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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凤阙-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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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想过趁机将她接出宫去,让她脱离这个宫廷。但是她却毅然选择了死亡,如此决绝,如此刚烈。也许在我被重重的宫规束缚,无法与她亲自接触的这几年里,她已经无法忍受这们的日子,日渐绝望,日渐凋零;也许,就算是离开了宫廷。她也已经找寻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了。
    妙仪的死亡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那是比较起母亲,比较起沈绿衣,比较起众多的变故更加让我措手不及地。
    就好像在敬胜斋门口竟然会见到她一样的措手不及。
    我们两人并户坐在衰败的敬胜斋门前,却奇迹般的没有了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也许是这些年地伪装奔波已经太劳累了,在这个云淡风轻,月冷露寒的夜晚,我坦诚地谈论起过去,回忆起影响了我一生的那几个人。
    不得不说,她是个好听众。在她的宫女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将她叫去侍寝地时候,我忽然开始嫉妒起齐泷来。
    我坐在横栏上没有动。就那样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我地视线时,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弦的一角在慢慢地被触动。
    对于她的报仇,我从来没有放在心里头,在我的眼中,她终究不过是个亡国灭族的女子而己,就算是再厉害,顶多能够能为褒姒妲妃之流,但齐泷并不是夏朝商纣那样的君王,自然无需担心。
    知道她隐藏在身后的实力是在那场决定了整个历史走向的剧变之后。
    想不到连我求贤若渴的葛先生竟然也是她手中的底牌之一。
    我无法说清楚在面对辽军的重重围困时,到底是什么促使我不肯放开她,自己一个人逃走,这实在不是我的一贯作风。反正最明确的事实就是,我抱着她一起跳下了宫墙,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
    之后,在宫中,在东来楼,我们一路相伴。
    再之后,我和她一起逃出了京城。
    当我背负着她攀爬下大齐京城城墙的时候,就好像是背负着自己长久努力才寻得的宝物,就像是贴近自己最密切的亲人,我的心中充满的不是对于未来的迷茫和急切,而是欣慰和欢快。
    之后的日子,我们隐居在大齐京城西北部的小山村里。
    那段时光是难得的轻松悠闲,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够这样贴近我的生活。与她在一起渡过的那些日子里,酸甜苦辣种种滋味都让我品尝,让我惊觉人生也可以这样轻松多彩,单纯自然。
    我已经无法想清楚是从哪个瞬间她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心间,让我的目光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让我的眼中满是她的身影。
    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一方面期盼着日子能够飞快地渡过,让天下局势的转机尽快到来。另一方面,又希望着这些日子能够慢一些,让我有更多的陪伴在她的身边的时光。
    事情的变故出现在五月的一天。
    我像往常一样收到了城中内线传出来的情报。展开信笺,当那行字迹映入我的眼中的时候,我的心脏猛地抽紧了。
    信签上写着“。。。察觉到倪家的势力暗中活动,是倪家少主暗中派人寻找齐泷宠妃苏谧,寻而不获。”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去,我忽然之间记起,她在前往寒山寺朝拜祭祀地路上,就是倪廷宣贴身护卫。而且,那场变故之后,宫中还曾经传出过奇怪的谣言。。。。
    她是一颗璀璨的明珠,而注意到这颗明珠光彩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她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禁不住询问起我,我只好含糊邀搪塞了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只是自己就是不希望她知道,心里头无端地生出一种恼火来,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出轨那样的不快。
    她其实是个敏感地女子,虽然经历过破城时候地惨痛。经历过宫廷最复杂的勾心斗角。经历过远远比寻常女子更多的波折和磨难,这一切都让她处事冷静机敏,精于谋略。但是,在她的内心最深处,依然是一个敏感单纯的女子。有时候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着一此些微末的小事。
    也许我不应该隐瞒她。我苦笑着想到,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看到她愤愤不平地用筷子虐待那几根青菜的时候。
