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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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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裴弘策再次致河内郡守府、河阳都尉府和温城司马氏,恳请河内贵族官僚以帝国利益为重,全力以赴给北邙山守军以人力和物力支援。
十八日,杨玄感接到了华阴族人的密报,西京出兵了,代王杨侑下令征召关西诸府府兵即刻赶赴潼关集结,并任命刑部尚、西京留守卫文升与京兆尹李丹为正副帅。
卫文升抵达潼关之前做了一件事,到华阴刨开了杨素的坟墓,鞭尸焚骨,以表平叛之决心。
杨玄感悲愤之余,更感不安。
西京出兵的速度太快了,姑且不说在政治关陇贵族尚没有达成内部的妥协,尚存在激烈的利益争执,即便从军事角度来说,在没有确保陇右十三郡的西北大军完全掌控之前,西京基于关西安全的考虑,绝对不敢尽起大军赶赴东都作战,所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弘化留守元弘嗣被皇帝拿下了,而西京在西北军已经被控,且皇帝早有布局,基本稳操胜券的情况下,还敢冷眼旁观,迟迟不发援军?
先是杨侗把东都贵族官僚全部“困”于皇城,现在杨侑又迫不及待尽起关西大军进京平叛,可见皇帝棋高一着,步步为营,形势对杨玄感越来越不利,但杨玄感也有有利之处,那便是他的同党以及支持他的地方豪望官僚,正迅速集中到东都,他的军队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并且还在一天天增加。
潼关已经不可能拿下,关西大军肯定会抢在前面,如此一来,数日后,杨玄感将陷入两线甚至三线作战的窘境,为此,他必须先行拿下北邙山,这样他可以在包围宫城和皇城的同时,倾尽主力与关西大军决一死战。
十八日下午,杨玄感再调五千精兵赶赴北邙山,他在北邙山战场投入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三千人。
十九日,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河内郡丞柳续、温城司马同宪带着一千两百乡勇以及大量的粮草辎重渡河而来。
裴弘策亲自赶到津口迎接。
“西京出兵了。”
独孤武都迫不及待地告诉裴弘策,西京四万援军正日夜兼程而来。至此,局势基本明朗,皇帝已经控制大局,所以河内再不敢观望了1,倾其所有,全力以赴支援裴弘策坚守北邙山。
裴弘策长吁一口气,高悬的心顿时落地。感谢伽蓝,假如伽蓝没有及时出现,没有向他透漏相关机密,这一刻,他可能已经魂归地府。
“伽蓝在哪?”司马同宪看到裴弘策,不待寒暄便急切问道,“他还好吗?”
裴弘策神情凝重,微微摇头,“假如没有更多的援军,今日过后,恐怕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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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未雨绸缪
第两百一十一章未雨绸缪
杨玄感心急如焚,再一次增兵北邙山战场,以绝对优势兵力向裴弘策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然而,杨玄感错过了最佳机会。二十日,河内第二批援兵渡河而来,净域寺一线的防守兵力超过了四千人,再辅以较为有利的地形和旺盛的士气,双方势均力敌,战事陷入僵持。
禁军龙卫成为战场一股咆哮狂飙,西北精骑驰骋于山冈丘陵之间,挡者披靡,而戴着金狼头护具和黑狼头护具的彪悍勇士更是成了北邙山的梦魇,不论是为他们欢呼的军还是闻风丧胆的敌卒,都畏惧于他们残暴而血腥的杀戮。
但是,援军迟迟不至,而敌军攻势却异常猛烈,这时即便有河内的全力支持,有锐不可挡的禁军精骑,士气的低落也不可避免。
裴弘策、独孤武都、柳续和费曜等人为此发生了激烈争执。独孤武都和柳续必须守住河内,假如援军迟迟不至,以目前杨玄感的攻击势头,北邙山肯定守不住,更严重的是,河内仅有的镇戍力量一旦在北邙山损耗殆尽,拿什么守河内?所以他们建议急速渡河撤离,据大河之险,坚守河内。
裴弘策和费曜当然拒绝,从他们的立场来说,除非山穷水尽,否则绝不能离开北邙山,一旦渡河北去,不但东都的局势恶化,他们的未来也一片黑暗。
“援军何时可至?几时杀到东都城下?能否击败杨玄感?”
