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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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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币还在,人,自然也在。”

  丽娘在看到他的那个简单的动作后,又听了他的话后,那一瞬间,脸上可谓是五颜六色,又惊喜交加,遗玉奇怪地看着这个头脸沾染了血迹,又发髻凌乱的女人捏着手里的钱币,脸上流窜着挣扎之色。

  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在遗玉的惊讶中,衡量了得失后,丽娘狠狠咬了下嘴唇,竟然缓缓转过身,冲着房乔跪了下来!

  “老爷,芸娘的死,还有大夫人小产,是我动的手脚。”

  遗玉讶然,这女人刚才宁愿撞墙还是死鸭子嘴硬,怎么说认便认了?再看房乔总算是看了动静,他抬起头,这不到一盏茶的沉默间,他却仿佛老了十多岁,满脸倦怠的他,撑着泛起红丝的眼睛,盯着丽娘,嘴巴张了张,却没挤出半个字。

  他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可听她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此刻再看她头脸上的血迹,刚才那为正名去撞墙寻死之举,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做了十三年的夫妻,他自以为对她了若指掌,可这一刻,竟是觉得她是如此的陌生。

  卢智看着房乔头顶发髻上的玉笄,手指缠弄着遗玉的一缕发梢,语气带些责怪道:

  “我既让你说实话,便是已经清楚你的所作所为,可房大人糊涂着呢,你这样讲的不清不楚的,倒像是我在逼迫你了,这样可不行,说详细些。”

  遗玉虽然知道他刚才丢给丽娘的钱币必有蹊跷,可听他这么拐弯抹角的话,还是云里雾里,不过她的疑惑并没维持多久,就变成了惊愕,只因手里紧紧捏着那枚钱币的丽娘,就像是被卢智的话魇住了一样,静默片刻后,娓娓道来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初我和芸娘被你接回京城后,暂住在京东别院,芸娘同院中一名护院侍卫生了私情,两人本打定了主意私奔,可安王却在留宿别院时候,强占了她的贞洁,芸娘心灰意玲,私奔一事就暂且按下,这件事我身在别院时候便隐有察觉,后来老夫人将我二人一同接回府中,我无意撞破了芸娘和那侍卫私会,她才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了我,我便心生怀疑,追问之下才得知,她在同安王丑事之后,便同那侍卫有了肌肤之亲,她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那侍卫的。”

  遗玉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芸娘那个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安王的!?那房乔在安王的接风晚宴上,为了平息安王怒火,对卢氏母子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成了最大的一个笑话!

  比遗玉更要震惊的,是愣愣地着着丽娘,连眨眼都忘记的房乔。这屋里最平静的,当属作壁上观的面具男子,和事前已经从韩厉的书信上知情的卢智,他唇角一勾,道:

  “很好,继续说。”

  丽娘垂着头,不敢去看房乔此刻是怎样的脸色,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心知就算是她今日不讲,也总有一天会被揭破,心中惦念着那枚钱币来历的她,心一横,便继续道:

  “芸娘是个痴人,她心知自己同那侍卫的事一旦被揭穿,早晚都是个死字,只怕连累了那个男人,便央求我帮她隐瞒,后来,我便借着这件事,让她写了那封遗书后,在安王的接风宴上,陷害了大少爷,投湖自尽。”

  这算是讲完了一桩,房乔的脸色已经不能单单用难看来形容了,卢智道:

  “再把你曾对我娘做的事,告诉房大人。”

  这次丽娘倒是干脆了,简单两句话,就交待了个清楚:

  “大夫人之所以会小产,想来应该是她还在府中时候,服用了我偷偷换掉的汤药的缘故。”

  她说完便飞快地转身看着卢智,带些央求,道:“我都交待清楚了,你快告诉我,这钱币?”

