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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比昙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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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道“可是仅逃人、投充两项,你可知道杀了多少人么?这两项环环相扣,累及无数百姓。朕当年初见实行此政,心中便曾想过,有朝一日,必要减灭这几项暴政,可是这么多年来当庭商议,却总是无法如愿……”他轻轻叹气,走到桌边的烛灯前停足,看着跳跃的烛光沉默不语。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那老者凝思片刻方道“老臣知道皇上不喜欢听到他的名字,可是……说起眼前之事,却不得不提到他……他当年以定策元勋自居,所有国策政务,均由他一人定夺,致使如今有这许多让皇上烦恼之事。他对前明降官以原职任用,又制定众多强权措施,这其中的种种隐忧,这些年确是渐渐显露出来了。”他停了一停又道“只怪老臣当年未能与他当庭抗争,实在有负太宗之托,老臣念及往事,总是痛悔不已。”
顺治回身看他道“六叔言重了,那是他只手遮天之时,并不是六叔的过失。”
老者道“这人怀抱奸诈,存蓄异心,而且欺藐幼主,实在是大逆不道。可是皇上待他却如此宽厚,不但为他修正墓穴,还命人看守,此等皇恩,他地下有知,必会愧疚不已。”
顺治道“哼,他入关立都,功劳终究是有的。只是心怀叵测,实在是杀戮过众了。而且事事唯我独尊,朕受天命所托的一国之君,他却自持有功,不将朕放在眼里,如今想来当时曾受过多少藐视羞辱,真是难以记算。朕每当思及往事,总好似又看到他那轻蔑的神情,心底的厌恶之情犹胜从前。彼时他大权在握,不要说你们,便是朕若是稍有异动,只怕早就被他杀了。”
那老者道“皇上所言极是。唉,那时的情形确是无奈之极,想当年那些随太祖帝南征北战,浴血奋战的功臣,只要是不依附于他的,轻者削官入狱,重者性命不保。老臣空有满腔对大清尽忠之心,却摄于他的淫威之下,不得不韬光养晦、忍气吞声。像索尼、鳌拜这些与老臣有同心同愿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也只得这般自处。皇上那时年幼,他自然更不放在眼里,皇上所受的屈辱只有比我等更甚。”
顺治道“那段日子实在是……有很多凶险。朕日思夜想的,无非是怎样方能与他抗衡,不但要削了他的兵权,罢他摄政之位,还要推他出午门斩首,方能消我心头之恨。后来他能那样病死在床塌上,已经是大幸之命了。”
那老者道“可见天命使然,皇上既贵为天子,是受上天庇佑的。皇上不用再为眼前之事困扰不安,来日方长,这些锁事一定能迎韧而……”话刚说到这里,他忽然大咳起来,他一直提气说话,此时却觉一口浓痰上涌,用尽全力也咳不出来,不住用力吸气,脸色越涨越红。
顺治上前探看,朝外唤了几声,屋外间便有数人快步进来,其中那济度身旁一个御医忙探身到床里,为这老者急救。济度道“这屋里药味重,还是请皇上移驾里屋吧。”顺治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看着。”
阿提耳听得他二人对话,目光却未有一刻离开过身旁的东莪。东莪一直木然不动,双眼闪闪发亮,始终直视前方。自屏风透入的微暗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此时却见她嘴角轻扬,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阿提看着这无声的如花笑靥,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泛上不安之感来。
第十四节 决裂(上)
屋里忙碌了一阵,才听得那老者喘声渐停,随御医一同进屋的几人陆续离开,济度则留在了屋里,垂首立在一旁。 顺治伏身到床边道“六叔现在觉得好些了么?”那老者挣扎了一会,似乎无力发声,济度在一旁接道“得蒙皇上垂询,家父定能度过此劫。”顺治停了一停,声音略有哽咽道“是朕疏忽了,六叔病体不适,朕还引你说了这么久的话。那六叔还是好好歇息要紧,朕再来看你。”他伸手与床里之人互握一会,轻轻松开,转过身来,济度道“下官代家父恭送皇上。”顺治点点头,走了出去,外屋人声响动,过了一会,一众脚步声渐行渐远。
阿提拉拉东莪的衣襟,向她示意离开。东莪点了点头,却依旧看着屋内,并没有移步的意思。再过一会,那济度又只身回到房里,伏到床边轻声道“阿玛,皇上已回宫去了。您休息一会吧。”床上发出微弱的“嗯”了一声,济度将床帷放下,又有侍女进来将屋内烛灯全部拿了出去,济度随后而出,轻轻关上了门。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烛火的照耀,除了床旁窗帘下透入的微光所照到的那一方位置,屋内的各个角落均沉浸在黑暗之中。阿提在黑暗中站立,好像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和一颗心砰砰乱跳的声音,她四下看看,再回望身旁依稀可见的东莪。
却见东莪站了一会,忽然转身回看,打手式让她停留,自己则轻轻迈步向屏风外走去。阿提大吃一惊,伸手欲拉时,东莪却已绕过屏风去了。
屋内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东莪悄然无声向大床走近。她轻轻掀起床帷,床上那老者病体不适,并未睡着,这时听到动静,睁开眼来,只朦胧看到床边立着一个人影,吓了一跳,想张口呼叫,却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东莪向床内注视,借着那窗旁的几缕微亮,她看到面前之人一张方脸,双颊深陷,目光中露出惊慌神色。东莪朝这张脸上定睛良久,慢慢伏身向床里,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六叔,可认得我么?”