柳续毫不客气,质问裴弘策,实际就是提醒裴弘策,不要指望西京的援军,那支援军受控于关中本土贵族,是带着强烈的政治目的来的,说句不客气的话,那支援军对皇帝的忠诚度还不如东都卫戍军。既然东都卫戍军都能大批大批的倒戈,谁敢保证西京的卫戍军就不会背叛皇帝?
退一步说,就算杨玄感未能与关中本土贵族在政治达成妥协,双方撕破脸,兵戎相见,那么从这场风暴结束后政局的发展来推断,关中本土贵族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的利益,必然要竭尽全力保住关陇本土的军队,也就是以关陇子弟为绝对主力的西京卫戍军,所以,指望西京援军不惜一切代价救援东都,不惜与杨玄感拼个两败俱伤甚至玉石俱焚,这可能吗?
裴弘策和柳续都是河东贵族,费曜是代北人,属于武川贵族一系,他们与关中本土贵族、与山东贵族集团都存在着激烈的利益冲突,彼此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尤其在这一刻,各势力为了能在风暴结束后谋取最大利益,势必各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既然如此,那么无论是渡河还是不渡河,实际都是基于对未来的政治预期,裴弘策和费曜从自身利益出发不得不抱着更为乐观的态度,而独孤武都和柳续出于同样原因对形势的判断却非常悲观,双方都想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的利益,但不论坚守北邙山还是退守河阳,都需要赢得河内地方势力的鼎力支持,所以温城司马氏的态度非常重要。
温城司马氏难以决断。西京的援军是出现了,但真正能影响到东都局势的,却不是这支军队。
夜深人静之时,伽蓝陪着司马同宪缓缓行走在一片幽静的树林里。树林外的草地便是禁军龙卫的临时营帐,苦战了一天的将士们疲惫不堪,一个个席地而卧,鼾声如雷。更远处的山谷是辎重营的驻扎地,一条溪流穿营而过,隐约能听到战马的嘶鸣。
“伤亡大吗?”
闻着燥热空气里的血腥味,听着虫儿不知疲倦的鸣唱,司马同宪停下脚步,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神色中露出几许忧郁,声音里透出几分关切。
“这是我们的宿命。”
伽蓝的声音很平静,过于嘶哑的嗓音听去很沧桑,很疲惫,“虽然,某曾想把他们安全带回家,但显然,这是一种奢望。”伽蓝抬头望天,目露无尽伤悲。
“还能坚持吗?”
伽蓝没有说话。他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还能坚持吗?
“杨玄感的实力正在飞涨,军队会越来越多。”司马同宪语音低沉,眼神忐忑,心中的不安不加掩饰地暴露在伽蓝面前。
“河南各地的形势非常混乱,据说梁郡韩相国举兵叛乱后,得到了通济渠两岸各路盗贼的支持,数日内便拥兵十万,声势惊人。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天半月,大河两岸将有更多的盗贼蜂拥而起,而这一恶劣局势会迅速蔓延,从河南河北蔓延到代北江左,乃至关陇巴蜀。”
伽蓝的心蓦然颤栗,眼里掠过一丝恐惧。历史的车轮正在飞驰,谁能改变它前进的轨迹?
“伽蓝,这场风暴不过是个开始。”司马同宪转身望着伽蓝,神情恳切,“东都旦夕不保的同时,也失去了对地方郡县的控制,中土乱象已现,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司马同宪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伽蓝的肩膀,问道,“难道说,风暴过后,中土将迎来稳定,中土生灵将在休养生息中安居乐业?”
伽蓝背负双手,仰头望天,眼神悲怆而痛楚。这就是天道,人岂能胜天?
“听说,你曾告诉独孤震,或许会有第三次东征?”
伽蓝微微点头。
“此言是真,还是假?”
“二次东征即便不败,也是无功而返。”伽蓝说道,“两次东征均告失利,又有杨玄感之乱,试想皇帝的威信何在?中枢威权何在?又拿什么去推动改革?而高句丽弹丸小国,连遭重创,它拿什么抵御中土的第三次攻击?皇帝和中枢需要东征的胜利,即便不能赢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无论如何不能败,不能半途而废,所以,必然有第三次东征,毋庸置疑。”
司马同宪轻轻颔首,叹息道,“既然了虎背,又岂能轻松而下?”
