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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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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山说道:“我听说秦钟树每日都要拜访从江宁过来的商旅,或许他从一些细树末节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曹散说道:“那便听他一听。”说着话,却欠着身子,向窗外做了个手势,转过头来,向顾明山解释道:“若如顾大人所言,秦钟树知微见著的本事真是了不得,他又是素重名利之徒,靖安司不敢放纵任流。”
冯哥儿心里骇然:曹散朝着窗外做手势,原来是通知靖安司的人来缉拿秦钟树。
曹散如此安排,顾明山也不能说什么。
秦钟树见识卓绝,若是投靠其他势力,则是江宁日后的大患,寇子蟾如此热心他的事,也是看中他的才能。偏偏他在江宁诸公的眼里又是热衷名利心中没有气节的人,即不敢重用他,又不得不生出十分的戒心。秦钟树在宣城的行为,意在引起徐汝愚的注意,然而也会加江宁诸公的戒心。
顾明山望了曹散一眼,心想他或许已起了杀心。
“噫。”曹散听见有人轻呼,循声望过去,一双眸子忙不迭的避开。
曹散适才心里起了杀念,然而隔了这么远能够感应出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稍纵即逝的杀机,一身修为只怕要胜过自己。
曹散禁不住多望了那人两眼,一身青衫,头上结着青绸方巾,脸上用蜡黄水伪饰过,仍能看出十分的俊秀,眸光清亮如水,曹散见那人不自然的颔着下巴,将本来露出喉节的颈项部位挡住,心想:却是个扮男装的女子,目光不意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那人腰间悬着一支青翠竹笛。
适才放言抨击江宁擅开历阳战事的青年书生也听到那声压抑的惊呼,寻望着正与曹散的目光相触,微微一怔,又望向别处。
曹散生出戒心,凝神在人群的细细望了一个来回,暗道:看来要动一动溧水职司馆的编制,宣城混入这多高手,竟然没有察觉?
顾明山不谙武道,观人的功夫却相当了得,曹散的目光在七人身上停了一瞬,顾明山也能看得出那些人身手不弱,除了扮男装的女子与青年书生,其他五人都是在秦钟树之后上楼来的,暗道:秦钟树在此说战,已经引起别家势力的注意,各家潜伏在江宁境内的高手都忍不住出动了。
曹散本要将秦钟树缉拿回职司馆,如此一来,只得放弃原来的设想。
顾明山暗道:秦钟树若与别家势力潜在江宁境内的眼线接触,曹散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命人击杀之。
冯哥儿正为曹散要缉拿秦钟树心急,哪里知道在瞬息之间陡然生出如此的变故。生怕秦钟树口无遮拦,说出什么违逆之言,也顾不得曹散、顾明山心里会如何想,咳嗽了一声,提醒秦钟树注意这边。
秦钟树听见有人轻咳,循声望过去,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冯哥儿,心里一喜,正要出声相唤,却见背对自己坐的那名青年汉子拧头望过来,锐利的眸光如同雷光落在自己脸上,心神一凛,即要唤出头的话给堵哽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怔怔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暗忖:这人的眼神好厉害。
楼上众人十有八九发现这边异常,一齐望向这边。曹散左手搭上腰间的短刀,也顾不得去呵斥冯哥儿,压低声音对顾明山的护卫急速说道:“速带顾先生离开此地。”转身站起,向秦钟树走来,说道:“我来饮酒之前,刚读过今日的驿报,并未提及青凤骑抵达历阳战场的事,敢问秦先生又如何得知?”
