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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紫筱恋喜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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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儿稍微找回了一点心理平衡——他戳她,她就揍他。
    她无法言表自己的感受,赫连翊忍得辛苦,估摸着她大概已经适应,罔顾仍在滴血的鼻子,试着动了动,没防备奴儿又瞄着他的鼻子挥出一拳,她身下难过,就让他鼻子跟着不好过,奴儿只在破身初始流了点血,可赫连翊的鼻血却是贯彻始终——他不流了,奴儿就再揍他出血。
    这一场迟到三年多的洞房夜,颇有凶案现场的意境,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真是让赫连翊一次刺激个够。
    赫连翊事后盘点,自己出的血,比奴儿还要多,可见,和奴儿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圆房,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好在他够强健,不过,她确实够味,竟让他找回当年初尝云雨的悸动,四肢百骸无不舒畅,明知她初经人事,不当索求无度,可他欲罢不能。
    只是,这一场惊心动魄,血琳琳的圆房,非但有明月为证,更有旁观者亲鉴。
    那一处墙头繁枝茂叶后,还有三个特特赶来围观的群众,他三人观望了个梗概,虽不真切,却也了然他们两个在做些什么,结果已经有了,三人各怀心思的回去复命,狐丘听了汇报,心情大好,狞笑道:“将你们今夜所见说与王后听,说得好,重重有赏。”
    那两个探子对望一眼,欣然领命,小莺立在一旁,不置一词,狐丘并不理她,叫她同去,不过是做个证人,证实赫连翊当真与奴儿在一起了,至于他怎能如此肯定,不过是探知到了赫连翊拎走了那特为‘助兴’准备的药酒,稍稍动些心思,便知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待那两个探子将挽棠苑中所见添枝加叶的说与已入深夜还无法成眠的姒黛听后,无异于火上浇油,又有小莺作证,姒黛到底松口,让狐丘实施计划,狐丘言不由衷的劝慰了她几句,将那两个探子和一直垂着脑袋的小莺一总屏退。
    女人为了爱,是会押上身家性命赌他一回,小婵私自留下赫连翊的血脉,逃之夭夭,换上小莺补了缺,却还是痴迷主上的男人,而姒黛却浑不知晓,可见她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精明,否则岂会一步步落入他狐丘为她设下的套子!
    嫉妒,仇恨,绝望交织成一张网,将姒黛层层裹束,挣脱不开,丧失理智,她要发泄,要报复,要让那个正与‘不相干’的丑女人纠缠的男人难受,所以她与他曾经的心腹,出生入死过的弟兄激烈而疯狂的摇荡缠绵。
    背叛,是对赫连翊这种骄傲的男人最深刻的打击。
    狐丘的探子虽是身手不凡,可挽棠苑也不是什么随便地方,他们能自如来去,轻松顺利的得到结果,不过是隐在暗处的吴华保驾护航罢了。
    设计赫连翊娶了奴儿,本是要加速虞国的覆灭,不曾想竟让赫连翊发现奴儿的别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赫连翊因奴儿而站在虞国这边,那他十几年的心血很有可能付之一炬,他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他要帮狐丘一把,哪怕,将奴儿彻底推入万劫不复……
    
    第四十八章 会对你好
    
    食髓知味,他品出她的曼妙,硬要与她如胶似漆,海棠树上、花前月下、芙蓉暖帐、石桌案头、屏后浴桶……处处落下他们纠缠的痕迹,整整七个昼夜,与世隔绝。
    他坚称自己已是十分克制,却还是常常将她折腾到爬不起床,这期间,他缠她缠的分外紧,如果不是考虑到在她眼中的形象问题,他是恨不能出个恭都要将她拴腰带上携进去的。
    此外,还不准旁人见她,莫说是演翠和小栾,便是他的鸟腿子卿心也被轰出了寝殿,更甭提恨他恨到牙痒痒的冥王,那是连靠近归宁殿都不能,也不知赫连翊这厮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居然将整座归宁殿的里外三层皆洒满硫磺粉,都不嫌熏得慌!
