑吟吟地道：“湖州阡陌纵横，水网密布，盛产鱼虾。湖州人常用活河虾现挤虾仁，生煸成肴，这种烹法是将虾仁上浆，旺火宽油滑熟，配以火腿、海参、香菇等高档辅料，使菜色泽艳丽悦目，虾仁质地软嫩，食之汁清不腻，味鲜爽脆，不信你尝尝。”放了个虾仁到嘴里，细细咀嚼。

　　　　卢雨蝉尝了尝，确是美味，开玩笑地道：“你怎连做菜也懂，看来我的丈夫真是无所不能，嫁了你这样一个能人，我以后就能享清福啦。”

　　　　容若嘿嘿一笑：“我也只是嘴上说说，要真让我进了厨房，说不定将厨房给烧了，以后还要劳烦娘子呢。”

　　　　婚后卢雨蝉第一次听他称呼自己“娘子”，不禁双颊微红，便如芙蓉笼霞，妍姿楚楚。

　　　　二人饱餐之后临窗赏景，只觉无比惬意，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纳兰公子，卢姑娘，在这里遇到你们，真巧。”

　　　　二人见说话之人是括苍派掌门武穹青，便邀他同坐，武穹青得知他们已结成夫妇，喜不自胜，哈哈笑道：“你们两人男才女貌，甚是般配，简直是羡煞旁人的一对璧人。”

　　　　容若温言笑道：“武前辈来此是游山玩水吗？”

　　　　武穹青道：“俗务缠身，老夫岂有贤伉俪这般闲情雅致，不瞒二位，武林中又出了大事，据说天尊宫主前些时日去了趟西藏，把结古寺给挑了，杀了他们的活佛，夺了他们的舍利。如今结古寺的人追来了中原，誓要手刃妖妇，给他们的活佛报仇。”

　　　　容若和卢雨蝉听了，觉得不可思议，天尊宫主在中原横行也就算了，怎么又跑去了西藏？

　　　　“那颗舍利有何神异之处，值得天尊宫主亲自去夺？”容若不解，随口问了一句。

　　　　武穹青道：“那颗舍利是结古寺先代大德索南嘉措死后所化，据说已通了佛性，自是珍贵无比，一直供奉在结古寺的佛殿里，是整个藏传佛教神圣的象征，如今舍利被夺，不光萨迦派出动人马寻找，就连香葛巴举派也参与其中。”

　　　　容若不由得皱眉，想到皇宫里在善蜜公主行刺的那一天也丢了燃灯佛的舍利，当时整个内务府都翻了天，发布皇榜遍寻天下，可如今也未有结果。

　　　　卢雨蝉问道：“武前辈，您从括苍山来到湖州，莫非也是为了舍利一事？”

　　　　武穹青道：“卢姑娘哦，不，该叫纳兰夫人了，哈哈。”他笑了两声，继续道：“纳兰夫人好聪明，一猜就中。久闻藏传两大佛教的人都具有无上神通，此刻天尊宫得罪了他们，我们中原武林正好可与藏僧联手，一起将天尊宫的妖魔鬼怪剿灭干净。”

　　　　卢雨蝉接着道：“难道天尊宫的人也来了湖州吗？”

　　　　武穹青道：“燕子楼放了消息，说在湖州发现了天尊宫人马的行踪。我们此次不光要剿灭天尊宫，还要帮助少林寺将他们的心童小师傅救出来。”

　　　　“心童他怎么了？”卢雨蝉听武穹青提到心童，脑海中又无端现出他那稚嫩可爱的微笑，灵山之行她与心童相处甚欢，那小和尚整日缠着她玩，如今听说心童出事，她不免为之担心。

第156章　十一年前梦一场（2）　（2）（）　
武穹青忿忿地道：“天尊宫主那妖妇不知道发什么疯，刚闹完了西藏，又去少室山闹了少林寺，据少林寺的僧人说，天尊宫主连夜摸上少林寺，悄悄地把他们的心童小师傅给掳了去。也不知道妖妇抓一个小孩子要做什么！”

　　　　容若闻言身躯一震，不小心打翻一杯茶，卢雨蝉知他挂念心童，便对武穹青道：“心童小师傅和我们夫妇都有交情，如今他被人抓了，我们也要帮少林寺把他救出来。”

　　　　武穹青笑道：“如此甚好，有了两位相助，救人也多了一分胜算。听说天理盟的诸位当家不日也会亲临湖州，与妖妇决一死战。”

　　　　卢雨蝉对容若说道：“相公，我们不如在此多留些时日，帮着各位大侠共抗魔教，将心童救出来。”

　　　　容若道：“那是自然。心童他”想到那个可爱的白衣小和尚，容若又露出忧色，因为只有他知道心童的秘密，他便是佛门圣舍利。天尊宫主既然抓了心童，定是知道了圣舍利的秘密。可天尊宫主又为何要集齐三颗舍利，她究竟目的何在？