    葛先生的到来,给我,还有这个天下带来了崭新的机遇。我实在不能容忍自己错过这样的机遇,我长久地近乎一生的筹划,我耗费了全部的心血精力,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接近过目标。
    所以我狠心离开了她,离开了这所带给我最温暖最单纯回忆的山间竹舍。
    然而,当我再一次带着成功地喜悦回到那里的时候,迎接我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个世上,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永远没有机会再挽回。
    就好像我和她,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明明近在咫尺,却马上又会遥若天涯。
    也许,我总是自视过高,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一切都在棋盘之上。
    但是却忘记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
    最终,我所有地筹谋。所有的算计都是棋差一招,脚逊一步。一切的野心都变成了镜中拈花,水中捉月。
    无论是她,还是这个天下,我都是失败者,是功败垂成亏一篑的失败者。
    在那一夜,我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喝下那杯酒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地怀疑,齐泷竟然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当我看到倪源倒在我眼前地时候,当我紧随其后感觉到全身的力量都在流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切。
    我回忆起那个总是喜欢趴在书桌上睡觉,睡得口水都流下来的孩子;回忆起那个拉扯着我的衣袖,苦苦询问着“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和她一起玩。。。。”的孩子;回忆起那个遇见困难就会掉眼泪的孩子。
    这个残酷的世界,是什么逼迫着他,让他亲自点选了那本穿肠毒药,然后亲自陪同着我们喝下去。
    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恩怨权势,所有隐秘的思绪和绸缪都在这一杯酒里面终结了。
    这一杯酒,了断了我,了断了他,也了断了一切。
    这一杯酒,乾坤同醉。
    我最后兴起的念头是,她怎么样了?她也喝下了那杯酒!?
    泰天水的剧毒连当年的璇玑神医都束手无策。
    我回忆起照宙我人生的第一抹绿色,回忆起那一方散发着淡淡玉兰花气息的绢帕。。。。最终一切的记忆都凝固了碧波池畔那一道丝毫不肯示弱的清冽眼神上。
    我只能够支撑起自己向后殿走去,我记得民还在那边的小偏堂里,我只希望在永远地闭上眼睛,在结束这简单又复杂的一生之前,能够见到她一眼,能够告诉她我的承诺和我的愧疚。
    寒意从四肢百骸渗透进去,渗到骨子里,渗到心底里。极度的寒冷之中,我看到了偏堂里面她经常坐在那个座位上。
    那里,只余下一卷医书被抛在地上,却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我走上前,坐在她日常坐着的位子上,看着桌上那盏孤独的灯火轻轻摇曳。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我和她。。。。以一次错过了。。。。
    我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在我死后,人们会怎样的评价我,评价这个时代,评价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呢?
    也许,在他们的笔下,我会变成一代贤王,虽然少年的时候碌碌无为,但是成年之后却能够力挽狂澜,在国家危机的时刻挺身而出;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会是一个奸诈的枭雄,韬光养晦,图谋着更多的权势和地位。。。。
    可是有谁知道,我隐秘的爱情和挣扎,有谁知道我苦涩的承诺和甜美的期盼。
    有谁知道,在我人生的最后一刻,这样振作起仅存的力量着向后殿走去。
    不过是希望,在临死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她的容颜。
夜雨轻寒1
           隔着珠帘,她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说道:“此事就这么办就好,你思量地很是周全,这一趟辛苦你了。”
    “太后过奖了,微臣份内之事。”我躬身回禀道。
    轻柔和缓的风吹过雕花窗台,带着若有若无的呼啸声进了屋子,将一侧淡金色的鲛绡幔帐掀起又放下。
    在这样的重重掩映之下,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够看到她侧着头,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半响,我听到她的清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轻涵,你。。。。你可有心上人?”
