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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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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嗓子吼过来,屋里的哭声顿时小了许多,赵氏凑到卢荣远身边去安抚发怒的他,卢智则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门前伸手去环了遗玉的肩,将她推向床边,低头在她耳边,有些鼻音地轻语道:“上午祖父醒了一会儿,说了些话,一刻钟前刚刚走。”
遗玉低应了一声,便缓缓在床边跪下,抬头便见卢景珊望过来的一张哭花的泪眼。
“小玉……小玉你祖父走了……人没了,方才还说着话,他还叫我来着,叫你来着……呜……”
遗玉这会儿喉咙里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只能簌簌地掉着眼泪,冲她点头,而后便望着床上的老人,想到自己没能见着他最后一面,心中吃痛。
卢荣远跪在边上又吼了她几句,这屋里的人心都清楚他不过是悲极了正在发泄,并不是有意责怪遗玉,便没人拦着,他吼着吼着,便又被自己的哭声压了下去。
于是,整座朝阳院重新沉浸在了那股悲伤中,哭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至正午的太阳缓缓高升,方才渐渐休止。
……
芙蓉园
杏园中的一处院落,小寐后醒来的李泰,坐在厅中的方雕椅子上,听着立在一旁垂头立在墙边的人影回禀。
“……属下摆脱了那两人,追上卢小姐的时候,她的马车就在路边停着……属下就将这人从国公府的柴房带了回来,至于她是怎么反捕了这人,属下却是不知。”
这语气中带些疑惑的男子,正是在学士宴那日,李泰接到沈剑堂传来周蕊被劫走的字条后,派去保护遗玉的贴身侍卫“子焰”。就在遗玉今天离了芙蓉园的时候,他照旧是匿在附近,半道上被人引开了片刻,使得红庄的人接近了她,待他抽身赶上去的时候,却是刚巧错过了遗玉捕人的那一段儿。
李泰目光闪了闪,摩擦着手上的宝石戒指,看了一眼那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正一脸戒备地望着他的“老人”,低声道:“说说看。”
说什么?自然是说他如何被绑成这个样子的。
那“老人”想起在马车上傻乎乎地被遗玉戏弄后,却被她一句“既无约,何来信”给搪塞过去,脸色顿黑,将头一撇,狠声道:
“没什么好说的,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手里,实乃大辱,你们最好给我个痛快,如若不然,等我逃脱,一定会把她、唔——”
后面的话被一粒飞入吼中的瓷珠打断,这人噎着嗓子说不出话来,脸色也有些发白。
李泰弹了弹手指,道:“带下去,把他知道的都问清楚,然后给他个痛快。”他虽是好奇遗玉怎么把这一身武功又擅易容的人给气成这样,却懒得听这人聒噪。
“是。”立在门前的两名黑衣剑客应声,上前扛了人出去,还不忘将门关好。
“今日真是险了,若不是卢小姐机敏,子焰被人缠住迟到了一步,还不知会出什么篓子。”站在李泰跟前的阿生感叹道。
李泰没有说话,子焰冷冰冰地道:
“这人不过是红庄外围派来探路的,也就擅长些易容之术,就连为什么要抓人都不清楚,相信那边再派人来,就没这么容易对付了。”继而一扭头,道:“主子,属下回去继续盯着。”
李泰点头,墙边的人影消失之前,方才丢下一句话。
“还有一事——怀国公死了。”
阿生低讶了一声,随即看向李泰,见他蹙了眉,犹豫后,问道:“主子?”