    幸好这家伙不常在,不然这么强悍的独占欲,奴儿可是吃不消。
    当然,将她隔绝起来,他便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弄她,高兴的时候翻出几件暴露的衣服给她套上,闲麻烦的时候,干脆不给她衣服穿,兴起,就地正法——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这样心无旁骛的快活。
    奴儿的身段出他意料的柔韧,而且悟性也是极高的,经他略加调教,效果便是惊人的好,他与她静静相拥时,总是忍不住盘算,这次不管她答应不答应,都要带她回大晏,让她受孕,产子——他和她的儿女,要长得像他;性子,像她……
    窝在挽棠苑的第七天夜里,由层层幔帐圈就出的世外桃源,他轻压着她,还在不厌其烦:“孤特准的,来,叫一声给孤听听——凌羽、凌羽、凌羽……”
    她仍不出声,他耗不过她,箭在弦上,身不由己,他用驰骋疆场的强势,狠狠的贯穿,抵死的缠绵,在极欢之时,她终是忍不住,发出轻而沙哑,几不可闻的一声:“凌羽……”
    他本已虚软的身子蓦地僵住,不上不下的停在她正对面,他知她的特别,却不曾想日益冷硬的心肠,竟被她轻而易举触动,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奴儿,我会对你好。”
    是我,不是孤,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的承诺。
    可若在当一个平凡女人的男人和位高权重的君王二者之间择其一,古往今来,毫不犹豫选择前者的,能有几人?
    凌云宫里,煎熬了七天的姒黛彻底崩溃,蜷曲在狐丘怀中哭得歇斯底里,咬牙切齿的发话:“狐丘,让那该死的贱人去死,今日她加诸到本宫头上的痛苦,来日定要加倍还给她。”
    狐丘抱着她,目光沉沉浮浮:她竟那么爱赫连翊,都到了这步境地,仍不肯怨上他一句,始作俑者明明是他们自己,她却把责任全推在了奴儿头上,难道这样,他们就能回到原来么,不可能的,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八月二十二子时三刻,交颈而卧的一对鸳鸯被人吵醒,殿外女子有副清凉的嗓子:“陛下,王后昏厥,狐总管差婢子前来,请陛下移驾凌云宫,有要事相商。”
    怒不可遏的赫连翊听见这一句,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翻身坐起,捞过衣服就往身上套,奴儿下意识的抓住他手腕,他回转过身来,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孤去去就回。”
    听他的话,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倍感赧然,讪讪缩回了手、他对她笑的情意绵绵,穿戴完毕,撩开重帷,急步走出属于他们两人的天地。
    迈进凌云宫,只见灯火通明,姒黛寝殿外,捧着蝇刷漱盂的小宫娥一路两行,端正站定,廊道一角还有七八个御医聚成一团,七嘴八舌窃窃低语,进到寝殿,碧纱橱里挤满女官和总管,外加两个一本正经的巫祝。
    赫连翊微皱了下眉——他心底的那个黛儿,从不会摆出这样的排场。他在碧纱橱外住了脚,轻声问道:“王后怎么了?”
    一干人等皆是屏息敛神,并不出声,狐丘缓缓走出碧纱橱,面带凄然:“王后害了心疾——极其严重的。”
    赫连翊默不作声的睥睨狐丘,狐丘比他矮了半头不止,已不复从前俯首称臣的姿态,此刻竟挑高下巴,全无敬畏的直视他。
    只是,终不是对手,不过片刻工夫,狐丘便败下阵来,略有些狼狈的转开视线,阴阳怪气的屏退躬身垂首的一众摆设,待殿内恢复冷寂,这才义正词严道:“王后这些年帮着陛下打开了虞国北大门,可陛下也清楚,毗邻虞北的皆是弹丸小国,不足为患,宋国才是虞国最为忌惮的,当年幽公为了防患未然,将虞国四之有三的兵力全布控在宋虞交界,自然,这些兵力集中在虞南几员大将手下,王后为助陛下完成霸业,殚精竭虑,倒是收获其中大部分兵权,可还有那么几个犟种,偏要与王后分庭抗礼,王后当年初来此地,思乡心切,本就种下病根,这些年积劳成疾,再添上这么一股火气……陛下可是王后唯一的生机。”
    狐丘边说边观察着赫连翊脸上的表情,见他神色有所变化,眼中闪出一抹冷笑,继续下猛料:“孝公大限将至,虞宫外还有那么几个姬氏近戚虎视眈眈的盯着孝公的宝座,王后为了陛下着想,先发制人,将虞国国玺私藏了,而今已万事俱备,可王后她……”说道后来,低低呜咽,扯着袖摆频拭眼角。
    赫连翊终究开口打断了狐丘的装腔作势:“王后的病,该如何医?”
    狐丘毫不迟疑的回话:“方子上的药皆已备齐,可总不见王后有所好转,巫祝说,是欠了味药引。”
    赫连翊心头一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是何药引?”