    我的心脏禁不住漏跳一拍,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我,我忍不住抬起头来,却又立刻强迫自己低下头,不敢去看幔帐掩映之下模糊而又清晰的容颜。
    “微臣没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然后,她清幽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红唇紧接着吐出的话语让我无比清晰地品尝到失落的酸涩。
    “你有没有想过成亲?”她问道。
    成亲?!面对她,这个词语对我来说似乎是前所未有的遥远,此时却又变得如此贴近。
    我没有回答。
    她闭上眼睛,用一种近似叹息地语调继续说道:“瑞国公沈家的女儿听说才德兼备,相貌不俗,可堪良配,而盛庭侯贾家的女儿我也看过,是个紧淑温和的女子。。。”她用柔和缓慢的声音提起大齐一个个名门贵女,然后问我:“你可有中意的人?”
    也许是我已经习惯于在她的面前说是了,也许是母亲在家中反复的唠叨让我明白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妻子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是永恒。然后我低下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道:“微臣。。。。听凭太后安排。”
    瑞国公沈家是大齐数一数二地名门望族,如果是在战乱之前,以我的身份地位,想要娶到这样的女子不啻于痴人说梦,而现在却不过是我可以选择的众多范围之内的一个。
    天统之乱结束后,幸存下来的门阀贵族已经不多了,势力也大不如从前。但是依然不容小觑。如何在打压他们的同时安抚他们,变成了朝中一个迫切的问题,我们需要靠这样地联姻来巩固自己地班底,扩展自己的势力。
    “改天我为你安排一下,你见一见这些。。。”
    “不必了!”我猛地打断她的话说道,带着逾越失礼的急切,然后又醒悟过来,将声音放缓。却依然坚定地说道:“请太后为臣作主即可。”
    无论娶她们之中的哪一个,甚至是娶这个世间的任何一个,对我来说,会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吗?
    对于未婚妻,我已经没有了什么太深刻地感触。
    记忆之中,我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
    。。。。。
    据说我出生的那一天,是一个雨天。
    连绵不绝的雨丝从天上洋洋洒洒,划出万千银线。将初夏的天气笼罩地凄冷清冽,宛如寒秋。
    在这个轻寒的雨天里面诞生的我,名字就叫做轻涵。
    父亲说,“涵”字是广阔包容的意思,他希望我将来能够变成一个出色的人。振兴久已衰败地家门。
    这是他留给我的名字,也是他留给我的最贴近我生活的遗物。
    我们慕家曾经是大齐开国之初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甚至曾经连续出过二代国公和一位皇后,但是在几十年之前就开始衰落。
    父亲继承了门第之后,立志于振兴家门,刚刚成亲地他就辞别了我的母亲。踏上了战场。在这个乱世,没有什么功绩能够比战功更加荣耀贵重。但也没有什么地方比起战场更加危险莫测。
    父亲很不幸地在初次踏上战场的时候就中了敌人的埋伏,一场苦战之后,他身负重伤,勉强跟随军队回到了家中,从此就一病不起,再也不能完成他高远的抱负。
    在我三岁地那一年,他去世了,抛下孤单的母亲和我这个唯一地儿子。
    童年时候的我是快乐的,慕家虽然没落,但是依然有着固定的田产财物,封爵俸禄,日子依然富足和乐。而且那时候的我,不必去感受家门衰落所带来的压力。除了母亲每天都会严格地要求我学业和武艺之外,没有任何的烦恼。
    母亲是个严厉而且好强的女子,在父亲过世之后,她独自支撑起这个家庭,以及旁支的家族,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她对我的期望极高。她平素生活节俭有度,但是在为我聘请文武两道的师父时,却从来不会吝啬银两。
    母亲守寡在家,如果不是情非得以,她是不会出门的,而年幼的我也就被牢牢地束缚在了家里,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母亲才会带着我去一些亲朋好友的家中。只除了一家,就是居住在我们隔壁的施家,也许是因为居住的如此贴近便捷,我们与他们家的走动比起别家来都频繁得多。
    据说,他们家最小的女儿,是我的未婚妻。那时候的我,还不了解未婚妻这个词藻的确切含意,只知道每一次去他们家,都会有人高兴的说道:“小姑爷来了!”然后会亲切的拿出精致的糖饼点心来给我吃。
    有时候,我也会见到那个据说是我未婚妻的小女孩,记忆之中,她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粉嫩的脸颊。每当我和她站在一起,就会听到旁边的人笑着说:“看,小姑爷和小姐多般配啊!”
