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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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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正中痛处,尉潦脸色顿败,眼巴巴的看着屠文雍,见他脸上隐有得意色,心想:这厮说这话撩拨我,一定要我开口求他,先生性格宽和,但是打定的主意却少有人能劝改,虽然没有与我商量,或许先生早已有定谋了。但是一时也吃不准,倒不敢出言讥笑屠文雍。
屠文雍见尉潦忍住不开口求计,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道:“能见你这样,也快我心意,告诉你吧。大人择将,惟才是举,你献上一篇《骑战策》,说不定能打动大人的心。”
尉潦戟指骂道:“你这人精,说到底,你还是要我欠你一回人情。罢了,罢了,求你一回就是。”
数年以来,尉潦对骑战所得自不在他人之下,但是要成文献策,却要文士相助润笔。尉潦还无幕僚,去求别人,别人一定不会为他在徐汝愚面前掩饰,绕过来还是得求屠文雍一回。
屠文雍笑道:“这几乘马车装的都是司闻曹的卷宗,司闻曹早期的工作都是许亭易、许伯英大人负责的,初有成效,这时一并归档青凤将军府,出了什么差池,你我都少不了掉层皮,我倒无谓,你的骑营统领怕是要飞了。”
尉潦浓眉一竖,说道:“你怎恁的怕事,祝族被夺了江宁,只有将牙和血吞进肚里,哪敢光天化日的来招惹我们。”虽然这么说着,终又派了两队游骑出去斥候。
翌日清晨,三百精骑拥着数乘马车抵达高淳的军营。
尉潦遥遥看见郑柯陪着一人策马立在一处坡地上向这边望来。
那人年约三十,身形壮硕,阔脸短髭,双目神光蕴敛,若秋水湛然,却无威凌之感。暗青长衫不束腰带随意垂下,在晨风中生飘逸之姿。
心中奇怪中垒策将军江凌天为何在江宁,不过不敢马虎,翻身下马,招呼与屠文雍一起迎上去。
尉潦最敬畏徐汝愚,脾气与张仲道最投合,而这俩人对江凌天最是敬重,并且尉潦与梁宝、即墨明昔、魏禺三人在雍扬时颇受他的照顾,武学也受到他不遗余力的提点。
尉潦不掩脸上惊喜,朗声说道:“江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江凌天笑道:“听说你这几年寻着人就要比试武学,清江上下除了汝愚与邵先生、蒙先生三人,别人都要避着你。”
屠文雍上前见礼,笑道:“让大人将他与仲道调到一处,如此一来,可免了别人头疼。”
江凌天定睛望着江凌天,说道:“听汝愚说你的武道极为凌厉,清江诸将中少有人能及,我过些日子就要去乐清赴任,之前倒想与你过过招,你去府中缴令后,明日到东城校场寻我。”
尉潦以前受过江凌天指点,但是他的武学在武陵山中剿猎奴队时突破瓶颈,与当初在雍扬时相距千里,此时能与他试招,自然见猎心喜,倒没想到别处去。
屠文雍心中明白:尉潦武勇,擅冲杀,是除张仲道之外最能将精骑冲杀战术发挥到极至的将领,张仲道统率最精锐的武卫军脱不开身,扩编的清江骑营除了尉潦倒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江凌天知晓详情,自然不忘提点他的武学,尉潦身置其中,才心生患得患失。
过了高淳的营地,上了通往江宁的驰道,午时便至江宁城中。
江宁乃江左形胜之地,虎踞龙蟠,但是祝族崛起越郡之后,与百夷、樊族相争不休,又受普济海匪之祸,并无遗力经营江宁。
江宁在越郡不过中等城邑,筑城于圣游山西南麓,圣游山又名紫金山,周围六十里,乃茅山余脉,高一百三十余丈,远眺土石呈绛色,晓日东升,霞光万道,层峦尽染,天地彤红,晚晴山峦又染紫霭。城堞东有桑泊湖。桑泊湖环湖三十里,与江水相通,南隔城垣,有覆舟山、鸡笼山相邻。
江宁城南临龙藏浦,龙藏浦穿凿方山,断长垅为渎,有二源,分出高淳、溧水两地,过江宁东南,分两支,一支绕南城墙而入江水,为外龙藏浦,一支由水关入城,曲折十里,复出江宁城,为内龙藏浦。
桑泊水由城北水关入江宁,与龙藏浦相通。
郑柯统三千武卫军驻在龙藏浦的源头高淳,除去筑城置堡,还修筑水埠,静海水营的战舰可直抵江宁的最南端。
张仲道率领武卫军袭得江宁之后,徐汝愚将在镇宁邑境内与许伯当军缠战的五千静海水营调入江宁,平日都在桑泊湖中操练。
江宁邑的官衙位于城东圣游山下,青凤将军府与政事堂征用此处作为衙署。
徐汝愚不在府中,尉潦与屠文雍向守值的赵景云缴了令,返身离开之际想江凌天之事,向赵景云问道:“凌天将军怎么要去乐清赴任?”
