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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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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见李显神情不对,武懿宁的心已是沉到了谷底,可自忖有着武后的支持,却也不肯示弱了去,这便亢声应答了一句道。
“说得倒是漂亮,可本宫胆小,实在冒不起险,武将军倘若再多练十年、八年的,或许本宫尚能安心一些,至于如今么,就请恕本宫担不起武将军的忠心了。”
明知道武后派武懿宁前来的用心所在,李显又怎可能给武懿宁甚好脸色看,也不管其面色早已涨得通红如血,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讥讽了其一番。
“啊,这……,殿下,您不能如此,末将乃是奉了兵部之令而来,且天后娘娘也有口谕,您……”
一见李显如此直接地当众打自个儿的脸,武懿宁羞恼成怒之下,不管不顾地便将武后扛了出来,当众顶撞了李显一句道。
“放肆!”
李显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这一怒之下,声色俱厉,一股子煞气暴然而起,直惊得武懿宁双股战栗不已,面色煞白地连退了三大步,兀自无法稳住身形,险险些一屁股坐倒于地……
第六百零四章农夫三拳(下)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末将、末将乃是奉命行事,末将……”
武懿宁虽挂着羽林军郎将的名头,其实不过一跳梁小丑而已,之所以能人五人六地当一将军,那都是武后乱政所致,就其本质而论,还是一乡村小地主的角色,哪能经得起李显的雷霆之怒,这一吓之下,登时便慌了手脚,哆哆嗦嗦地连退了几大步之后,这才煞白着脸,试图解释上一番。
“不服是么?本宫原本也无须你服,然,为免惹人闲话,说本宫欺负于尔,就给尔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罢。”李显说到此处,略一侧身,回手指点了一下身后那群浑身泥巴的亲卫官兵,不紧不慢地接着道:“这些都是本宫一手练出来的兵,尔可以任挑一人对战,若能胜个一招半式,本宫便允了尔的差使,若不然,就请哪里来回哪去好了。”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武懿宁虽也懂些武艺,可也就是三脚猫的本事罢了,欺负一下平头老百姓还成,真要他上阵,那就绝对是软脚蟹一只,别说跟寻常武将相比了,便是军中的小兵也比他能打些,这会儿一听李显如此说法,腿脚都哆嗦了起来,哪敢真的去挑人比试。
“既然不敢,那就请回罢,本宫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李显早就知晓武懿宁的本事稀松,也早已料定其没有上场比武的勇气,自是懒得跟其多废话,这便一摆手,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旋即便一转身,抬脚便要向宫内行去。
“殿下且慢,末将,末将……”
一见李显要走,武懿宁可就急了,要知道他此行可是肩负着武后的重托的,哪敢就这么毫无结果地滚将回去,为了自家前程着想,武懿宁只能是硬着头皮出言呼唤了一声,可待得见李显冰冷的眼神扫将过来,武懿宁一哆嗦之下,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胆子吐将出来,直急得满头满脑的汗水狂涌不已。
“怎么?武将军是打算上场喽,那好啊,就请选人罢。”
李显轻蔑地扫了武懿宁一眼,森然地说了一句道。
“末将,这个,末将……”
武懿宁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就凭他那么点本领,上场与出丑也无甚区别,自是不敢应允下来,面红耳赤地后退了一小步,却又不情愿就此离去,只是圆睁着双眼,极之不忿地望着李显。
“你不敢?也对,武将军乃金贵之躯,自是经不起折腾,没关系,本宫可以将条件再放宽些,尔手下好歹也带着千把人,自命武勇者也该是有的罢,人由你自挑,但凡有人可胜得本宫手下卫士者,便算你赢好了。”
没谁希望无端端地在自个儿身边安下一定时炸弹的,李显自然也是如此,不过么,该故作大方的时候,李显却也不吝表现上一把宽容,至于武懿宁乃至那帮子羽林军官兵会作如何想,李显却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的。
“好,殿下既如此说了,末将岂敢不从!”
武懿宁身负绝密使命而来,自是不甘心就此被赶了回去,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心情倒是为之一松,自忖手下也有着几名勇士在,未见得便不能一战,这便一咬牙,应承了下来,回首一招,哟喝了一嗓子道:“陈剑南、陆方搏、瞿济勇出列!”
“诺!”