  “不急,惊喜要留在后面才好。”他松开遗玉的头发,对房乔道:“房大人,你可是听明白了,想你自作聪明了半辈子,到头来却被这么个并不算聪明的女人糊弄。今晚之事,你就不必谢我了,权当是咱们十三年前父子一场,我孝敬你的。”

  孝敬?这话说得简直就比直言讥讽更加难听,房乔将卢智的话听在耳朵里,屋里明明已经放置了火炉,他却打心眼里生出一股子凉意来,今晚这兄妹两人的言行举止,就仿佛是在腊月里浇了两桶井水在他头顶,冰凉刺骨,却也让他清醒十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房乔嘴里半天才挤出一句硬邦邦的话来,对着丽娘道。

  丽娘背对着他,一边想着卢智所说的“惊喜”,一边无奈地自嘲一笑,道:“这还用问么,我的心在你身上,你的心却在那人身上,老爷,你糊涂了,只要是女人,哪个又没有妒心,我妒她能占了你的心,这才会做出那些事。”

  其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在男人看来微不足道的缘由,却是一个女人能够变得阴险很辣的全部原因。

  房乔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低头盯着跪坐在地上的丽娘,想到当年的作为都成了荒唐,想到自己嫡妻长子曾经被眼前这人下毒手,对这不久前还磕得头破血流的女人,哪里还有半点怜意,他面容一阵扭曲后,终于忍不住,失声厉斥道:

  “妒心?因为妒心,你便将芸娘之事瞒了下来,借着她的手,陷害了我的长子?你便胆敢对岚娘下毒,害我的骨肉!同样是身怀六甲,你却能去害那两个孕妇,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岚娘一样善妒,可她为何就不曾做过半点伤害你们的事?因为她心地善良!而你,是你心肠太过歹毒,不要拿妒心来当做借口,亏我这么多年善待于你,当年发现你同韩厉有关,没有杀了你——将你留下,当真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

  若说房乔的死穴,就是韩厉,那么丽娘的死穴,便是卢氏了,听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此刻拿她同卢氏作比较,一口一个她善良,自己歹毒,头上的疼痛,还有拳头里硌的手心发麻的钱币,都在提醒着她,自己曾经为这个男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耳边轰隆隆地回荡着他那最后一句话,一个寒噤从脖颈蔓延到全身,待那股子冷意从脚尖退散后,她目光一诡,“唰”地一下便从地上站直了身子,转身面向怒发冲冠的房乔,嘶声力竭道:

  “我歹毒、我狠心?房乔,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便是你!你才是那个真正没有心的男人,全天下还有比你更狠心的人吗!我跟着你十三年,小心翼翼地伺候你和你娘,可你又是怎么待我的!你让我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你,当了十几年的妾,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提我为平妻吗?!那是因为你娘逼你再娶,你怕别人占了卢氏的位置,才将我放到了台面上!卢氏善良?你别忘了那具连私密处的痣点都一模一样的女尸!我是心肠歹毒,可我的身子,比她干净!”

  “啪!”

  “不许你辱她!”

  遗玉有些傻眼地着着一刻钟前还抱在一处的夫妻两人,此刻却像是仇人一样大骂出口,没等她听明白丽娘最后两句话,便见房乔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正在发癫发狂的丽娘脸上,将她整个人都扇倒在地。

  卢智唇角一牵,着着眼前的这场闹剧,目光闪动,眉眼间尽是恶趣味,面具男子着着眼前的乱子,摇摇头,嘴里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

  丽娘本就因为先前的撞墙受了伤,被他这么一打,当即两眼花白,头晕脑胀地伏在地上,而房乔则是在掴掌之后,神情僵硬地看着自己变红的手心。

  嘈杂的客厅安静了半晌,突然响起了女人逐渐变得清晰的笑声,几人同时看向伏在地上,肩膀微颤的丽娘。

  “呵……呵呵,哈哈哈……十三年,十三年!我这是为了什么,是为什么啊!哈哈哈!”

  遗玉目光沉沉地看着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女人,为了什么?为了一个本来就不属于她的男人,耗尽心思和手段,那颗并不她身上的心,始终不会驻留。

  卢智将房乔的神情一点不落地收进眼中,闭了闭双目,将这些留在脑海中,方才松开了环着遗玉的手臂,走到那对夫妻之间停下,看了一满眼血丝面部肌肉已经僵硬的房乔,撩起衣摆,在丽娘身边蹲下,伸出两指拨弄着她凌乱的发髻上快要坠落的滴翠步摇,声音带着诱惑,低低问道:

  “后悔吗?”

