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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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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轨敏锐地发现到了中年人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西侧角落,然后看到一个英俊威武的年轻卫士,气宇轩昂,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凛冽气势,森冷、彪悍、强横,虽是一袭黄袍戎装,看上去是个普通戍卒,但只有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此子的不凡,那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霸气令人心怯胆寒。不出意外的话,此人来自关外,是真正的戍边悍卒,是在最遥远的边镇与胡虏浴血厮杀的强者。
中年人移开目光,犹豫着,迟疑着,踌躇着,似乎很纠结,不知道是否应该去打个招呼,又好像眼前这个人的出现让他陷入了某种困境,抑或,是他所面临的困境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产生了某种转机。
中年人闪烁不定的目光和踌躇不安的表情,让李轨颇感疑惑,目光再度转向那个卓然不群的年轻卫士。那是个非同一般的人,上苍垂青于他,竟然把英俊威武强悍等诸多优点集中于一身,这样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是万众瞩目的人物,这是谁?为何咱一无所知?与其相对而坐的褐脸黑须大汉渊渟岳峙,也不是个普通士卒。
李轨的几个属从也转目而视,其中一人看到毛宇轩,略感惊讶,旋即凑到李轨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阳关令现身龙勒城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陪着一个普通士卒到鸣沙园寻乐,如此不难揣测,这个普通士卒根本就不是普通之人。
中年人似乎做了某个决定,先前藏在眉宇间的那层阴霾倏忽消散,脸上的笑容再度灿烂,但眼中却掠过一丝诡异之色。举步行进之际,他稍稍侧身,与跟在身后的一个扈从窃窃低语。那扈从神色如常,一言不发,迅速没入人群。
李轨缓缓坐下,心中的好奇与疑惑也随即淡去。他可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对方是卫士,是武夫,深不可测,完全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在西北,西北军是一个强悍存在,卫府和诸鹰扬更是自成一系,军队与地方郡县基本上没有交集,即便开皇十年军户已经编入了民户,但因为军户不需要缴纳租庸调,地方官府也就是名义上管理一下,实际上各地军户还是控制在卫府手中,以确保兵源,所以不论地方官员还是地方豪望,与军队总是相隔万重,不到迫不得已,双方绝不会坐在一起,这是忌讳,人人都畏惧的忌讳。
亥时两刻,四个黄袍戎装的武官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为首之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矫健,白面短须,英气勃勃,神态颇为倨傲,眼神更是咄咄逼人,锋芒毕露。
堂上的仆役婢女看到他们纷纷施礼,一口一个“将军”的亲热唤着,很是熟络。此刻大堂上已是人满为患,无处插足,但这几位在鸣沙园显然有特权,不待开口,早有健仆在大堂中央的木台边铺上毛茸茸的地毯,置上华贵食案,摆上精美可口的酒菜。
正在木台上弹奏琵琶和翩翩起舞的乐伎看到四人走近,竟然停了下来,齐齐躬身施礼,娇唤“将军”。四人傲慢挥手,示意她们继续歌舞,然后在侍婢的伺侯下围坐食案,旁若无人的顾自说笑。
这架势摆得很大,堂上之人纷纷猜测对方的身份,是卫府军官还是鹰扬府军官。衙门大了好做官,卫府是大衙门,同样一个诸曹参军事,卫府就是正八品或者从八品,而到了鹰扬府就变成了正九品或者从九品。
鸣沙园里没有秘密,有资格到这里寻欢的非贵即富,龙勒城里就那些富贵之人,彼此谁不认识?于是本地人就向外来者介绍,那几位是卫府的军官,为首者是骑曹参军事李豹,后面三位是他的下属掾史。
卫府的骑曹参军事是正八品,相当于地方上的县丞(副县令)、县尉,当然,这也要看县的大小,上上县的县丞品秩甚至高达从六品。总而言之,这个正八品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微不足道。如此小官,也敢嚣张?当然嚣张,人家是卫府,衙门大,没听过“宰相门前七品官”吗?