　　　　卢雨蝉见容若魂不守舍，温言安慰道：“相公，有这么多高手，心童一定不会有事，你且放宽心。”

　　　　容若点了点头，道：“武前辈，您若有什么消息，千万记得通知我们。”

　　　　武穹青道：“这个自然，我还要去联络其他掌门人，就先告辞了。”说罢拱了拱手，起身下楼。

　　　　武穹青走后，容若把心童身怀舍利的事对卢雨蝉说了，卢雨蝉听后也甚为讶异，显然和容若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何以天尊宫主费尽心思也要得到三颗佛门舍利。

　　　　她凝眉思索，然后犹疑地道：“容若，我曾在本派典籍中看到过一个阵法，名为五行定元阵，典籍里记载，这个阵法是神话故事里佛祖所用之阵。佛经里有一个故事，当年佛祖在菩提树下以近乎苦行的方式思索，直到有一天，一个牧羊女在菩提树下发现了佛祖，牧羊女不明白佛祖为什么要思索，又在思索什么，牧羊女看到佛祖的衣衫早已褴褛百结，可是深沉睿智的眼睛却依然如同大海，于是牧羊女便坐下来陪着佛祖，在那个贫穷的国度，有着供奉苦行者的习俗，可是牧羊女很贫穷，只能每天供奉佛祖一碗清水，那一年大旱，就连清水也没有了，于是牧羊女就割了自己的手臂，用鲜血供奉佛祖，可佛祖却从未对牧羊女说过话，也从未对她笑过，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经历了数个轮回，佛开坛说法，牧羊女变成了鲜花，用花瓣去装点佛的威严，那些花瓣是牧羊女的鲜血所化，为了佛，她无怨无悔。然而当佛得道之后，牧羊女却化作顽石，在尘世中仰望云端的佛。那个时候，佛才知道，自己点化众生，却唯独欠牧羊女一个微笑。于是佛决定偿还这个微笑。为此，佛再一次堕入凡尘，经历了三个轮回，用自己所化的三颗舍利，打通轮回，回到菩提树下初见牧羊女那一刻，对她展颜微笑。”

　　　　容若听了这个伤感的故事，微微叹息：“牧羊女用自己的血肉和灵魂虔诚地供奉佛祖，所求的只不过是佛祖的一个微笑，只有牧羊女超越生死的执念才能支撑起如此长久的供奉，也只有佛祖肯以牺牲为代价，方能偿还那个微笑。”

　　　　卢雨蝉道：“据说那个阵法便是五行定元阵，此阵奥妙无穷，可以打通生死轮回，据说要完成此阵，须得集齐当世佛家的三大舍利，莫非天尊宫主夺取舍利，便是为了这五行定元阵吗？”

　　　　容若道：“天尊宫主睥睨天下，但凡所求，没有不得，何须再起事端，弄得江湖上也不得安宁。”

　　　　卢雨蝉幽幽地道：“就算天尊宫主如何了不起，却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女子一旦执着起来，便是全天下也拦不住，或许天尊宫主也是一个伤心人。”

　　　　容若知雨蝉心底柔善，笑了笑，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卢雨蝉道：“既然来了乌程，不如去宛儿妹妹家里吧，看她有没有回来。”

　　　　容若见妻子如此体贴，心中温暖，结了帐，拉着妻子的手一起出了酒楼。

　　　　沈剑轩是湖州名士，容若向几个书塾先生稍加打听，便知道了沈宛的居处，傍晚时分，二人穿过曲折的小巷，来到一处幽静的宅院，门前摆了几丛芭蕉，门匾上书着“沈宅”二字，字体苍劲，显见写字之人功力沉厚。

　　　　容若拾阶而上，扣了扣门环，不一会，一个老妈子出来开门，容若礼貌地问道：“大娘，不知你家小姐可在家？”

　　　　老妈子见容若一个年轻男子问自己家的小姐，不觉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反问道：“不知相公是谁，找我家小姐何事？”

　　　　这时卢雨蝉走来，笑容温和地道：“大娘，这位是我相公，我们是你家小姐的好朋友，今次来乌程专程拜会。”

　　　　老妈子神色稍霁，见这二人一个英俊儒雅，一个温婉贤良，便放下戒心，道：“小姐她几个月前就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容若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卢雨蝉道：“大娘，不知我们可否在府上小住数日，等候天理盟诸位当家？”

　　　　老妈子见这两人连天理盟的人都认识，便不再怀疑，将二人引入府中，方一入门，二人便见回廊曲柱，围着一簇高及两丈、七孔八窍的峻峭湖石，回廊四角，珠灯悬挂。院中遍植百花，花香幽幽，弥漫中庭，池沼溶溶，时有睡鹤惊起，寒凫飞渡，衬着四周碧树芳茵、玉枝红樱，宛如一幅绝妙的庭院图景铺陈在眼前。

