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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 完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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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林和裴夫人对视一眼,阴沉着脸不语。裴夫人咳嗽了一声,道:“大姐,您看这件事……”
戚夫人一张脸白得像鬼,歪在绳床上半闭着眼,只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什么都不合心意!不是她不想发飙,而是实在没那个力气和心情,一想到清华就要进门,她的胸口就一阵阵的闷疼。
刘承彩心里还记挂着才绑回来关在房里的刘畅,没心思陪他们慢慢地熬,便起身道:“我先去收拾那个逆子。”
戚长林忙劝道:“姐夫,孩子大了,有话好好说。”
刘承彩不置可否,甩甩袖子径自往刘畅的房里去了。
刘承彩很平静地命人将纸、笔、墨摆在刘畅的面前,柔声道:“你自己写还是我帮你写?”
刘畅皱眉侧脸,动作太猛,导致被张五郎打裂的眉弓一阵火辣辣的疼,疼得他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抽痛。他冷漠地看着角落里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疼得颤抖,还强撑着跪得笔直的惜夏,心里充满了对刘承彩的怨恨。
刘承彩也不言语,自挽了袖子,拿毛笔蘸满墨汁,舒舒展展地写了一封中规中矩的离书,然后放下笔,平静地道:“你自己盖手印,还是我来帮你?”
刘畅皱皱眉头,一言不发,只暗暗握紧了拳头。
刘承彩淡淡地招呼惜夏:“惜夏,招呼两个人来帮公子把手印按下,你就将功赎罪了。”
惜夏一愣,随即嚎啕大哭,爬到刘畅脚下拼命磕头。
刘畅只是不动,刘承彩叹了口气:“我是万万不想和你闹到这个地步的。但谁叫你招惹了郡主呢?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你既然不肯听劝,我少不得为了这个家动些非常手段了。惜夏!”
惜夏一颤,突然眼睛往上一翻,干脆利落地晕死过去了。他已经违背了老爷的意思,把消息透给公子知道了,若是再听老爷的,绑了公子按下手印,公子也要恨上他了。还不如死了好。
刘承彩见状,倒也不恼,皮笑肉不笑地道:“身体这么不好,不适合再跟在公子身边伺候了。先拖下去扔在柴房里,明日就卖了吧,他老子娘、兄弟姐妹一个也不留。”他才是一家之长,谁也挑战不得。
惜夏没有机会改变他的命运,刘畅也没能逃脱属于刘承彩儿子的命运。鲜红的朱砂蘸满了指尖,在离书上留下夺目的印记,就好比牡丹初进门时,病好第一次下床后,盛装去见他时,在额头用胭脂精心画的那一朵小小的牡丹。小巧的牡丹用金粉勾了边,衬着她雪白如玉的肌肤,妩媚中又带了几分羞涩的凤眼,很是明艳动人。
刘畅的眼眶一时有些发热。
有种陌生的,奇异的感情充满了他的胸臆,让他焦躁不安,愤怒屈辱到了极致。他是不在乎她的,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万万不能容忍这种侮辱。
刘承彩没空去关照儿子的心理感受,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牵制何家,如何应付康城长公主。他满意地收好离书,命人松开刘畅,很是体贴地说:“你也累一整天了,让纤素来伺候你洗漱吧。”
刘畅不语。他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疼得他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
戚玉珠伏在裴夫人怀里,抽抽噎噎地道:“他没动过我,是他叫我把他砸晕的,衣服是他的小厮帮他穿好的,我没做过失礼的事情。”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刘畅走后,她强忍着羞涩走到李荇面前问他:“李公子,你好些了么?你可要喝点茶汤?”
李荇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面红耳赤,手不受控制地抖,连茶汤也倒洒了。她喜欢他,那次花宴,舞马献艺开始,她注意到了他,到他和刘畅玩樗蒱大胜时,她惊诧于他赌技的高明之处,再到他拳打刘畅,她就再也忘不了他。她千方百计地追随他,想方设法出现在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但他似乎从来也没像此刻这样关注她。
她的掌心里全是冷汗,几次想问他看什么,总是觉得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僵硬地侧着脸,任由他看个够。时间很漫长,却又很短暂,正当她以为她会窒息过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你是戚家二娘子吧?”
