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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_沐非-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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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雨露均沾,才是社稷之福,她们有些人平日里见你一面也难,你且去小意温存一二,她们便欢喜不尽了!”
    皇帝一听便知,这是在说云萝,他压住心头火气,从慈宁宫辞出后,便上了肩舆。朝着碧月宫方向而去。
    秦喜在旁随侍,善解人意道:“皇上,云贵人那边?”
    皇帝微一沉吟,道:“也罢,赐云萝云锦五匹,取一罐上好的白药给她。”
    碧月宫中,丝毫不曾有香氛馥郁,只是将重重帷幕卷起,任由清风吹入。
    皇帝一进殿中,便觉心旷神怡——
    十六扇落地雕花檀木门,被齐齐打开,日光淡淡照入,毫无晦涩昏暗之感,重染的纱缦高高悬起,保有飘渺尾端,在风中飞舞。
    “这是做什么?”
    皇帝又是惊奇又是疑惑。
    晨露一身宫装未褪,鬓间步摇,荧华迷离,她半倚在窗边,飘然出尘。宛如姑射仙人一般。
    “我受了点小伤……”
    她静静说道。
    “就是那块冰琅惹的祸?!”
    元祈心疼不已,怒道:“安王将这等邪物贡上?!”
    晨露苦笑一声:“他并非是对我而来。”
    她由绢衣中,扯出一角非帛非金的料子道:“前日我接到警示,便早有防备,穿了这金丝软胄,没曾想,那冰琅穿透之力,竟会如此厉害!”
    “是母后?!”
    元祈怦然问道。
    “她早已安排下座次,那冰琅碎裂的时间,也早就被计算好。”
    晨露轻轻叹道:“她终是不能容我于世上,也难怪,皇后是她嫡亲的侄女……”
    她素来刚烈,如今幽幽道来,竟平添了几分凄冷抑郁。
    难道她……竟也是对我有意?
    皇帝又惊又喜,心中但觉如饮甘霖,几疑在梦中。
    “你不要担心……有朕在一日,绝不容她们伤害于你!”他对着倾心的佳人,郑重说道,目光炯炯。
    晨露凝视着他,良久,她悠然一笑,眸子在瞬间晶莹一灿,旋即黯然。
    “多谢皇上……”
    她低低说道,仿佛喜不胜禁,眼波微微荡漾,有如一潭深水。
    “皇上莫要为了我,与太后伤了和气……其实今日之变,也不全是她的授意。”
    她秀丽的眼睫微微颤动,有如蝶翅一般。
    “还有谁参与其中?”
    “安王殿下。”晨露语声清冷,在整个殿中轻轻口响——
    “其实他进献这冰琅,本欲谋害的是您或者太后。”
    “这样的珍奇只有您两位配用。太后大概瞧出了其中端倪,所以……”
    元祈这才恍然大悟,他几乎要冷笑出声——
    “这才是朕的骨肉至亲呢!”
    他笑声中含着讥讽,更有空茫而寂寥的无力。
    晨露静静凝视着他,眼中光芒幽深,踌躇、隐忍、决绝……
    都在一瞬间,有如天外流光。
    “朕这些弟弟们,没有一个良善之辈……今日,‘暗使’那边报来,静王又不甚安分,竟然深夜密会平王……真真不可思议,朕还没跟他计算扣滞军需,延耽时机之罪,他居然越发猖狂起来!”
    晨露见元祈恼怒更甚,不动声色的又加了把火:“还有齐妃娘娘的事……我到现在还心有疑惑呢!”
    元祈森然一笑:“朕也很纳闷,后宫争宠,断然不会用这等明刀明枪。齐妃这一死,朕的两大重臣生出嫌隙,又是便宜了谁?”
    他望着遥远的苍穹,思绪已飞到了宫墙之外——
    晨露黛眉微蹙,轻轻道:“但愿……本朝莫要出了共叔段之事!”
    元祈听她比出郑伯共叔段,心中生出另一重惊兆——
    “你的意思是……”
    “皇上……您一日没有诞下麟儿,静王便是有恃无恐!!”
    “因为太后,会一直将他视做东宫!”
    皇帝怀着满腹心事而去,晨露凝望着他俊逸的身影,深刻的明白,一场惨烈的政争,终于要进入高潮了。
    她没有任何喜悦,只是凝视着自己的手臂,微微蹙眉。
    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有几道细微的血痕,几乎是结痂淡退。
    “取把小刀来。”
    她吩咐涧青道。
    手持这把精巧的凤翼裁纸刀,她朝着伤口,用力划下——一时鲜血飞溅!