顾明山与曹散出来,哪里能想到酒楼之中竟有六七个身份不明的好手,身边只带着一名护卫,楼上若是有人识出他的身份,分出两人牵制住曹散与护卫,顾明山的处境就危险了。
曹散分开众人,走到长案之前,定睛望着秦钟树,眸光比适才温和了一些,仍是十分的锐利。秦钟树微微一怔,眼角余光之中,冯哥儿也向这边走来,与冯哥儿同桌的两人正拾阶下楼去。
秦钟树暗道:此人能让冯哥儿噤声,在江宁地位不低啊,然而他站出来吸引他人的注意力,掩护另外一人下楼,那人的身份还在他之上。护卫巧妙的挡住顾明山的脸,楼上出现异常到顾明山起身下楼,不过眨眼间的事情,数人觉得事出蹊跷,但是除了秦钟树,却没有别人看出顾明山的重要身份。
顾明山到了楼下就会有人接应,曹散现在考虑要不要发出暗号通知楼下的人手上来。各家潜在江宁的高手极擅潜伏隐踪,若非都奔秦钟树而来,靖安司便是费尽心机也未必能将他们寻出来。曹散几乎能够肯定,在秦钟树前后上楼的五人心怀叵测。腰间悬竹笛的女子与青年书生虽然身怀异能,但是不擅伪饰,恰恰说明他们不会是别家势力的眼线。
冯哥儿武艺低微,没有随顾明山一同下楼去,若是有个好歹,在寇子蟾面前不要交代,曹散只得打消心中的念头。秦钟树的安危倒不在曹散的顾忌之中。
秦钟树定了定神,微敛起双眸,这样可以直视曹散的目光,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脑袋,说道:“有些事件未必要等别人告诉才知道。”
曹散说道:“那秦先生为何以为青凤骑已经抵达历阳战场?秦先生在此说战已有多日,历阳战局变化,秦先生倒也能十说五中,曹某人也是慕名而来,倒想问一句,青凤骑抵达历阳战场是否只有五成的可能?”
旁边一人笑道:“秦先生说战,初时十说五中,此时已有八九分把握,他说青凤骑抵达历阳战场,十之八九就是了,你若不信,等三五日就能得知了。秦先生此时改说战为论战、辩战,你若不服,可以与秦先生辩上一辩,让我等也看个热闹。”
秦钟树微微一笑,没有应声。
秦钟树初时在得祥楼说战,消息只依赖于驿站邸报,猜测自然失误处较多,后来从江宁与凤陵等地过来的商旅收集最新的见闻,推测则准确许多。秦钟树惊人的分析能力,确实让江宁众人吃了一惊,曹散倒也没想到他能看出调动青凤骑这样细微的战局变化。
秦钟树见眼前之人默不作声,说道:“江宁发动历阳战事,自有周详的筹划,祝同山在历阳抵抗相当坚决,也有他的打算。这战局推动,江宁诸公自然会寻求最佳的时机,我等在此纸上谈兵,看得分明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冯哥儿挤上前来,说道:“我在江宁之时,尚且不知青凤骑有调动,你若是猜的,怕是猜错了。”
秦钟树听了他的话,差乎笑出声来,听他的话,精明一些的人便能听他的身份:在江宁也算一号人物,却未到参闻机密的地位。
秦钟树说道:“完整的祝氏尚且不是江宁之敌,何况惠山之战后一分为三的祝氏?徐汝愚志不止于越郡,择历阳与祝同山堂堂而战,一改往日的诡战之术,其目的之一便是为了检验诸军整合作战的能力。”
徐汝愚在江宁崛起,战无不胜,然而却如秦钟树所言,多为计战,江宁军队的真实战力尚没有显山露水,便是江宁之人也不明白江宁军队到底有多强。
曹散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平静。将宿卫军、骁卫军、五校军编入凤陵大营,青凤骑以及江宁水营的一部分战力也将编入凤陵大营,便是为了检验诸军、诸军种联合作战的能力。相比南平、呼兰,江宁诸军成立的时间极短,有些地方尚不成熟,制霸之战残酷而激烈,借历阳之战练兵大概是发动此战见不得人的目的之一,演武堂将近半数的高阶修习者都聚在凤陵大营观摩历阳战事。秦钟树看穿破这一层目的,再根据一些细节判断青凤骑出动的时机也不是不可能。历阳战事从发动起,就具备一般战局的较完整形态,也便是秦钟树口里所说的堂堂之战。
曹散见秦钟树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微微皱眉,说道:“靖海诸战完结之后,祝氏就进行了充分的备战,没有突然性的堂堂之战虽然沉闷,却不一定是你所说的目的。”
秦钟树也知此人出自江宁,自非简单之人,见他有掩饰之意,叽笑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天下对此言最有心得莫若徐汝愚也。想惠山之战若何?徐汝愚一方雄主,却也伏身敌后,祝连枝身丧兵颓,祝氏一分为三。”
曹散也知在明眼人面前掩饰只会适得其反,顺着他的口气问道:“江宁焉能不怀有别的目的?”
“徐汝愚算计越郡已非一日两日,早在南闽会战之后,我想徐汝愚已能看到今日的情形。”
越郡一年变化之巨,便是现在想来也难以相信,秦钟树却说这些变故都是出自徐汝愚谋略,旁听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名腰间悬笛,穿着男装的女子忍不住开口说道:“徐汝愚终是肉身,谋算焉能及此?”