议论声四起,而话题就不再是风花雪月,转到官场时政、官秩品级上去了。
今上继承大统后,对军制、官制等制度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而这些改革无不损害到了既得利益集团。
现在军队里的卫府大将军与中枢的六部尚书,地方大员京兆尹、河南尹是正三品,同一品秩;再往下,卫府将军与御史大夫、上郡太守是从三品,也是同一品秩;再往下,军队里就是武贲郎将和武牙郎将,对应的地方大员则是正四品的中郡太守和从四品的下郡太守。
过去卫府下隶骠骑和车骑两府,骠骑将军正四品,车骑将军从四品,现在骠骑和车骑两府合为鹰扬府,改骠骑将军为鹰扬郎将,车骑将军为鹰击郎将。这种编制上的变化当然有助于中央集中军权,更牢固地控制军队,但致命的是,今上把鹰扬郎将的品级连降两档,从正四品降到了正五品。
上官的品秩降下来了,下官的品秩能不降吗?
鹰扬府是军队的基础编制,鹰扬府的品秩降下来了,那么中下级军官的整个品秩就全部降下来了,这对军官们来说,意味着自己的直接利益遭到了中央的“劫掠”。江山是我们打下来的,中土的安危是我们用鲜血和生命来戍卫的,但最后我们得到了什么?你不给赏赐也就算了,竟然还“掠夺”我们仅存的一点权力和财富,这是不可容忍的事。
地方上罢州置郡,目的是精简地方行政机构,裁减冗官,便于中央集权,政令通达,同时也减少了财政支出,虽然地方大员的品秩因此升级了,但官员手里的权力、官员的数量都减少了,这是文官集团所不能接受的事。
军人集团和文官集团再横向一对比,军人集团更是怒气冲天了,敢情我流血流汗拼命厮杀的,还不如阿谀奉承卖嘴皮子的,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
与此同时,爵位制度的改革更是激化了矛盾。爵位不同于实职,爵位是皇帝对功臣的一种嘉奖,是可以世袭的,是权力和财富的某种象征,但今上的爵位制度改革剥夺了很多人的世袭权力和财富。中央把这部分权力和财富收回去,当然是为了集权,为了掠夺既得利益集团的直接利益。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皇帝对功臣们的一种背信弃义,把薄情寡义演绎到了极致,典型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还有土地制度改革。今上重新核实了土地和人口数量,从权贵富豪集团手中“挖出”了大量的田地和人口,由此认定均田令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贯彻和执行,于是下诏各地,再推均田令。这一命令的阻力之大可想而知,如果切实执行了,中央财政是改善了,普罗大众的生活也能得到改善,但主宰中土命运的权贵集团的利益损失就非常惊人了。
过去先帝为了削弱和遏制功臣对军队的控制,把军户编入了民籍,如此征兵就得通过地方官府,并且中断了卫府对民户的压榨和盘剥。这是控制军队的一种手段,初期还是相当有效,尤其在中土腹地,因为没有战争,军户的生活得到根本性改善,但在边陲不行,战争还在继续,卫府和地方官府为争夺军户的控制权,冲突逐渐升级,矛盾越来越激烈。如今中央要把均田令进行到底,地方官府非常艰难,大权贵的田地不敢动,地方豪望的田地动不了,佛道的田地更是受到保护,唯一可以“掳掠”的就是军户的田地,毕竟在律法上,军户现在是民籍,隶属地方官府,但军户是卫府的“逆鳞”,这一动,双方的矛盾就更加激化了。
今上和中枢一系列的改革举措,表现在高层就是权贵们尤其是利益损害最大的关陇权贵们“咬牙切齿”,表现在军队和地方官府就是军人和文官一边愤怒地指责中央,一边拔刀相向,大打出手。从上到下都没有人说今上的革新好,不过大家不敢骂皇帝,只能异口同声痛骂中枢和那些中枢大臣,骂得狗头淋血,恨不能剥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肉。
在一片骂声中,伽蓝端着酒杯,一边凝神倾听,一边思索着。
这里与楼兰、与突伦川不同的地方,不仅是人多了,汉人多了,吃喝玩乐奢华了,更重要的是可以听到中土普罗大众对皇帝、对中枢、对当今朝政的各种议论和品评,可以让人感受到那份难以言状的安宁和温馨。什么时候普罗大众才能坐在一起指天骂地?当然是和平时期,是安居乐业之刻,是衣食无忧的时候,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来骂娘,这种幸福不是想有就有的。