武懿宁话音一落,三名身材粗壮的羽林军校尉已排众而出,其中满面络腮胡的是陈剑南,黄脸汉子是陆方搏,至于那个面白无须者则是瞿济勇,三者皆是太原人氏,乃是当年跟随高祖李渊起兵之功臣后人,个个皆有一身不错的武艺,乃羽林军中小有名气之辈,都是武懿宁这些年在军中拉拢的心腹手下,先前见李显如何不留情面地贬损自家主将,各自心中都闷着一股子恶气,只是当着李显的面,却是不敢有丝毫的不良反应,这会儿一听主将点了名,自是尽皆憋足了劲想要抒发一下胸中的郁闷之气,应答之声自也就响亮无比,跃跃欲试之情溢于言表。
“尔等三人向来自夸豪勇,今既得便,且与那边的弟兄切磋一二,看看差距也好。”
武懿宁虽是含忿点了将,可心里头却依旧没底,自不敢将话说得过死,这便故作文雅状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
主将有令,陈剑南等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应了诺之后,大步行到了李显身前,恭敬地行了个大礼道:“末将等参见太子殿下!”
“免了,尔等自行挑选对手好了。”
李显如今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眼光何其之敏锐,只扫了三人一眼,便已准确地判断出了三将的大体实力,在李显看来,此三人虽尚算小有勇力,却绝不是自己所训练出来的亲卫之对手,自是懒得多废话,只是虚抬了下手,甚是随意地吩咐道。
“诺!”
该见的礼都已见过,三将自也就不再多废话,齐声应了诺之后,彼此对视了一眼,由着陈剑南第一个站了出来,目光在站立于宫门处的那群农夫卫士们身上狠狠地扫了几个来回,突地抬手一点,指着一名身材看似消瘦的亲卫,嘶吼了一嗓子道:“就是你了,出来!”
“我?你确定?”
被挑中的消瘦汉子,狐疑地瞪大了双眼,左顾右盼了几下之后,这才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派不敢相信状地蹦出了一句道。
“没错,就是你,出来,战!”
陈剑南有心立威,神情自是凶恶得很,呲牙咧嘴地吼着。
“方小山,别闹腾了,还不快去!”
“小山子,你小子好运道,卖甚乖,还不赶紧上,小心殿下抽你的鞭子!”
“哈哈,有好戏看了,小山子,快上,干死那厮!”
……
方小山显然就是个活宝形的家伙,装蒜装得人模狗样的,直逗得一众亲卫们全都怪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打趣了其一番。
“哦,那好罢,尔既然要找揍,方某成全你便是了,来罢。”
方小山乃是李显的贴身卫士之一,一身武艺皆是出自李显的调教,别看身形并不壮实,可武艺却是不低,在众卫士中也属名列前茅之辈,只是个性佻脱了些,未能在官道上走远,与其同批的卫士如今大多不是晋升亲卫队正,便是已外放了地方为校尉,最高官衔者甚至都已是游击将军了,唯有他方小山跟了李显四年,还是干着贴身卫士的老本行,旁人都为其可惜不已,可他自己却是从来不在意,大大咧咧的作风一贯故我,此时亦然如此,但见其慢吞吞地行到了两队人马之间的空地上,无可无不可地扫了陈剑南一眼,嘴角一撇,不屑地说了一句道。
“找死!”
陈剑南一向自视甚高,岂能容得方小山在其面前耍宝,大怒之下,也不等方小山站稳脚步,一声断喝,一记“黑虎掏心”便全力挥击了出去,势大力沉之极,拳方出,风声雷动,电光火石间便已杀到离方小山的胸口不足一尺之距上。
“滚!”
方小山乃是尸山血海里滚打出来的人物,又怎是易与之辈,别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那不过是迷惑战术罢了,自是早就防着陈剑南的突袭,待得拳到,但听方小山一声断喝,左臂一格,架开了陈剑南的拳锋,右手顺势一拳便捣了过去。
“哎呀……”
陈剑南只觉得胸口一阵沛不可挡的大力袭来,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整个人便已是扎手扎脚地腾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着倒飞出三丈,而后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直疼得惨嚎不已,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无趣,实在不经打,您二位还用不用方某侍候着?”
方小山一拳既出,压根儿就没去看结果,自顾自地拍了拍手,一派无害状地瞄着陆、瞿二人,笑呵呵地问了一句道。
“休要猖狂,看某来战你!”
