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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魔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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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燕京煊赫之家,苏浩一直以贵族自居,结交之人皆是诗礼簪缨之辈,从不屑与市井为伍,他怎能忍受一名乞丐来辱没苏府门庭?更不消说他的至交好友董翰林垂青于苏焚香。
甫听到这个消息,苏浩便暴跳如雷,好在他听说苏焚香还没与那乞丐正式拜堂成亲,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所以方踏进苏府,他便问起了萧然,若不将萧然赶出苏府,他日后再也无颜在燕京贵族圈子里行走。
“姑……姑爷还在的。”眼看苏浩神色不善,回话的丫鬟声音有些怯怯。
“谁说他是姑爷了,他就是个乞丐!”
苏浩怒瞪那丫鬟一眼,忽而猛挥衣袖,甩开了若兰的手,径直向府中走去。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那乞丐赶出苏府。
作为苏家三代中的一支独苗,苏浩素来傲慢忤逆,老爷子宠他,府中的人都惧怕他,燕京城里的权贵子弟们也都忌惮他。如今他从江南归来,还为苏府带回了香火,心中更是有恃无恐。
在苏浩看来,以他在苏府的地位,赶走一名取巧解了一道算术题而入了苏府的乞丐不过挥挥衣袖那般简单。初回燕京的他并不知个中详情,不知萧然与苏焚香的亲事乃是将军亲口定下,也不知萧然深得老爷子欢心、深受苏夫人宠爱—只是即便知晓这些,以他的性子恐怕也会执意孤行。
由于心中火气太盛,怒气太浓,苏浩竟是连蜿蜒在花圃中的鹅卵石道都不愿绕行,而是径直从花圃中穿了过去,一路上不知踩残了多少名贵花草。
当他穿过前廊时,脚步便缓了下来,不是他已平息了怒气,而是苏府如今在家的人包括老爷子几乎都站到了厅堂前的青石阶基上,就连足不出阁的苏焚香也出来了。苏浩知晓他们是出来迎接自己,更是觉得飘飘然。
“浩儿见过爷爷,伯母,焚香姐。”以苏浩那火急火燎,行事乖张的性子,能这般强忍火气先行给长辈见礼算是颇为难得,只是他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或者说很难看,那颜色像极了某种动物的肝脏。
看到苏浩隐隐向自己投来不善的眼神,苏焚香微微蹙眉,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浩儿回来啦。”苏老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独孙,显得很是开怀。对于自己唯一的孙子,他自然是无比宠爱的,如今这孙儿又为苏家续了香火,听说不少稳婆都预言是个男孩儿,他更是欢喜。想起了自己还未出世的重孙,老爷子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怎么就见你一人,若兰呢?”
“若兰在后面呢,我急着见爷爷,便先赶了过来。”苏浩言不由衷地说道。
苏夫人也挂着那副似是永不褪色的笑脸,咯咯笑道:“浩儿回来家里就热闹了,否则太冷清,等日后若兰生了,那更是欢腾了,真是皆大欢喜呀!”
说到喜事,苏夫人不禁左顾右盼一番,却不见萧然的身影,不由得脸上笑容一敛,凝着眉头转身问道:“春兰,姑爷呢,不是让你唤小姐和姑爷一道来的么?”
“姑爷关着房门说在筹备酒坊的事,便没有出来了。”
苏浩听得萧然在筹备劳什子酒坊,心里更是恚怒不已,暗道:这乞丐竟干些奸商勾当,真是辱尽了苏家门庭!
在早些朝代,商人地位低贱,居于平民之下,为世人所不齿。而如今天下通商,当今天子又极重商贸,给不少为朝廷作了贡献的商贾赐了官,天朝的商贾已然优于平民。
然则纵然如此,苏浩却是偏执之人,古人流传的崇高美德他没有习得,古人对商贾的轻蔑他倒是颇为赞同。于是,他驱逐萧然的心意更加坚定了几分。
“这孩子!”苏夫人面露怨怼之色,稍稍蹙眉后便转而对苏浩笑道:“浩儿你已听闻你焚香姐的亲事了吧?你那姐夫叫萧然,颇有几分才华!你是叔叔的独苗,萧然也如我亲儿一般,日后你们二人可就是兄弟了,可要好些相处才是。”
苏夫人一直为自己没有替苏家添丁而耿耿于怀,如今有了萧然心中欢喜,逢人便想说道说道。只是他不知自己这侄儿对萧然的成见已然入骨,方才一直强忍着没有发难,如今她的一席话彻底教苏浩忍无可忍了。
“谁与那乞丐是兄弟!”苏浩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顾不得长幼尊卑,只见他眉毛一挑,忿然骂道:“我说爷爷伯母你们都糊涂了?竟然招了个乞丐入苏府!日后我苏家如何在燕京立足,我出去岂不也要沦为人家的笑柄?”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苏浩又把矛头指向了苏焚香:“焚香姐,你也糊涂了,急着嫁人也不必如此轻贱自己吧?翰林兄那般出色,那般垂青你,你竟睬也不睬,他比那乞丐强上万倍不止吧?你俩皆出自宰相之家,门当户对,你何必如此糟蹋自己?真是气死我也!”
