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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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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虎参见旅帅!”
    =
    风在吹,落叶在飞舞,秋水荡起层层涟漪,满目都是萧瑟的枯黄,如沧桑人生写满无尽的忧郁,唯有湛蓝天空和洁白云彩依旧亮丽,让人在忧郁中找到平静,在寂寥中寻到一丝慰籍。
    伽蓝漫步于落叶之中,徜徉于秋水之间,抬眼望天,散尽落寞情怀,再回头,看到当年袍泽,不禁生起无限豪情。
    “我们要离开西土。”
    伽蓝停下脚步,目光从楚岳、魏飞和阳虎的脸上缓缓掠过。
    “我们要去中土,要去长安,或者,要去更远的地方,中原,河北,甚至是万里之外的幽燕。”
    魏飞面色冷冽,眼神矜傲,沉默不语。
    阳虎就像一座山,傲然而立,一言不发。
    楚岳微微皱眉,疑惑问道,“敌人是谁?”
    伽蓝抬手指天,“居庙堂之巅。”
    “如何离开西土?”楚岳问道,“谁在中土接应我们?”
    “杀出一条血路。”伽蓝说道,“从这里开始,一直到手刃仇敌,都要靠我们自己。”
    “老狼府会让我们离开西土?”
    “老狼府已经抛弃了我们。”
    “老狼府早就抛弃了我们。”楚岳叹道,“我曾对你说过,但你不相信。”
    伽蓝望着远处金黄色的胡杨林,久久不语。
    “伽蓝,老狼还有多少?”
    “鹫兄说,冬窝子有你们三个,楼兰还有一个,敦煌还有一个。”
    楚岳目露悲色,黯然无语。
    =
    胡笳悠悠响起,凄怆而哀伤,其悲痛之音就如厉啸的长箭,穿透了广袤天地,穿透了胡杨林,穿透了缤纷落叶,射进了西北狼的心口。
    笳声绵绵,随风而荡,如泣如诉,拨动着伽蓝的心弦。倏然,笳音高亢而起,仿佛有大角长鸣,有战鼓擂动,有无数彪悍的西北儿郎纵马飞驰,万马奔腾间,旌旗如云,箭矢如蝗,吼声如雷,冰冷的血突然沸腾了,满腔的怨愤在血腥中轰然爆发。
    笳声忽尔平静,渐渐如幽谷空灵,如暮鼓晨钟,如黄昏中自由飞翔的鸟儿,带来如梦如幻的仙境,带来安宁和静谧,隐约间,一股飘逸出尘的灵气如晨曦中的雾霭,慢慢弥漫了金秋的胡杨林,淹没了每一片金黄色的落叶,点点渗透到秋日的一泓泓寒水之中,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之内。
    一匹小黑驴沐浴着美丽的秋色,踏着金灿灿的落叶,悄然走出胡杨林,无声无息地融进了这片喧嚣的凡尘。
    小黑驴上横坐一位黄衣人,戴黄色帷帽,披黄色大氅,隐约可见其手执胡笳,正在忘情吹奏。
    伽蓝的眉头慢慢皱起,两只眼睛渐渐眯起,神情一点点的凝重,心神从胡笳的美妙韵律中摆脱出来,大手缓缓放到腰间的刀柄上,五指逐渐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起。
    暴雪紧贴在伽蓝的脚边,敏锐地感觉到了伽蓝情绪上的变化,一双冷森森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黄衣人,张嘴发出一声暴戾雷吼。
    “嗷……”
    魏飞骤然惊醒,脱口赞道,“天籁之音!”
    “精绝之声。”楚岳频频颔首,“很多年没有听过了,今日竟然有幸再闻仙曲。”
    “虽是仙乐,却带杀伐之气。”魏飞冷笑道,“来者不善。”
    阳虎的手放到了刀柄上,上前两步,站在了伽蓝的身后。
    魏飞和楚岳紧随其后,四个人成犄角之势,严阵以待。
    “她来冬窝子干甚?”魏飞转头看了一眼伽蓝,“西土出了什么大事,竟然惊动了楼观道,连孔雀河上的精绝仙女都下了凡尘?”