    这样的日子持续地并不长久,在我六岁的那一年,施家搬家了。
    据说是因为我未来的岳父施谦伯伯在宫里头当侍卫,这几年很得皇上信赖,着实办了几件让他满意的差使,马上就要被提拔做侍卫统领了,所以他们家搬到了更大更漂亮的房子里面。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以后再也没法那样经常地去他们家了,吃不到那些好吃的糖饼和点心了。虽然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依然会去他们气派的新家拜访。
    当我渐渐长大,母亲带着我去她家的次数也逐渐减少,因为按照礼制,未婚的男女是不应相见的。
    脑海之中对于她的印象逐渐模糊,只剩下那个粉琢玉砌的小女孩,回忆起来,也说不清楚是恋慕还是淡漠,也许只是我已经习惯于有这样一个未婚妻了。
    我与她之间的变故发生的隆微三年的新年。
    那一天,施家按照往年的惯例前来拜望,来的人却全部都是不认识的佣人,由他们的管家带着,送来了贵重的礼物。
    他们嘴里说着很客气的话语,交待着他们家小姐即将入宫待选的现实。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究竟是屈辱还是愤怒,因为在这些感情都还不来及确切地感受的时候,所有的感觉都变成了恐惧。
    原本就身体不好的母亲被气得当场昏倒!
    清醒过来之后,母亲爽快地同意了退婚,然后将所有的礼物和来人都一起赶出了家门,并且一病不起,于是,我与这个未婚妻的瓜葛就这样断了,至少在明面上,礼节上是断了的。
    但是我与这个未婚妻真正的彻底决断却是在一个晚春的寒冷雨夜。
    那一夜,因为一封莫明其妙的秘信,还有一方流光溢彩的锦帕,终结了我和她之间最后的臆想,却奇迹般的连接起来我和她。终结了我的一个梦,却给予了我另一个更加瑰丽,更加让我沉醉不已怕美梦,同时,还给予了我更加广阔深远的人生,和青云直上的机遇。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于漫天满地的迷茫细雨之中向我走来的浅碧色身影,记得她流动轻泻于地的长长裙摆,记得她碧玉雕刻的莲花额饰。她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那个轻寒的雨夜,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整个生命的轨迹因此而改写。
    从那一夜开始,那个如同雪月光华般璀璨的碧绿色身影走近了我,站在我最贴近我心脏的地方,却也站在我触不到的地方,永远遥不可及。
夜雨轻寒2
           我跃下马背,早有等候在家门口的小厮上前为我牵马服侍。
    刚踏进家门,我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一个明紫色的身影就像是一只归巢的乳燕般扑到我的怀里,带起一阵和煦的清风。
    然后她抬起头,柔顺乌黑的秀发之下,是光洁的额头和明朗的眼睛,乌黑的眸子笑起来像是一对弯弯的新月,闪烁着期盼和惊喜的流光:“爹爹,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和娘亲都等了你足足一个上午了。”
    她是我的女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快地像一只飞翔在春天的小鸟,唧唧喳喳从来不肯有半点停歇。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都多大了,傻丫头,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气度,如果让你娘看见了,又要抱怨不停了。”
    “娘要是抱怨,也不会抱怨女儿,她只会抱怨爹爹您的工作太忙了,整天都没有因家的时候。”她的小嘴撅起来,向我说道,语气里面带着些微的埋怨。
    我拍下的手禁不住一滞。
    恍惚之间,我成亲已经十五年了,我的妻子是个柔婉温顺的女子,她行事举止体贴有度,操持家务明礼知义,对于母亲也极其孝顺恭敬。
    她是个合格的好妻子。
    我们之间几乎可以称得上相敬如宾,在外人的眼中,甚至是家里下人的眼中,我们都是恩爱匹配到极点的夫妻。
    只是,我却发现自己时常会遗忘了她的模样。
    在我们成亲的第二年,她为我生了一个女儿,母亲给她起名叫做紫陌,她极其喜欢这个孙女,虽然儿媳妇没有给她生下一个孙子让她有些轻微的失望,但是紫陌的乖巧伶俐让这小小的失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我和紫陌一起走向正堂。就看见了她等候在那里地身影,她依然是那样温顺婉转的表情,贤良到极点的举止,只是看着我归来的身影,眼中爆起无法掩饰的喜悦光芒。
    我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她这些年一直辛苦地操持这个家,尤其是在我整军在外的时候,而我所能够给予她的却全部都是一些浮华不实的东西。
    她上前为我解下披风,然后端来恰到好处地温茶,柔声问道:“夫君一路辛苦了。军中地事情解决了没有?”