方小山这等藐视的态度一出,陆、瞿二人哪还忍耐得住,齐声怒吼着,各自冲上了前去,不管不顾地便来了个合击,但见左边陆方搏一记“狂涛怒击”直取方小山的小腹,右边瞿济勇双拳一并,一记“双雷贯耳”杀向方小山的左右太阳穴。
“他奶奶的,不要脸,混帐行子!”
“狗东西,竟敢群殴,找死!”
“狗贼,敢尔!”
……
站在宫门处的一众亲卫们见陆、瞿二人如此行事,全都激愤不已地咒骂了起来,奈何李显没发话,众人却也不敢擅自上前相助,只能是在原地跳脚怒骂不止。
“来得好!”
正所谓能者无惧,面对着气势汹汹杀将过来的二将,方小山毫无惧色地怒吼了一声,脚下一用力,整个人突然如陀螺般旋转了起来,这一转之下,拳脚顺势劈出,但听“砰、呯”两声着肉的闷响中,陆、瞿二将便已步着陈剑南的后尘,生生被方小山的拳劲打成了空中飞人。
“禀殿下,小的幸不辱使命,请殿下训示。”
没等陆、瞿二人落地,方小山身形一闪,人已窜到了李显的面前,一躬身,恭敬地禀报了一句道。
“很好,赏钱百贯,下去罢。”
李显早就知晓三将不是方小山的对手,对于眼下这等局面自是不觉得奇怪,淡然地一挥手,将方小山打发了开去,而后侧头望向了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的武懿宁,寒着声道:“武将军可还要一试么,嗯?”
“不敢,不敢,末将,啊,末将搅扰了,末将这就走,这就走!”
眼瞅着手下最能打的三将都如此轻易便败了阵,武懿宁哪还敢再战,面对着李显的冷脸,他也只能是挥袖擦了擦满头满脸的冷汗,苦着脸地应了一声,领着一众手下灰溜溜地转回玄武门去了……
第六百零五章御前官司(上)
“殿下,您这又何必呢?与其如此强扛,倒不若徐徐图之为上,今事既出,一顿责难怕是不免矣!”
狠狠地教训了素来趾高气昂的羽林军一番,李显很满意,宫中诸般人等也尽皆很是爽利,可张柬之却显然不作此想,不单不为之振奋,反倒是颇为的担心,这一见到方才行进了书房的李显,当头便是好一通子的埋怨。
“先生莫急,孤心中有数,此事过关不难,孤这就去寻父皇便是了。”
张柬之的担忧李显自不会不清楚,可他更清楚的是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实在是拖将不起了,不为别的,只因李显知晓高宗的时日已是不多了,最多再过三年,高宗就将卧床不起,而五年半之后就是高宗驾崩之日,如此局面下,要想顺利接班李显除了兵行险招之外,却也没旁的选择了的,当然了,李显敢当众违逆武后的旨意,却也不是头脑发热的蛮干,而是有着一定的把握在,之所以盥洗完后,没急着进宫,而是先来寻张柬之,不过是打算与其商议一番罢了,此际见张柬之明显地心乱了,自也就改了主意,这便笑着一摆手,交待了一句之后,大步便行出了书房,乘着软辇直奔皇宫而去了。
“圣上?唔……”
张柬之明显没想到李显说走就这么走了,人不由地便愣在了当场,眉头一皱,口中呢喃地念叨了几声,突地一个念头从心底里猛闪了出来,略显得昏黄的双目立马便亮了起来……
“启禀娘娘,武三思、武懿宁二位将军来了。”
武后的为人虽令人不敢恭维,可在勤政上,却是半点都不差的,这不,天已近了午时,可武后却并无丝毫停下来用膳的意思,始终端坐在文案后头,手中的笔始终便不曾放下过,正自一丝不苟地批着各种奏折之际,却见程登高蹑手蹑脚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凑到武后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罢。”
二武都是宫中常客,武后对二人的到来自是无觉得有甚奇怪的,这便头也不抬地吩咐了一声。
“啊,诺!”
程登高在宫中耳目甚多,自是早已知晓了武懿宁在东宫吃瘪之事,本待出言说明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改了主意,应答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出了门去,不数刻,便已陪着二武再次转了回来。
“娘娘,小侄冤啊,娘娘,求您给小侄做主啊,娘娘……”
一见到正低头速书的武后,武懿宁的小眼睛立马飞快地转动了起来,也不等程登高再次上前禀报,他已是飞快地抢到了前头,往地上一趴,紧接着便嚎啕了起来,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怎么回事?说!”