    伽蓝微微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逐渐走近的小黑驴,然后掠过驴背上的黄衣人,投向远处的胡杨林。
    “林里有人!”魏飞杀气更浓。
    楚岳冲着阳虎做了个手势,然后曲指放入嘴中,冲着十几步外的谢庆等人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突厥侍卫、黑突厥骑士飞一般冲到苏罗身边,将其团团围住。
    谢庆、方小儿,薛家十三郎、十四郎则护住了翩翩和雪儿,紧张地望着骑驴的吹笳人。
    =
    笳声渐止,余音袅袅。
    小黑驴看到两只虎视眈眈的大獒,有些畏惧,越走越慢,嘴里还不时发出忐忑叫声,但在黄衣人的驱策下,终于硬着头皮走近,相距七八步的时候,再不肯挪动半步了。
    伽蓝面带浅笑,神色冷漠,目光中隐含几分嘲讽和不屑。
    “道兄安好?”黄衣人的声音娇柔动听,给人一种空灵秀隽之感。
    伽蓝颔首示意。
    “道兄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从死海来,到天堂去。”
    “原来死海幽魂皆被道兄所吞噬。”精绝女冠平静如水,淡然问道,“道兄重返人世,可曾寻到天堂之路?”
    伽蓝仰首望天,微微一笑,“那不过是一场梦。”
    精绝女冠沉吟不语,倏忽,又问道,“道兄,是美梦还是噩梦?”
    “梦由心生。”伽蓝说道,“心静,则梦美,心动,则梦噩。”
    “道兄历经死海波澜,心静了,还是动了?”
    “心死了。”伽蓝的声音渐渐冷漠,“心死了,梦也就死了,梦死了,何处寻找天堂之路?”
    “既然心死了,梦死了,道兄何以重返人世?”
    “心死了,梦死了,只剩下未了之愿,未践之诺,终究不得安息,无法坠入阿鼻地狱,所以,只有重返人世,实现未了之愿,实现昔日誓言。”
    “何谓未了之愿?何谓未践之诺?”精绝女冠声若天籁,精致绝妙,“道兄不妨告之,或许羽衣能助道兄一臂之力,或许羽衣能助道兄寻到天堂之路。”
    伽蓝的脸色逐渐冷冽,“我杀人无数,死后必入地狱。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道友,请了!”
    沉默。静寂。风儿轻抚,发须飞舞,大氅猎猎作响。
    “道兄的心,动了。”精绝女冠幽然轻叹,“道兄的心,因何而动?”
    “血腥。”
    “道兄,心动,则梦噩。”
    “过去,现在,将来,我都在噩梦之中。”伽蓝的森森杀气终于难以遏制地狂涌而出,“天堂无路,地狱无门,唯有一战!”
    精绝女冠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伽蓝再不说话,迈开大步,泰然而去。
    楚岳等人依次跟上,迅速消失在天际之间。
    =
    胡杨林内,一队骑士策马奔出。
    当前是一少年郎,年约十三四岁,身形矫健,玄衣玄氅,腰悬横刀,背负巨阙长弓,意气风发,英姿勃勃。其后紧随一十五六岁少年,紫袍绯氅,浓眉鹰目,气态沉稳,神色矜傲,隐见大家风范。
    两少年飞身下马,急步走到黑驴之前。
    玄衣少年急切问道,“羽衣,敲山能否震虎?”
    精绝女冠已经下驴,一手握笳,一手负后,遥望苍莽天际,缓缓摇头,“伽蓝道兄非寻常之人,即便地动山摇,恐怕也难以憾动他那颗冰冷而坚固的心。”
    玄衣少年并不深思精绝女冠话中的意思,当即再问道,“羽衣,他如何回答?”
