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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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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进来。”
“是。”阿生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一长叠纸张,转过身,心里默念道:杜大人,可别怪我没帮你,已经是挑着王爷心情好的时候递上去了。
片刻后,杜楚客被阿生领了进来,对着那塌上的人一礼后,便躬身去拾起地上的名册,这人过中年的男人一边折着名册,口中道:
“知道王爷不喜欢太过热闹,这次宴会的客人是请的多了,可皇上昨儿才特地嘱咐过微臣,要在芙蓉园御宴宫精办您这次的生辰,如何能敷衍陛下,您且忍忍吧。”
能用这般冷静的语气面对李泰,说出这种淡定的劝说的人,整个人魏王府,怕也只有杜楚客一人了。
“那你便来敷衍本王么?”李泰接过阿生递来的茶杯,把玩着荷囊问道。
“克己不敢。”杜楚客道。
“第三页、第五页的客人,去掉。”这名册的文折上共有七八页,每页大致是载着十几个人名,也亏得李泰扫上一遍便能记得大概。
杜楚客将名册翻到那两页看过,抬头道:“这个不能去。”
“嗯?”
杜楚客从袖子里摸出一份青头文折来,道:“这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吩咐过的,都是这上面载有的京中小姐们,专为您日后选妃所备,如何能去。”
李泰瞅了一眼便记起这是前日他在皇宫里,李世民塞给他录有这京中适婚女子们的名单,当天回府他便随手丢给了管家,也不知是怎么到了杜楚客的手里。
“王爷,自弘文馆起,克己便近侍您跟前,如个已有七载,当是比旁人更清楚您乃成大事者,然而,恕克己直言,王爷眼下在婚事上着实是寡断了一些,就是正妃难立,也当有侧室在府才对。您生辰一过,便是年满二十,若府中仍无妃,无子嗣后继,于大事不利,于您之心向不谋。”
阿生干咽了一口唾沫,偷瞄着李泰,只见他侧眼看着垂头而立的杜楚客,低着嗓音道:
“大事、心向?本王不记得何曾说过这些,你的心思倒是不小。”
听到这声问,杜楚客平静和直板的脸上方才露出一抹失落之态,但很快又被严谨遮去。
“是克己多嘴了,但这宴客名单,还是不改为好。”
“下去。”
“是。”
杜楚客转身前看了一眼地上的藤箱,神色一疑后,退出了室内。李泰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手指沿着荷囊上的绣纹描绘了一圈,阿生见他心情似乎并不是糟糕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主子,这选妃一事,您是有何打算?”李泰迟迟不娶妃,这个中原由,就连他都不大清楚,可如今皇上都插了手,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若再对此事视而不见,肯定是不行的。
“你说呢?”
“属下以为,不妨先选上一户门第稍浅的,既不会太多事,居在府里亦不会惹您心烦。”他不知道原因,也不好问,这个时候他倒是怀念起沈剑堂来,可惜这嘴不把门儿的男人,前天晚上已经离京,因着逢了初一和十五,他便要回醉江南泡酒抑毒。
见李泰不语,阿生犹豫了下,继续道:“主子,卢小姐年岁在那里放着,卢少爷他又是帮皇上做那些秘事的,《坤元录》一事已经准备妥当,您开春便要离京,实不宜在此时节外生枝,也免得为她招来祸事。就是先娶上一位侧妃,那也是放在府里当个摆设,如若不然,您这一去三年,如何能让陛下安心,让这京里的有心人‘安心’。”
惊!李泰竟是打算借着这《坤元录》一事离京,且要去三年之久?!