  “呵呵……后悔?”丽娘不知是答,还是自问了一句,缓缓扭头,哭花的脸上,看不清喜悲,却很是凄惨。

  卢智这是头一次正眼瞧她,却也只是看了这么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仰头冲着神情恍惚的房乔,露出一抹轻笑,用着这屋里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

  “房大人,我的话差不多都说完了,本是该送你们离开,不过我先前说过,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们,希望你看了,不要太过高兴才好。”

  第342章 谁惊谁喜

  听卢智提到“惊喜”,房乔的神情已经有些麻木,今晚卢智给他的“惊喜”已经是够多了,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面对的,又是怎样的打击。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清静一下,他要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好好想一想,而不是等着看什么“惊喜”。

  “房大人,不要哭丧着脸,你还是期待一下的好,”卢智站直了身子,轻轻在房乔的肩上拍了拍,扭头对面具男子道:

  “后面的就是私事了,你且回避下吧。”

  好像前面的一直都是私事吧?遗玉无语地这么想着,便见面具男子很是配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玉,你在这等等。”

  卢智对遗玉交待了一句之后,领着回头冲她轻轻颔首示意的面具男子,走到厅门口,道了一声“卢耀,开门”,屋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人走了出去,门又被从外面虚掩上。

  会是什么惊喜?遗玉看看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的丽娘,还有神情恍惚地站在一旁的房乔,不知道在所有的谎言和丑陋都被揭穿后,对这两个人来说,还有什么是称得上惊喜的。

  卢智并没有离开多久,遗玉正看着丽娘后脑上缠裹的带血的布条出神,便听到门声响动,连带着卢智缓和的声音:

  “别怕,进来。”

  她视线移向门边,就见卢智走进门内,正侧身对着半开的门扉外不知谁人在讲话,黑不隆冬的门外,隐隐听见衣料摩擦声,下一刻,便见一前一后两道人影,有些拘谨地走了进来。

  遗玉一愣,房乔扭头去看,同样愣住。

  这是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简朴的布衣,皮肤有些黝黑,模样却算周正,乍一看有些眼熟,不等遗玉细想是否在哪见过,便被她伸手从背后拉出来的少年引去目光,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头不高,五官很是清秀,这孩子有些胆怯地飞快看了一圈屋里的人,然后便将头埋进那妇人怀里,小声道:

  “娘,俺困了。”

  那妇人冲卢智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嘴角,快速瞄了一眼房乔,然后拍拍怀里的少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铁福乖啊,你晌午不还吵着要见爹么……”

  这、这是什么情况?遗玉眨眨眼。

  这妇人说话的声音虽低,但在静悄悄的屋里也能清晰入耳,这下就连趴在地上装死人的丽娘也有了反应,扭头去看站在门边的那对母子。

  卢智道:“铁福,过来。”

  那少年听见他的唤声,被农妇推了推,拧着手指两步蹭到他跟前。卢智双手按上他的肩膀,将这孩子推到自己身前,面对着房乔站好,冲着他意义不明地一笑,语出却惊人一一

  “铁福,这个便是你爹了,喊人。”

  爹、爹?!

  那孩子犹豫着,十根手指头拧的更紧,在房乔的呆愣下,半晌才道:“你、你就是俺爹吗?”

  室内一静,最先动作的,不是房乔,而是丽娘。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猛子蹿到卢智面前,伸手便去拉扯那孩子的胸前的衣襟,吓得他当即惊叫,伸手去推搡她,卢智只是拱着他的肩膀并未阻拦,任由丽娘三两下便将这孩子的几层衣襟扯开,露出脖颈上整片的皮肤。

  丽娘在看清楚他右侧锁骨下方一块掌心大小的灰色胎记后,两手一紧,不顾那孩子的惊吓,发狂一样地把他从卢智手下拉扯到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将他楼住。

  “孩子,果煞是我的孩子!我的儿子!”

  “你放开俺!娘!娘!”

  立在门口的妇人听见他叫唤,看了一眼神情似乎格外愉悦的卢智后,一咬牙,上前便去抢那被按在丽娘怀里的少年。

  “你、你放手,别闷坏了俺家铁福!”