    狐丘佯装不忍:“姬氏妖女的心并她腹内胎儿的心,缺一不可。”
    凌云宫内百般算计,奴儿全不知情,只知道赫连翊说他去去就回,可他去了就再也没回,第二天一早,连日不见的烟翠挽起了重帷,拆卸了奴儿和赫连翊的世外桃源,而后笑盈盈的捧上茶盘,里面搁着碗汤药,烟翠欢喜道:“公主,这可是国婿梯己您的,快些起身享用了罢。”
    
    第四十九章 耳鬓厮磨
    
    想来不过是他随口说说,她竟傻傻的信它,痴痴的等他,从百无聊赖到心神不宁,疲顿不堪,却仍无睡意。
    烟翠携进满殿晨光,奴儿眯了眼,勉力撑坐起身,竟分辨不出氤氲的热气后,烟翠那张攒满笑容的脸,晃一眼,血色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连笑吟吟的烟翠和她端来的那碗浓稠汤药也没能逃脱,奴儿蓦地瞪圆了眼,血色瞬时褪尽,心底突地聚出一簇寒意,那样清晰而深刻,便是烟翠带来的融融暖意也没办法驱散,奴儿终难遏制的颤抖起来。
    发现奴儿的异样,烟翠敛了笑容,紧张问她:“公主,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待奴儿有所表示,门板突然被人撞开,奴儿和烟翠不约而同望过去,竟是一脸慌张的小栾,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烟翠不由蹙眉:“小栾,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你这样慌里慌张的?”
    小栾并未立刻作答,三步并作两步窜到烟翠跟前,看清托盘中的药碗后,连拍胸口道:“幸好赶得及,这药咱们就偷偷的给倒掉吧!”
    烟翠蹙了眉:“倒掉?为什么要倒掉,这可是国婿差吴将军背了人,一早亲自送过来的,吴将军还说喝下这个,对公主是极好的。”
    小栾拽了袖子胡噜掉额角沁出的汗珠子,跺着脚,气急败坏道:“极好个狗屁——我是瞧见你自吴将军那里小心翼翼接过东西,一时好奇,才拦住吴将军追问,他被我缠磨的没办法,坦白告诉我,喝下这个药,公主就不会留下安侯的血脉了。”
    昏昏沉沉的奴儿如遭电击,瞬时清醒过来,只觉胸口好像被人剜了一刀,疼得连呼吸都不能。
    欲与她欢好,他说要她给他生孩子,还那样信誓旦旦的承诺,她诞下的第一个儿子,会是他晏国的储君,而今她交了身,付了心,竟换来他一碗汤药——不准她留下他的种,仅仅七天罢了,那些甜言蜜语,全成了最深刻的冷嘲热讽,她真是傻,明知他是她的劫,罔顾了烟翠的逆耳忠言,纵着自己泥足深陷,怪得了谁呢?
    罢了,留与不留,她说了不算,就当做了场春梦,饮下这碗醒神汤,从今而后,她仍做她又哑又丑的无知公主,他回去当他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无牵无挂,各自安好。
    悄无声息的挪到床边,端起茶盘上的药碗,方才就口,不想竟被烟翠挥手扫掉,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支离破碎,再难完满。
    奴儿愕然抬头,烟翠已是泪流满面,更将自己的下唇咬得血肉模糊,老半天才抽噎道:“我当国婿不是那些肤浅男人,瞧出了公主的好,可他也不过如此,这药公主万万不能喝,当年同我一个屋的姐姐,被个位高权重的大人选中,收做外室,没名没分的,能有几个得了好,我那姐姐自跟了那人,便藏了心思,幻想生个孩子傍身,将来也有个倚靠,可那人嫌她不是清白出身,怕带累自己的血脉,便命人给我那已经显怀的姐姐强灌下这样一碗虎狼药,可怜她个将将二九年华,如花似玉的美人,落得个狼狈不堪,一尸两命,破席子裹了,不知丢去哪里的收场,我至今犹记得,她死的前一天回来看我,还兴致勃勃的同我说,孩子在她肚子里动了,就算被孩子的父亲抛弃,她也不再怯弱,因为在这世上,终于有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以和她相依为命——可哪里有命,她们是共赴黄泉去了!”