这老者目光迷茫,向她脸上看了一会,微微摇头。
东莪伸手在脸上轻轻抚摸,除下一张如人皮一般色泽的东西来,容貌立即改变,她将脸靠近一些,又道“现在呢?认得我么?”那老者只觉这人五官依稀有些眼熟,脑海中努力回想,依旧摇了摇头。
却听东莪徐徐道“我第一次见到六叔,是在皇太后的寿宴上;十岁生日之时,六叔曾经送我一对红玉珊瑚……”那老者眼中顿时一亮,身子立刻微动,像是想往床内靠近,东莪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依旧说道“阿玛那时还说六叔的礼太贵重了。可是我记得您却说,这红玉珊瑚虽然世上仅此一对,可与摄政王独女相比,却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送给侄女把玩罢了。”
她笑泛双唇,又道“六叔打的好如意算盘,那对世上稀有的红玉珊瑚后来抄家之时,可不又回到您的手中了么?我一进这屋子,便看到了。”
那老者全身忽然颤抖起来,喉口“呵呵”作响,像要说话。东莪右手轻扬,手提一把短刃已抵到他的喉咙之下,说道“侄女一心想为父报仇,本来算起来仇人不少,不过六叔若愿以一命相诋,侄女自然是要依从长辈的。能和六叔的性命相换,侄女也算不枉此生。”那老者立时安静下来,不再动弹。
东莪微微一笑道“看来生老病死,任是怎样的人也无法躲闪。这世上恐怕只有这一件事不受权力财富所限,甚么阴谋算计在它的面前也是束手无策。侄女只是好奇……”她顿了一顿才道“六叔若是此行见到我阿玛,不知有什么话可以对他说呢?”
那老者脸色瞬间发青,瞪视东莪,嘴唇不住抖动。东莪道“六叔方才面对福临时还侃侃而谈,怎么如今对着侄女却说不上话来了。”老者用力吸气,胸脯不住起伏。
却听东莪道“可见在六叔的心中,我与福临虽都一样是您的嫡系堂亲,可是,亲疏厚薄却自有分晓。福临终究是可以给你高官厚禄之人,而我……”她轻笑道“六叔不明白么?此时的侄女却是能让六叔早一些……脱离苦海的人呀。”
她双目炯炯看着他,不再说话。这老者与她对视,脸皮不住**,隔了一会,只听他声音嘶哑轻声道“你是东……莪!”他拼命用力发声,可又要压住嗓子,因而声音听起来十分古怪。
东莪点头道“不错,正是我。这些年来六叔对流落在外、孤身一人的东莪还时有挂念,我阿玛倘若知道,六叔这般关爱侄女,一定会好好谢你的。”老者用力提气,半晌方道“那是……那是……那些奴才所为,并不是……不是我差谴的。”
东莪笑道“是呀,东莪也想,六叔决不会这样对待侄女,这些下人真是胆大妄为。好在,如今他们也都已付出了代价。可见一个人生平是为善于人,还是作恶多端,就算他骗得了天下人,但是终究,还是会有天意,惩罚分明。”老者闻言不禁全身一颠。
东莪将他细细打量,说道“侄女一听闻六叔贵体欠安,就忙不迭的来看望您,就怕迟了一步,要让你我都……抱憾终身。”
老者声音急促道“东……东莪,六叔对你阿玛的事……一直……一直悔恨不已,当时未能为你阿玛力争……是六叔胆小怕事的过错。”东莪停了一会,淡然道“事过境迁,此时再来说谁对谁错,未免太迟了。东莪只想知道一件事……”她直视老者双目,停了一停道“我阿玛是被何人告发?”