“江大人将出任清江行辕总管,兼领宿卫军统领,清江防务集中在三处,乐清、新安、凤陵,骁卫军驻防新安,宿卫军驻在乐清、雁潭一带,青卫军驻在凤陵以西,百夷军则驻防溧水河谷以及武陵山南北两麓。”
“明昔要调到江宁来?”
“不但即墨将军要调入江宁来,魏将军也要调回来,调令已由大人签署,明日就会下发。魏将军在雍扬的事务由季子衡将军接手,近期就会到江宁,即墨将军何时能过来,则要看江大人的意思。”
占领新安城之后,原崇义、新安、清江三邑可以广置府县,原崇义邑西北部、新安邑南部、清江邑北部地区设置崇义府,原崇义邑东南、抚州邑东部、乐清邑西部设置抚州府,抚州、溧水、崇义、东阳四府上设清江行辕院统辖军政,下属二十六县。
屠文雍上次离开江宁之时,清江行辕总管与左丞之职的人选尚有争议,不足十日,江凌天人就到了江宁城中,大概发生了什么事让大人下此决心。
屠文雍初听魏禺、即墨明昔将调入江宁城中,第一反应乃是此举调动意在削弱百夷系将领的兵权,大概是邵海棠、梅铁蕊等人的努力使然。
尉潦没有屠文雍那么多顾虑,大咧咧问道:“魏禺在雍扬不是做得好好的,先生调他来江宁做什么?那中垒军将由谁统御?凌天将军出任清江行辕总管,兼领宿卫军,莫非大人有意将宿卫军转为清江卫戍军?”