她惊喜地回头,原来他知道她是谁。
他面色潮红,双手紧紧攥着袖口,目光有些涣散,但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笑容,她的目光扫过他裸露的胸膛,瞬间又红透了脸。
他沙哑着嗓子,用一种她从没听过的温柔乞求的语气说:“我可以请你把我敲晕吗?”
她惊诧莫名。她晓得他有些不对劲,也认得如果她按着表哥的吩咐去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叫她把他敲晕,这意味着什么?他害怕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他不愿意。
他很是失望:“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是觉得你像个好人,虽然我对你表哥一家的为人处事不敢苟同,但你和他们看起来真的不同……”
虽然是在说自己亲人的不是,但那一刻她的心里真的很高兴。他用最简短的语言委婉地向她表示,自己喜欢大方心眼好的女孩子,最瞧不起心术不正的,比如说清华郡主那样的。
她终于点头同意拿瓷枕将他敲晕,她的手在发抖,但她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正确的事情。她晓得爹娘有意将她嫁给他,而此刻他需要她的帮助,她只要帮了他,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亲近他,而不是成为他讨厌的心术不正的女子。迟早总能行的,何必急在一时?
望着他的睡颜,她心神不宁,她不知道她刚才的选择对不对,明明是对的,但是心里就是不踏实。表哥虽然没明说,其实她是知道他和表嫂大概是有点什么意思吧,可是表哥很明白地告诉她,是绝对不会和表嫂和离的……她害羞地捂住了脸。
但是姑父带着人冲进来,看到是她在里面时,那种狰狞恐怖的表情也是她平生第一次仅见的。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她做得到底对不对。
这刘家俩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算计自己的亲表妹,一个算计自家替他拉关系,就没一个人替玉珠想过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裴夫人心头恨得要死,安抚着女儿,很是坚决地说:“你做得很对。喜欢他,想嫁他,没什么错,但你若是按着你表哥的意思做了,就是自甘下贱,以后就是嫁了他,也软了一层,得不到他的敬重,那又有什么意思?你放心,这件事我和你爹自有主张。”
戚玉珠得到母亲的支持,心里舒服了很多,满含启动,眼泪汪汪地说:“那要怎么办?”
裴夫人笑道:“这亲自然是要想办法结的,但却不是用他家这种方法,也不能趁他家的势。”总以为别人都是傻的,就他刘家人是聪明的?她才不如他这个愿!
天亮时分,刘承彩终于打听到昨夜侮辱了他,打伤他的家奴,又将李荇夺走的人是谁。却是李元那个嫁了个小兵的大姐李满生的八个儿子,那小兵这些年屡立战功,已经升到了正四品折冲都尉,八个儿子都在军中,就是些粗人,最爱惹事生非。
这个消息让刚知道戚家不乐意听从他指挥、硬性攀上李荇,而感到又气又恨的刘承彩心里好过了很多,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儿子多就了不起呀,哼哼……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叫了管家进来,吩咐去官衙里请假,就说他昨夜被暴徒打伤,惊吓过度,起不来床了。
且不说刘家和戚家闹腾了一夜,何家也是闹腾到下半夜才睡下。牡丹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疼得睡不着,天要亮时方打了个盹儿,才刚睡着,就被林妈妈拖了起来。雨荷、宽儿、恕儿四人忙个不休,将牡丹收拾妥当,由薛氏、何志忠、大郎陪着,一道赶去康城长公主府。
狂欢通宵达旦,多数人这个时候都才刚上床睡觉,除了大户人家的家奴在收拾看棚外,街上行人分外稀少。大郎开玩笑似地说:“不知长公主府的人起身没有,可别咱们去了没人应门。”
薛氏“呸”了一声,笑道:“话多!人家是什么身份,哪儿能说话不算数?一准早就使人候着的。”
大郎笑笑,众人都加快了速度。
到得安兴坊长公主府,大郎上前去扣了门,边往门子袖里塞钱,边笑着说了来意。那门子扫了众人一眼,畅快地道:“候着。”显然是早就得了话的。
第五十九章 出名(二)
不过片刻功夫,穿着月白圆领缺胯袍,戴着黑纱幞头的肖女官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却也不罗嗦,命人牵马骑上,与众人一道前往刘府。
肖女官打马靠近牡丹,低笑道:“何夫人,恭喜您了。”
牡丹忙道:“都是托了长公主的福。”
肖女官微微一笑:“听说昨晚清华郡主与夫人一起游街赏玩,相谈甚欢来着?”