秦钟树冷哼一声:“徐汝愚虽不能面面俱到,却能识势造势。若论天下谋主,徐汝愚若认第二,无人敢居第一。”
那女子说道:“仅是这么一句评语,未免太过武断。”
秦钟树早看她女儿身份,也有心折服她,说道:“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此上屋抽梯之计也,徐汝愚取其半计,用在容雁门身上。容雁门西略蜀地,徐汝愚有能力却不做丝毫干涉,乃是假之以便;徐汝愚全力发动靖海诸战以及义安之战,造成无暇西顾的假象,甚至不惜抽身北上汾郡、幽冀,以示对越郡暂无野心,此来种种,无非唆使容雁门安心图谋蜀地,乃是唆之使前,此半计,可谓为纵敌上屋。”
女子听秦钟树说得形象,禁不住微微一笑,微露出晶莹皓齿。
秦钟树越发得意,说道:“纵敌上屋之计中仍有树上开花之计,树上开花之精髓乃是借局布势,力小势大也。徐汝愚借南平西略蜀地之局布势,将东南所有的势力都绕到里面脱不开身。南平窥视一侧,东南势力惟有联合起来对抗南平,徐汝愚也当真相信祝氏、樊氏、易氏、陈氏等家在联合之必需下,不会生出觊觎江宁之心,江宁遂能集中全力发动靖海诸战与义安之战,解决境内遗患。而义安之战,又是为江宁养兵练兵之战,义安战事结束,江宁陡然增加近五万精锐兵力,这又是任谁都想不到的。南平大军西进,东南联合之势崩解,徐汝愚断然发动惠山之战,祝连枝即使不在惠山之中丧命,祝氏分成东西两部的结局却无法更改,历阳之战注定会到来。”
曹散索性闭口不言,却是青年书生听了半天,心中存了疑问,此时乘隙问出来:“容雁门西侵蜀地,瞒过了所有人,徐汝愚又怎会在一年之前就知晓?徐汝愚有仁义之心,若能早一年得知容雁门觊觎蜀地,又怎会不通知巫、骆两家,就像当年挫败公良友琴图谋东海阴谋那样?”
秦钟树微微一怔,此前虽然大呼徐汝愚其名,言语间颇为放肆,并没有实质指责徐汝愚的地方,倒是此人这么一说,让秦钟树讷口无语,总不能说徐汝愚东海之义行不过欺世盗名之举。眼前这名汉子嘴角挂着冷笑,倒是十分期待自己说出大不敬的话来。
众人一时缄默,都不敢应青年书生的问话,忽然左边角落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容雁门用兵其利如刀,不加蜀地,便戮荆越,两难之间,诸位若是徐汝愚又该如何选择?敌之害大,因势利导不害己身,却也怨不徐汝愚。”
众人拧头望去,却见一名皓首老者缓缓站起身来,拾阶走下楼去。
曹散骇然失色,适才细细看过室内,并未看见老者坐在角落,却像凭空出现在那里,虽然看着老者扶着雕木扶手下去,心里却起不了此人存生的感觉。虚乃至无,大概他予人的存在感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面对如此一人,想要出手却无处可出,更不提去击败他。
心里萌生的那点杀意在老者空蒙没有一丝存在感的背影中涣散化无,曹散心知遇到武道臻至极致的人物,除非自己的修为能再提高一阶,否则在此等人物面前,连出手的勇气也没有。
秦钟树不觉老者有何异常,见此时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中有五六人脸色大变,自己心头一直存在的压迫之感顷刻间荡然无存,却不知是因为老者的离去还是因为身边四五人脸色大变的缘故。
五人颓颜败色下了楼去,曹散脸微微抽搐着,过了片刻,才轻舒一口气,暗道:何必太执著?七名不明身份的高手只剩下女扮男装的女子与青年书生,虽然不知老者用了什么方法,但是曹散知道,离去的五人都是让老者警退的。
女子暗道:修为在陈师之上,只有三大宗师了,听他的口气,颇为维护江宁,难道是东陵道士傅缕尘?