赵景云微微一怔,人事调动对于尉潦来说不属机密,但是其中的缘由只能各自背后揣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在迟疑间,听见门口一声清咳,随即邵海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
尉潦见过礼便将目光转向别处。
组建青凤将军府,邵海棠出任长史,青凤将军府所辖司曹衙署,除去演武堂、诸军司马、军屯曹外,司闻曹、军械曹、明鉴司等都受长史节制。
邵海棠素有威仪,此时又受他直辖,屠文雍与赵景云敛声摒息恭立一侧,神色之间不敢有丝毫怠慢。
邵海棠眼光扫过三人,嘴角露出一笑,说道:“水营诸军将统归翼虎军,建翼虎军,原武卫、中垒军、五校、宿卫、青卫、骁卫、百夷诸军统归青焰旗下,即墨将军与魏将军调回江宁,将出任青焰、虎翼司马将军,协统青焰、虎翼两军。梅立亭、沈冰壶、宁越山已调入中垒军中,分任中垒卫将军、中垒校尉,刑坤民、沈翼分任五校卫将军、五校校尉,肖乌野将调入江宁出任军屯司马将军,协统各地军屯事宜。”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递给赵景云,说道,“这些都是汝愚刚刚议定的,你验过上面的印记,将其签发各部。”
尉潦与屠文雍侧过身子,斜窥赵景云手中的文书。
上书诸军所有调整以及诸将的任命,青焰军统辖诸步营,下辖武卫、中垒军、五校、宿卫、青卫、骁卫、百夷诸军以及各地卫戍军;翼虎军统辖诸水营,原静海水营、清江水营、甘棠水营、泉州水营分别改编为翼虎第一至第五军。翼虎、青焰司马将军协统诸军,但无调动节制之权。此项调整还涉及百夷、五校两军的缩编,五校军只保留一万众,余下两万人转入静海府的军屯,百夷军缩编至一万众,余下一万人转入溧水府军屯。各地军屯由行辕都事院直领,属政务,但受青凤将军府军屯曹辖制,而非归政事堂辖制。
军屯蓄兵,各地军屯由行辕都事院兼领,行辕行营院不得专兵权,军屯事宜又受青凤将军府军屯曹辖制,保证军权集中在青凤将军府,不受政事堂干涉。缩编诸军以省军资,如遇变故,兵力可从各地军屯抽调扩编诸军。这其中的原则,屠文雍早就听徐汝愚说过,倒是没料到这么快就要实施。
屠文雍问道:“军屯之地主要集中在清江四府,那清江行辕都事院左丞之职将由谁来担当?”
邵海棠说道:“已议定由许伯英出任,顾明山出任清江行辕都事,调令由政事堂下达。”
清江四府尽是无主之地,能提供大量田地用于军屯。南闽降军、乡勇及其家眷数十万众将尽数录籍军户,屯至清江四府,加上原先的屯丁、以及诸军缩编下来的屯丁,清江四府将蓄兵十余万。
许伯英兼领青凤将军府参议、清江行辕左丞两职,权高位重,比政事堂的左丞亦不多让。
政事堂迁至江宁,左丞,左、右都事分由梅铁蕊、宜观远、叔孙方吾分领,子阳秋、张继、班彪、顾铭琛、顾长淮等人则分署诸曹,而许伯英只加青凤将军府参议一职,屠文雍心中一直奇怪,此时才明白徐汝愚心中早有想定。
设江宁行辕行营、都事两院辖江宁、雍扬、静海诸府军政,徐汝愚自领江宁行辕总管,沈德潜领江宁行辕左丞职,许亭易领江宁行辕都事并雍扬府主政职。
青凤将军府由诸多司曹署理各地军务,军屯曹管辖各地军屯,然而军屯调兵以充诸军的却要通过青焰、翼虎司马,相互钳制,确保军权握于徐汝愚一人手中。另设明鉴司监察诸军,诸府曹。
徐汝愚设明鉴司,亦有自我约束之意。出领之人需超脱独立,以免成为害政,权衡再三,议决由云清虚领明鉴司,职名即为“明鉴”,然而明鉴司事务俱由佐官明鉴校尉署理,为官制中的殊例。
尉潦无暇虑及此项调动隐削百夷系将领的兵权,但见上面没有提及清江骑营,心里暗急,说道:“为何没提及清江骑营?”
