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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魔谭-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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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

    包括白羽尘在内,所有人纷纷色变,就连静立在那边厢,神色如冰霜的东方夜雨都抬起头来,看了萧然一眼。

    分院弟子们看着萧然,诧异无比。这可是分院院长大人啊,便是在天院本宗山门亦是牛逼哄哄的人物,若是到了人间,他便是凡人眼中的神祗!

    这萧然是傻了,还是真的如此悍不畏死?

    青松道长毕竟是得道高人,并未因萧然不敬的话语而有所色变。然则脸色不变,不代表他不愤怒,他只是比常人更能装而已。

    他用那双有些怕人的双目看着萧然,目光凛冽,说道:“徒呈口舌之辈,不足以成大气。”

    青松真人吐出每个字时,声音都很轻,然则这声音落到萧然耳中,却宛若雷霆!

    萧然只觉那些字化作了一把把重锤,一次次地捶顿在自己胸口。

    噗噗噗噗噗噗……

    青松真人说了十二个字,萧然便觉被人锤击了十二次,吐出了十二口鲜血。

    惊呼声四起!

    “这便是高深的道法么?”

    萧然未理会唐离儿与苏浩的惊颤,他挣开二人的搀扶,抹把嘴,低头看着自己胸襟上开出的朵朵血花,然后抬头,看着那个魁梧道人,咬牙道:“你仗着境界高深,欺负我这么一个后辈,不害臊么?”

    青松真人说道:“天院容许魔道存于世间,是因仁慈。而我院早有宗旨,若有魔道中人挑衅道门威严,遑论是谁,自当诛之!”

    萧然面色一变,心底一颤,说道:“你要诛杀我?”

    青松真人神色不变,淡然道:“我杀你若杀鸡。”

    萧然面色一变。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袭上他的心头,他紧咬牙关,向那老道头去无比愤恨的目光。他在燕京城里虽然见过,自己也曾遭逢过许多不平之事,然则俗世之中再如何不平,也有王法存在。而如今他堪堪接触这个俗世之外的世界,便深深地体会到了两个世界的不同。

    他也曾杀过人,杀了那徐万伦,但那是在对方要杀自己,自己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下的手。他为苏浩来讨公道,纵然废了滕原野与董翰林,但终究没有夺去两人的性命。

    他从流苏河畔一跃龙门,翻身成了苏府女婿,随后又得天子青眼,深蒙圣眷,可谓风光无限。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站得很高了,今日却有一个陌生的老头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说,我杀你若杀鸡。没有其他缘由,只因他挑衅了道门的威严。抑或这亦是一个借口,纯粹是这老头想杀他,如此便能杀他。

    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可以接受江湖仇杀、情杀、哪怕是杀人越货的谋杀,因为那至少还有杀人的动机。但他从这老道的眼中,只看到了无尽的冷漠,不是那种气质上的冷漠,是真正的冷漠。

    只因想杀、能杀,便可杀。

    萧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对这世界的规则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一丝怀疑,让他的心灵产生了某些蜕变,以致对他日后的作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生命与生命之间,不该如此冷漠。

    萧然思量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广场上的人静静地看着陷入那个沉默中的少年,许多人已开始为他默哀。

    “如今他终于是怕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风光如萧然,在院长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

    ……

    就在众人静静地等着青松道人将萧然毙于掌下的时候,一道与广场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欢乐声音传了过来——

    “有人要杀鸡吃?也不叫上老头子我,分我一杯羹呀!”

    那道欢乐的声音还在远处缓缓传来,声音的主人却已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呆呆地看着这名突然出现灰衣老者,一时震惊得无法言语。

    青松真人出现的时候至少还拂动了脚下的落叶,而此名老者的足下连灰尘有没扬起一颗,仿佛他早就立在此间一般。

    就在众人细细地打量着这名体态微微佝偻、手上执着一个苍青色酒葫芦的灰衣老者之时,他们惊骇地看见自己无比崇敬的院长大人竟躬身给老者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听见他恭声道:“青松见过醉老。”

    醉老?

    “是醉翁!”有人惊呼起来,随即又吓得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静默良久,所有分院弟子,包括白羽尘二人在内,都躬身行礼:“见过醉老!”