第九章 历阳战事
陈昂一生授徒颇多,资质绝佳者不过二三子,方肃聪颖过人,体质却不利习武,陈子方也不过中人之质,两人的武道修为难有登顶之机,其余数子又多热衷名利,陈昂便选璇玑为传承弟子。只是惊神诀乃是一门极霸道的武学,不适女子修习,璇玑天赋虽高,至今却依旧未能窥得武道真正的堂奥。直至徐汝愚将丹息至极变化之术传授于她,才为她另辟一条新道。
徐汝愚幼年时大周天不通,本不能修习丹息术,偏偏无意习得霸道绝伦的惊神诀,几乎送掉性命,几经遭难,才突破先天限至,丹息术得以大成。徐汝愚习武不过十余载,但是对丹息术的理解已不弱于陈昂,在范阳城外,心生唳气,体内阳阴调和的丹息悉数转为阴性,瞬时的至阴之体激引天地间的至阳元息,引得天象异变。
惊神诀弑神一式所生雷光乃是体内的阴阳丹息相逐而生,其威力巨大已非肉身所能承受,若是以体内至阴丹息为引,与天地元息相合,此来所衍发的旷世奇招已不能算人世间的武学。
百年前,呼兰兵败,陈规统兵追亡逐北,直此阴山南麓。呼兰面临灭族之祸,天师褚师端临阵引发山河一刀斩,刀首奔出五彩巨龙之幻形,巨龙过处,肉身尽成飞灰。一招之下,三千精锐武士尸骸无存。陈规望着状如天神的褚师端,再无与之争战的勇气,引兵退回雁门山北。
褚师端一招奠定其武道第一人的地位,便是百年过去,人间世仍不能相忘。
贺兰容若在燕山南麓看到徐汝愚所引发的天地异象,才明白徐汝愚所创的旋拧丹息才是使天下武学更进一步的关键,也是百年来首次有人有可能真正的超越褚师端。
以徐汝愚之能尚不能真正使完全那式奇招,不然当时徐汝愚独立旷野,所引发的旷世奇招便只有他自己生生承受。
徐汝愚传授给璇玑的武道之中融会了止水心经的精妙,璇玑修习时日尚短,还未能突破原先的境界,五识却更加敏锐。璇玑随徐汝愚、方肃抵达静海便女扮男装四处游历去了。徐汝愚得子,璇玑闻得消息,心想陈师可能会去江宁祝贺,便动身前往江宁,途经宣城,见城里人议论秦钟树得祥楼论战之事,心生好奇,过来一看。
曹散做手势通知手下来缉拿秦钟树的瞬间,心里确是起了杀心。散发出的杀机稍纵即逝,却让璇玑心里一惊,忍不住“噫”的发出一声轻呼。却不料这一声轻呼,引起恁多的变故,想不到酒楼之中竟藏身一位宗师级的人物。
老者离去,璇玑心中的震撼却久久未消。
武道臻至巅峰者,无一不是一方势力的灵魂人物,若无机缘,这些人便是要相遇也没有可能,更不提相互间争个胜负。在璇玑心里想来,这些人物之间的排名无非是拥戴者越众呼声越高,排名越靠前。在她心中,陈昂已是武道极致的存生,像徐汝愚那般与陈师并肩齐驱之人在世间也是凤毛麟角,实难想象世间还真有超越陈师的存在。
楼中人修为越弱,心里的震撼便浅一分,秦钟树虽然无曹散、璇玑那般直解灵魂的震撼之感,却能明白走下楼去的老者是尘世间的奇人,怔怔想了一阵,只得有人不耐烦嚷嚷“等了许久了,今日怎么还不开始?”方才惊醒过来。
不需冯哥儿在一旁递眼色,秦钟树也早猜到曹散的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像以往那般肆意放言,未免太不识担举,向四周拱了拱手,说道:“江宁出动青凤骑,意在压制历阳军。想靖海诸战的温岭一役,一千青凤骑尽歼六千普济残寇,这出动的三千青凤骑的战力至少可抵得上一万精锐之师。早间与诸人说过,这列阵而战,计算的乃是接触面之间的战力,三千青凤骑可抵得上一万人来用,祝同山能同时用来抵挡青凤骑冲击的兵力也不过三千人,这列阵而战,历阳军已没有胜算。并且在历阳战场之上,历阳军的兵力本就稍弱于江宁军,祝同山已无可能列阵而战,这之后双方战法诡异变化之处太多,已非我能预测,再在此说战,岂非贻笑大方?”
青年书生说道:“秦先生以为青凤骑的出现,历阳在济远渠北岸的军队便不敢出营垒作战?”