    “从死海来,到天堂去。”
    同样的话经精绝女冠口中说出,却充满了飘逸杳缈之意,给人无限向往和遐思。
    “伽蓝道兄有未了之愿,有未践之诺,一旦愿了,诺践,他也便寻到了天堂之路。”
    精绝女冠举步而行,飘然若仙。
    玄衣少年眉头深皱,正要追上去再问,却被紫袍少年一把拽住,“二郎,稍安勿躁,羽衣自会寻到萧家之人。”
    “八哥,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何越来越复杂?”玄衣少年叹道,“寒笳羽衣为何不能直接相询?像这样云里雾里互埋玄机,只会让事情愈发复杂,无助于寻到我们要找的人。”
    “二郎,此事本已复杂。薛世雄对敦煌有救命之恩,如果薛世雄以薛家性命相托,敦煌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秘密护送,坚决瞒过裴氏耳目,不让任何人知道此事。”紫袍少年说道,“如今楼观道介入,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撇开佛道两家的恩怨不说,单以现在瞬息万变的西土局势,敦煌就不会相信任何人。寒笳羽衣若是逼得太紧,必然激怒敦煌,反而适得其反,于事无补。”
    “某没有那么多想法。某来西土就是为了救薛家之人,而他也是要救薜家性命,某可以直接去找他,直接去问他。”
    “你怎么说?你告诉他,你是唐国公次子李世民,某是齐国公长孙无忌,我们是来救人的,救薛道衡的妻儿,你说他相信吗?”紫袍少年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二哥是西域都尉府都尉,而他曾是西北狼锐士,由二哥出面足以证明我们的身份。”
    “他是裴世矩的亲信,而二哥为了掌控西域都尉府,已经决定不再征召老狼入府,包括敦煌,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相信二哥的话?即便他相信了我们的身份又如何?难道他相信了我们的身份,也就相信我们是为救薛家而来?那楼观道和寒笳羽衣又作何解释?他难道就不会联想到薛家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长孙无忌说到这里,郑重问道,“二郎,你告诉我,你为何万里迢迢来寻找薛道衡的妻儿?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世民摇摇头,“大人受故友相托,义不容辞。”
    长孙无忌面露不悦之色,“二郎,你为何要瞒我?寒笳羽衣在楼观道中是什么身份?她能亲自赶到婼羌,赶到冬窝子,绝不仅仅为了帮你寻找薛家之人。”
    玄衣少年坦然笑道,“八哥,你过虑了。薛道衡是什么家世?他又为何罹难?薛家背后能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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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羽衣:对道士的尊称。
    大人:对父亲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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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夜议
    暴雪虎踞于疤脸驼上,雪白毛发在夜风中舞动,一双森冷的眼睛仿若穿透了黑暗,警觉地巡视着四方。
    十几匹骏马、高驼首尾相连,把一座帐篷围在中间。
    黑豹游走在驼马阵外,矫健身躯出没于黑暗之中,就如地狱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偶尔破空而出的两只凶芒四溢的眼睛更是透出一股令人惊悚的杀气。
    帐内火盆燃烧,摇曳的火光映在一张张肃穆的脸上,明暗交替,把众人晦暗不安的心理描绘而出。
    薛德音裹着灰色狐裘坐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打量着几张陌生的新面孔。
    这些就是老狼府的西北狼锐士,身经百战的西北悍卒,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之争,像老狼府这样的地方更是斗争激烈,而这些战功累累的锐士们就成了权贵们斗争的牺牲品。一朝天子一朝臣,庙堂如此,江湖也如此。老狼府的狼王换了,前任狼王的部属们自然要被赶出巢穴,流落四方,自生自灭,不论他们的过去何等辉煌,那都已经是传说,如今留给他们的只有记忆,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奋力挣扎。
    紫云天的大盗火狐盘腿坐在火盆边上,横刀穿着一块厚厚的牛肉,正在专心致志地烤炙。他的眼睛虽然始终盯在那块焦黄的滋滋流油的牛肉,但眼神却有些恍惚。西土局势变化太快,当初他因为义气毫不犹豫地介入其中,如今却是再无退路,只能陪着这群西北狼一条道走到黑了。他是西土大盗,是贼,今天紫云天的贼竟然和老狼府的狼坐在一起,商量求生之策,想起来真的不可思议。