怀国公昏迷在床的事情,这一阵子满朝文武几乎是无人不晓,但就这么没了,却让人觉得有些突然。
“准备下,明日去看看。”李泰道。
……
十一月十一日上午,午时一刻,卢中植去世,享年五十九岁。
这个消息,在国公府门外挂上了白绸,暂时闭门谢客后,便从这条街上,迅速向整座长安城蔓延开来。身为开国元勋之一的怀国公逝世,不可谓不是一件大事,皇宫里一接到信,下午便派了礼部的人前去商议丧葬。
接着规矩,这是冬季,明日入棺之后,是该在家中停放时日,因卢中植生前有言,便定作七日。
在这期间,头三天要连做法事,亲朋好友和同僚前来抚问。
京郊的墓室已经事先休整好,就连陪葬的各式物品,也已经在库房中专门收拾出来了一件屋子准备妥当,只等时日一到,出殡入墓再行装填。
傍晚,天色暗下,在库房帮忙清点的遗玉,一身疲惫地回了自己院子。等在屋里的平卉,见人一进来,赶紧上院子里的小厨房端了热在那里的饭菜过来,平彤则是端了热水给她净手。
“小姐,午饭就没吃,您先垫垫底,夜里还得守着呢。”
“嗯。”遗玉擦干净手,把帕子递给平彤,接过银箸,看着案上的两道她平日爱吃的素菜,明明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勉强吃了半碗饭,又喝了一小碗粥。
明日入棺,这头一晚全家人都要守到头,明日之后才会轮番守夜,直至出殡。中午一大家子便按着事前的分配,各自收敛了悲伤忙活起来。
卢智跟着卢荣远在前院同礼部的来人商议,一下午都没见着人影,赵氏和窦氏一个忙着安排府内下人这几日的事物,一个则是去了库房准备东西。
卢老夫人上午便晕了过去,托了她那一睡难醒的毛病,这会儿还在房里睡着,卢书晴在旁看守。
值得一提的是,下午才姗姗来迟的程咬金,在大哭了一场之后,这会儿正同卢荣和与卢景珊兄妹,守在正房里头,程夫人也过府来帮忙。不少城内接了消息的宗亲,都陆续赶了过来,如此,到了晚上,国公府内却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第374章 遗嘱
府内的上下,皆已换上素面的衣裳,头上的金翠也都摘尽,换了单色的发绳或是银饰木饰。
遗玉吃罢晚饭,没多在院子里休息,换了身干净的素衣,便领着平彤上朝阳院去。前厅的灵堂还在布置,卢中植的遗体暂时停放在房内,这一晚需得全家去守夜。
走到院子外头,正巧碰上刚从里面出来的卢智,他让平彤在一边守着,领了遗玉到墙下。
“大哥,什么事?”
卢智看了一眼周围,方才低头看着她,道:“上午祖父醒那一会儿,交待了些事情,白天人多,不好同你细说,这几天恐没机会说话,抽这空当,我便与你讲了。”
这么大半天,两人是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就连卢中植的遗言,遗玉也仅知道个一两句,还是从卢景珊的哭声中闻得的。
“上午那会儿,大伯二伯两家子都在跟前。祖父已经明说了,要大伯承爵,库房和田宅地契等物均称四份,二伯家占一半,剩下的一份给咱们家,一份给书晴留作嫁妆,还有江南那些余产留给你做嫁妆。两位伯母当时没说什么,可等到出殡之后,肯定是会闹腾……”
遗玉越听眉头越紧,没有天降横财的欣喜,却有苦笑的冲动。这不闹腾才有鬼了。让无子嗣的大房承爵,二房不乐意,把偌大的家产分了一半给二房,大房不乐意,这看似是挺平均的分配,却让两家都会心生不满,向来明智的卢老爷子为何要这么着分,真是叫人有些想不通。
她正是疑惑,便见卢智轻叹了一声,给她解答:“祖父这般,表面公平,实则是偏了心,大伯名下又无子嗣,摆明了就是冲着我来的。”
遗玉听他一语点破,方才恍然大悟,等过个十几二十年,卢荣远年老,身边若无子承爵,那就只有卢智可选,这就相当于是给他安排了一条后路。