牡丹疑惑地看了看肖女官,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自己可能和清华郡主一起游街赏玩,相谈甚欢吗?分明是相看两相厌,恨之入骨好不好,当时街上那么多人,鱼龙混杂,既然都知道她俩相遇了,还特意这样问,分明是要自己忘了。不管别人说康城公主再好,始终那也是清华郡主的亲姑姑,她们才是一伙儿的,告什么状?但叫牡丹承认什么相谈甚欢之类的鬼话,她却是不肯,便含糊道:“半途遇上,说了两句话。”
肖女官含笑道:“夫人是个宽厚的,以后必有后福。”
牡丹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只要自己和家人最终得利平安,没有大损害就行了,想不通又能如何,又不能咬掉清华郡主一块肉。牡丹想到此,也就把心事放下,开怀起来。
一行人出了安兴坊的坊门,忽见一群年轻男子嬉笑着过来,当头一人穿着大红灯笼裤,赤着两只胳膊,手里还拿着个热腾腾的蒸胡饼,一边叫烫一边往嘴里塞,满足地眯着眼睛道:“果然美不可言,美不可言。”正是那张五郎。
身后众人嬉笑道:“美不可言的不是蒸胡,而是牡丹美人吧?”
牡丹一眼看到,吸了一口冷气,晓得是躲不过去的,少不得与肖女官告了声罪,老老实实跟着何志忠、大郎下了马,上前招呼道谢。
张五郎也没想到这么早会在这里碰到他们,飞快地将口里含着的饼子一口咽下去,将剩下的半个饼子塞给伙伴,把手在腰上擦了两把,上前规规矩矩给何志忠等人行礼问好。这次他正经得很,一眼也没瞧牡丹,听到何志忠道谢,也是极为斯文有礼的谦虚。他身后众人只是捂着嘴偷笑,他回脸狠狠瞪了一眼,众人便也敛了神色,袖手不语。
何志忠命牡丹上前给张五郎福礼道谢后,笑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请五郎吃酒。”
张五郎连道不敢叨扰,见何家人上了马,方盯着牡丹的背影看,恨不得穿出两个洞来。见何家人走远,众人方笑道:“五哥,怎会这个时候来这里?可见原本是想去大宁坊看你的,只是半途遇到事情,才不得不赶回去罢了。”
张五郎冷声道:“休得胡言乱语!那戴幞头的女人分明是长公主府的女官,只怕是去帮着和离的。何家四郎和我交好,他妹子就是我妹子,谁乱嚼舌头,小心他的舌头。”眼看着牡丹等人拐过永兴坊,被坊墙遮住再也看不见了,他方一把夺过先前吃剩下的半个蒸胡饼一把塞进嘴里,使劲地嚼,一直嚼到牙帮子都酸了才咽了下去。
一行人到了刘府,牡丹与薛氏都没有进府,就由肖女官领了何志忠父子二人进去。
刘承彩夸张地用了白布缠了头,由两个家仆扶着,哼哼唧唧,一瘸一拐地迎了出来,连声告罪。何志忠晓得他又要讹诈,少不得假意问候,刘承彩当着当女官却也没多话,就说自己是被恶徒所伤。
当着肖女官的面,何志忠接了牡丹的离书,将刘承彩写的保证书拿出来烧了,便要走人。刘承彩不见契书,大急,“哎呦”一声惨叫出来,惊得肖女官侧目:“刘尚书这是怎么了?赶紧休息,请御医来瞧瞧!到底是何人行凶,可报了京兆府?天子脚下如何能让这等凶徒逍遥?”
刘承彩一边谢肖女官关心,一边拿眼瞟着何志忠:“已经打探到凶徒在哪里落脚了,正要使人去报京兆府呢。”
老东西,死性不改,抓着点须尾立刻就缠上了,何志忠淡淡一笑,自袖管里掏出个纸叠成的方胜递过去:“恰好我这里有个偏方,治跌打损伤最是有用,刘尚书可愿一试?”