青年书生在此听书已有六七日,虽然穿着垂袖宽衫,头上结着书生巾,但观其行止却非单纯的读书之人。只是江湖相逢,最忌问人根底,秦钟树却未与他攀谈过。秦钟树也知每日混入楼来听书的人之中,混有各家的眼线,若是随意接触,引起江宁有司的猜忌,只会引祸上身。
秦钟树说道:“这位兄台如此认为也非没有可能,只是秦某人能耐所限,不能下定论。这说战之事,今夜便止,我遇见旧友,还要携之饮酒去,多望包涵。这多日来所得书金,都寄存在酒楼柜台之中,趁今夜月圆风好,秦钟树便将书金取出来,请在座诸位饱饮一顿。”
众人本有怨言,但听他将连日来所得书金都作为请酒之资,肚中怨气一时间化为虚无,齐声叫好。
曹散与冯哥儿先下楼去,问得楼下相候的从属,得知顾明山在酒楼后面的偏院之中相候,便让冯哥儿在楼下等秦钟树,自己先去偏院见顾明山。过了片刻,冯哥儿领了秦钟树进来。
秦钟树听冯哥儿说那个不惹人注意两鬓斑白的黑瘦老头便是清江左丞,而青年汉子却是靖安司签事统领,心里吃了一惊,这时进得屋来,顾明山与曹散正望着自己,长身揖礼,说道:“草民拜见顾大人、曹大人。”
曹散冷哼一声,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倒是顾明山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还发半礼。
顾明山定睛望了秦钟树一瞬,说道:“你在楼上猜知青凤骑一事,你又是如何看待历阳战局的变化?”
秦钟树知道曹散心里不喜自己的为人,但是眼前的顾明山说句话,曹散多半会听的。顾明山问此话,乃是考究自己的能耐,秦钟树心里不由一喜,说道:“钟树猜想祝同山早知难逃败亡之局,心里只怕已起了归顺江宁之心。我在越郡日浅,却也听说祝同山是个颇有傲性子的人,便想他即使有心归附,也不容忍江宁有轻视他之心,所以历阳一战,至今打得艰苦。”
顾明山微微颔首,却未说话。
秦钟树继续说下去:“江宁素重兵权,且有东海之鉴,江宁不会允许一人独擅兵权,祝同山乃至祝昆达、祝白衍等人若想归顺,惟有放弃兵权。对于这些世家而言,放弃兵权差乎任人宰割,江宁也知无法轻易说动这些世家放弃兵权归顺,便不热衷招降之事,希望有那么一场决战,奠定东南不可逆转的形势,彻底断了祝昆达、祝白衍甚至是樊彻的希望。攻下历阳,江宁外围之势雄厚,祝氏残族与樊族只能算得上小敌,常言之,小敌困之,关门捉贼也,那时祝白衍、祝昆达、樊彻若不放弃兵权归顺,则有灭族之祸,想来也不会别的选择。这历阳之战,对于江宁来说,也是不得不打。”
秦钟树顿了一顿,瞄了一眼座上两人的脸色,曹散微眯起眼,看不出他心中所思,顾明山脸上倒不掩赞许之色。
秦钟树心知猜中江宁的想法,愈加有底气,说道:“青凤骑抵达历阳战场,历阳战事便到了最后关头,江宁连续启用洛伯源与子阳雅兰为武卫军校尉,钟树所料不差,武卫军也有可能出现在历阳战场之上。江宁最忌讳祝同山避入历阳城中,祝同山避入历阳城作困兽斗,这场战事大概会拖到历阳城弹尽食绝为止,江宁不希望等这么长的时间,大概最后的决战便是祝同山不得不放弃济远渠北岸的营垒而欲避入历阳城之时。”
曹散睁在双目,目露精光,上下逡视秦钟树。决战时机的选择尚在徐汝愚、魏禺等人的头脑中盘旋,曹散、顾明山也不知道,他是秦钟树的分析却不得不让曹散感到心惊。
历阳战事之初,祝同山便放弃清江西岸城池,将兵力集中到历阳、当涂两城。早在张续统领青卫军驻守凤陵之时,祝同山便在济远渠北岸修筑营垒,凤陵军惟有攻克北岸营垒,才能挥军直取历阳各地。但是江宁也确实担忧祝同山将精兵都调入历阳城顽抗。攻打一座有数万精锐之师固守的城池,所付出的代价是相当惨重的。
曹散问道:“那你又怎能断定决战之机会在祝同山放弃营垒阵地之后?”
秦钟树说道:“历阳城里此时尚有一万五千守军,当涂城里也有一万守军,祝同山将历阳军的主力近四万精锐集中济远渠北岸与江宁对峙,对江宁而言却是难得的好机会,江宁若无全歼北岸营垒中敌军的机会,却也不会轻易发动决战,毕竟只要有一万历阳残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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