  “娘!哇……”

  一时间,两个妇人中间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闹做一团,卢智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向僵立在那里的房乔,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十三年前,这个女人生产时候,正是安王对你疑心最重之时,丽娘生恐自己诞下的孩子会被送到安王那里,就瞒着你事先联系了韩厉,生产当晚,没想诞下了一对龙风胎儿,那男婴被韩厉派来的稳婆抱走,留下了女婴,等风头过去,她本想把孩子要回来,韩厉却告诉她,看管孩子的奶娘带着那孩子跑了。她害怕你知道后会怨恨于她,便不敢将这事透露半个字给你听。可实际上,这孩子压根是平安无事地被韩厉在外地寻了名寡妇养在长安城附近,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说来,我也是下午方才见着人。”

  遗玉恍然,难怪丽娘方才会因为一枚钱币和卢智莫名其妙的话,就言听计从地向房乔交待了自己做过的坏事。

  “你、你说,这是、是我的孩子?”房乔伸手一指那被夹在两个妇人中间的少年,结巴地问道。

  卢智瞥了一眼披头散发的丽娘,道:“当娘的总不至于认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话音落下,这头两人争抢儿子的举动也已经停下,那农妇到底力气大些,眼见孩子哇哇大哭,一个使劲儿将本就气弱的丽娘掼了个踉跄,后退几步撞在了房乔的身上。

  丽娘正待再扑上去,却被房乔扯着胳膊转了个身子,冲她厉声质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是我孩子?!”

  半边脸上还带着红溜溜的巴掌印子的丽娘,泪眼模糊地使劲儿点头,这会儿也顾不上刚才还和他翻脸,心心念念都是儿子,怕他不信,还将捏在手心的钱币捧给他看。

  “是、是咱们的孩子,这钱儿是我孕时找人打的,孩子抱走时候,我把它串成绳子系在他脖子土,你看、看,这上面的小字,‘齐福’,便是我给这孩子想的小名儿,对、对,他身上还有胎记,有胎记!”

  说罢她便又要去拉扯那个孩子,那农妇在卢智的眼神示意下,犹豫地松开手,让丽娘把哭闹的孩子拉到了房乔跟前,指着他锁骨附近胎记给他瞧。

  房乔伸手在那胎记上摸了摸,辨出是真的后,又听丽娘在耳边絮絮哭诉,再看看这孩子同她有几分相似的长相,沉思片刻,便知道这是有真无假的事了。

  “怎么样,房大人,这还算是个惊喜吗?”卢智道。

  “你这是想做什么?”房乔满心怀疑地直言问出。

  “这还用问么,都说是送给你的惊喜了,”卢智伸手一指一旁的农妇,道:“连这孩子的来路我都帮你想好,等到了明天,长安城的人便会知道,房大人您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妻子,连同当年她腹中的胎儿,不过可惜的是,您那长子和次子,却不幸亡于安王余孽之手,就剩下这么一对孤儿寡母,孤苦伶仃。”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卢智皱眉,“听不明白么,那我就再说清楚点,从今往后,这个女人便是你的正妻卢氏景岚,这个孩子便是她亲生儿子,”他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道,“嗯,叫什么好呢,长子是遗直,次子是遗安,这三子嘛,就叫做遗爱好了,房遗爱,呵呵,真是个好名字。”

  房遗爱!遗玉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嘴,怎么她二哥不是叫遗爱,是叫遗安的吗?!房遗爱,历史上那个娶了高阳的倒霉蛋,不是她二哥!听着卢智玩笑一般地说出“房遗爱”三个字,再看那农妇,刚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当即恍然,若她皮肤再白上一些,岂非是有三分同卢氏相像!

  遗玉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来,就仿佛是被拨乱的历史轨道。在她亲眼所见中,重上正轨一般。

  “不!这明明是我的儿子!”丽娘听懂卢智话后,惊慌地搂着那个孩子叫道,她知道若房乔应下,那她便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卢智不理会她,淡淡地望着房乔,带些询问和提醒地唤道:“房大人?”