    她对喷涌而出的殷红视而不见,径自盘膝运气,功行三十六周天后,才微微睁眼,神情疲惫已极。“真是歹毒……”
    她微微低语道,凝视着深深的伤口。
    鲜红之中,但见点点莹辉,在血肉中发出幽微光芒。
    她微微有些疲倦,全身都松驰下来,对着满眼惊疑的涧青,淡淡道:“太后真是用心良苦,安王加了矽沙,她又加了酥涛,使得冰琅落下时,略微松软,不致当时便致人死命——
    可这一味酥涛,一旦进入习武之人的血脉中,却会游走全身,阻断心脉而死!”
第九十七章 奉还
           “那现在……”
    “已经无妨了……这几日,宫中大小事务,你要小心照看。”
    涧青微微一惊:“你这是要……”
    晨露正要回答,只见瞿云不及通报,就匆匆而入,军靴上的銅钉,碰撞出清脆响声——
    “这是怎么了?!”
    瞿云一眼瞥见她血如泉涌,片刻间染红了臂上雪绡,顿足怒道:“那妖妇……”
    “小云你少安毋躁,林媛欠我之深,也不在这一两桩,如今,便要让她一一偿还。”
    晨露凤眸微微上挑,浓密修长的睫毛,如夜色一般轻颤。
    她起身,望了眼天边金红落日,低低道:“等天黑了,我要出去一趟。”
    夜色已深,树间的蝉鸣,在一片寂静中,也变得嘶哑无力。
    深重肃穆的高墙之上,有几道黑色人影如清风吹拂,一闪而过。
    他们经过三重院落,终于进入主人的书房檐下。
    房中仍是灯火通明,主人自从经过丧女这痛,这些时日都独眠于此,并不宣召姬妾。
    他们伏于廊下,窥视着书房的动静,正要拔出兵刃,但闻耳边“嗖”的一声,一道箭影擦身而过,风声拂得面容生疼。
    一钩浅月照得满院清幽,梨树之下,但见一支雪白羽翎微微颤动。竟是深深扎入树干之中。
    这一番声响,虽说不大,却已将房中的主人惊动——
    齐融蓦然起身,警惕地听着外间。厉声喝道:“什么人?”
    黑衣人中一位扬声笑道:“久闻大人府中金银堆积如山,我们弟兄几个特来发财!”
    他一副黑道绿林的腔调,手下却深得快、准、狠三味,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疾飞而去。
    但见剑光一闪,他手中长剑直取来人面门,却被两根白皙晶莹的纤指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来人亦是蒙面束发,静静立于黑暗中,她一言不发,只有鬓间一枝珠钗,神光迷离,一眼便知非是凡品。
    齐融隔着门缝看去,风这宝光眩目,微有诧异,他老于世故,略一想及宫中传言,惊道:“难道是……”
    另几人见势不妙,纷纷急舞兵刃,犄角状围了上去。
    但见剑风一转,急如银蛇狂舞。先前那人“噫”一声惊呼,长剑已被夺过,瓦砾间几声尖啸,却是那几人兵刃被一一格挡,竟纷纷断为两截。
    蒙面人冷笑一声,将长剑掷于地上,手中黝黑长弓拉满,雪白羽箭有如索命无常一般。
    让所有人脖颈处生出寒意。
    有人再也忍受不住,发一声喊。
    众人仓皇逃窜,几个起落,便在屋檐间消散不见。
    齐融颤巍巍起身,到得蒙面人跟前,试探着问道:“请问尊驾是……”
    蒙面人解开纱巾,四目相对,齐融但觉冰雪一般地凛然,刺入眼中。
    “老臣见过娘娘……”
    晨露挥手制止了齐融的大礼,轻笑道:“大人府中,还真是热闹啊……”
    “几个蟊贼,竟敢如此大胆……”
    齐融的老脸阴晴不定,强撑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飞贼大盗,太后娘娘,还真是放心不下您啊!”
    晨露轻轻一笑,顾盼之间,竟似将满院暑气涤荡。
    “晨妃娘娘?!”
    齐融怦然而惊,被她一语点破,只觉得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幽静院中,竟似杀机密布。
    “大人不必惊慌,这些人被我打发了,估计是回主子那里了……想来真是后怕,您差点步了齐妃的后尘呢!”