    天朝的人对醉老行礼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而那些来自异国的弟子有人是受周遭的人影响,也有人听过醉翁的传说,心中怀着景仰,于是也跟着一起行礼。

    萧然看着那名当初自己在双苑门前的榕树下遭逢的老者,一时忘了言语。

    醉老很自然地承受着所有人的膜拜,只是笑了笑,他忽而看着几乎对自己一揖及地青松真人,疑道:“你是谁,这是给我行哪门大礼?”

    青松真人恭声道:“晚辈青松,来天朝前掌门师兄曾有交待,遇到您老,当执弟子之礼。”

    “青玄?”醉老挠了挠一头白发,面露追思之色,喃喃道:“这一眨眼便是一百多年过去了……青玄那小子还健在吧?”

    青松道:“劳您挂念,掌门师兄无恙。”

    众人只感觉脑门上冷汗涔涔,一代天院的掌门,天下道门领袖,竟被眼前这名老者成为“小子”,偏偏青松真人还丝毫不以为意……那醉翁本身又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原本就觉着醉翁颇为神秘的众人心头愈发疑惑了。

    青松真人忽而问道:“您老莅临敝院,不知所为何事?”

    “哎哟,都被你们给搅和得差点忘了正事!”

    醉翁拍了拍大腿,随后,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他忽而看着箕坐在地上的萧然,嘿嘿道:“我是来寻他的。”

    醉翁找萧然?

    所有人面露疑惑之色,便是连青松真人也蹙起了眉头。

    萧然看着那个对自己嬉笑不已的老者,先是一愣,随即双眸骤亮,说道:“您老找小子可是为了酒?如今小子已经酿出了两种佳酿,您老不妨去尝尝。”上一次便是因自己的态度问题而错过了一番机遇,此番萧然学聪明,态度变得无比恭谨。

    “无聊斋就是你开的嘛……我知晓的,我当时还未入燕京城便闻到了酒香了。”醉翁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葫芦,道:“喏,这里还有一壶二锅头呢!”

    原来是酿酒之事……分院弟子们恍然,心道这萧然真是好运气,竟因酿酒而可以结识醉翁这尊大神。

    便在这时,人群中的嵇云忽而走了出来,再次对醉翁行礼,随后朗声道:“醉翁前辈,小子是宋国嵇云,对八卦演算之术颇有兴趣,近日有些心得,不知您老可否指教一二?”嵇云心里一阵激荡,满脸期待地看着醉翁。

    他身旁的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才知晓,这位嵇师兄竟早早地做好准备,想以此法博得醉老青眼。

    陈方等人一个个面露悔恨之色,自己为何没有想到呢!

    果不其然,醉老果真转头看向嵇云,赞许道:“不错,八卦之术博大精深,足以让你研习一生了。”

    研习一生……言外之意是让自己修习玄术么?嵇云面露狂喜之色,直当这是醉老收他为徒的暗示,欣喜道:“弟子定不负所望。”心神激荡之下,他竟有些慌乱,自称“弟子”了。

    然则,醉翁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坠入了深渊,也让所有人震惊了。

    “不过今日我没空,我是来找这小子的。”醉翁笑嘻嘻地指着萧然,如同看着一件宝贝,“这小子解了老夫的卦象,偏偏还闷不做声,让老夫寻得好苦哟!”

    一时间,广场上变得寂寂无声,齐刷刷地看着萧然。

    萧然面露错愕之色,看着醉翁,半晌才道:“就是那个乾坤倒置的卦象?”

    “可不是哟,若不是范青山那小子告诉我,我如今还寻不到你!”醉翁佯怒着,对萧然嗔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滚过来拜师,老夫找个弟子容易吗!”

    萧然懵了,直觉脑袋里轰鸣一声,一片空白……拜醉翁为师?拜这个全天朝、乃至是全天下最厉害的老头为师?

    “你丫傻了!”

    萧然幡然惊觉,如梦初醒,他浑身颤抖着,翻身跪了下来,然后对着醉翁,将磕了下去,石砖被他的头磕得咚咚作响,他恍若未觉,三个头磕完,他抬起头来,嘴唇发干,颤声道:“弟子萧然……拜见恩师!”