刘承彩道:“我是病急乱投医,正要偏方来治治!”边说边迫不及待地自何志忠手里将那方胜接过去,打开一看,正是两家当初签的契书,想到这鬼东西终于回到自家手里了,夜里睡觉也要安稳许多,不由大喜,连声道:“妙呀!好药方!”边说边叫人拿礼物出来,重谢肖女官。
肖女官笑着受了,却又道:“长公主吩咐了,民间和离或是出妻,寻常人家尚要给送钱送物以示宽厚……何氏女……”
不待她说完,刘承彩就明白了。其实就是说牡丹受了委屈,要有所补偿才是,这是帮清华郡主消解仇怨,助皇家掩人耳目的意思。只是牛毛要出在牛身上,这钱要刘家来出。虽然肉痛,但刘承彩想着这牛毛到底还是出在牛身上,这一笔小钱与何家那笔钱相比较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当下便同肖女官道:“不瞒您说,我心中一直愧对这孩子,早就命人准备下了的,两千缗钱,这就送去。”说完果真命人取钱装箱,马上送出去。
肖女官皱了皱眉,不语,刘承彩忙试探着道:“还有二十匹上等绢。”肖女官觉得这数目还算满意,彼此面上都过得去,也就不再多语。
刘家管家得了令,进去寻到朱嬷嬷,言明来意,问戚夫人要库房钥匙并对牌。话音未落,戚夫人就将手里的瓷茶瓯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咬牙切齿地道:“小贱人!凭什么还要给她钱?”兀自不给。
那管家为难之极,只是垂手立在廊下不语,频频朝朱嬷嬷使眼色。朱嬷嬷才探了个头,就被一只瓷枕砸了出来,恰好中了额头,砸了个晕头转向,伸手一摸,粘粘乎乎的,鲜红刺目,不由尖叫一声,眼睛往上一翻昏死过去。
戚夫人异常平静地看着,半点担忧害怕全无,见念奴儿要上前去搀扶,冷笑道:“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她,将她给我请出去,以后都不要进来伺候了。”
朱嬷嬷才刚缓过一口气儿来,闻言又晕了过去。
念奴儿吧了口气,上前跪在戚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头,道:“夫人,请您保重自家身体,不需为这些不值当的事和人气坏了身子。不然实在不划算。”
戚夫人听了这话,还算满意,犹自冷笑道:“怎么着?你又是想为谁说情?”
念奴儿抬起头来,诚挚地看着她:“奴婢只是以为,夫人的身体最重要,其他都算不得什么。”
那管家怕耽搁长了,误了大事,忙道:“夫人,老爷也为难得紧。”
戚夫人不过憋着一口气罢了,哪里晓不得自家夫君更舍不得,最终叹了口气,将钥匙递给念奴儿。
朱嬷嬷挣扎起来,拼命磕头,“夫人,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还请您看在奴婢伺候了您几十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遭。”
戚夫人见她血泪相交,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咱们家待何氏女实在是宽厚,她病得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又爱挑拨惹是生非,都不和她计较了,但愿她能另聘高官之主罢。”边说边看向朱嬷嬷。
朱嬷嬷默了一默,用力磕了一个头,道:“奴婢知道了。”
戚夫人把头转向珍珠帘子,哼了一声:“你下去上药吧。”
出了门后,又引何家众人一道去京兆府将离书申请了公牒,将和离手续彻底办妥,安然受了何家的厚礼,带了何志忠答谢长公主的礼物,自回长公主府去复命不提。
牡丹知晓事情经过,悄声问何志忠:“爹,老贼分明就是讹诈,他得了那契书,回头又不饶那几位表哥,咱们岂不是亏了?怎么也得逼他一逼才是。”
何志忠摇头叹息:“丹娘啊,我这不是让老贼称心如意,而是必须得这样。首先,我答应过得到你的离书就还他契书,不要他还钱的,如今虽然借了力,但实际上他不肯还钱,又因这契书来找咱们麻烦,也是烦事一桩,不如就此干净利落地了断;其次,李家是为了咱们家的事情才惹下的这个麻烦,如今老贼威胁要告京兆府,不管多少钱,我也得大在方方的出,他贪心是他贪心,我们却是一定不能舍不得的,不然以后就没有人愿意帮咱们了。”
牡丹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舍不得,我只是觉得太便宜了他。”以刘承彩这个德行来说,只怕过后还会将今日这两千缗钱讹诈回去,说不定还不够。
旁人离婚,厉害的还能多挖些钱走,只有她离这个婚,不但嫁妆没全部要回来,还送了不少财物出去,平白惹了多少麻烦,让人操了多少心。可见凡事都得付出代价,这攀龙附凤,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志忠见她垂头丧气的,不由微微一笑,温和地拍拍她的肩头:“傻孩子,看看你,今日是多大的喜事,为何不高高兴兴的,偏生要想这些?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哥哥们处理,你就开开心心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牡丹也就收拾心情笑道:“女儿就听爹爹的,咱们先去看表哥,然后一家人乐和乐和。”
何志忠晓得她心思一向极重,嘴里不说,心里只怕也是很为家人在她身上花了这许多钱感到难受。便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你放心,刘家这事儿我们另有打算,必然叫他家把钱吐出来。这钱呢,等下回去你听你大嫂怎么说,就跟着怎么说。可记住了?”