苏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可见他怒气之盛。
庭院里原本看似欢喜的气氛登时冰冷到了极点。
“浩儿,你住嘴!”苏老爷子一个趔趄,身形显得摇摇欲坠,吓得苏夫人与苏焚香赶忙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
老爷子英明一世,唯独在对自己这孙儿的教导上犯了糊涂。苏家在前朝是大家族,嫡系旁支数百人,比之皇室也不遑多让,然则到了他成家主之时便支庶不盛,香火凋零于斯,这一直老爷子不解的心结。奈何长子苏定文取了苏夫人后死活不肯再添一房侍妾,而次子苏定武便是纳了七房妻妾却也只得了苏浩一子。
自打苏浩出生时苏老爷子便对其溺爱有加,自然而然地让他养成了乖张傲慢蛮横无理的性子。今次听闻苏浩竟还为自己添了重孙归来,纵然那胎儿还在腹中未满三月,他却唤出所有人出来迎接,可见他对苏家鼎盛香火期盼之殷切。不得不说,老爷子对萧然的宠爱也不无此缘由。
早知自己这个孙儿性子忤逆,行事无理,也曾料想他会对萧然有所成见,但苏老爷子万万没料到苏浩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然而即便如此,苏老爷子也没如何训斥责骂,只是喝止了他。
老爷子溺爱苏浩而没有雷霆暴起,苏夫人却没有这般不良嗜好也没这等好脾性。萧然是谁?那可是他的宝贝女婿,心头之肉,她哪能受得了苏浩的如此言语。
“苏浩,你放屁!”
酝酿了半晌,苏夫人实在不知如何措辞,那张与苏焚香如出一辙的俏美小脸有些涨红,吐了一句粗语后她还不解气,继续骂道:“乞丐又如何,我家萧然至少比你能耐千百倍!他能解出整个燕京城才俊都无法得解的九宫题,他能写出被圣上赞为天下第一的姻缘诗,而你除了寻花问柳写几首歪诗还能作甚?与他比起来,你就是一坨狗屎,说狗屎还是抬举你了,你连狗屎都不如!”
众人呆呆地看着骂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抡腕捋袖的苏夫人,一时间不由得傻了,这架势简直比之市井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诚知苏夫人泼辣无方,非同凡响,但未料竟到了如斯境地。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苏浩,他的脸色由青紫转为绀绿复又青紫,他没料到这个向来笑脸盈盈的伯母会用如此不堪的话语来漫骂自己。
短暂的讶然之后,苏浩那蛮横的脾性便被彻底引燃,他也不与苏夫人对骂,而是看着苏老爷子,用一种威胁的语气道:“爷爷,我在苏家难道连一个外人都不如了?我才是您的亲孙子,流的是苏家的血!我今日放出话了,若那乞丐一日不离开苏家,我便带着若兰归江南去,不再踏入燕京!”