    上不跪天,下不跪地,此生只跪父母,只跪恩师!

    萧然看着那名神色忽而变得和蔼的老者,不觉又想起了那个沉眠在黄土下的老头,他们的看自己的神情是如此相似。心头一暖,萧然湿了眼眶。

    醉翁几步抢过来,扶起他的身子,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不住地点头:“好、好、好,我的宝贝徒弟,为师寻你寻得好苦哟!”

    直到此刻,萧然还直觉自己处于梦幻之中。

    嵇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如同丢了魂儿,喃喃道:“竟然……是他……我这是去丢哪门子的人呐……”

    分院弟子们亦是神色木然,心中除了妒忌还是妒忌,为什么醉翁找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玄师啊……那可是凌驾在道法之上的传承……

    白羽尘不自禁地颤了颤眉头,心中产生了一丝慌乱。一旁的东方夜雨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你怕了。”

    白羽尘沉默……他的确有些怕了……

    便是青松真人也是心头微震,他看着萧然,不禁忆起了萧然先前看自己的眼神,先前他不曾在意,此时却觉得那眼神有些怕人,自己这是惹了一个未来的玄师么?

    醉翁打量了一番萧然,说道:“你这受伤了,走,跟为师回去,我给你疗伤。”

    萧然点头,他转头对苏浩和唐离儿交待了几声之后,忽而又将目光扫视了广场上的人一番。

    眼见萧然向自己看来,所有人没来由地颤了一颤……不为其他,只因在这顷刻之间,他成为了那名老者的弟子,一朝便站到了山巅。

    只要那名老者不死,便再也无人敢惹他了吧?所有人如是想着……

    萧然却没有多想,他无非是藉此找回先前失去的颜面罢了,令他有些诧异的事,今日倒是没见着唐伯虎与蔚语迟。蓦然地,他又想起那个因自己而去佛前伴青灯的女子,寻思着是不是要去看看她呢?

    这般想着,他忽而感觉被人拉了一把,眼前一晃,周遭的景致竟全变了!

    “啊!”

    广场上齐齐地响起了一声惊呼,众人呆呆看着醉翁和萧然先前站立的地方,此刻哪里还有人影?

    这是怎样骇然的神通?

    秋风轻荡,拂动着地上的落叶,也拂动着众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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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萧然世外,焚香问佛() 
深褐色的木墙不知是采用何种木材筑成,木板逸散着一股沧桑的历史气息,显然是上了年头。两丈见方的木房内,摆设很是简单:一个布满尘土、足足有半人来高的硕大酒缸摆放在木房的东北角,一张三足圆桌摆在屋中,桌旁只有一条圆凳,西面墙上有一道掩着布帘的小门,想来里间是卧室。

    站在开在南面的门口,透过对面的窗户可见重重雾霭间的山峦,可闻潺潺流水声,萧然半晌后才收回目光,神色呆滞地转头看着身旁的醉翁,疑道:“这是您老的居所?”

    说是门口,却没有门,醉翁径直走了进去,道:“不错,这里便是燕然山巅,整个燕京最之高处。”

    萧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半晌才道:“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里,咱们就从燕然山北麓到了此间?”

    “嘿嘿。”醉翁回头看着他,似在邀功一般,“老夫可是为了给你争些颜面,耗费了大力气才玩了这么一出……终究是老了,经不起折腾咯!”

    萧然听着这话语,忽而沉默了。

    醉翁看着他,嗔道:“还傻愣在门口作甚!”

    “喏,疗伤!”

    方踏进屋里,醉翁便将手上那个酒葫芦递给他,萧然木然地接过,疑道:“喝酒疗伤?”

    醉翁认真道:“可不是。”

    萧然蹙眉道:“这可是我自家酿的二锅头,我怎生不知它还有疗伤的功效?”

    醉翁嗔道:“酒是你家的酒,葫芦可不是你家的葫芦!”

    “这葫芦莫非还有什么神奇之处?”萧然半信半疑,拿着葫芦转了几圈,细细打量之下,发现它出了古朴一些,也看不出有甚稀奇之处。

    醉翁轻哼一声,背过身去,负着双手,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致,不再睬他。

    萧然揭开葫芦塞子,仰天灌了几口,咂了砸嘴,道:“还真未尝出个差别来!”