以他的才智,当然能推衍未来政局的发展,之所以问,不过是想证实一下伽蓝与裴世矩的关系。诸如此等机密,伽蓝能够获悉,当然来自裴世矩,而裴世矩不可能不知道第三次东征对帝国的危害,这就相当于在伤痕累累的巨人身再刺致命一剑。巨人鲜血迸射,就算不死,也奄奄一息。到了那时,一方面皇帝和中央威权尽丧,逐渐失去对地方和军队的控制,而一方面则想饮鸩止渴,或者说自欺欺人,试图用第三次东征来逆转时局,拯救危机。这可能吗?有几成胜算?如此行险一搏,输掉了怎么办?
输掉了就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中土崩裂。这是山东人,乃至江左人希望看到的局面。在这个天下,在门阀士族精英们的心里,在过去近四百年的历史里,何谓英雄?统一中土的先帝并不是他们所承认的英雄,今更不是,相反,诸如高欢、宇文泰、陈霸先等人,不论他们用的何种手段,但只要他们建立了新王朝,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们就是英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英雄的定义。
所以,在司马同宪这些门阀精英看来,假如放弃东征,彻底放弃,集中全部精力稳定中土,那么帝国还能继续在统一的版图生存,反之,第三次东征就是帝国崩裂的开始,而且这种崩裂趋势一发不可收拾,难以挽救。
假如这场风暴后还有第三次东征,假如帝国即将崩裂,假如中土即将进入群雄并起的新时代,那么司马氏就必须从长远利益考虑家族的未来,也就是说,在坚守东都这件事不能投入全部力量,不能把家族的未来与今以及改革派势力捆绑到一起。
司马同宪这句非常含蓄的话,就是在提醒伽蓝,既然预先知道了结果,那就必须未雨绸缪,早作准备。
“某在东都见到了观国公。”
伽蓝把进入东都以后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
崔赜在关键时刻向杨侗举荐观国公杨恭仁,其目的很明显,把崔氏、裴氏、杨氏和司马氏一起拉到杨侗这条船,竭尽全力在未来的皇统之争中,把杨侗推皇帝的宝座,而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免不了要经历一场场血腥杀戮。
如何在杀戮中保存杨侗,保存自己?当然是不惜代价削弱皇帝和其他竞争者的实力,所以,不论是从皇统之争还是从变革之争出发,帝国的保守派势力都要利用这场风暴向改革派发难,而改革派对两次东征失利和杨玄感之乱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为了确保对帝国权柄的控制,也必然要进行疯狂反击。可以想像,在这场激烈的政争中,双方势必大打出手,血腥杀戮,因此,保守派若想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唯有以最快速度击败杨玄感,独揽平叛大功,这样才能在与以皇帝为首的改革势力的斗争中,占据明显优势,继而与对手杀个旗鼓相当。
司马同宪凝神沉思,久久不语。
“这场风暴实际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对世家贵族的血腥杀戮。”伽蓝道,“如果皇帝利用这场风暴,把自己的对手,把改革的阻力,统统铲除了,那么,中土分崩离析之时,最后的胜利者会是谁?是关陇人还是山东人?抑或,是江左人?”
司马同宪没有答案。他不知道风暴过后会有多少世家贵族灰飞烟灭,但从当年尉迟迥、司马消难和王谦叛乱一案,太子杨勇废黜一案,以及汉王杨谅叛乱一案来看,在这场风暴中遭到清洗的贵族官僚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的确,假如关陇贵族惨遭重创,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山东人和江左人霸占帝国权柄?而山东人和江左人会忠诚于皇帝,全心全意拱卫这个统一的新帝国?答案是否定的,可以预想,关陇人会前赴后继的反对皇帝,打击山东人和江左人,而山东人和江左人绝不会错过这个分裂中土、摧毁帝国的机会,最终双方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为之陪葬的则是千千万万无辜生灵。
以司马氏今日的实力,能在未来的黑暗年代独善其身或者伺机崛起吗?答案同样是否定的。
所以,以崔氏之庞大,崔赜也不得不妥协,不得不结盟帝国所有的保守势力,以便在风暴过后“迎战”皇帝和改革派势力的“攻击”。
“胜算有多大?”
司马同宪喃喃低语,既在问伽蓝,也在问自己。
“如果西京援军为了保存实力而迟延不攻,那么从涿郡来的蓟燕大军和从东莱来的水师又会积极进攻吗?”