被武懿宁这么一闹,武后显然是有些子措手不及,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眉头一皱,满是不悦地哼了一声道。
“娘娘,小侄冤啊,小侄奉了您的口谕,还拿了兵部的调函,可,可……,唉,可小侄却连东宫的门都没能进,就叫人给打了回来了啊,小侄受辱不打紧,却叫手下弟兄们遭了大罪了啊,小侄不甘啊,娘娘……”
武懿宁人虽粗鄙不文,可一身的演技却是相当的了得,这一哭诉起来,还真有种六月飞雪之悲切。
“嗯?”
一听武懿宁如此说法,武后原本就阴的脸色瞬间便已是难看到了极点,但并未就此表态,而是将视线转到了程登高的身上。
“娘娘明鉴,事情是这样的……”
武懿宁敢装傻卖疯,可程登高却是没那个胆,唯恐武懿宁之言误导了武后的判断,忙一躬身,将所探听来的消息一一禀报了出来,所述之言大体上与东宫门口那一幕相符合,当然了,其中却是有着不少帮武懿宁遮丑的掩饰之辞。
“没用的东西,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弄清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武后虽恼火李显的嚣张跋扈,可同样看武懿宁的无能极不顺眼,铁青着脸,毫不容情地便喝斥了其一句道。
“娘娘息怒,小侄该死,小侄该死……”
武懿宁最怕的便是武后这个狠辣至极的姑姑,这一见形势不对,哪敢再胡诌,忙不迭地磕头哀求了起来。
“娘娘,此事实怨不得宁弟,实是那厮欺人太甚之故,俗话说: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这事儿表面上打的是宁弟,其实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万不可姑息了去,若不然,恐惹出无穷是非来。”
武三思一向与武懿宁交好,此番乃是受托前来为其说项的,这一见武后要发作武懿宁,自是不忍见此,忙从旁站了出来,一派愤概状地进言道。
“哼!程登高,去,传本宫的口谕,让太子即刻到此觐见!”
武懿宁被李显整治,毫无疑问是丢了武后的脸面,不过么,武后其实一点都不生气,反倒隐隐有些兴奋,只因这正是她所乐见的几种局面之一,当然了,兴奋归兴奋,以武后的城府之深,自是不会表露出来,而是假作震怒状地一拍文案,寒着声下了口谕。
“娘娘,太子殿下先前便进了宫,目下正在乾元殿中。”
武后有谕,程登高自是不敢不从,问题是他却是不敢跑到高宗面前去传唤李显,无奈之下,只好小声地提点了一句道。
“哦?”
一听李显已然进了宫,还跑到了高宗处,武后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沉,隐隐觉得事情怕是没想象中那般顺利了,只是如今箭已在弦上,却也不得不发了,若不然,她武后的脸皮怕得就此被削得狠了去了,万一要是被李显趁机崛起,再想将其压制下去可就不是容易的事了,有鉴于此,武后虽有些担心,却也没太多的迟疑,款款地站起了身来,眉头一扬,手一挥,面色冷厉地下了旨:“摆驾乾元殿!”
“诺!”