室内静默了片刻,李泰总算开口道,“你去办吧。”
“是,”阿生暗松一口气,他还真是怕自家主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任性”起来,“您放心,属下一定会让人仔细查探了品行,择位性情温顺懂事的小姐。”
他话一落下,便见李泰从软塌上坐起来,绕过屏风朝门外走去,阿生连忙取了外衣跟上。
“参撰的人选今儿下午都会到文学馆去,属下已经让人备了马车,您是否要过去看看。”
“嗯。”李泰在门前停下脚步,套上了外衣,将手里的荷囊递过去,阿生接过后,差点就顺手揣袖里,但见李泰仍站在原地,脑子一机灵,改为仔细地系在李泰腰间的玉带上。
青玉带,锦缠腰,有翡翠佩环,却独荷囊一只显拙,阿生打量了一眼,眉眼间颇有些无奈之色外露,李泰亦低头瞟了一眼,举步向前走时,唇角却轻牵了一下。
第353章 吃什么干醋
在十一月初二,这天下午,遗玉没有去国子监上课,而是和卢书晴一道,乘马车去了延康坊。
魏王府下设的文学馆,是在延康坊内的西北隅,占地只有国子监的十分之一大小,但亭台院落,宿管书楼却是一应俱全。
文学馆的存在,证明了当今皇上对四子泰的宠爱,能够这般正大光明地招纳天下学者名士,皇子之中只此一家。
文学馆内的学者,大多是年过二十者,也有小部分十余岁的,这些人里有的是寒门出身又年岁过大,无缘国子监的,也有的是门户足矣,却不愿到国子监去修学的,但他们的目的却共同,那便是每年一度的科举盛事,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出人头地。
馆内下午迎来了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在事先得知他们是此次《坤元录》的一部分主修人员后,并未在来往的学者中引起什么骚动。
国子监的十个人在文学馆门外聚齐之后,便由这次被特派来的查博士领着入内,比起国子监的恢宏,馆内精致秀气的建筑,引得这些少年少女们不少新奇。
遗玉被程小凤拉着走在前面,观察的却是来往的文人学者,这些年岁稍长的青年们,衣着并不统一,可神态风貌却不输于人。
身穿国子监博士常服的查博士走在前面引路,心情很好地向身后的一群孩子们介绍着道:
“此后一个月,你们每天下午都要在这里参文受教,老夫与你们讲些当知的事——这文学馆分为东西两区,以一道分隔,那西面,是学士们的公务堂、馆内的大书楼、还有魏王殿下召见学者们的风伫阁,喏,你们瞧那便是……”
听到这里,十个人几乎同时扭头朝着西边看去,远远的便见一座三层高的灰白色独楼伫立,这“风伫阁”算得是这文学馆内的一景了,不单是那楼阁的建构,更是因为但凡在那里被魏王召见过的学者,多是后来在长安闯出些名头的,远了不说,近的,卢智便算是一个吧。
“这东面便是我们现在走的地方,同像咱们学里各分五院,教舍、讲义厅、学宿居都在这一片,老夫现在带你们到讲义厅去,听候谢学士的吩咐。”
这么说着,一行人便穿廊走巷,来到了讲义厅门前,查济文带着他们进了东边的那间大厅。这讲义厅不比教舍桌案齐备,是席次相连,仅在堂上设有一供讲义学士所用的长案的大屋子。
那张半丈长短的案上,摆着几摞新印的书册,案旁围坐了三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见到查博士领着学生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查先生。”
“苏大人,萧大人,谢学士。”
四位长者相互问好后,查济文便将眼前三人引给了一群学生们,让他们拜见,谢偃不用说,好歹和他们混了五六日,这苏大人和萧大人,却是他们听过却没见过的。
苏勖,当今皇上李世民身为太子时所建文学馆内的“十八学士”之一,现魏王府文学馆四大学士之一,身为李世民皇妹南昌公主的夫君,官拜驸马都尉,正是由他率先提出编修《坤元录》,这位苏驸马,亦是摆在明面上的魏王党。
萧德言,专供皇子皇孙念书的弘文馆内学士,本身官拜著作郎,博涉经史的他,是这次撰书的主力之一。
遗玉先前在家中找卢智做了功课,仅听查济文说出两人名头,便将他们的详细资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行礼之时,神情自然恭敬。