第十九章 少年壮志不言穷()
春夏相交,暖风习习,苏府庭院里此刻的氛围却犹如深冬腊月。
苏浩决绝的话语一如石阶前那株玉兰树上萎焉的枯黄花瓣毫无留恋地离开枝叶,直朝那黄土奔去,毫不理会枝叶的苦苦招摇。
苏老叶子的身子恰如那摇曳着的枯败枝干,他手指颤抖着,指着苏浩,神色恸然,半晌说不出话来。苏夫人连连在老爷子的背上轻轻拍抚着,担忧老爷子急火攻心,便没再言语,只是酥胸起伏,脸色依然涨红。苏焚香神色木然,目光空洞地看着青石台阶,不知在思些什么。
便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衫梳着朝天髻的少年背着一个小小青布包裹缓缓从回廊里显出身来,他踏着小径上光滑的鹅卵石,神色安然。
萧然看都没有看不停打量自己的苏浩一眼,走到石阶前方一丈之处,目光扫过老爷子苏夫人和苏焚香,叹息了一声。
在苏浩的想象里,萧然应该是一副卑微模样,这却是眼前这位神色泰然的少年大相径庭。他看着萧然,神色变幻不定,似是怔住了。
“爷爷,娘亲,焚香,我这便走了。”
萧然的脸色有些黯然,他先是对老爷子躬身行了一礼:“孙儿不孝,不能再陪老爷子手谈了。感谢老爷子这些日子来对孙儿的诸般照拂,萧然铭记在心,日后再与您斟酌。”
目光投向苏夫人,萧然露出一个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再次躬身行一大礼,诚声道:“萧然自幼孤苦,在燕京城里举目无亲,蒙娘亲不弃,视我如同己出,在孩儿的心里,娘亲亦如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娘亲左右,舐犊之恩,日后再报。”
听着萧然言辞款款,情意切切的话语,苏夫人一时涕泪连连。她泛白的嘴巴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思及一旁的老爷子,终究是化作无声的叹息。
萧然忽而拉起衣摆,跪了下来,对着苏夫人磕了一个响头。
额头与青石台阶相触,声音清脆。
起身,掸了掸膝头的尘土,轻拭下额头,萧然定定看着苏焚香,苏焚香也看着他,四目相对,便化作许多无声的言语。
“焚香,我知晓你不甚待见我,毕竟你我身份悬殊,有若云泥。只是你我能有这一段奇缘,便也是宿命纠缠,天意所归。不论你如何待我,我依然怜惜你。这些日子你吃了我做的膳食,气色有所善益,日后你还得坚持吃些荤食才好。今日我离开,并不是斩断这一段姻缘。我萧然虽然身份卑微,但也有浩然之志,今时穷困潦倒,却不会潦倒一生。待我自立门户,成就一番基业,再将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庭。”
萧然露出那万年不变的酒窝,缓声道:记得,我等着你,等你为我弹一曲古筝……”
暖风轻拂,拂过少年的俊俏脸颊,拂起那一抹柔顺的刘海,却拂不走他眼中的那丝柔情。树叶在暖风中沙沙作响,似是在言语着一曲不舍的缠绵。
苏焚香倾世的容颜终于有所动容,她那芊芊素手紧紧地攥着袖角,玉唇轻颤,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启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螓首不经意地往垂了几分,便算她的应答。
萧然嘴角微扬,两个浅浅的酒窝时隐时现,最后看了周遭的景致一眼,便决然转身,缓步行去,不再回头。
静寂的苏家庭院里,回荡着萧然荡气回肠的诗语:
少年壮志不言穷,
萧然游于浅水中。
金麟岂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便化龙!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化作无形的鼓缒击打在众人的心头。
苏浩脸色苍白,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其他缘由。他没有料想到,这个乞丐竟是正眼都不瞧上他一眼,这让他心里生出种一拳击打在棉絮上的无力憋屈感。
“然儿!”苏夫人悲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眼神空洞,宛若丢失了魂魄。苏焚香静静地看着那个消失在回廊里的洒脱背影,贝齿轻咬,妃红的下唇便白了几分。就连扫儿也受了感染,神色凄凄,落下了几滴泪珠儿。
……
萧然神色洒脱,缓步穿过了苏家宅院,途中遭遇了那名身怀六甲的丫鬟若兰,他稍微打量了那女子一番,未作停留,走出了苏府那扇朱红大门。