    石蓬莱的心情很复杂,忐忑,惶恐,但心里又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早在石国国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而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昭武屈术支的事情如预计般的顺利,而他却卷入了更为险恶的漩涡。如今他与传说中的西北狼锐士们一起浴血奋战,虽然是为了生存而奋战,其结果可能十分悲惨,但依旧让他兴奋。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也想仗剑江湖,啸傲天下,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惜却已垂暮,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一个二十七八岁,长相俊朗,身穿青色袍衫的年青人坐在伽蓝身边,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桀骜之气,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把他的自信和狂放表露无遗。
    这个人不像是西北狼锐士,他的身上没有那股历经无数杀戮而锻就的凛冽锋芒,某种程度上他更像是西土的游侠,但在阿史那贺宝的印象里,西土好象没有这么一位游侠。薛德音和石蓬莱对其也十分注意。在薛德音看来,这个年青人具备一些儒士胥吏所特有的文雅之风,而在石蓬莱看来,这个人的脸上就写着精明两个字,那发亮的眼睛和藏在眼底的狡黠清楚无误地表明此人是个奸商,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奸商。
    伽蓝开口说话了,他向西北狼介绍了石国巨贾石蓬莱,详细说明了昭武九国和昭武屈术支的事情,以及此事对现今局势的影响。
    接着他介绍了薛德音,以及必须把薛家护送到敦煌的真正目的。
    至于阿史那贺宝,他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但紫云天的火狐却是恶名远扬。此次火狐仗义援手,把紫云天拖进了绝境,如今除了隐姓埋名远走敦煌外,暂时也找不到好办法。
    伽蓝介绍了西行、楚岳、魏飞和阳虎,最后手指那个青袍年青人说道,“这位是西域都尉府的功曹参军事傅端毅,黄门侍郎、闻喜公裴阁老的门生。”
    薛德音略感吃惊,他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是裴世矩的授业弟子。
    “长孙都尉坚决拒绝了鹫兄的提议,老狼府拒绝征召,如此一来,我和布衣兄、熊霸兄就必须带着天马戍卒和刑徒去鄯善鹰扬府,我们试图利用老狼府的便利条件急速赶赴敦煌的想法随即落空。”
    伽蓝的声音不大,但沉稳有力,嘶哑的嗓音中更透出一股苍凉悲怆之意。
    “鹫兄延误了报讯时间,必须承担且末丢失的责任,为此他被老狼府除名。文谦兄未能准确分析和判断局势,对且末的丢失也负有责任,所以他也被老狼府除名。不出意外的话,此次因且末失陷而受累除名的老狼府胥吏当不在少数。”
    “值此关键时期,长孙都尉痛下狠手,把昔日老狼府之人尽数驱逐,其用意绝不仅仅是为了完全控制老狼府。”
    “昨夜我与大叶护相见,获悉一些机密。阿柴虏攻打且末,背后有突厥人的支持。如今婼羌一带,外有阿柴虏大兵压境,内有突厥人相逼,局势十分危急。突厥人的目的是想逼迫老狼府与其联手击杀铁勒人,但老狼府肯定是将计就计,与铁勒人联手,以莫贺可汗为诱饵,在楼兰设下陷阱,如果莫贺可汗遭人刺杀,老狼府和铁勒人就以此为借口联手对付突厥人,继而迫使突厥人知难而退。”
    “我们的出现导致局势产生变化。大叶护想利用我和莫贺可汗之间的仇怨,让我去杀莫贺可汗,这样事情无论成败,对突厥人来说都没有损失,而老狼府还是将计就计,乘机把我等彻底赶出老狼府,然后借铁勒人的刀杀了我们,如此既削弱了裴氏留在西土的力量,又断绝了突厥人的念想,可谓一举两得。”
    “我们深陷绝境,必须绝地反击,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伽蓝说到这里看看众人,杀气盎然,“依照老狼府惯例,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轻易介入西土诸虏之间的厮杀,但长孙都尉显然缺乏对西土诸虏的了解,缺乏应对危局的经验,竟然天真地认为,只要把我们赶出老狼府,只要造出我们这些亡命西北狼和突厥人联手的假象,就能让老狼府从这场危局中脱身而出。这无疑是错误的,最终受损的不仅仅是他个人和老狼府,也损害了我大隋在西土的利益。”
    “长孙都尉的自信源自何处?他高估了大隋对西土诸虏的威慑力,低估了西土诸虏对大隋的反抗力,他对形势的判断是错误的。”
    “阿柴虏为何选择在此刻攻打且末,威胁鄯善?突厥大叶护为何在此刻以朝贡的名义赶赴婼羌城?铁勒的莫贺可汗又为何在此刻千里迢迢南下楼兰?”
    “自突厥的泥厥处罗可汗东去长安之后,西域诸国纷纷脱离了牙帐,代之而起的射匮可汗正在竭尽全力重建大汗国,这时候,射匮可汗首先需要的是稳定葱岭东西疆域,稳定两厢十姓,而不是急于北伐罗漫山(天山)征服铁勒九姓,所以,我们不难估猜到,射匮可汗当务之急是与莫贺可汗握手言和。”
    “突厥人和铁勒人握手言和的最大障碍就是大隋人。”
    “大隋人好不容易扶植起铁勒人,分裂了强大的西突厥,怎么可能让突厥人和铁勒人再一次握手言和?让射匮可汗重建突厥大汗国?”