牡丹默了一默,心中却是另有一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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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探病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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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住在崇义坊,一样的乌头大门,门房见是何家来人,忙殷勤地引了进去。
牡丹是第一次来,不由带了几分好奇。进得里面,堂舍却是五间七架,厅厦两头门屋是三间二架,比起刘家三品官的五间九架和五间五架来又低了一个级别。
薛氏想到自家小老百姓的三间四架和一间二架,不由又暗自感叹了一番,再有钱又如何,还是不能住这样气派的房子。牡丹见她表情,知她心意,笑道:“大嫂,两个侄儿都是聪慧爱读书的,将来必然能替你挣一副诰命回来。”
薛氏听得眉开眼笑,仍然谦虚道:“咱们这种人家的子弟只怕是有些难。”官宦之家的子弟萌祖荫,或是经过推荐就可以混到官职,自家的孩子却是必须得硬拼,层层考试,还不见得能得到好职位。明知道极难,可是这世间,就没有哪个母亲不望子成龙的。
牡丹指指李家的乌头大门,笑道:“这不就是有个现成的例子么?旁人做得到的,我们何家的儿郎一样能做得到。”
忽听有妇人朗声笑道:“说得对!只要肯奋发图强,还怕不能一展冲天么?还没做先就露怯了,实在是不像你的为人,当年你刚嫁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话音甫落,就见一个身材高大,长得极丰满,满面笑容的中年妇人旋风似地走了出来。
牡丹的印象中,这并不是李荇的娘——她那位绕山绕水,并不亲近的表舅母。便一边跟着何大郎、薛氏行礼,一边把目光探询地投向何志忠和薛氏,这是谁?
那妇人上前扶起薛氏,不忙与何志忠打招呼,先就望着牡丹极爽利地笑:“不用问,你一定是丹娘了。我才回来就听说了你,猜你们今日必然上门,果不其然,叫我猜着了。”
薛氏见牡丹满头雾水,忙道:“丹娘你年纪小,记不得你表姨了。她一直住在幽州的,才刚回来没多久。”
牡丹才恍然明白,这就是李荇的那位据说能百步穿杨,喜欢养猞猁捕猎的姑妈李满娘,不由悠然神往之,暗想晓得她会不会把那什么猞猁一并带了进京来,要是能看看摸摸就好了,赶紧行了个大礼:“表姨好。”
李满娘笑道:“你这身板儿,只怕连马都骑不稳吧?”
牡丹想到自己那实在说不上娴熟的骑术,有些脸红,于是顺着竿子往上爬:“前些年身子不好,所以耽搁了。表姨若是有空,教教外甥女儿。”
李满娘爽快地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不过你可得吃得苦,不然以后别说是我李满娘的徒弟。”
何志忠此刻方得了空,插嘴道:“我们来看行之。不知他可好些了?孩子们的舅母呢?”
李满娘道:“他皮粗肉厚的,不妨事,只是头上倒比身上伤得重,我嫂子正陪着太医开药,所以叫我替她来迎接客人。姐夫里面请。”
李荇的院子却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入眼便是几棵老银杏树,枝干挺拔,翠绿的叶子衬着湛蓝的天空,煞是美丽。廊上围着坐凳栏杆,廊下露天种了十几株长势旺盛的牡丹花。待到牡丹盛开之时,就认出都是好品种,何志忠也注意到了,只笑道:“这京中,还有不喜欢种牡丹花的人家吗?”
李满娘也笑:“我看就没有。”
小丫鬟进去通报,一个穿象牙白绫短襦,配浅绿折枝花半臂,系淡蓝六幅长裙,白线鞋,梳双垂髫,面容俏丽的大丫鬟笑眯眯地行礼问了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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