武后既已下了决断,诸般随侍人等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各自躬身应诺之后,尽皆就此忙碌了起来……
天将午,是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了,前几日方又旧病复发了一场的高宗尽管无甚胃口,可还是强撑着端坐在了几子前,有一口没一口地用着午膳,菜式简单至极,就四菜一汤,全是素食,并不见半点的荤,倒不是高宗生性节俭,而是如今他虚不受补,按医嘱,只能用些清淡的食物,似那些个豆腐、青菜之类的玩意儿,连吃了几天下来,高宗的嘴都淡出了鸟来,实在是用得无趣至极。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就在高宗吃得极之不耐之际,却见一贴身小宦官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行到御前,一躬身,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显儿来了,那就宣罢。”
高宗本就没甚食欲,只是遵着医嘱用膳罢了,这一听李显来了,自是不想再吃这等难以下咽的食物,将手中的筷子一丢,随口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即起了身,拖着脚行到了榻前,斜靠在了厚厚的锦墩子上。
“诺。”
高宗既已开了口,那名小宦官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赶着应了诺,匆匆退出了房去,不多会,便已陪着一身整齐朝服的李显从外头行了进来。
“儿臣叩见父皇。”
一见到高宗的面。李显立马紧走了数步,抢到了榻前,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道。
“免了,免了,显儿你这是……”
眼瞅着李显身着朝服,高宗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丝狐疑之色,疑惑不解地伸手指点了一下,迟疑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朝服乃是大朝或是重要典礼时的正规服饰,以示隆重之意,平常时分原也无须穿戴整齐,尤其是这等父子私下见面之际,更是不必如此正式,往日里李显也没少来宫里,都不曾穿得如此之正规,此时突然来上这么一下,高宗自不免会起疑心。
“父皇明鉴,儿臣是特来请罪的。”
李显一丝不苟地行完了大礼,而后站了起来,躬着身子,满脸子黯然地开口解释道。
“嗯?显儿何出此言,朕怎地听得都糊涂了。”
李显此言一出,高宗脸上的狐疑之色登时便更浓了几分,愣是搞不懂李显究竟是在唱哪出戏来着。
“好叫父皇知晓,事情是这样的,孩儿手中六率尚有缺额一千人,先前已向父皇禀明过,打算从河西调些老兵来,一者是保障东宫各处之安全,二来也是想着让那些久戍边关的将士们能得以荣归,承蒙父皇恩准,孩儿也就备了份折子,报到了兵部处,却不料今日一早武懿宁突然手持兵部调函而来,领着一千羽林军,说是要就任虎贲率将军之位,孩儿惊诧之余,便即……”李显面色黯淡地轻叹了一声,将今日东宫门外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番,末了,苦笑着请罪道:“孩儿虽是一时气愤,算是事出有因,可毕竟是于朝廷体面有碍,终归还是有些差池的,还请父皇降罪。”
“嗯?竟有此事!朕……”
李显所言的从河西调兵之事高宗确是曾准过的,只是时日久了,有些记不太清罢了,此时经李显提起,自是想了起来,这一听兵部那头居然整出了这么个大乌龙,心火立马便起了,脸也就此难看了下来,只是还没等其发作,却听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响起中,武后已领着人从屏风处行了出来,高宗微一发愣之下,话也就此打住了……
第六百零六章御前官司(下)
“臣妾见过陛下!”
尽管一转过屏风便已瞅见了李显,可武后却像是不曾看到一般,正眼都不看一下李显,只是款款地行到了榻前,对着高宗便是一福,声线微颤地唤了一声。
“媚娘来啦,坐罢,坐下说,坐下说。”
惧内素来便是高宗的顽疾,从来就不见好转过,这不,先前还怒火万丈地要为李显主持公道,可武后这么一露面,高宗的万丈火气瞬间便消散得不见了影踪,尤其是听到武后的声音不对劲,高宗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几丝尴尬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床榻,柔着声,带着劝慰的意味地招呼了一句道。
“臣妾谢陛下隆恩。”
这些年来,武后没少在李显手下吃亏,对李显的恨意可谓是深到了极处,此时虽在气头上,但却并未立马发作,只因她深知李显并非等闲之辈,在没摸清李显的底牌之前,武后并不打算将怒火轻易地发将出来,怕的便是被李显反过来利用上一把,此际高宗既然叫了坐,武后自也就不再多客套,逊谢了一声之后,便即坐在了高宗的身侧,也没去理会李显的见礼,只是暗中给武懿宁使了个眼色。
“陛下,末将冤枉啊,陛下,您要给末将做主啊,末将奉兵部调函前去东宫就职,乃是公务,可,可,可竟被人给打了,末将受辱不打紧,丢的却是朝堂的脸面,末将无能啊,陛下,末将……”
别看武懿宁文不成武不就的,可演技却是绝佳,方才还是一脸的恭敬肃然之色,这一跪倒在地之后,立马便是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那等伤心状逼真已极,纵使是拿放大镜来找,也断然找不出一丝半点的破绽来。
“陛下,朝堂乃法度之地,不遵律法者,是为逆也,太子殿下如此行事,末将实不敢苟同,还请陛下圣断!”
武懿宁话音刚落,武三思立马从旁闪了出来,一派义愤填膺状地进言道。
“唔,此事朕已尽知,当不至严重若此罢,或许是兵部那头出了甚岔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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