  房乔面色僵硬,只有眼底的神色透露出他心底的挣扎,虽他更想认回真正的卢氏母子,可经过今晚,只要他不是傻子,就知道那是痴心妄想绝无可能的事。经过这大理寺一案的闹腾,房家的名声已经是大不如前,若不尽快想办法挽回,那日后……想到这里,卢智那方才他听着还荒唐的话,却着实变成了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感。

  丽娘似乎察觉到他的动摇,可怜地叫道:“老爷,老爷,这是我的儿子,是我的!这个女人也不是大夫人,您清醒点啊!”

  “……你有何条件?”房乔绷着脸问道,这一刻,他不是方才那失魂落魄的男人,而是再理智不过的房大人。

  “老爷!”

  “条件?”卢智满眼泛着愉悦,双手环臂,目光闪动,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丽娘,带些深意道:“房大人,我以为,你也是个聪明人。”

  房乔思虑的眼中掠过一丝怀疑,最终满面的僵硬,化成了一声轻叹:

  “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人我现在可以带走吗?”

  卢智毫不意外他的选择,侧身让开了大门,道:“卢耀,送客。”

  “咚!”

  一声闷响,一屋人转头看去,便见那有些无措的少年脚边,听了房乔的决定,受不了刺激,晕倒在地的丽娘。

  第343章 无声的落幕

  丽娘的再次晕倒,却并未换来房乔的惊慌,这整夜饱受打击的男人,面色还算镇定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看着坐在软塌上望过来的遗玉,有些突兀地扯出一抹苦笑来,道:

  “你说过的话,我会仔细想想的,或许这么些年,我当真是在自欺欺人吧。”

  遗玉静默,他能想通与否,于她无关,她在乎的是卢智是否能想通。

  那农妇显然是事先得了知会,仅是看卢智点点头,便拉着那个叫铁福的少年,跟在房乔身后。在走到门前和卢智擦身而过时,房乔脚步顿住,扭头看着他,面色复杂地问了他一句话:

  “能告诉我,你娘她,是跟着他走了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若非是韩厉,又怎么会有今晚发生的这些事。

  “这与你无关吧。”卢智态度疏离,说完便走到遗玉身边坐下来,伸手环住她的肩膀。

  房乔看着软榻上那对倚坐在一起的出色的儿女,将他们冷淡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某个角落快速地剥落,闷痛传来,他心知肚明,今晚走出去这道门,这一辈子,他们便是要桥归桥,道归道。

  是什么造成了今日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今日之前,他会认为,是安王,是芸娘,是韩厉,可今日之后,因为被遗玉那一只被摔碎的杯子点醒,他也许会永远都活在后悔和自责中吧。

  这么想着,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人,转身迈出了这间屋子,把一场轩波之后的寂静,留给兄妹两人。

  “大哥,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你有没有觉得好受些?”遗玉侧头靠在卢智的肩膀上,她算是明白了,今天他同房乔这一面,实际就是为了出口恶气吧。

  “呵,是舒坦多了。”卢智眼中虚假的笑意尽退,又变成那个温和的大哥模样,环在她肩头的大手抚上她的头发。

  遗玉闭上眼,回忆着那幕连绵群山,初日东升的画面,鼻间似乎嗅到遥远的麦田香气,她声音不自觉地放地柔缓。

  “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些日子,我过的并不开心。”是从在龙泉镇见到房乔那一刻起吧,生活似乎就变了味道。

  卢智心神微震,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但听遗玉继续道:“我会怀念以前在靠山村时候的日子,虽然贫苦,可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仅是为了能让日子过得好些而努力活着,可现在呢……长安城很大,很繁华,可是吃上一顿海味珍馐,却不抵当初一罐子野菜来的高兴,开心的事似乎变得越来越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卢智何等聪明,如何听不出她话里有话,“你说,大哥在听。”

  “因为我们这些日子,是为了别人在活,”遗玉坦言,“房乔、韩厉、丽娘、芸娘……我们眼下便是为了这些人和事活着,我知道,哪怕过了今晚,你依然不会放过房乔和韩厉,你有你的想法,我不想干预,但是大哥可否听我一句——从今往后,为你自己活着,好吗?”

  卢智低头,对上一双白的分明,黑的澄澈的眼睛,那黑白之中满满关心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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