听着熟悉的西北话,吃着纯正的西北酒菜,看着一张张或激动或愤怒或忧郁或感喟的脸在眼前晃动,伽蓝的思绪在飞掠,从西土到中土,从古到今,从现在到将来,无数画面在他脑海里翻腾旋转,最终发出一声黯然长叹。不管听到的这些言论是对是错,有一点是肯定的,今上的改革损害了既得利益集团,而主宰中土命运的整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马上将掀起狂风暴雨,以数千万普罗大众的生命为代价,摧毁这个帝国,也摧毁他们自己。
伽蓝有一种急迫感,非常强烈的急迫感,他想干些什么,虽然此去东土,不过就是杀人报仇,自己和袍泽们的力量也非常弱小,但乱世之中,谁都有机会,关键就看能否把握住机会,而偏偏自己就有把握机会的神秘能力,假如……
“咚咚咚……”伽蓝正想得入神,蓦然羯鼓狂击,柘枝舞即将开始。
琵琶如雨点击地,横笛悠扬而起,筚篥、胡笳、长箫……诸多乐器一起奏响。大堂上掌声骤起,一片叫好之声。
一女袅袅而至,敷铅粉,敷红脂,涂鹅黄,黛眉如画,嘴唇如丹,一袭红色窄袖罗衫,上绣五彩孔雀纹,头戴卷檐虚帽,帽上镶嵌金色珠铃,手挽银色飘带,脚下一双艳丽红锦靴,婀娜多姿,美艳绝伦。其后紧随一紫衫女子,浓妆重彩,一双似秋水般的眼睛勾魂摄魄,顾盼间百媚丛生,让人神魂颠倒。
“咚咚咚……”羯鼓更为狂烈,如战马奔腾,琵琶更为狂野,似咆哮飓风,横笛仿若冲霄剑气,撕裂了莽莽苍穹。
“战荥阳,汴水陂……”一声苍凉而浑厚的歌声突然响起,回荡于大堂之上,猛烈冲击着观者之心,如惊涛骇浪疯狂撞击着横空砥柱,令人血脉贲张。
红衫舞姬动了,如风掠过沙漠,卷起漫天银色沙尘。
“戎士愤怒,贯甲驰……”歌声骤吼,如厉嚎之兽,又如厉啸长箭,卷起阵阵风云。
紫杉舞姬动了,如胡杨林中的一抹秋色,在金黄色的怒涛上惊鸿一瞥,骤然它爆发了,爆发出炫目的亮丽。
“出杨林,阵未成,退徐荣。”歌声陡然一缓,如飞落万丈的瀑布,让人窒息,让人惊魂未定。
罗衫狂舞,彩带飘扬,金铃急骤,恍惚间,台上已有千军万马,蓄势待发。
“咚咚咚……”羯鼓轰然爆起,惊天动地。
“二万骑,堑垒平。”歌声如长刀贯日,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舞者更急,更快,红色、紫色、银色、金色……色彩斑斓,罗衫丝带红锦靴在飞旋之中仿若形成了一个咆哮漩涡,无数色彩在漩涡中发散出绚丽光芒,如梦如幻,如醉如痴。
“戎马伤,六军惊,势不集,众几倾。”歌声磅礴,声嘶力竭中透出无限苍凉,无尽悲怆。
舞者浅缓,汗如雨花,罗衫脱肩,露出丰腴娇嫩的白皙胸脯,在舞动中跳跃,仿若一汪潺潺泉水,渐渐流进观者心田,但瞬间它又变成了烈火,熊熊燃烧,让人沸腾,让人暴虐,让人的理智在丰嫩的诱惑中一点点失去。
伽蓝剑眉微蹙,一双眼睛慢慢眯起,强行克制从心底突然涌起的贪婪,那种足以摧毁理智的占有欲望在这一刻无比强烈,强烈到让他恨不能马上占有这两具梦幻般的娇躯。
“白日没,时晦冥,顾中牟,心屏营。同盟疑,计无成,赖我武皇,万国宁。”歌声在耳畔回荡,如呼啸寒风,如茫茫黄沙,如一望无际的戈壁,给人一种顿悟,对天地的畏惧,对天道的尊崇,对这个世界的改变和掌控,都在这一刻顿悟,但那是一种无助而绝望的顿悟。
羯鼓徐徐,如春风抚慰着受伤的心;罗衣半解,如含苞欲放的鲜花露出梦幻般的遐想。
“咚咚咚……”羯鼓再次爆发,“战荥阳,汴水陂……”洪亮歌声再度响彻大堂。
舞者动了,像风一般,像暴雨中的雾霭一般,像秋天里金黄色的落叶一般,在舒展的画卷上洒下点点足迹,留下千万年的思绪。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罗衣汗透,当娇躯似火,当欲望达至巅峰之际,羯鼓骤止,歌声骤停,绚丽色彩破空而去,只留下一对香汗淋漓的舞者软瘫在地娇声喘息。
“好”掌声轰然而起,叫好之声震耳欲聋。
“要了”一个傲慢而兴奋的声音突然响起,清晰而刺耳,“如此娇娆,当属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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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龙勒府