萧德言话不多,点点头便又回到案边坐下翻阅着那些新书,苏勖态度和蔼地一一认了认他们十个人的脸,扫了一遍眼前面容严肃的少年少女,他笑道:
“不用拘谨,今天下午叫你们来并没什么大事,一是见个面,二是交待些事,这撰书一事,最需严谨,查博士应该告诉过你们,接下来这一个月,每天下午你们都会在文学馆内受教,我同萧大人备了几本常用的书籍,你们拿回去好好看看,此外又精选了一份书单,你们若是感兴趣,大可以找来看看,对今后行事也才助益。”
说着他便示意候在一旁的两名书童,抱起那几摞书册走过来,一一发放给了他们十人,一人四本,不多不少,又一人发给了他们一份长长的书单,遗玉将那四本新书放进书袋,拿着书单看了看,上面的三十余种书名,多是些人文史料。
“哦,这个你们也先拿着,”苏勖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竹简片一样的细长木牌,一人发了他们一根,“这是文学馆大书楼的通行笺,那书单上的东西你们若找不到,不妨去大书楼寻寻,找到的可以互相抄阅一下。”
把这些该交待的都交待完,苏勖最后道:“好了,明日下午还是这个时辰,在这间讲义厅里,你们带着那本《开工地质》来听教便是。”
查济文也对他们道:“明日就不用老夫领着来了,你们且散了吧,或可回家去,或可在这文学馆内转转,到大书楼去看看,你们出了门,先往东走,过了长廊……记得别到‘风伫阁’附近乱逛便是。”
十人齐齐应声,查济文则留了下来,不知是有什么事要同谢偃三人商议。
出了讲义厅,在院子里,十个人便商量起了等下要去哪里,遗玉站在他们边上,边看着手里的书单,边问程小凤道:
“我打算到大书搂去看看,小凤姐和我一起么?”
程小凤犹豫了下,道:“那我同你一起去好了。”
遗玉看出她似乎还有别的事,便笑道,“你若有事就去忙,我自已去就行。”
“那……那我就先走了。”程小凤被她说中心思,搔搔脸颊,道:“你早点回去啊。”
“嗯,我知道了,明天见。”遗玉冲她招招手,看她跑远了,才向着东面的花园走去,一边低头研究着书单。虽然按照苏勖的意思,这书单上的东西并非紧要,她也对这些书不大感兴趣,但既然决定要参与到这撰书一事中来,她便想要尽力去做,参撰《坤元录》,在她看来,得到的不只是名声,更是一次难得的充实自己的机会。
“卢小姐,”刚走上长廊,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唤,遗玉扭头看见快步追上来的人影,停下脚步,客套地冲对方点头。
“长孙小姐。”
“我也是要到大书楼去,咱们一起吧。”长孙夕走到遗玉身旁,冲她露出一抹甜笑,却让她看了,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嗯。”因为是同路,遗玉就是想拒绝,也没什么由头,便顺势应下,同她一道朝东走。另外三四个打算去书楼看看的学生,远远跟在两人后头。
文学馆内的课程安排比国子监相较自由许多,这会儿馆里来往也有一些学生,见着在长廊上前肩行走的一对体态娇小的少女,多侧目去看,不过显然眼神多是落在,一脸甜笑样貌很是招惹人眼的长孙夕身上,微微垂头,额发遮住眉眼,相较寻常许多的遗玉自然当了陪衬。
在被别人偷偷打量的同时,长孙夕亦扭头打量着同自己身量相当的遗玉,见她神态自然地看着手里的书单,想到前天晚上在舒云阁门前所见,眼神不由黯了黯,握着书袋肩带的小手,也捏的紧了些。
遗玉留意到长孙夕动静,被她这般明显地打量,刚才的不自在感再次袭来,眉头轻蹙一下,扭头道:
“长孙小姐?”
长孙夕被她一喊,并未收回目光,而是略带关心地道:“前日晚上你喝醉,回去后没事吧?”
对在舒云阁外面的发生的事,几乎全无印象的遗么并不记得长孙夕后来追出来看到她同李泰的亲近之举,却记得自己在舒云阁内并未露出醉态,听长孙夕言明自己醉酒,有些纳闷,嘴上却答道:
“无事,回去喝了醒酒汤,睡一觉便好了。”
“哦,”长孙夕点点头,两人在走廊上转了个弯,她方才有些扭捏地问道,“卢小姐同、同四哥他,好像很熟?”
遗玉眼皮一跳,想也没想,便道:“何出此言?我同殿下不过是有几面之缘,哪里算是熟。”
长孙夕咬咬嘴唇,两只眼睛紧盯着她,道:“卢小姐何须瞒骗我,若是不熟,四哥那晚怎么会亲自送你回去?”