邵海棠微微一笑,说道:“我倒以为清江骑营似无保持独立编制的必要。”稍稍一缓,不顾尉潦闻听此言面败如土,与三人说了声“告辞”,便返身离开大堂。
屠文雍笑道:“邵先生在汾郡征战数十年,最识骑战之利,哪会劝阻骑营扩编?你我先将《骑战策》写出来再说。”
尉潦心中的担心终无法消尽,问及徐汝愚与张仲道渡江去了北岸,几日之内未必赶得回来,只得无奈随屠文雍去了他在城南的宅邸,商议骑战策的事宜。
第四章 内宅梨香
青凤将军府原是祝家在江宁城中的私宅,距东门城楼只有里许路程。十余进院子错落在圣游山西麓,百余间厅殿阁楼分为前后两处,分为前衙后宅,内宅后面就是圣游山西麓的一道缓坡,数十亩的一座园子里种植着梅兰松竹,内有一眼活泉,名银线泉。
徐汝愚细细看过,发现潭中有两泉眼并涌,泉水相力挤出一道水线,水线沉浮曲折却不消失,似银丝飘悬在那处。心想:这可能就是银线泉名的来历,马遥父在江宁做了十多年的邑丞,改日问他就是。
洛伯源领着众亲卫站在一侧,此处看去,徐汝愚不过粗布青衣的惫懒青年,多半日只在那里赏观泉水,弓身佝背,全无东南霸主的气势,倒是修身逸立,眺望远处,却有儒雅之姿。
洛伯源见识过徐汝愚那日以静柔之剑破李公麟的尺寸千里戟的情形,哪会心生轻视?只是以为他身为“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的雄主,于军政并不专任,宁可花上半日时间在此赏泉,却不去厅殿署理公务,实有悖于他的身份。
徐汝愚指着泉水说道:“这银线泉得名已久,可见两眼活泉喷涌并无大的变化,两股泉力盛衰相持数百年,当是难得。”
洛伯源微微一怔,循望水线,心有所悟,却苦于无法脱口说出。
徐汝愚微微一笑,问得幼黎与珏儿尚在梨香院中检阅文书,对洛伯源说道:“你留此处赏泉吧,我去梨香院,向晚若无事,你自回城东营里。”说罢,将洛伯源丢在那里,领着亲卫,穿过一道穿马堂道,折入梨香院中。
梨香院是府院东北角的一处院子,十余间房子,临近后园子,站在院中,望得见圣游山上的绛紫石壁,石壁之上尺许矮枫如暗火团燃,向晚晴空,石崖之上的密林笼上紫色烟霭,霞如流丹,静谧壮美。
徐汝愚除去在前衙署理公务之外,就喜欢此处。
珏儿虽为长史府左内史,大多时候却在梨香院替汝愚检阅文书。许照容只愿随待邵海棠左右,谢绝青卫校尉一职,因而出任长史府右内史,珏儿的诸多职守却是她分担了。
徐汝愚分手推在厅门,却见珏儿依坐绣榻,托腮仰首凝视窗外,向往失神之状憨然可掬;幼黎端坐几案前,凝目审视文牍,云堆翠髻,乍见汝愚进来,笑靥如花,迎立纤腰楚楚、荷衣襟袂飘飞,如回风舞雪。
珏儿回神惊怔,“呀”的一声从绣榻上跳将下来,依偎过来,嗔道:“你去后园子赏泉,却丢我与幼黎姐在这里检阅文书。”
“午时经过那里,一时有悟,倒忘了时间。府中又无人来催,就流连到现在。”
珏儿嗅了一下鼻子,回过来将幼黎从几案边拉开,说道:“他倒会替自己开脱,我们莫要理他,余下的公文由他一人看完。”
幼黎嫣然一笑,说道:“你望着窗外半天,哪有半分心思在公文上,让你去找汝愚,你又赖在这里不去。此时倒埋怨了。”
“在幼黎姐身边,哪用我动脑拿主意?偏是小愚让我兼着长史府的职。”
徐汝愚露出苦笑,说道:“打开始就没指望你去长史府应卯,兼着长史府左内史职也不是事,府院缺一内史,梨香院便做你的署所好了。长史府左内史另择人选算了。”
珏儿欢心雀跃,忙不迭的答应。