　　　　绕过主庭院，来到后堂，却见大堂之内耸立着一排排的药柜，书架上堆满了医书，堂中更放着十几张椅子，沈剑轩身为名医，悬壶济世，在乌程素有好名，每日前来沈府问诊的病患多不胜数，沈剑轩出门在外时，便由府上书童代为料理，沈府上下大都懂得医理，就连这老妈子也对诊症开方多有心得。

　　　　“自从老爷去世后，家里的医馆便暂时关了，等为老爷守完丧，医馆便交由小姐继承。”这老妈子姓徐，她望着回廊尽出的一间闺房发了会呆，喃喃道：“只是小姐也不知去了哪里，怎么找都找不到，老爷在世时就教导我们这些下人，医者父母心，若小姐也不回来了，沈家的医馆我们须当撑起来。”

　　　　容若和卢雨蝉随徐妈一路走来，只见沈家的侍从童仆忙忙碌碌，有人整理药材，有人翻阅医书，容若不禁对这些人肃然起敬。

　　　　徐妈将二人安顿在西厢一间客房，盯着容若瞅了片刻，讶然道：“难怪相公看得面熟，原来竟是小姐房间里画上的人物。”言罢瞧着容若和雨蝉，见二人夫妻和谐，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天色已晚，月上柳梢，卢雨蝉已在房中安睡，容若却睡不着，于是起身来到回廊里，朗下灯影幢幢，照得他孤单寂寥。

　　　　自从来了沈家，容若心里难免有些感触，这里是沈宛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她此刻不在家，可他却觉得她似乎就在自己身边，每当看到园中的一草一木，他都仿佛看到伏在花丛里，对自己回眸微笑。

　　　　如此怅然若失，不知不觉间容若踱步到一间房门口，只见门前花影宛转，香舞空濛，似是女子闺房，容若心中一动，知是沈宛的房间，不假思索，推门而入，点亮灯烛，只见室内整洁而雅致，书案琴台久未蒙尘，牙床前帐幔轻拂，屏风后的小窗之上摆着一盆兰花，一幅画就挂在床对面的墙壁上，画中一个白衣少年风姿落落，飘逸出尘，正是容若。

第157章　十一年前梦一场（3）（）　
容若走到画前，伸手轻轻抚摸着画纸，想到沈宛定是每晚都对这这幅画入睡，心中一酸，流下一滴眼泪。

　　　　忽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容若擦掉眼泪，透着屏风，只见徐妈提着一盏灯向屋内张望，容若自觉失礼，转过屏风，歉然道：“在下冒昧了。”

　　　　徐妈见是容若，神色缓和，道：“我就知道相公定会来小姐的房间看看，那幅画是小姐亲手画的，她时常对着画里的人发呆，还告诉我，画里的男人是她未来的相公只可惜小姐的一腔心思了。”

　　　　容若默然无语，对徐妈点了点头，就走出了屋外，徐妈却追过来，道：“相公留步，我这里有一件小姐的东西，如今老爷已逝，小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东西还是交给相公比较妥当。”说罢递给容若一个锦盒。

　　　　容若打开盒子，只见盒里是一方雪白的丝帕。

　　　　徐妈道：“这丝帕是老爷给小姐的，叫她好好收着，可小姐却跟我说要把丝帕送给送给相公，只是帕子还没送出去，小姐就走了。”

　　　　容若小心地将帕子收在怀里，道：“多谢徐妈，如果你家小姐回来，务必告诉她我曾经来过。”

　　　　第二天巳时，容若终于在沈家等到了顾贞观，二人交谈片刻，互道境况，顾贞观听闻婉嫕的死讯，扼腕惋惜，后来又说到心童被掳劫之事，顾贞观摸不着头脑，还是容若对他说了个中细节。

　　　　二人都不知天尊宫主打的什么主意，对营救心童也是一筹莫展，最后还是容若提议耐心等待，待天理盟及少林寺众人到来后再另行商议。

　　　　二人许久未见，在园中八角亭下把酒相谈，当日临行前，二人曾说过再见之时定要对酒当歌，只是再见之时，人事已非，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豪情壮志，这酒的味道似乎也淡了许多。

　　　　良久，容若才小心地问道：“顾兄，你此去可见到了孔公主，她还好吗？”

　　　　顾贞观道：“她已嫁做人妇，她的丈夫也是雄才伟略之人，得夫如此，她今后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

　　　　说罢仰头喝光了杯中酒，继续说道：“有些事一旦过去，便成了永远，所以我们只有学会遗忘，才能走出过去的影子，容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话。”

　　　　容若苦笑道：“我又如何不明白顾兄的心情，你我同是天涯伤心人，今日不醉不归。”

　　　　二人你一杯，我一盏，喝了将近半个时辰，都已酩酊大醉，索性趴在亭中的石桌上呼呼大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