    醉翁转头看着他,骂道:“你这憨货,还真当我给你疗伤呢!以你那修了魔道的体子,摔都摔不烂,那点伤也要疗?”

    萧然木然,目瞪口呆,敢情自己被这老头儿甩了!

    醉翁看着他,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您老真是好兴致……”萧然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几步走上前去,在窗前站定。

    这木房建在一处崖坪上,窗外便是百丈悬崖,氤氲的雾气在崖间萦绕着,不可见其底。山风扑来,拂动着层层雾气,但见孤云出岫,光影憧憧,直如仙境。

    看着这般景致,萧然只觉自己已脱离九霄,一时忘了仍在红尘。

    醉翁似是看穿了他的心绪,叹道:“这人间啊,一旦笼着一层云雾,便不像人间了。其实诸般喜怒哀乐仍在时时上演,悲欢离合几时休过?……如今只是你我看不见了而已,抑或是你我不愿看见而已……”

    细细地咀嚼着醉翁的这句话,萧然寻思半晌,不知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就在他怔怔出神之际,只见身旁的老人忽而将手伸到窗外,朝着这片云雾挥了挥袖,只听他淡淡地说了一声:“散了吧。”

    一如天子李勋散朝时对百官的言语,轻描淡写。

    然则,那些云雾真的散了。

    萧然呆呆地看着满山的云雾忽而像被人拨开了一般,施施然地朝两边退去。顿时,山峦清晰了轮廓,林木展露了枝桠,一道在熠熠日光下的流彩飞瀑显出了身形。更远处,可见良田阡陌,可见低矮村落,可见袅袅炊烟。

    拨开云雾,见人间。

    萧然骇然地看着这一幕,神色木然,震惊得无以复加。

    醉翁在他耳边说道:“拨开云雾所见的人间,是不是分外静好?”

    萧然犹自木然,闭唇未语。

    醉翁继续道:“人的心灵一如这双眸子一般,拨开了遮掩它云雾,显露出来的便是美好。”

    醉翁问他:“你爱这人间吗?”

    便在这时,一道悠扬的钟声,遥遥地从远处传来。

    一袭淡紫罗裙,带发修行的苏焚香,听得后堂想起的那道铿然钟声,忽而朝蒲团上跪了下去,她看着那尊端坐莲台,手结法印,面带慈笑的菩萨,喃喃道:“不知菩萨可曾有爱?”

    菩萨无言,佛身洒下一缕泥灰,虔诚的女子未曾察觉。

    醉翁说道:“那是静心庵。”

    萧然看着遥远处那个灰黑色建筑的轮廓,心想着那个女子便在庵中吧,不知她在做些甚么。沉吟少许,忆着醉翁先前问自己的话,萧然却未作答,而是转头看着醉翁。

    “师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爱过……”

    “……”

    “如果一个人,同时……”

    苏焚香得不到菩萨的回应,脸上却未有失望的神色,她终究是名理性的女子,她深知如此问菩萨,其实便是在问自己。她又抬头问道:“敢问菩萨,一颗心可能装两个人?”

    醉翁忽而脸色一沉,看着萧然,怒骂道:“当然只会爱一人,只能爱一人,老夫活了两百岁也不过只爱了一人。你这不到二十的黄毛小子懂甚么爱?同时爱两个人的话,那便不是爱了……”说道后来,醉翁的声音忽而低沉了下去,似是勾起了某些遥远的记忆。

    萧然被骂得无言以对。

    醉翁叹息一声,对他道:“你随我来!”说罢,他转身挑开西面的门帘,进卧室去了。

    萧然跟着走了进去,甫进房中,他还没来得及打量一番,便觉一阵比凛冬时节犹胜十倍的彻骨寒意袭来,他不由得哆嗦一声:“好冷!”

    双臂抱起双肩,萧然这才发现这房中陈设比外间更为简洁,仅在里边靠墙处有一张可容两人寝卧的石床。他看着那冒着寒气的石床,颤声问道:“师父,你在这床里藏了冰块么?”