还有那四分之一的家产和江南的余产,后者不算什么,但前者——卢荣远承爵之后,虽同时承接怀国公的俸禄和田产,但比起卢家的家产,却是小巫见大巫了。若是单独给他们四分之一,两房肯定都不乐意,但是给了一厚份与卢书晴做嫁妆,又给了那江南的薄产与她留作嫁妆,却同时堵了大房和二房的嘴。
遗玉是去过库房的,凭着那些她看见的东西,也能估摸出看不见的东西。扣去了厚重的陪葬,四分之一的家产,各种东西相加,该是有十万两白银,这个数目让人想想便觉得脑子发蒙,打个比方,若是他们家那山楂生意能持续下去,一年净赚也就是千两白银,光赚不花,也要存个一百年。
“我原先的想法是,等头七一过,咱们就搬出府去,可眼下看来,却没这么容易了,”卢智皱眉,“下午那一会儿的功夫,大伯母和二伯母各自叫我过去说话,都有让咱们跟着同过一家的打算。”
卢智尚未成家,带着那么一大笔的家产,跟着谁过,不就得给谁看着,他们兄妹不管府内营生,谁知道钱到底是个什么数目,这么一来二去,等到卢智成家立业,那笔遗产可是有油水能扣的,赵氏和窦氏都是精明的人物,谁不晓得个中道理。
遗玉苦笑道:“如此这真金白银倒成麻烦,干脆就不要好了。”
钱谁不爱,可没了卢中植,卢家便会不太平起来,他们兄妹是不想同任何一家搅合在一起,卢智要开府,还得等个半年,跟谁过都难熬。
“若是能不要,我同你讲这些做什么,”卢智揉揉眉心,说多了话,嗓子有些发哑,“祖父说这些的时候,可有两位太医都在跟前,若是咱们不要,传出去,那便是两房欺负咱们孤儿寡母,这名声可就难听了。我下午已经拒了她们,想着她们肯定是会从你这里下手,你记得这一阵子,不管是哪位伯母私下找你说话,你都莫要答应她们什么去。”
“我晓得了。”遗玉见他疲乏,道:“平卉让厨房做了些吃的,还在热着,你先回院子去用饭吧。”
“好,里头来了不少宗亲,说话有些不中听的,你不必搭理。”
交待完这句,他转身快步回向黎院去了,遗玉左右一瞄,却见本该在一边放风的平彤站在不远处同人说话,她也没喊人,站在朝阳院门前等了片刻,平彤一脸难看地小跑到跟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上午抓着的那个人不见了。”
“嗯?”遗玉皱眉,这一天都没什么闲空跟卢智提,没想到那人竟逃脱了。稍一思量,她道:“算了,此事暂不要同我大哥讲,你去叮嘱那马夫别多嘴。”
“奴婢已经叮嘱过他了。”
遗玉点点头,“走吧,咱们先进去看着有什么要帮忙的。”
她虽是知道红庄的人在找机会抓她,但这阵子她都不出门,只要不落单便是安全的,等卢老爷子出殡后,再同她大哥商量下对策。
朝阳院内人不少,却并不喧哗,有的只是低低的窃窃私语声,卢老夫人上午晕睡过去后,便被安排在离正房最远的一处屋子里,空出隔壁的房间用来待客——待那些前来帮忙的宗亲和姻亲。
明日入棺,天明前凡是卢家的儿孙小辈都要披了孝衣才可出入,按卢家旧例,这孝衣样式简单,却不能假借无亲缘关系的外人之手缝制,厅里几张厚实的绒毯上,至少坐了三十来个人,用一道六扇的折叠屏风隔开,外侧是二十来个已婚的妇人们,内侧则是七八个会针线又尚未出阁的闺女们,都是前来帮忙的亲戚。
遗玉坐在屏风后头,一手捧着白布,另一只手灵活地捏着针线在上头穿梭,旁边有专门的老婆婆来教习如何缝制简单的五服,针法很简单,她又是常做针线话的,听说了一遍就记住了行针,只要缝制她和卢智的两件,并不麻烦。
听着外头妇人们的小声议论,进来已经有两刻钟的她,总算知道卢智之前说她们说话不中听是个什么意思。
“唉,三堂叔他年纪大了,想要孙子也情有可原,但认了这么一家子回来,还不抵不认呢……那无名卢氏被掳去,也就罢了,怎地他家那个二儿子都不见人影。”
“说是被送去外面游历,断了联系,就找不见人了,你管人家来不来呢,就是剩下这么一对兄妹,不照样分到了那么一大份儿家产——不过三表舅他最向的还是大房家,承爵不说,还专门留了一份厚重的嫁妆给书晴那闺女。”
“不是那家子也有个闺女得了一份么?”