老者立刻答道“是吴尔库尼,王府里的一个女侍。”东莪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既然告发了,检举有功,理当有好日子才对,又为什么她要自杀呢?”老者微微一顿道“详情……我也不得尽知,此事……此事是苏克萨哈一手经办的,你可以去问他。”
东莪冷笑道“六叔这般推托,倒像是心里有鬼一般。侄女我可是亲眼所见,当年您旗下的那些个官兵凶神恶煞般冲进王府的情形。”老者双唇喃喃而动,眼球急转,却一时再想不出话来应付。
只听东莪又道“再说一个侍女而已,能有多大的胆量,我说她……是受人指使才对。”那老者一怔,东莪道“我还听说,这侍女是多年前,曾是六叔府中之人呢!”老者急道“哪有此事?”
他着急分辨一时忘了控制声音,外间好似听到响动,有侍女的声音遥遥问道“王爷,是您唤人么?”东莪走近大床时,便早已留神了四周的环境。这时便向右转身,闪到大床之侧,在墙角立柜的空隙处一站,身形立刻被墙角的黑暗掩盖。她手中握着的那把短刃自床帷外透入,轻轻触到那老者的头顶。
过了片刻,只见房门微微打开一角,一个侍女向内轻轻探头,在门旁张望了一会,便回转身出屋,关上房门。
第十四节 决裂(下)
东莪自床后走出,看向床上,一言不发。那老者张开眼睛,看着她道“东莪……你不可听人讹传……那个……那个侍女与我毫无关系。”东莪道“那与谁有关?”那老者紧闭双唇,东莪又道“与……皇太后么?”老者身子一顿,向东莪看了一会,他目光闪动,喃喃道“这些事……我怎么会知道!” 东莪伏身到床边,柔声道“六叔,你平日午夜梦回之时,可曾害怕过窗外闪动的影子?在这大屋之中睡眠,又可曾看过床帷无风而动?就算有生之年,享尽了富贵荣华,可是……谁又能逃过一死呢?况且……人死之后,究竟会去哪里呢?是否会与从前已故的人相遇呢?”
她的眼中渐渐闪动泪光,看向床上的老者,这老者与她对视,目光渐渐缓和,说道“东莪……六叔……心中有愧。不知如何去……见你阿玛!”东莪轻轻道“无论如何,再大的仇恨也诋不过生死,阿玛地下有知,明白六叔曾经内疚,定然也能释怀。”
老者双目含泪道“能听到东莪这样说,六叔……六叔死而无憾了!”他巍颠颠的自被中伸出一只手来,东莪慢慢跪到床边,他的手便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东莪微微低头,也是双目渐湿。
这老者声音柔和,慢慢说道“……能看到你长大**,十四弟在天有灵……必感欣慰。”东莪轻泣道“如今东莪在这世上父辈之中,唯有六叔最亲,有许多未明的事,只有向六叔相询。”老者道“你想知道什么,只要六叔知道的,一定全然相告。”
东莪轻轻说道“阿玛病故之时,东莪年岁太小,这些年来却总会想起当年的许多事情,总觉一团迷雾。便是连阿玛病故之事,也渐生疑惑。”她抬起头来,看着这老者继续说道“当年东莪随阿玛出京,曾经见过那个随行太医行踪诡秘,现在想来,只怕……他曾经做过什么手脚,六叔,你可知这人现在何处吗?”