出得大门向左行了几步之后,萧然忽然驻足片刻,复而转身向右行去。
流苏河畔,柳叶街约摸绵延了五里长的河岸,一座老旧斑驳的牌楼便是它的尽头,那牌楼耸立在街口,便将柳叶街和蜿蜒在流苏河下游的长安街区分开来。
青砖铺就的平整街面,白石雕成的河岸护栏,河中游船画舫棋布,街上行人如织。若说柳叶街是燕京城里最为尊贵的一条街,那长安街便是燕京最为繁华的街道了。这儿集聚了燕京城最为奢华的勾栏酒肆,实乃寻欢作乐之地,燕京最为出名的青楼登仙楼便坐落在此间。
萧然缓步到此,驻步在熙攘的人潮之中,抬首便看到了那座耸立在河边足足建了五层、占地极广的暗金色木质楼阁。
这便是登仙楼了。
纵是隔着几丈距离,似乎也能嗅到楼中逸出的脂粉味道,萧然听说这楼子里的姑娘有百多号人,姑娘们每日卸妆时的洗脸水淌入流苏河都能使得河染面上一层胭脂色—这说法自然有些夸张了,但听得楼中传出有如闹市般噪杂的莺歌燕语时,萧然知晓这传闻便是夸张也夸张不到哪儿去。
不过萧然并非是来此间寻花问柳,且不说眼下他没那个心思,便是连他身上的银钱也不够喝上登仙楼的一壶茶水。打量一番后,萧然继续前行,来到了登仙楼左侧的一幢二层阁楼前。
那阁楼处在登仙楼的阴影之中,灰白的墙壁都显得暗淡了几分,在周遭建筑的对照之下,这砖石所造、不过三丈长宽的楼阁便有些朴实无华了。
此刻楼阁大门紧闭,只开了右侧的一张窄门,楼中隐隐有人影晃动。楼阁的门帘之上有一块被殷红绸子遮掩着的牌匾。过往的行人频频侧目,心中揣度着不知又是哪一家酒肆要开张了。萧然却是明了,那牌匾上书的是“无聊斋”三字,乃是出自苏老爷子的手笔。
这便是苏老爷子先前所说给萧然作酒楼的楼阁了,萧然为它取名为“无聊斋”,与“无聊坊”一致,并请苏老爷子亲自题了牌匾。这楼舍经年搁置着,早已老旧,几日前萧然便让阿弃从堕民窟谴了些人过来清扫装潢。站在外头瞄了几眼,萧然并没有走进去,片刻后他便寻了一名拉客的车夫,坐上马车往堕民窟去了。
如今堕民窟北边的那片荆棘地早已不复当时模样,一排约摸两丈高的新焕土砖酒坊整齐地排列着,甚至还能闻到土砖中混着的草梗味儿。
走进坊内,萧然便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的酒香,虽不浓烈,却也带着几分醉意。这排作坊绵延十多间,两两想通,每间酒坊内都陈放着几个大黄桶和一些酒缸以及一些酿酒的器具。
最末端的那间酒坊内,阿弃与张三驼蹲着身子凑在一个木桶前,鼻头耸动不停。片刻后,张三驼小心翼翼地揭开严实地盖在木桶上的油纸一角,从桶中掏出一把高粱酒醅,伸手拨弄一番复又闻了闻,最终放入嘴中咀嚼了片刻。
“唔,够时辰了,这桶酒醅也可以蒸酿了。”张三驼欣然地说道。
这时萧然恰好走了进来,听了张三驼的话,不由得眉头一挑,激切道:“可以出酒了么?”
突然出现的人声将坊中二人唬了一跳,阿弃更是吓得往后仰天倒到了地上,当看见萧然那张脸时,不由得怒骂了一声:“你这是要骇死人啊!”
张三驼却不敢斥骂,招呼一声后便喜道:“公子,方才我与阿弃查验了一番,这些酒醅都到了蒸酿的时辰,至于成酒如何,还得酿出来才知晓。”
萧然搓了搓手,挽起衣袖,那模样一如光棍了几十年的饿汉遭逢了光着身子的小姑娘,当即眉飞色舞道:“那还等个叉叉,干之!”
二人不知叉叉何解,却知干之何意,忙忙碌碌近一月,终于到了成酒的日子,阿弃与张三驼的殷切心思并不比萧然弱上几分。
由于是第一批酒,萧然不敢大意,当下亲力亲为,只唤了一些人过来帮衬着添水烧火,便与阿弃和张三驼一道开始了无聊坊开坊之酿的蒸煮。
无聊坊泥草屋顶上的烟囱里开始冒起袅袅青烟,堕民窟的民众们闻讯赶来,直将偌大的酒坊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不禁想起了萧然在那个雨夜里许下的重诺,这酒坊可是与他们命运相连,由不得他们不殷切。
“呸,酸的,比张婶家的陈坛老醋还酸。”
“好涩哇,我舌头都麻了。”
“我靠,怎么又是酸的!”
诸如此类的叫唤声不时在酒坊内响起,听声音便知是萧然在咆哮。眼看着一桶桶被自己寄予了厚望的酒醅尽蒸出些不伦不类的酒水,萧然不免有些狂躁起来。
先前因苏浩的缘由他洒然脱离了苏府,萧然看似神色安然,然则心中多少有些郁结。若是这些酒醅不能出一坛好酒,那他恐怕要郁悒死了。
酒坊上烟囱里的青烟一直未曾断绝,袅袅而去,时辰渐晚,不觉已近深夜。酒坊外围观的民众早已心灰意冷地散去,只余一名身形孜弱作村妇打扮的少女倚坐在坊外一处青石上,目光切切地看着那在风中飘散的青烟。
便在这时,坊内传出一道稚嫩而激切的声音:“好香!”