    她一提齐妃,齐融的眼圈都红了,他咬牙不语,良久,才下定了决心似的,毅然抬头——
    “娘娘深夜驾临,恐怕也不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晨露微微一笑:“大人不请我屋中一叙吗?”
    已过三更,街上半个行人也无,清风席卷过街面,只有客栈前的一盏破灯有气无力的在地上投下孤单长影。
    晨露静静走过,心中想起刚才与齐融的一席谈话,唇边勾起一道讥讽。
    齐融与太后一党,素来来睦,此时齐妃薨去,他本来对周家满怀怒火,不料皇帝与他把盏夜话,言谈间,竟隐隐透露出真凶另有其人——
    十有八九是静王所为。
    静王深得太后宠爱,齐融并无把握,将他一举扳倒,惟有暗中怀恨,如今晨露前来援救,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互相奥援,将后党一举攘除。
    “林媛……你陷害他人无数,这次,倒要让你尝尝有口难辩的滋味……”
    她斩钉截铁,转身正要离去,但闻陋巷之中,隐隐有打斗呻吟之声。
    她心念一转,闪身而入,但见一群兵痞模样的人正在群殴一人。
    “住手。”
    她本不欲管闲事,正要离去,却见那面目青肿的男子,好似有些熟悉,便忙乱了主意。
    “谁敢管我们的闲事?”
    “你们不过是藩王麾下,按例不许进城,如果我大嚷出来,你们马上便是斩首之刑。”
    晨露冷冷说道,双眼微微一瞥,竟让这些沙场鏖战的兵痞们,心生惧意。
    领头的有所顾忌,看了眼地上青肿蜷缩的青年,啐了一口,这才悻悻而去。
    晨露凝神细看,还在想此人在叧见过,只听这青年呻吟着,勉力道:“恩人又救我一次!”
    是他!那个当街劫轿的书生!
    晨露终于恍然,一时又她好气又好笑,问道:“你这次又是劫了谁家新娘?”“恩人请勿取笑……”
    青年面上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
    “我家娘子,被这些禽兽给劫入营中了!!”
    他恨恨的爬行爬行捶打地面,伤口迸裂开来,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晨露双眸一冷:“你且细说!”
第九十八章 玉碎
           已近四更,重重营账中,但闻几声微鼾,兵士们衣衫半褪,厮磨了醇酒妇人之间,偌大的营账中,荡漾着酒香和淫靡的气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几只酒坛被扔于一边,帐外的篝火,也在灰烬中隐约欲灭。
    但见一道人影,乘月华而来,顷刻间已近了数丈。
    她纵身掠过几间营帐,轻轻挑开,轻轻一瞥,复又放下。
    扫视着眼前淫亵不堪的场景,她眸光越发冷冽,扯起一个校尉模样的人,以地上半瓮美酒尽数淋下。
    清凉而浓郁的酒香,在瞬间弥漫开来,那人迷糊着睁睛,但见三尺雪锋,如蛇信一般架在脖颈间。
    “你们抢来的民女在哪?”
    清冽的女音,宛如来自幽冥。他正要大喊,脖间利刃一紧,鲜血沁出一片,吓得他酒意全醒。
    很识时务的,他颤着手指,比了比正中大营。
    中军大营中,鲜红的血,先是细细一线,下一瞬,便如瀑布一般喷薄而出。
    不多时,便汪洋淹留一地。
    微弱的烛火,在昏暗的帐中摇曳,毕的一声,爆了个灯花,灼灼生灿。
    那鲜血浸润了虎皮软铺,在静夜中,滴答之声清晰可闻。那女子洁白修长的胴体,也沾染了点点殷红,在这血腥阴霾中,宛如玉雪琼枝。
    她眼眸排外,几乎连魂魄也消逝殆尽。
    晨露端详着她,眉间剑意,也不禁柔和下来。
    与四个多月前相比,少女的青涩已逐渐淡褪,当初靖安公欲强娶她为妾,如今,她又被强掳入军营,真真是命运多舛。
    晨露的眼中,闪动着悲悯——
    “你先穿衣罢……”
    仿佛被她的声音惊醒,那女子眼眸微动,漾出非一般的凄冷微笑。
    那眸光,几乎要将人的心都剜痛。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破碎了,发出清脆一声。
    裴桢在茂密的林间焦急等待,几只颧鹊从他头顶飞过,发出黪人的嘶哑鸣叫,一弯凄凉的浅月,皎如清霜,由树的间隙中隐约映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正在翘首期盼,却见一道人影,挟着另一人,如疾风一般,瞬息便到了眼前。
    他惊喜交加,疾步上前,正要扶住妻子了,却听晨露冷喝道:“别动她。”
    清冷的月辉,被树枝映得支离破碎,投入他的眼中——
    这一刻,他睚眦欲裂!