“这哪能比,你没见三表舅回京时候,是运了多少车的东西,南边还能剩下什么,顶多是些田产和商奴,恐怕还不如咱们这些人家给闺女备的嫁妆多呢。”
“说的是,依我看啊,这老爷子到底还是为了给本家留根香火,才留那一大份子给那家,那闺女便是个搭头,卢智是个好的,名声好不说,好像还被皇上看重过,若是明年科举有个好着落……”
“呵呵,二嫂,我瞧你是相中这孩子了,你娘家是有不少小姐尚未婚配吧,若是心思,可得趁早了。”
“瞧你说的,人家现在到底是本家的大少爷,又是京里有名的少年人物,我那几个侄女可配不上。”
“等这桩白事了了,他可就不是了,你还是尽早打算吧,免得人家真在科举后……”
隔着一道屏风,这临近的三两妇人窃窃私语只是若干之一,遗玉只当是笑谈听了,缝好了一边侧腰,要换另一处时,却被人从外头喊了一声:
“小玉,小玉在里头吗?”
“我在。”听是卢荣和的声音,遗玉应着声,将手里东西放下,绕出屏风便见站在门口的他冲她抬手,她便移到走廊上同他说话。
“这是方才实际寺送来的符,需得孙辈今晚在房后燃尽才成,”卢荣和把手里的一小叠纸张并着火折给她,“书晴不知跑哪去了,你拿着这个,去院后头你祖父那间房下面烧了,小心些,别烫着手。”
“哦。”见她应下,他便又急匆匆地朝院外走了,平彤方才被人叫去搭手,这屋前屋后都挂有灯笼,她也不胆小,便自己拿了东西,绕到朝阳院屋后头去。
因为是冬季,屋后除了几颗秃树和假山石外,很是空荡,下人们每日清扫,地上也没什么枯枝败叶的,她寻到了正房内室的后窗,正要去点那叠符纸,却听见一阵呜呜的哭声从边上的假山后头传来。
遗玉犹豫了一下,收起火折,便朝假山后头走去,只因那晚上听起来有些吓人的哭声,像是卢书晴的。
那日从舒云楼醉酒回来,她便没再主动找过卢书晴说话,这阵子卢老爷子昏迷在床,两人没少在朝阳院里碰面,起初她还点头打个招呼,见对方视而不见后,她便歇了好性儿。
第375章 很可爱
“祖父……呜……”
借着头顶的明月,和附近的石灯,遗玉得以看清坐在假山口哭泣的卢书晴,一时不知是否该上前劝慰。
白天没怎么听她哭声,原来竟是忍的,想来她该是很伤心,卢老爷子似乎一直很宠爱这个抱养回来的孙女,他们祖孙的感情当是比卢智和她来的更深切才对。
许是哭的太投入,她竟没发现遗玉就站在几步外,就这么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仍旧没停,可这冬夜里着实寒冷,随便一阵风吹过来,都能让人打颤,遗玉见她穿的单薄,终是不忍见她在这风口的石头上坐着着凉,踮着脚朝后退了几步,又放重了脚步向前走,一副刚来的模样,嘴里疑声道:“书晴姐?”
哭声戛然而止,卢书晴没回头,也没吭声。
“回屋去吧。”遗玉又向前走了一步,却听她噎着嗓子,鼻音厚重地道:“别过来,你走。”
遗玉停下步子,却没离开,又放轻了声音,道:“二伯叫我到后头烧符,咱们两个一起吧。”
“我不是说了,让你走!”
被她猛地扭头一嗓子吼过来,遗玉愣了下,随即依旧温声道:“那我走了,你别在这里坐太久,明日还有事要忙,若是着了风寒便不好了。”
说完遗玉便转身欲离开,想着等下烧了符,叫个下人过来给她加件披风。
可本来是一句拐弯抹角的关心话,却让她听了,霎时变得激动起来。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滚!”
沉默了一下,遗玉暗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同小孩子计较,便朝窗下走去,可才走了两步,又被叫住。
“站住!”