珏儿为妾室。依旧制,内闱以妻室为尊,妾室、媵侍如仆拘于内宅不得轻出,内宅事务悉听命于妻室,更加说不上出为女吏。
徐汝愚纳珏儿,自然不愿依礼制委屈了她。在泉州之时就暗递书信给李远迹,让他在徐汝愚入主龙泉时称珏儿为夫人,一同祭祀天地。返回清江之时,众人皆唤珏儿为“珏儿夫人”,名份已定,邵海棠、宜观远便想劝谏也无说辞。
珏儿惫懒,只愿在汝愚或是幼黎身侧随侍,组建青凤将军府时,汝愚不愿别人相轻,又力排众议,让她兼着长史府左内史的职,可谓煞费苦心。
幼黎微微一笑,从几案中抽出一封帛书,递给徐汝愚,说道:“尉潦递上来的册子。”
“哦。”徐汝愚将信将疑的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除去策题“骑战十胜九败论”七字写还算周正,其余小楷皆歪歪扭扭难辨得很,似乎书写时笔端垂有重物,徐汝愚细细辨识,只见上面写道:“骑有十胜九败,敌人始至,行阵未定,前后不属,陷其前骑,击其左右,敌人必走。敌人行阵,整齐坚固,士卒欲斗,吾骑翼而勿去,或驰而往,或驰而去,其疾如风,其暴如雷,白书如昏,数更旌旗,变更衣服,其军可克。敌人行阵未固,士卒不斗。薄其前后,翼其两旁,翼而击之敌人必惧。敌人暮欲归舍,三军恐骇,翼其两旁,疾击其后,薄其垒口,无使得入,敌人必败。敌人无险阻保固,深入长驱,绝其粮道,敌人必饥。地平而易,四面见敌,车骑陷之,敌人必乱。敌人奔走,士卒散乱。或翼其两旁,或掩其前后,其将可擒。敌人暮返,其兵甚众,其行阵必乱。令我骑十而为队,百而为屯,车五而为聚,十而为群,多设旌旗,杂以强弩;或击其两旁,或绝其前后,敌将可虏。此骑之十胜也。凡以骑陷敌而不能破阵;敌人佯走,以车骑返击我后,此骑之败地也。追北遇险,长驱不止,敌人伏我两旁,又绝我后,此骑之围地也。往而无以返,入而无以出,是谓陷于天井,顿于地穴,此骑之死地也。所从入者隘,所从出者远。彼弱可以击我强,彼寡可以击我众,此骑之没地也。大涧深谷,翳茂林木,此骑之竭地也。左右有水,前有大阜,后有高山;三军战于两水之间,敌居表里,此骑之艰地也。敌人绝我粮道,往而无以还,此骑之困地也。洹下沮泽,进退渐洳,此骑之患地也。左有深沟,右有坑阜,高下如平地,进退诱敌,此骑之陷地。此九者,骑之死者也。明将之所以远避,暗将之所以陷败也……”
徐汝愚合上册子,笑道:“说不定是别人写好了,他依样抄摹下来的。字倒个个不错,只是不少字少了一两笔,真难为他了。”
珏儿娇笑起来,说道:“我早说瞒不过你了。尉潦刚刚递册子时,扭捏得像个大姑娘,幼黎姐一眼看穿了,原来是屠文雍替他捉笔。他求我们一起瞒过你,我早说瞒不过去的,谁不知江宁城中就数小愚最鬼了?”
徐汝愚微微摇了摇头,提笔在册子扉页写道:“综述前人,虽无新意,但可观之。”写完,递给珏儿,说道:“这册子虽是文雍代写的,但也是尉潦的授意,文雍对骑战还无如此认识。你抄录一份,让人送到演武堂去。”
珏儿吐了吐香舌,说道:“我这些日子也读了些兵书,论骑战倒没有见过这么齐全的,却仍被你评为‘无新意’,在你手下为将还真是难。”
“东南多水战、步战,骑战甚少。不敢烦劳十二教习领军,别的擅骑战的将领也不过三四人,仲道领武卫军,卫拱江宁,不能分心,乌野主持军屯曹,也脱不开身。尉潦此策不易,但是只述临敌时的战法,无教战、混战的论述,战骑飘忽而快捷,其作用不仅限于一场战斗,此策并没有论及其战略战役的影响,所以算不得上策。”
珏儿伸手揉了揉脑门,翻了翻册子,说道:“真有这么多不足?”