    妻子胸间插了一道短匕,鲜血蜿蜒而下,染尽了衣衫。
    他颤抖着伸手去拔,却被制止:“不能拔!”
    仿佛听到了他的哽咽,那女子微微睁眼,轻笑着,有如万树梨花齐绽——
    “好痛……”
    她近乎撒娇的微微抱怨。
    “你的书上有一句……”她的声音越发微渺。
    “宁为玉碎,不为……”声音逐渐微弱,终不可闻。
    皎月透过枝桠,重重叠叠的染遍银辉,凄凉,然而温柔,宛如她最后而隽永的微笑。
    晨露在返宫的路上,已近四更,京城几乎仍在酣睡之中,无尽的黑暗中,只有她漫步向前。隔着重重高墙,可以听见宅院中的更漏残响……幽暗中,有点点花瓣随风而落,于无声中,掩面低泣。
    她的耳边,回响起方才那一幕……
    裴桢抱着尸身,久久发怔,他的声音冷入骨髓:“怎样才能让这些禽兽付出代价?”
    她取下面纱,任由发间那柄珠钗,在月下光华流转,不可逼视——
    “与我合作,我能使你报了此他。”
    “你到底是?”
    “你且去参加殿试,以此钗为记,我们会再见的。”
    她想起自己斩钉截铁的允诺,不由得在黑暗中止住脚步,微微苦笑。
    这世上,从此又多了个心死之人,吞噬着仇恨,如行尸走肉的存活着……
    碧月宫中,静谧有如梦幻。
    晨露进得寝宫,便有所感应,她微微一笑,对着珠帘后说道:“皇上是在赏月吗?”
    皇帝醇厚清朗的笑声,从帘后传来——
    “朕在这等了你大半夜,你一开口,却是这般气人!”
    晨露笑道:“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说笑着,已经走入后堂之中。
    “你此去,齐卿便是无恙了。”
    元祈靠坐榻上,欣慰道。
    晨露站于窗下,却不走近,清婉月色照拂了一身,凝出冷肃幽寒。
    “皇上……其实没有人要齐大人的性命。”
    “嗯?”
    元祈双目一凝,很是疑惑。
    下一刻,晨露口中说出让他惊骇异常的答案:“所谓后党派出的刺客,其实不过是瞿统领的属下。”
    “什么?!”
    元祈剑眉挑起,怒道:“你们俩背着朕,竟敢如此!”
    晨露与他静静对视,毫无惧色,也不曾请罪——
    “皇上,这是最能见效的法子——齐融虽然与太后斗法多年,却也一直舍不下身家性命,我们演了这出戏,才能让他破釜沉舟,死而后已。”
    两人目光相对,元祈对上那双清冽黑眸,只觉得其中一片坦荡。
    他不由歉疚,温言道:“罢了,下次不可如此胡来。”
    晨露凝望着他,仍是那般坦荡不加掩饰,心中却一阵轻松——
    她今夜作为,本就是试探,如今元祈如此信任,下面的事,便好办多了。
    她微微一笑,将话题转移开去——
    “今夜还遇到一件奇事……”
    她将裴桢的事简要说了,皇帝听得入神,待听到那女子刚烈自刎,不由又敬又怒。
    “这些藩属将士,竟敢如此无礼?!”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手中把玩的镇纸,也砰然落地。
第九十九章
           “藩王们纵容属下,竟敢在天子脚下犯律,此事非同寻常。”
    “朕知道他们别有所图……”
    元祈阴郁在冷笑道:“周大将军潜居京城,正是想看这出戏呢!”
    晨露听他提到周浚,略一思量,道:“这位周大将军,还有位贴身心腹囚在诏狱之中呢!”
    “那个跟周贵妃有苟且之事的?”
    元祈有些恼怒,皱起了眉头。
    “木已成舟,老把他关着也不是事,皇上不妨给他个恩典,让他去边塞将功赎罪。”
    晨露瞧着他的神情,口里若有若无的劝说着。
    元祈叹了口气,走近她身边,微带无奈的将她发间的钗钿一一取下,顿时青丝如瀑,垂落而下。
    “你在替他说情?”