司马同宪霍然惊醒。如果皇帝的目的是为了摧毁改革的阻力,那么他当然没有理由在杨侗坚守东都的情况下,命令忠诚于自己的军队不惜代价攻击叛军,他理所当然要坐山观虎斗,逼着同为保守势力的两大贵族集团打个两败俱伤,然后他便可以轻松出击,挥挥手,就能让保守势力灰飞烟灭。
所以,保守势力唯有不惜代价迅速击败杨玄感,拿到平叛的功劳,取得斗争的优势,方能与皇帝及改革派一决生死。而要做到这一点,以河内司马氏、赵郡李氏为首的山东贵族,以裴弘策、柳续为首的河东贵族,以独孤震为首的武川系贵族,以韦氏、苏氏和李氏八柱国之一的李弼一族为首的关中贵族,必须携手合作,齐心协力。
“若如此,某便要与裴大监仔细商讨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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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二章 时机
第两百一十二章时机
东都在坚持,杨侗牢牢控制了皇城和宫城,杨恭仁、崔赜和樊子盖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通力合作。e^看
北邙山也在坚持,在司马氏决定倾尽全力拱卫东都之后,河内第三批、第四批援军先后渡河而来,粮草武器更是源源不断。与此同时,魏郡独孤震、武阳郡元宝藏会同赵郡李氏等河北世家贵族,在河北义军带着大量饥民陆续撤离黎阳仓之后,各自率军向黎阳推进,摆出了攻击态势,这也使得河内可以集中力量支援裴弘策。
杨玄感在东都战场上虽然没有取得最后的决定xìng胜利,但看上去形势一片大好,尤其河南各地的支持者越来越多,军队人数已经接近十万,粮草武器充足,更重要的是,随着这场风暴的消息在帝国发达的驿站系统的传送下迅速传开,诸如山东、江左等地很快将掀起bō澜壮阔的起义大cháo。
此刻远在辽东战场上的皇帝已经决定停止东征,大军火速后撤,而行宫大臣们则拟定了戡luàn平叛的具体部署。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骁卫将军屈突通奉旨平叛,两人日夜兼程赶赴临朔宫,调蓟燕大军南下戡luàn。同一时间,右翊卫大将军、水师统帅来护儿率军离开东莱,赶赴东都战场。
镇戍临朔宫的武贲郎将陈棱奉旨先行,率两千府兵南下攻打黎阳,为平叛大军渡河进入东都战场打通道路。
二十四日,卫文升、李丹率西京大军抵达渑池,距离东都还有两百余里。
大军停下了。卫文升力主进攻,他虽是当朝刑部尚书,之前却是军中大将,在去年的东征中,他是唯一一个全军而还的将领,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责罚反而破格提拔的大臣,所以,他理所当然忠诚于皇帝,为拱卫帝国而义不容辞。
卫文升出身于河洛三四流世家,仕途平平,声名不显,然而,不知是何种缘由,他赢得了皇帝的信任,而在第一次东征失利后的政治博弈中,他竟然奇迹般地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当东征三十万将士阵亡,当尚书右丞刘士龙被斩,当宇文述、于仲文、崔弘升、薛世雄等大将军除名为民的时候,卫文升却从一个正四品的卫府武贲郎将,提拔为正三品的中枢宰执之一的刑部尚书,其提拔力度之大,无论在先帝朝,还是在当朝,都是唯一的一个。
试问,他哪来的功劳享此殊荣?皇帝为了政治的需要,在东征惨败的前提下,在严惩战败将领的情况下,为了褒赏一个忠诚于自己的臣子,竟然无视最基本的公正,竟然公然践踏律法,做出匪夷所思之事,能得到何种结果?
或许,皇帝有他的苦衷,他需要一个忠诚于自己的人,在关键时刻帮助他守住西京,不惜代价拱卫国祚,但这一想法能否实现?
卫文升的处境可想而知。就出身而言,他没有显赫mén第;就功勋而言,他没有骄人战绩;就军中威信而言,他先前不过一个右御卫府的武贲郎将,能驾驭多少将领?就中枢而言,他一个正四品的武将,却一跃为正三品的刑部尚书,当朝宰执之一,试问,这样的经历,又能为他赢得多少中枢大员的尊重?