遗玉扭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卢书晴,那张秀气的脸上,尽是泪痕,一双眼睛红肿,见她这副模样,哪怕被她那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遗玉也气不起来。
“我已经说了,让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为什么偏偏你要来招惹我!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遗玉抿着唇,犹豫是否要站在这里由她发泄一下,她自然知道卢书晴讨厌她,不过看这模样,该是比她想象中更要讨厌她。
卢书晴见她不吭声,握紧了双拳,几步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在她的愣然中,咬牙切齿道:“都怨你们,都是为了找寻你们,都是为了操你们的心,祖父才会这么快就死了,都怨你们!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偷听到你们的存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因为你们,我从小时起,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一回爹爹。因为你们,我娘才总是疑心,待我苛刻之极,我只能做个听话又懂事的孩子,去哄大人们高兴,从小便是被琴棋书画缠着长大的,谁又知道,我最恨的便是弹琴!这个家里,只有祖父一个人,不要求我弹琴作画,他宠着我,爱护着我……”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出现!甚至祖父特意送我到国子监去,都是为了让我每日回去,同他讲你们的事,他不再陪我去钓鱼,不再说故事给我听!五院艺比的时候,我多想表现给他看看,我比你们哪个都强,可咱们同样拿了两块木刻,祖父的嘴里却都是你的名字!你明明是个乡下来的,本来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人,却不费力气地抢了我唯一的快乐——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后来为了你们改的,书晴、赎清!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
她浓重的鼻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恨意,让遗玉心中一惊,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上小半头的少女,不知如何回话,她从未见过她这副表情、这种声音,这些日子,她竟不知对方那疏离的态度背后,竟是藏着这么深的怨恨。
原来她当年以为已经告一段落的恩怨纠葛,牵连的不止是他们这些人,还有更多的人受到了伤害,比方说赵氏、比方说卢书晴……
“……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道歉,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对不起眼前这少女的事情,可若是不说点什么,她怕会自己会受不了这份沉重的厌恶,掉头就走,留下这方才失去了最亲近的人的少女一个人。
假山下面,两人面对面站着,一阵冷风吹来,情绪激动的卢书晴,渐渐平复下来,声音冷硬且厚重。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祖父也已经没了,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她也不需要她的原谅,这么想着,遗玉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你要如何,准备报复?”
卢书晴冷笑,“准备!早早便开始了,你这么蠢都没有发现么,五院艺比时候,很惊险、很刺激吧,不过你倒真是好运气,不光自己能挡灾避祸,还有蠢人赶着上前为你。”
“嗯?”遗玉这倒是真的疑惑了,五院艺比时的事,同她有关?不是长孙娴么?
“怎么,想不出来,呵,亏得祖父总夸你聪慧过人,你却不及你大哥半分。”先讽刺了她一记,卢书晴才环着臂膀,淡淡地道:
“书艺比试时,冲你泼墨那个笨蛋,紧张地一开场便准备了墨盒子要去找你,若不是我有意挡他的路,哪能等你快默完整篇才毁你的标纸,险些让你功亏一篑;射艺比试前,我在茶社见了程小凤,借了要将她心仪卢智一事告诉你大哥,要她射艺比试上给你捣乱,没想到那个蠢人当面答应了我,第二天却装伤不来。”
“长孙娴那个没用的,想要在礼艺比试上给你使绊子,派了人在东都会等着截你们的马车,我把这事告诉了程小凤,想要让借她的义愤,让你们同长孙娴那伙人正面对上,她倒好,后来在东都会悄悄护着你们,自己却差点落个最差,最后还是让你出了一场风头。”
遗玉听她一件件事说来,在惊讶之余,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不是难过,也不是生气,怎么说呢——是丧气……从高阳公主,到长孙娴,再到眼前的卢书晴,怎么她竟是在莫名其妙她情况下得罪人,且让对方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度,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是她人品太差,还是她这长相招灾?
“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对卢书晴的厌恶和怨恨,她了解了,就差理解了。
卢书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是懒得再同你装下去,只要我们同在长安一日,我就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也不要再假惺惺地接近我。你大可以把我同你说的这些话去告诉卢智,然后你们一起来防备着我,端看谁更聪明了。”
遗玉又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扬了唇,道:“你是在羡慕我们吧,羡慕我们娘亲疼人,羡慕我们兄妹感情好,羡慕我有朋友,所以才会想做那些事,去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或许说是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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