    “已经差不多了。”我接过茶水喝了几口,随口问道:“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尚书令葛大人前来找您,说要商议一些事情。”她说道。
    我放下茶水,没有等我发问,她已经说道:“葛大人也是刚刚到,如今正在书房里等候着您呢。”
    我没有换下戎装,就匆匆地向着书房走去。
    对我童年影响最大的人就是我的母亲,而之后决定了我人生道路的人却是她。但是最关键的那些日子里,陪伴在我的身边,为我指此道路的那个人,却是他,当年地旧卫士子,如今的大齐尚书令葛澄明。
    冬日的阳光难得的灿烂,映照在前几天的残雪之上,反射出璀璨的银光。
    我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见了站立在书架一侧,端详着花瓶里一枝梅花的他。
    在整个天下最混乱地时刻,他曾经站在我的身边,为我指明一条最快捷的道路。对我来说,他既是朝中并肩而立的同僚,也是相交甚笃的朋友。更是教导我的恩师。
    但是,自从他也入朝为官之后,我们之间反而变得生疏了不少,至少,他再也没有踏进过我的家门。
    我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毕竟,手握重兵的朝廷大将与执掌中枢的文臣过往甚密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太后对于他是绝对的信任,因此他反而越发不能有分毫地愈礼。
    在相隔了十五年之后的今天,他为什么又会在这个时候踏进我地家门呢?
    雪光透入纸窗,映地满地苍白,如同雪已经漫进了房,这一地的雪白之中,葛先生的脸色有几分隐隐的苍白憔悴。
    “先生。”我深施一礼,眼前的这个人,在我的心中,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师父,从居禹关到莱州,再到京城的那段日子里,是他教会了我太多的东西。
    “隔了快十六年了,再见到这个书房,竟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葛先生轻叹着说道。
    我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先生的容颜。
    依旧是神采夺人,洒脱不羁的魏晋风范,只是在不经意之间,鬓角已经有了丝丝的白色。就像是这个冬天的冰霜,悬挂在富丽的房檐上,让人惊觉寒冷的到来。
    时间过的真是快啊,转眼已经十几年了。
    “这些年来,先生为朝政殚精竭虑,实在是辛苦了。”我禁不住有所感慨地脱口而出。
    “心愿得尝,有什么辛苦的?”他带着几分笑意地看着我,说道。
    我也笑了,先生原本就是有大抱负的人,如今身在这个朝廷,正是能够让他放心的尽情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得逢明主知音,一展所学,不就是天下文武士子最向往的吗?
    还没有等我开始询问起他的来意,他已经开口了。
    “轻涵,这些年。。。。你有居禹关之中的消息吗?”他转身看着窗外的积雪,忽然问道。
    我抬起头,震惊失措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问起他?!
    尘封的往事涌上心头。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在这个书房里见到葛先生。而两次的见面,我们都谈到了他。
    第一次,是在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之后的第二天,是在那个决定了大齐之后百年国脉的日子里。
    我清晰的记得那个震惊剧变的夜晚,那个烟花和献俘大典共同进行的夜晚,也就是成帝和豫亲王以及燕王同时逝去的那个夜晚。
    当时,我正在乾清宫正殿里陪同着无数的文臣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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