听她这般直言,遗玉表情一僵,虽不知长孙夕是从哪得知她前晚是被李泰送回去的,可却明白过来,眼前这正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些委屈地盯着她的长孙三小姐,是吃起她的干醋来了!
一下子便被气乐的遗玉,没好气地答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同魏王殿下不熟,长孙小姐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与其来问我,不如去问魏王。”
看出她的不悦,长孙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口气有些急躁,歉意地一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同四哥相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关心外人的事,好奇之下才多了嘴,卢小姐莫要生气。”
相识多年?外人?遗玉侧目瞥了她那张花儿一样的娇颜,淡淡地开口道:“长孙小姐多虑了,我并没生气,书楼就在前面,我先走一步。”
第354章 他不急
文学馆内四层高的大书楼是今年春才重新修葺过的,白日书楼开放,但这半下午,馆内学者多是在教舍听讲,遗玉走到楼前时候,只见得一两人从中出入。
她一从大开的双扇木门走进去,便嗅到扑鼻而来的墨香和些许的潮气,丈宽的过道正对面,可见直通向二楼的楼梯,大过道两边尽是十几排特制的高大书架,向东西两侧呈微弧形蔓延,虽说楼中四面开窗,可书架上的竹简和纸书将架缝遮的严实,一眼竟看不到头尾。
真大啊!遗玉心叹,转身同右边靠门口的席案上座的录事官点头问好,向他示意了苏勖给的通行笺,又询问了这楼内书籍种类的布局,才从一楼开始逛起来。
在她的身形没入高大的书架中后,长孙夕才在其他几名国子监学生的陪伴下,走了进来,直接往二楼去了。
遗玉在楼下并没逗留多久,一刻钟后,走马观花地将一楼逛过,心情稍霁的她,因不想等下同长孙夕碰上,便先朝着顶层而去,打算从顶层开始寻览。
这楼内藏书,一小半是笨重的书筒,剩下的都是纸册,书藉新旧参半,从古籍到新文很是齐全,虽比得国子监经年历久,可也搜囊了许多在外面根本就见不着影儿的书卷。
一口气爬到了四楼,遗玉微喘着气儿,环扫了同一楼格局相同的顶层,捏着书单从右手边第一排书架查找起来。说实话,在这半是竹简的书楼里找书,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书册还好,顶多拿下来的时候,手上沾点灰尘,可翻阅竹简就麻烦多了,卷在一起的厚重竹简,打开再卷上,逛到第三排书架,遗玉的胳膊就有些酸疼起来。
“啊,找到一本。”一刻钟过去,总算是在西边第四排的书架上,靠近窗口的位置,寻到了一册书,且还是被苏勖在书单上重点标记过的,只是——
“怎么没有第三卷呢?”遗玉纳闷地在这书架附近翻查起来,却都没见着那下卷。
不会这么倒霉吧?遗玉郁闷地仰头望着书架顶层,那露出同自己手上的两本颜色相似的边角,踮着脚,一手扶在书架上,一手伸的长长的去够那本书,却是差上那么一寸的距离,连边儿都摸不到。
这么半天才找到一册,她当然是不可能就这么放着不拿,一边搓火着自己的身高,她脚跟一落,腿上重新使力,在原地蹦了起来,两脚一离地,手指头自然碰到了那本书,可两脚重新落地后,手里却是空空如也。
“唔……”遗玉扁着嘴,仰头看着书架上被自己那一碰推了进去,现在连书册边角都不见的地方,正是郁闷十分,头顶却有一道阴影罩过来,一只大手伴着紫色的衣袖入眼,在书架顶层一探,随着那第本书册出现的,是近在耳边的低沉嗓音。
“怎么跑这儿来了。”
虽然没有回头,但听这声音,闻着已经到了鼻尖儿的熏香,她若不知身后的来人是谁,那就奇了怪了。太过靠近的气息,让她身子一僵,隐约记起那晚在舒云楼外面差点跌倒时候被拉进的温暖怀抱,脸一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偏站在她身后的李泰,手里拿着那本书,肘部随意地靠在书架上,竟也没退开的意思。