“多言者寡信,策论写得再好,也未必有用。观人除了看他的策论,更主要是观他的实绩。从演武堂出来却无领军经验的,在军中也不能直接领任将职,就是防止纸上谈兵的人。”
策子写得未必佳,尉潦却也做得骑营统领。
幼黎哪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柔声说道:“各地良马已调入江宁城中,汝愚为何还有犹豫?”
徐汝愚想起幼时与义父吴储在津水之畔相处半年的情形,神色黯然,说道:“义父祖上以清河冲阵北拒呼兰异族,不饰铠甲,峨冠博带,葛布青袍,黑墨巨戈,指天画地,其后三十年异族不敢南窥。当年义父在津水之畔传我清河冲阵与止水心经,实则希望有人能以此术安定天下,以弥他对两府民众的罪孽。义父在青州统兵十余年,受伊族压制,青州鬼骑编制只有三千众,但是麾下高手不知凡知,蒙亦、敖方等十二教习都是当年长戈四十九骑中的人物。我后来在宛陵练青凤精骑,干爹尽抽族中好手为我所用,所以才有青州鬼骑与青凤精骑的赫赫威名。”见幼黎、珏儿面有不解,解释道:“清河冲阵术作为骑战战术的巅峰,有如锋刃,择将实为第一,操刀善割者,游刃有余,锋刃数十年而无损,若发新硎。”
“你要为利刃择善操刀者?”将勇者,江凌天、张仲道、肖乌野等人的武力都要强过尉潦,尚谋者,魏禺、冯远程、杨尚等人都要强过尉潦,在徐汝愚心中尉潦的武勇已足胜任,然而善操刀者以神遇而解其间,而非以勇力劈斫而损锋刃,幼黎明白他心中担忧,柔声慰道:“尉潦虽无统领大军的机会,但观以往的战况,并不是刚强不知柔转的人。梁宝、凌天、仲道等人都荐尉潦,军中也无合适人选。”
徐汝愚叹了一口气,说道:“让尉潦明日去演武堂,授不授他《止水心经》,我不能不听十二教习的意见。”又说道:“你近来身子较弱,魏禺到了江宁,司马衙的事就交给他署理吧。我本欲留凌天在江宁署理司马衙,但是清江那里需要他坐镇,只要委屈你了。”
“普济海匪在温岭不过一座独城,持久不了,待取下温岭,再将凌天调来江宁不迟。”
珏儿在旁说道:“幼黎姐的身子到年末就会显怀,邵宜梅云四人到时必会劝谏,到时凌天大哥从清江脱不开身,难不成要小愚亲领司马衙?”
符印、兵籍俱由司马衙掌管,军屯曹暂时也归于司马衙辖制,司马衙集重兵之握与发兵之权。防人之心自古有之,徐汝愚笑了笑,说道:“我才不去亲领司马衙,邵先生、铁蕊、宜先生多次劝谏将军屯曹从司马衙中归分出来,以免司马衙权重。倒是幼黎姐替我辛苦,他们一时也无意见,若让别人来掌司马衙,军屯曹势必要划分出来才行得通。只是军屯曹划归长史府,还是在政事堂设兵曹掌军屯之务,都是要讨论之后才能决定的。”
珏儿撇了撇嘴,心想:你不出言,大多是政事堂将军屯之权揽过去。邵海棠掌管的长史府,除他一人之外,再无重量级的人物,倒是政事堂中诸公个个声名显赫。
各地行辕都事院归政事堂辖制,行营院归司马衙辖制。其中有一殊例,就是各地都事院中的军屯事务归司马衙军屯曹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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