第八十章龙勒府
有人奉承,有人嫉妒,有人不屑,有人愤怒,有的掌声则更为热烈,伴随着夸张的叫好声,但有人却是神色不善,目光阴沉。
楼观道声名烜赫,史紫玉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如此显赫人物开口买两个乐伎,当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就象买两头牛羊买两件衣服一样平常。再说,鸣沙园的乐伎有幸被史紫玉看中,从此追随史紫玉修道做个女冠,那可是天大的机缘,从官奴婢身份的乐伎一跃成为受人尊敬的女冠,可谓一步登天。
依照常理,这时候鸣沙和丝桐应该是惊喜交集,不顾疲累跪倒在史紫玉的脚下,感谢再造之恩,哀求史紫玉领着她们走上修真之路,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木台上的两位名ji就那么相拥着软瘫于地,罗衣半解,剧烈喘气,对史紫玉的话仿若不闻。
事出反常即为妖,今天这事透出一丝古怪。鸣沙园花钱培养名伎就是为了赚钱,乐伎名声越大价钱越高。鸣沙和丝桐的名声不小了,鸣沙园有待价而沽的意思,希望遇到一个钱多人傻的主儿好卖个高价,当然了,出价人的身份还是最重要,假如权势显赫,鸣沙园断不会自找麻烦,贱卖也是一种投资未来的手段。
史紫玉开口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鸣沙园嘴巴都笑开了,白送都愿意啊,此事一旦在西北传开,不但鸣沙园名伎的价格翻倍涨,估计连普通乐伎都供不应求。
黑衣长须的富态中年人匆忙而出,在众人的注目下,一边躬身施礼笑容可掬,一边小心翼翼地措辞道,“仙长,几天前,她们已被人收了……”言下之意,这两个乐伎已经名花有主了,虽然现在人在鸣沙园,也继续在台上歌舞,但实际上已不是鸣沙园的财产了。
史紫玉脸色微僵,神情顿时尴尬不已,羞恼万分。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青楼小东家打了脸,抹了面子,丢人丢大了。用得着这样打脸吗?你佯作答应,事后再私下相告,太平宫尚不至于为了两个乐伎与鸣沙园起冲突,双方完全可以想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史紫玉难堪至极,随行几人也被弄得措手不及,束手无策,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在青楼小东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阻扰下,让史紫玉和太平宫丢了一个大脸。
“马大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轨突然站起来指着鸣沙园的少东家斥责道,“既然她们不属于鸣沙园,为什么还要让她们上台歌舞?你居心何在?你这不是诚心欺骗仙长,欺骗咱们吗?”
这话一听就是出来打圆场的,名义上是责叱鸣沙园,实际上是为史紫玉扳回脸面,谁知马大郎一反常态,根本不吃这一套,依旧笑眯眯地说道,“上台献舞,并不是上台沽售,请问某何时骗了你们?回易有回易的规矩,仙长不知情有可原,你难道也不知?”
马大郎这句话让史紫玉更是下不了台,一张白净而俊雅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异常凌厉。平日盛气凌人骄横跋扈习惯了,在他的记忆里,似乎还从没有被人拒绝过,更未曾受过一个商贾的欺辱。
李轨不知是急于拍史紫玉的马屁,还是对马大郎的有恃无恐极度不满,他不待史紫玉及其随行者做出反应,再度厉叱道,“马大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太平仙长,在河西这块地方,仙长的法旨就是规矩,你难道不知?”
马大郎愣了片刻,眼里掠过一丝惧意,似乎有些害怕了。
“谁?谁收了她们?”史紫玉的一个随从终于说话了,冷声质问道,“哪个腌臜蠢物,竟敢抢掠仙长的玉鼎?”