    他话未落音,便见醉翁轻轻挥袖之间,那覆在石床上的石板竟是往床尾移了开去,随即,醉翁转头看着他,神色黯然,声音低迷:“过来拜见你师娘……”

    “师娘?”

    萧然满心疑惑,不停地搓顿着双臂,踟蹰地走了过去,当他走到床前,往下投去目光时,惊得连身上的寒意都忘却了。

    这石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它是一具棺椁,只见棺底铺着一床绣着鸳鸯的大红锦被,锦被上竟躺着一名脸色苍白如雪,身着大红稠裙的美貌少女,少女双手交叉置于腹上,就那般静静地躺着,仿若陷入了深深地沉睡。

    但萧然知晓她不是在沉睡,因为醉翁正在他耳边哽咽地诉说:

    “青儿已经死了一百七十五年九个月零八天了……”

    “那一天天降小雪,是我们成亲的第二天。她早早地做好满满一桌饭菜,都是我爱的菜式,她守在门口等我。她知道她的夫君在外为难民奔波,所以她等得很有耐心,从清晨等到迟暮,不曾有怨言,尽管她的夫君在成亲当日还未洞房便走了。”

    醉老的声音愈来愈低沉,似在恸哭。

    萧然呆呆地转头,看着身旁的老者忽而老泪纵横:“她等呀等,盼啊盼……不曾想……等来的却是一群流寇……她生得貌美,堪比天生的星辰……我归去时,她身着大红稠裙,安静地躺在床上,那般美丽。她给我留了字,她说,夫君,青儿来生再嫁你……”

    萧然听得心头一颤。

    老人忽而俯下身去,苍老的手掌抚过少女如玉的脸颊,老人拉过衣袖揩拭着秽浊的泪水,生怕泪水滴将下去,惊着了那名安详的女子。

    悠悠两百载,红颜如旧,老人已迟暮,白发苍苍。

    不是说好到白头……为何你一人先走……

    “后来我带着她,从极北寒域寻到了这块万古寒石,然后我们便在此间安了家。我怕她孤单,便每日陪着她一同入眠,起初我耐不住着寒意,便每日饮酒,饮遍了世间烈酒。她大概也闻我身上的酒味了,也不知她会不会不喜……我知晓她还在等我,等了我近两百年,好在……离相见的日子不远了……”

    萧然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永不老去的美丽少女,看着这白发苍苍的迟暮老人,直觉有什么物事堵在心头,闷闷地难受。

    一个在长眠中等待了两百年,一个在煎熬中厮守了两百年,这是怎样一段可歌可泣的爱……

    为何你容颜依旧,我却韶华白首。此番若入轮回,你可还认得我的双眸?

    若是没有轮回呢?

    萧然忽而想起,若是此去没有轮回,长眠便是永恒地泯灭,他们再也看不到彼此,任世界生灭,时光无情地奔走,哪怕再久再远,却是再也见不到了啊!

    这时光竟是如此残忍……

    萧然忽而感觉很冷,阵阵寒意从心底深处散逸出来,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敢抬头看那个浊泪纵横地老人。

    “我也知晓没有轮回啊!”老者忽而抱着头,嚎啕恸哭起来。

    “在人间我还能陪着她,看着她,守着她,哪怕她不说话,哪怕她没有一丝温度……”

    “但这里有我们的家,我能对她说话,我去了远方,她还是我的牵挂……”

    “可这一去,我还能去哪寻她这张脸颊……”

    ……

    心头一酸,萧然红了眼眶,他看着这个失声恸哭的老人,只觉他是世间最可悲的人……

    寝舍内忽而静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萧然的眉毛上凝结了霜冰。

    老人止住了恸哭,用已然湿透的衣袖拭去了泪水,他用那双依然泛红的苍老的双目看着萧然:“遑论这人间有多不平,有多肮脏,有多昏暗,但你我都知晓,只有人间才有爱。所以,我爱这人间。”

    “你取名萧然,取的萧然世外之意,但你有一深系红尘之心,你敢说你不爱这人间么?”

    听着老人再次发问,萧然沉吟良久。

    良久、良久。

    他忽而抬头看着老人的双眸,颤声道:“我也爱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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