那老者目光一动,叹道“真有此事?唉,你倘若当时便说出这事来,六叔一定能帮你查个水落石出,可是……如今,那个医官好像多年前便生了什么病,早已死了。”东莪道“他叫什么?六叔一定知道吧!”老者想了一想,微微摇头道“实在是并不知晓,医官向来是由宫内太医院所属,不是我能过问的。”
他静了一会,看东莪没有说话,便又道“说不定……说不定便是那个吴尔库尼与这医官相互勾结。说起受人指示……这样的事,口说无凭,却是不能妄加猜测的。”他看东莪依旧低头拭泪,叹道“六叔时常想起与你阿玛从前的交情……我们虽是堂兄弟……其实却是比其它堂亲亲热一些的……”一边说话,那只在东莪头顶轻抚的右手却轻轻收回,往忱边的床帷伸去。
这床帷之内有一条绳索,那端系有金铃,因他的睡屋三进之深,平时都是用这金铃传唤外间侍立的下人。他看此时东莪神情不定,心想不在这时叫人更待何时,眼见便要触到绳索,却见那伏在床边哭泣的东莪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他不禁浑身一跳。
只见东莪慢慢抬头,窗帘下透入的微光照着她半边面孔,她目光冰冷,脸上光滑结净却没有一丝泪痕。这老者与她对视,只觉心中一沉,忽然生出一股惧意来。
却听东莪冷笑道“六叔有侄女服侍还想再唤下人么?”老者不由自主微微发颤道“不……不是的。”
东莪目光冰冷,在他脸上久久逗留,只看的他心里发麻,静了一会,才听她缓缓说道“方才东莪任由自己沉溺在亲情之中,虽只有极短的一刹那,而且……明知六叔的爱抚有假。可是东莪孤苦多年,却仍想要冒一次险,想尝试这至亲间的关怀,是否依然有我的位置。却原来……是真的,这扇门对东莪而言,早就已经关了,原来东莪除了眼前之路……别无它途。”
那老者不知她所言何意,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时间脑中飞快转着念头,只想着要如何向外求救。
东莪将手中短刃递到老者颈下轻轻磨擦,那老者只觉全身颤栗,不敢动弹。只听东莪道“原来到如今这个地步,能够活着,对你而言还是这般重要。既使受制于一个晚辈,但只要能多活一日、哪怕只多活一个时辰,也是好的。”她目光冷漠,在他脸上转了一转,又道“侄女还真是没想到要进你这亲王府,原来这般容易。今日我既然来过了,说不准哪天还想再来逛逛也未可知。方才……我还见到一个妇人怀抱婴儿自你房里出去,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不知是你的孙子还是孙女呢?”
老者声音干哑,颤道“你……你想怎么样?”东莪冷笑道“你就快要死了,又何必要问呢?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老者脸色渐白,盯着东莪看了一会,沉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东莪道“真相!”那老者木然道“这世上哪有真相!”东莪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有生有死就有真相!受尊受辱就是真相!”老者不由得紧紧咬牙,来控制身体不再发抖,可他身体不自觉得拼命后缩,却显露出他在东莪的眼中感受到的浓浓惧意。
他向东莪良久注视,深吸一口气道“不错,你阿玛确实……确实是受人陷害。可是与我无关,我只是……只是……没有提醒而已。”东莪一言不发,他只得又道“是那个随行医官的过失,他的金针……他的金针让人做了手脚!”
东莪紧紧握拳,一动不动。他叹道“是那个女侍涂抹了一些东西在上面,全是她一人所为,事后告发也是一样,我……我至始至终……只是……局外人而已。”
东莪用力吸气,再问“她……是谁的人?”老者目光闪烁,放低声音道“我真的并不知晓。”东莪道“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以为编些谎话便能愚弄我么?”老者沉默不答。东莪微微用力,将短刃压进几分。她只是以刀背相就,何况那老者皮肤松驰,便是再用力一些也未必能刺到喉咙,可是他只觉颈部巨痛,一时恐慌万状,忙道“那个医官,是……是我派人杀的。”
东莪道“你为什么要杀他?”老者眼珠转动道“是……不是我要杀,是有人要我杀他而已。”东莪追问道“那……又是谁要你杀他!”老者轻轻吐气,说道“世上的事哪有说的清楚的,东莪……六叔劝你……放弃这个念头吧,你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六叔看在你阿玛份上才对你一再容忍,你不要再糊闹了。”
东莪沉默不语,手上却又再用力,他这才又叹道“当今世上能指示我的,也只有此人而已……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再说不出别的来了。”东莪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老者见她不语,又道“其实……功高盖主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十四弟德才兼备,是很好的人才……可是,可是锋芒太露,以功自大……”东莪道“住口!”他立刻不再说话。
东莪目光渐滞,停在他的脸上一会,慢慢说道“你的心里……怨恨我阿玛吧!他削了你同为摄政之权,你在他的影子下几乎一世都要战战兢兢的过活。你以为真能将自己的所为推卸的一乾二净么?你以为我会信你么?”