“河西竟然还有此等不知死活的蠢物”李轨紧随其后,阴恻恻地威胁道,“马大郎,你掂量清楚了,不要给那个蠢物做了陪葬。”
马大郎冷笑,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的反倒理直气壮了,好,某忍了很久了,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既然你们想死,某就成全了你们。
“几天前,卫府曾下令传召两人进府。”马大郎不紧不慢地说道,“第二天又送回来了,何时再传,何时进府为侍婢,某也不知。”
李轨神情顿变,目露惊慌之色。
史紫玉的脸色更为难看。马大郎故意拿卫府来挤兑太平宫,你不是买人嘛,不要找我,找卫府去,有本事你从卫府直接买人。
卫府和太平宫,一个是军府,一个是道观,其地位实力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论史紫玉在楼观道中的地位如何,也不论西北军民如何忌惮楼观道,更勿论是表面上还是私底下,史紫玉也不敢公开与卫府叫阵。然而,马大郎非常狡诈,悄无声息地设了个陷阱,史紫玉不知不觉就掉了进去。
史紫玉看看“仗义相助”的李轨,再看看一脸狡黠的马大郎,眼角余光更是扫到了怒气冲天的卫府骑曹参军事李豹和他的三个掾史,知道要出事了。当着卫府军官的面辱骂卫府,骄狂跋扈的卫府军官们岂能忍下这口气?河西卫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哪个贼人辱骂卫府?”李豹瞪着史紫玉,瞪着李轨,咬牙切齿地问道。
“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那些个都是……”他的手下一拳砸到案几上,盘盏横飞,“辱我卫府者,杀无赦”
话音未落,李豹腾身跃起,一手拿着酒坛,劈头盖脸地砸向李轨,“直娘贼,打”
“轰……”酒坛碎裂,李轨躲过了脑袋,却未能躲过这势在必得的一击,肩胛受到重创,在碎瓦片和酒水中踉跄后退。
三个掾史一窝蜂地冲了上去。李豹更是舍了李轨,腾身扑向了史紫玉,嘴里发出震天咆哮,“贼杂毛,竟敢抢我卫府侍婢,想造反啊?”
大堂上顿时一片大乱,殴打叫喊声震耳欲聋,盘盏酒菜漫天飞舞,有好事者更是乘机浑水摸鱼。
伽蓝望着被一群乐伎围在中间的鸣沙和丝桐,暗自惊讶。难道她们就是那夜冯帅给自己的“赏赐”?一来离得远看不真切,二来她们的脸上涂满了铅粉和红脂,真面目早已掩盖,无法确定那一夜的两个侍婢是否就是眼前的名伎。
回想起那一夜的旖旎*光,伽蓝心里的欲望再度激发。这种“赏赐”实在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冯帅或许已忘了,而自己也早已抛到脑后,谁知今天竟然发生了这样一幕,两个名伎精采绝伦的柘枝舞竟然让自己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联想到此事过后鸣沙和丝桐可以预知的黯淡甚至是凄惨的命运,伽蓝的心忽然被刺痛了,或许,自己应该为她们做些什么。
“你是去卫府,还是随我一起上?”伽蓝问道。
“马大郎的那点龌龊心思岂能瞒得了你?”毛宇轩笑着摇摇手,“一起上去吧,否则李豹和他的三个兄弟就要被抬回卫府了。”
伽蓝伸手相请,“豹子还是这么鲁莽,明知四个人上去纯粹找死,还是义无反顾。”
“他岂会鲁莽?”毛宇轩笑道,“他的人马就在外面,不过,假如他没有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冯帅和王帅岂会放过他而迁怒于太平宫?”
伽蓝冷笑,“你我在此,岂能让兄弟们受苦?”
“上放倒老杂毛,割了他的鸟蛋,阉了他。”毛宇轩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阉了老杂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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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候卫将军冯孝慈非常愤怒。
在他的龙勒城里,在他的地盘上,楼观道的道士和武威郡的官员不但公开抢掠乐伎,还辱骂卫府,围攻卫府军官,简直无法无天,尤其在当下这个关键时刻,更需西北军将士上下齐心,众志成城,结果却被打坏了士气,这置河西卫府于何地?又将把西北局势推向何等危险境地?
冯孝慈雷霆震怒,把史紫玉和李轨等人全部关进了卫府大牢,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太平宫又惊又怒,而武威郡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接到卫府书信,估计最后弘化留守府不得不出面调停才能平息这场风波,目前太平宫只能独自承担重压。
就在这个时候,魔鬼城的楼兰苏氏、紫云天的沙盗和老君殿的寒笳羽衣率先撤回阳关,带来了龙城最新消息,同时不利于楼观道的消息也迅速散播开来。圣严寺寺主明镜上座致书太平宫法师史道乐,严厉指责楼观道因一己之私利而置中土安危于不顾,甚至打算上书主掌佛道事务的中央崇元署,恳请其上官鸿胪寺的鸿胪卿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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