大书楼的四层是这文学馆内最高的地方,李泰偶尔会上这里来观景,今天下午他是为了撰书一事而来,听说苏勖他们在讲义厅,他便没过去,而是上了书楼来透气,却不想会在这里遇上前来找书的遗玉,本就不坏的心情,因为见着她取书不到的有趣模样,更好上一分。
“你这个子似是没有长过。”
遗玉因他这一句取笑,少了一丝醉酒后初见的尴尬,多了一丝不爽,身体像条壁虎一样,几乎是贴着书架,从它和李泰之间溜了出来,站到一边行礼。
“殿下。”
李泰侧头看着窜到一旁立正站好的少女,并没因她举止的恭敬而满意,反因着那份明显的疏离,微微蹙眉,长臂一伸,托起她的下巴,在遗玉的茫然中,将她垂下的小脑袋抬起来,辨认起她的神色。
比起那晚在马车上的醉态,清醒时候,她那双鲜有人发现的桃花眼中,黑白分明,却带着闪避,白皙的脸庞上带些少女独有的可爱红晕,再往下看,他瞳色不由转深,那张浅粉的唇瓣微微开阖,轻易地勾起他前晚在马车上的记忆,柔软,甜涩,带些酒气醉人的味道,明知她年岁还小,不当有的绮念还是不断涌出。
遗玉被那双湖水般的眼睛盯着怔忡后,因他渐渐靠近的俊颜,猛然回神,有些局促地一侧头躲开下巴上炙人的手指,向后连退了三步,绷起脸孔看向李泰。
“前晚——”
刚听他说出两个字,遗玉便快速出声打断他的话,“前晚多谢殿下送我回去,怎奈醉酒不知事,不知酒后无状,做了什么得罪殿下的事,总之还请您不要怪罪。”
李泰指上一空,听着她嘴巴不停的一长串话堵过来,霎时就明白过来,眼前这对他一脸防备的小姑娘,是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了。
两眼一眯,他正待发作,心思却急转,想起沈剑堂临走时候对他说过的一段话来。念此,他缓缓收起悬空的手臂,直起微弯的腰,双手环臂侧靠在书架上,刚才想要亲吻她时柔和下来的表情,重新变得冷淡起来。
“脸上沾了灰尘。”不能吓跑,慢慢来,他不急……应该。
“啊,哦。谢谢。”原来他是想帮她擦脸啊,吓死她了,刚才他那么靠近,她差点以为他要亲她!
各有心思的两人不远不近地站在书架边上,一个低头拿帕子擦着脸,一个则翻着手里的书册,许是因为有从一旁窗外吹进来的阵阵凉风,有些安静,却并非沉闷。
“怎么跑这儿来了。”见她收了帕子,他又将一开始的问题问了遍。
“苏学士给了份书单,说我们可以到大书楼找。”遗玉答道,刚才那么一阵儿安静,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但抬头见着那张因背光有些阴影的俊美脸庞,还是多少有些气短。
李泰眼中一疑,道:“这里的藏书很杂,找书很是费事。”
对他这句话实在是大有感触,遗玉郁闷道:“是啊,我都寻了半天,才找到一册,还有卷看得见够不着的。”
李泰将刚才取下的那本书递了过去,道:“书单拿来。”
遗玉接过那第三卷,心里有了些着落,不知他要干嘛,但还是听话地把书单掏出来,却见他接过去后,身子一正,便越过她朝外走去,片刻后,站在原地的她便听身后一声低唤:
“站着做什么,过来。”
遗玉扭头,看着不远处洒满午后暖光的书架中央,那道修长的紫色人影侧身望着她,双目一凝,察觉到近在耳边的心跳声,她暗自苦笑一声,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遗玉低头看着手捧的一摞书册和竹简,眨眨眼,再看走在前面带路的李泰,太过好奇和惊讶的她,不由涩声问道:
“您怎么知道这些书放在哪?”她简直都要怀疑,这书单上的东西,是李泰和苏勖串通后,一本本放在这四楼上的,只不过这个想法太过无稽了。
“前不久才看过。”李泰在一处书架边停下,道。在准备《坤元录》之前,这些相关的书籍,他是有特意来大书楼找过看过,前几日见了苏勖,被问起,便随手写了份书单给他,却不想被他拿来抄了给这些学生们。
听见这答案,遗玉的眼神从好奇变成钦佩,应该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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