老者急道“东莪,我与你阿玛虽然不睦,可是毕竟是堂兄弟,再怎么……再怎么我也不会做那样的事呀!全是那个吴尔库尼,是她受了钱财,为人卖命……”忽然自东莪身后,走上一个人来,也向床上伏低身子怒骂道“你这个老匹夫,竟敢胡言乱语。”正是阿提。
老者一时错愕,没想到这屋里除了东莪还另有别人,一时间心慌意乱,就在与此同时,却见他忽然面色涨红,身子开始抽搐起来,他用手握着喉咙,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看来是病征又犯了。
东莪低头看他,不发一言。那老者仰望东莪,目光中尽是乞求神色,可见她神情淡漠,眼神中虽有怜悯,却是一动不动。这老者一直奋力说话,已然是力竭之极,这时心知向她救助无望,但是垂死关头,还是尽力挣扎,眼珠急转之下,几乎用尽全力,慢慢举起右手,又去摸床边的那条长绳。
眼看就要触到之时,床边的东莪忽然伸手将那床帷向外轻挡,他的手指离床帷只有一掌之遥,却是再也触碰不到。
他眼现恐慌神色,瞪视东莪,喉道里“嘎嘎”作响,东莪与他静静对视,淡然道“见了我阿玛,就代我问安吧!”老者双目圆睁,用力吸气,胸脯起伏越来越急,四肢不住颤抖。
与此同时,他的双眼忽然一瞬间异常清亮,几乎竭尽全力喝道“多……多尔……衮……”他以为自己纵声尖叫,其实却只是发出了极轻的声音。东莪听到他的话,却是双眼渐渐泪湿,犹豫之下,正要伸手去拉那条长绳。就在此时,却见他脸色忽变,大口出气,发出了几下极轻的“呵呵”声,继而全身一阵**,终于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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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中~~我终于回到强推了,谢谢大家的支持!小声提醒——请别忘了看完这章节,帮我增加收藏一点呀,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第十五节 独对(上)
阿提上前抻手在这老者鼻下一探,回身向东莪点了点头。东莪朝床上看了一会,伸手将他的眼睛轻轻合拢,然后转身向屏风后走去,阿提也跟着她回到屏风之后。过了好一会,才听得屋外有人隐约问道“王爷还在睡么?”有侍女答是,那人手拿烛灯走进屋来,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正是济度。 只见他轻轻走到床边,向床内探身,忽然烛灯掉到地上,立时灭了,屋内回复一片阴暗。那济度气急败坏大叫道“快快……快来人呀!”屋外顿时涌进两个侍女,济度转身一人一记耳光骂道“快去叫人来。”两个侍女马上跑出屋去了。
不一会功夫,便有数人进到屋里,同时将窗上的帘子全部拉起,屋内顿时一片光亮。一时间,众人询问、哭泣之声不绝,乱作一团。东莪向阿提示意,将后门打开一条缝,正要走出。阿提一拉她的衣襟道“要不要杀了她?”说着往地上那妇人一指。那妇人已经醒了,睁着一对惊慌的大眼看着她二人,东莪伏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伸手解开她身上的捆绑,头也不回走出屋去。
阿提满心疑惑,走出几步再转身回看,只见那妇人已站在屋外锁好屋门,此时正转头向她俩注视,却没有要叫人的意思。
东莪与阿提走到大屋之侧,立时看到许多人在院内奔跑来去,那老者逝世的消息一出,王府中顿时乱做一团,她们二人身着侍女服饰,自进府时的后门走出,谁也没加留意。
她们在王府外会同泰尔奇,三人一路不停,回到城外小屋,东莪自回房里,掩上房门。阿提将进府后发生的事告之泰尔奇后,在东莪房外等了许久,可是屋里静悄悄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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