    “由此来推及整个西土局势,不难看到西土诸虏正在联合,打算联手把大隋人赶出西域。且末已失,一旦鄯善再失,那么大隋就被赶出了西域,突厥、铁勒和吐谷浑随即可以三分西土。这个局面形成之后,分居西域南北的吐谷浑人和铁勒人就与大隋直接对抗,而突厥人则赢得了足够多的时间稳定来葱岭东西疆域,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北伐铁勒,东击吐谷浑,重建大汗国。”
    “所以,楼兰是个陷阱,这个陷阱针对的是老狼府,是大隋。可以想像,一旦我们未能诛杀莫贺可汗,突厥人和铁勒人必定异口同声指责老狼府,痛骂大隋背信弃义,于是双方联手,一个公然牵制我河西大军,一个公开支持吐谷浑,如此鄯善必失。”
    伽蓝用力挥动手臂,语气坚定地说道,“破此奸计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莫贺可汗。”
    “杀了莫贺可汗,铁勒九姓联盟随即陷入混乱,我河西大军可以迅速南下,一举扭转危局。”
    “铁勒人绝不相信莫贺可汗死于私仇,他们必定把责任归咎于老狼府和突厥人,认为两者暗中联手,为了各自的利益出卖了铁勒人,于是西土诸虏之间的联合彻底摧毁,纷乱再起,而我大隋则可以在西域牢牢站住脚跟。”
    “长孙都尉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如果我们活着逃出楼兰,必定如实上奏裴阁老,给长孙都尉以致命一击,但经过伊吾道一战后,我对老狼府已经失望,对庙堂之巅的权贵们更是切齿痛恨。裴家也好,长孙氏也好,他们需要的不是老狼府,不是我们这些西北狼锐士,而是他们个人的私利,老狼府和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们攫取权力和财富的工具而已。”
    “我们不再是杀人的刀,我们要为自己而活着,我们要去兑现对袍泽们的誓言,所以,我们可以和长孙都尉做一笔交易。”
    “功劳可以给长孙都尉,但长孙都尉必须给我们自由,任由我们离开西土。”
    =
    帐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思考伽蓝的这番话。
    阿史那贺宝很吃惊,他没有想到伽蓝和他的老狼兄弟们竟然要杀九姓铁勒大联盟的莫贺可汗,竟然要离开西土。
    之前紫云天的悍卒与伽蓝一起走出突伦川,如果之后伽蓝杀了莫贺可汗,紫云天就是铁勒人的敌人,在西土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还有退路吗?没有。这就是伽蓝把他请到帐内,与西北狼坐在一起商量生存之策的原因。紫云天被彻底卷了进来,阿史那贺宝和他的紫云天兄弟只能陪着这群西北狼一起疯狂到底了。
    贺宝想得太多,想得太入神了,甚至忘记自己还在烤牛肉。
    “大哥,再烤牛肉就要焦了。”伽蓝伸腿轻轻踢了他一下。
    贺宝霍然惊醒,忙不迭地地举起横刀,但依旧魂不守舍,眼神也颇为迷茫。紫云天就这样完了?就这样被一阵风卷走了?以后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到哪讨生活?
    “长孙都尉和大叶护互不信任,互相提防,更要防备我们在关键时刻反手一击,尤其重要的是,他们要为即将出现的西土新局势做好必要的对应准备,所以这几天冬窝子很热闹。我带几个人留在这里,与老狼府、突厥人虚于委蛇,虚张声势。”
    伽蓝手指傅端毅和西行,“文谦兄和鹫兄带几个人即刻赶赴楼兰,调用我们藏匿在孔雀河一带的力量,为刺杀莫贺可汗做好前期准备。”
    接着他手指阿史那贺宝和石蓬莱,又指指藏在阴暗中的薛德音,“这几天,大哥会想办法带着驼队离开,请石伯和薛先生全力配合。”
    石蓬莱不能不说话了,楼兰已成危险之地,驼队如果再去楼兰古城恐有性命之忧,“伽蓝,驼队还去楼兰吗?”
    伽蓝摇摇头,“去白龙堆,我和大哥在那里有一些至交好友,可以暂时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我们都死在了楼兰,大哥会遵从承诺,把你们安全送到敦煌。”
    “你死不了。”贺宝说道,“只要到了魔鬼城,见到小魔头,咱就能召集到足够多的人手。不要小觑了魔鬼城的那帮亡灵,那些鬼怪一旦集结起来,足以与你们大隋鹰扬府的熊渠、豹骑一较高下。”
    “告诉龙哥,尽快到蒲昌海一带接应我们。”
    “你放心,误不了你的事。”贺宝笑道,“咱快马加鞭,或许还能与小魔头先行赶到楼兰。这一次,咱兄弟几个先把精绝仙女拿下,然后再去宰了莫贺,哈哈。”
    “她离开孔雀河了。”伽蓝说道。
    “你怎么知道?”贺宝奇怪地问道。
    “她在冬窝子,就在这里。”
    “你遇到她了?”贺宝惊讶不已。
    伽蓝点点头,“她到冬窝子,足见楼观道介入到了什么大事之中。”伽蓝转目望向傅端毅,“文谦兄,老狼府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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