    “人死如灯灭……周贵妃已经仙逝,再跟计较,也没什么意义了。”
    元祈摇头,断然道:“你不知道为君者的忌讳……”
    迎着晨露泊目光,他叹息道:“为君者,其实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威权不受冒犯。”
    他语意森然,道:“朕对此人,其实并无怀恨,只是他触犯了禁忌,若所有人都群起效仿,天子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晨露听着,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暗夜中,一个最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莫非元旭也是因为天子的威权才……
    想起前世,她杀伐决断,大权在握,此刻想来,竟是怦然心惊。
    元旭,你真是忌惮我威权势重才对我起了猜忌?
    她微微垂眼,良久,才幽幽问道:“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宽恕吗?”
    元祈见她语声渺渺,仿佛有无穷幽怨,心下大为不快——
    “为何如此关心此人?”
    晨露心中一片混乱,到此有止茫然间,发间但觉轻颤,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香迷离——
    “朕守候一夜,其实是想给你这枝花……”
    雪莹亭亭的玉兰花,在发间系了个如意结,挽起无穷谴绻。元祈叹息着,近乎负气的拂袖而去,拂晓的黎明中,只留下一殿馥郁。
    翌日早朝过后,元祈隐约有些后悔,自己盛气而去,未免有些小鸡肚肠了——
    晨露与那人根本毫无瓜葛,自己没来由的却是吃什么飞醋?!
    他正在懊恼,却听御书房外,泰喜趋近禀道:“晨妃娘娘来探视皇上了!”
    元祈心中一喜:“宣她进来罢……”
    晨露款款而入,竟是一身明红氤染的曳地长裙,在日光下,隐隐透出月色花瓣纹,额前垂下累珠流苏,更映得肌肤似雪。
    她平日里只着素裳,这一番精心妆扮,竟生生将清秀容颜映得出色娇媚。
    “你这一身……”元祈只觉得心在砰砰乱跳,他有些不自在的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为今日晚宴准备的,那几个丫头撺掇着我穿上,就弄成这模样了!”
    晨露一扬柳眉,很不适应的凝视着这繁丽绸衣。
    元祈看着她轻提裙幅,很是无奈的样子,再也撑不住,大笑出声。
    此举换来佳人凌厉白眼,半晌,元祈才止笑,问道:“今日是什么晚宴,朕怎么没听说?”
    “不过是个消夏晚宴……”
    晨露笑得婉约,道:“是我发出的邀请。”
    元祈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之间,很难将这些闺阁琐事与眼前盛装华容,却仍不失飒爽的女子想到一处。
    “这次又有什么惊喜靠着朕?”
    晨露瞧着皇帝如临大敌状,几乎笑出声来——
    什么时候,她成洪水猛兽了?
    “皇上不会忘记,册我为妃的初衷吧?”
    “是为朕制横皇宫势力……这确实太为难你了!”
    元祈想起后宫中,林氏只手遮天的状况,又觉一阵头疼。
    “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后既然给了我那般隆重的招待,我不。回敬一二,也未免单调。”
    各宫中接到请柬,私下教师诧异,这位娘娘甫刚册封,就敢于邀众嫔妃前往,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
    正在她们踌躇时,一道消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从不出席后宫会宴的皇帝破天荒的将会驾临碧月宫中!
    皇帝驾临之时,夜宴才刚刚开始。
    除去皇后卧病在床,其余嫔妃,皆是华衣盛妆,高髫如去,如此争夺斗艳,皆是为了一窥皇帝龙颜。
    皇帝素来勤于政事,于女色上头,很是有限,除去几个略微受宠的,等闲嫔妃,一年也不得面圣几回。
    元祈入得殿中,但觉与平日绝然不同,处处流转着明丽雍华之象——
    他以眼搜寻,却见正下略右的主位空荡无人,一眼望去,只见美眸巧笑的嫔妃们,一齐起身行礼。
第一百章
           晨露由后堂走出时,暮色已然暗淡下来,殿中点起了两排蜜烛,却仍是昏暗幽深。人们抬眼望去,但见紫裳曼绻,通明绚丽,如流光般轻舒直下,青鸾凤冠古雅高华,具于额前——
    她不着平日的素服,盛装之下,威仪天成,淡淡清漠间,笼罩了整座大殿。元祈正处诧异,但见她行至上首偏右却不就座,只是淡淡道:“今日会宴寒陋,还望各位海涵。”
    众嫔妃纷纷逊谢,连道娘娘过谦,晨露抬头,却正看见皇帝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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