所以,卫文升在迫不得已之下,只好跑到华yīn,刨了杨素的坟墓,鞭尸焚骨,做下了人神共怒之事,硬是把代王杨侑和关中本土贵族全部“拖下了水”。
刨人祖坟也就罢了,还鞭尸,还挫骨扬灰,这是何等仇恨?就算杨玄感是仁义之士,他也要报仇雪恨,但关键问题是,这是卫文升一个人的罪责吗?当然不是,不论是参与者还是一无所知者,都要为此承担罪责。当年曹cào为报父仇曾血洗徐州,那么杨玄感为报父仇,会不会血洗关中?或许杨玄感不会滥杀无辜,但此举却为他清除对手留下了冠冕堂皇的借口,所以,为确保切身利益,无论如何不能让杨玄感西进关中,于是卫文升带着西京大军杀到了东都城下。
打还是不打?卫文升说了不算,关中第一姓韦氏说了算。
关中京兆韦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商周,但有史可查却从秦汉开始,到南北朝末期,韦氏出了个流传千古的英雄人物韦孝宽。韦孝宽在西魏、北周乃至帝国初建时期,都是关陇之鼎柱,军队之灵魂,本土贵族集团之领袖。从元氏、宇文氏到杨氏,凡雄霸关陇者,必须赢得本土豪mén韦氏的支持,由此可以推及韦氏权势之大,在关陇贵族集团中的尊贵地位,而事实上,韦氏的确影响到了中土这一时期的历史轨迹。
韦孝宽的儿子中,名气最大的长子韦总和次子韦寿已经辞世,其中韦寿的nv儿便是代王杨侑的母亲,而目前官职最为显赫的是民部shì郎韦津和太常少卿韦霁。在其他旁支中,还有治书shì御史韦云起,有内史舍人韦福嗣等等。
历代皇族与韦氏的联姻都非常密切,韦孝宽的侄子韦世康娶得便是宇文泰的nv儿,而迎娶韦氏nv儿的当今皇族,不仅有元德太子杨昭,还有他的弟弟齐王杨暕。今上两个儿子的妃子都出自韦氏,可见韦氏在帝国贵族中的重要地位。
这次随同西京大军东进戡luàn的便是韦津,还有韦福嗣和韦福奖兄弟。韦津年近七十,属于老一辈人物,不要说卫文升了,就算裴世矩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当今朝堂上,能够在资历、辈分上力压韦津一头的,也就是年过七十的纳言苏威了。
卫文升说要打,韦津理都不理他,直接遣使去了东都,名义上是探查敌情,实际上就是寻杨玄感谈判。
关陇人在历次政治风暴中伤亡惨重,而此次杨玄感掀起的风暴又太大,假如遂了皇帝和山东人、江左人的意愿,关陇人自相残杀,那最终便宜了谁?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韦津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至于卫文升,不过是皇帝用来对付关中本土贵族的一条狗,虽然这条狗的确忠诚,但做事太不讲规矩了,不但与杨玄感结下死仇,也得罪了大部分世家贵族。刨人祖坟,鞭尸焚骨,这是大忌讳,如此狠毒之人,岂能得到好下场?
卫文升自知犯了众怒,就算此次立功了,但谁敢说皇帝就不会因为他刨人祖坟一事而心生杀意?所以他也很识趣,表明立场后就闭紧了嘴巴,反正西京大军已经到了东都战场,反正已经刨了杨玄感的祖坟,双方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再无言和结盟之可能,所谓的谈判,不过就是拖延时间而已,无损大局。
这边信使刚刚派出去,那边杨玄感的使者也到了。胡师耽秘密而来,与老友韦福嗣密议。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司马同宪也到了渑池,并拜会了韦津。当韦津得知东都局势的具体变化,以及河内正倾尽全力拱卫东都之后,他的立场马上就变了。很显然,这场风暴与其说是杨玄感掀起的,倒不如说是皇帝暗中推动的,其真正的目的是要摧毁朝堂上的所有保守势力,为jī进改革打通坦途。所以,韦津的想法就如杨恭仁、裴弘策一样,当务之急是最大程度的保全保守势力,为此,必须拿到平叛的功劳,必须在风暴过后的清算中竖起一张坚固的盾牌。
二十五日凌晨,韦津与李丹、韦福嗣、苏世长等人商议之后,遂决定向杨玄感发动攻击。
卫文升大喜过望,当即做出部署,亲率两万人马为选锋,攻打新安、慈涧一线。李丹与韦津则率两万人马为后军,随后跟进。
二十六日,卫文升与叛军jī战慈涧道,杨玄感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李子雄建议杨玄感暂缓攻击东都,以偏师牵制北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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