紧接着便是一道苍老而奋然的声音:“佳酿啊!”
“这他娘的才叫酒啊!”萧然端着一个破瓷碗,舔了舔嘴唇,咂巴着舌头,一脸回味,“不枉老子连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忙活到此时,很熟悉的味道,唔,二锅头,像极了二锅头。”
三人的脸上同时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慰笑意。
蒸了九十多桶酒醅,终于酿出了一坛好酒,萧然喜不自胜,将头酒与尾酒勾兑之后,只得了不足五斤弥足珍贵的“二锅头”。
有了一次成功,三人再次燃起了期盼,当下也不作歇息,打算继续将余下的酒醅一气呵成地蒸完。
夜空深邃,孤月成玦,星光暗淡。无聊坊外空空荡荡一片寂寂,青石上那个少女也不见了踪影,只听得坊内时不时响起的磕碰声。
这一酿,便到了翌日丑时。
“这一坛香味浓烈的就叫‘二锅头’吧。”萧然一脸蔚然地看着地上的两个酒坛,沉吟片刻,决定沿用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酒名。随即他又打量着后来酿成的那坛酒香馥郁,凝而不散,浑然有质的佳酿,沉思良久,忽而眼前一亮,“这酒看似不烈,却是劲道十足,我只啜了两口眼下便有些感觉了,姑且称之为‘明日愁’吧!”
明日愁,言外之意便是酒醒之时已是明日。
至此,日后闻名天下的两大佳酿便诞生于这间敝陋的土砖坊内。
第二十章 酒会与诗会()
寻常人家过日子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天都燕京大多的百姓过的却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的生活—不必忧心风雨不调而庄稼欠收,也无需挂记诸般苛捐杂税、繁重徭役。
燕京百姓基本上都是闲人,而闲人一般都喜欢说闲话,闲话便容易横生枝节,演变成谣言。一个月前萧然以一名乞丐的身份入赘苏家便是众人茶余饭后谈论得最多的事儿,谁料那桩子事还余热未消,萧然又再次成了他们津津乐道的话头。
昨日萧然离开了苏府,今日坊间便流传出了诸多版本,诸如他在苏家不受待见,被赶出门庭云云。
有人传言,萧然得到了苏家作为驱逐他的补偿,在堕民窟建了个酒坊,在长安街登仙楼隔壁开了家酒楼,不日便要开张,并会举办一场酒会。
有人传言,以董翰林为首的一众才子打江南游学归来,不日将在登仙楼举办诗会,以交流在江南所得。
有人传言,董翰林因萧然亵渎了自己爱慕的女子苏焚香,将会狠狠羞辱萧然一番。
……
燕京城里传言甚多,所以众人对此类流言大多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然而,这次出人意料是,这些传言竟是真的,至少有两道消息是真的。
就在萧然离开苏府的第三日,燕京城大街小巷里都可以看到一些作更夫打扮的人手持硕大铜锣,敲得锣声震天,边敲边喊:“新闻!新闻!堕民窟萧三步、萧君子,萧然大才子在长安街开的酒楼‘无聊斋’明日开张大吉!当今天下最好的酒‘二锅头’和‘明日愁’即将问世,仅有两坛,仅有两坛,诸位爱酒的君子切不可错过啦!”
另一方面,董家的家丁在城中散布消息,他们家公子董翰林明日将在登仙楼举办诗会,诚邀燕京才俊参加,凡是通过入楼诗关者皆可成为诗会嘉宾,在登仙楼的一应用度皆由他家公子承担。
沉寂已久的燕京城在这两道传言被证实后,彻底沸腾起来。
原本一场酒会和一场诗会在这繁华的燕京城里荡不起多大的涟漪,奈何这酒会的主办者是近月名动燕京的苏府赘婿萧然,而诗会又是由素有燕京第一才子之名的董翰林发起,偏生这未曾谋面的二人似乎有着种种矛盾。
这下有热闹瞧了!
身在堕民窟的萧然并不知此刻有许多人在等着瞧自己的热闹或是笑话,他正躺在老乞丐那间被修葺一新的茅草屋内的土坑上,以手做枕,翘着二郎腿,神色悠然。
阿弃在屋内踱来踱去,晃得萧然有些眼花,后者不由得嗔道:“你就不能消停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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