    小栾明明抖作一团,还梗着脖子替赫连翊辩解:“都显怀了,孩子好大了,才会出了那样的事,公主这个不同。”
    奴儿望着逗留在碎瓷残片中的药渣渣,面无表情的想着:血脉相连的——亲人么?那与赫连翊,岂不也是血脉相连?可他要杀死他,只因为他的母亲,是她……
    孝公四年八月二十三,差不多被人遗忘的挽棠苑外突然空前热闹,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赫连翊再没出现,半个月后,小栾偷偷告诉烟翠,赫连翊早在十天前就启程回国了,而回去之前的那些日子,他与姒黛镇日形影不离,更有知情人透露,他们夜里也要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好不恩爱。
    烟翠忧心忡忡的盯着无精打采偎靠在藤床上看天高云淡的奴儿,到底没将这些传闻转给她听。
    九月下旬,较之往常嗜睡,胃口也差的厉害,月信更是一延再延,仍不见来,奴儿终究确定自己有了身孕,却没通知赫连翊的打算,当然,就算她想让他知道,也没办法,从前往来于两地之间的鸿雁再未出现过,更是没有赫连翊一星半点的消息,如果不是还有个卿心每天在她耳边叽喳个不停,她甚至要怀疑,那些如梦似幻的日子,是否真的存在过。
    气温一天凉胜一天,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了许多,从第一个雪夜开始,间断三年的噩梦再次缠上她,骨山、血河、铺天盖地的殇魂,还有那对高高在上,要挖她心肝补身子的狗男女,一直盯着她狞笑,不管她躲去哪里……
    时常半夜惊醒,身边唯有烟翠相伴,入了冬月,奴儿更是焦灼不安,烟翠索性搬来跟她同榻而眠,方便照顾,每至深夜,奴儿便将身子蜷曲成一团,抖个不停。
    初始烟翠不知怎样应对奴儿这样的情况,后来发现,紧紧的抱住她,她便安生许多,是以再歇下,烟翠总将奴儿拥在怀中,世子皓已经故去了,烟翠联想到奴儿那次的反常,再看现今更为激烈的惶恐,心中也有了不详预感,她同她说:“公主,不要再想那个男人了,我们离开这里,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大虞要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小栾同我说过,这几个月,那个男人一直和姒黛保持联系,陛下病入膏肓,他们更是肆无忌惮,晏国的军队一路畅通无阻的闯过河阳防线,很快就要攻入王都,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自赫连翊遣吴泳送来那碗虎狼药后,烟翠便不再敬他。
    
    第五十章 狼烟四起
    
    逃,她岂是不想,但看把守挽棠苑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连只苍蝇都不准飞过,何况她既不能飞天又不能遁地的,如何逃得出去?
    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忙将烟翠拉到桌边,探出食指蘸水,就着桌面飞快写下:烟翠,你和小栾一起走吧,他们包围挽棠苑,只是为我,吴总管收来的那些东西,日后也用不着了,你去多包些,找上领军,让他行个方便,他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们。
    烟翠看直了眼,老半天才有反应,竟是扑通一声跪在奴儿眼前,红着眼眶望她:“公主可还记得当年跟我说过您喜欢我,让我好起来陪您,我也立誓,今生今世,只要公主不嫌我,我便绝不离开公主,可您现在让我离开,莫不是嫌我了?”
    奴儿一声叹息,再书:“又何必留下来,陪我一起死,你还这样年轻。”
    烟翠哽咽:“我若背信,天打雷劈,即便逃离挽棠苑,也是难逃一死,公主何苦要我背个骂名去了?”
    烟翠的倔强奴儿早已领教,逼得急了,怕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以鸣心志,无可奈何,转而叫烟翠包些奇珍送给小栾,好让小栾早作打算。
    小栾的反应也不在意料之中,从烟翠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包裹,霎时面如死灰,不言不语,潸然泪下,却也执意不肯走。
    至于冥王,自是百般手段也撵它不走,而那卿心,经多次驱逐后,它竟横冲直撞向挽棠苑外的禁卫军,被乱箭伤了翅膀,如此,想撵它走也不能了。
    初八夜里,奴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凭几上仍摆着赫连翊没来得及带走的胡笳,烟翠曾要拿去丢掉,却被奴儿给拦下,弃它不舍,看它又痛,烟翠只得拿块绢子将它遮了,揭开绢子,颤手摩挲,那个男人吹它的姿势,犹在眼前,她仍忘他不掉,可他还能记起她的模样来么?更甚者,他是否想得起来,她这个曾与他共度良辰,被囚在挽棠苑里,名正言顺的妻?
    在乐理方面,奴儿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悟性,触类旁通,略经探究便能掌握要领,先是低奏几遍《逍遥游》,复又吹起充满异域风情的曲子,瞬时撩拨起烟翠的心弦,深埋的记忆冲决心防,倾泻而出,泪,无声横流,喃喃:“公主,这首曲子,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个很亲很亲的人时常哼唱,可我记不起她究竟是谁。”
    烟翠的父母,世居河西郡,祖宗八辈都是佃户人家,可她会跳异域的舞,听过异域的曲儿,拥有半块祥瑞双子佩,诡异的是她竟无兄弟姐妹,更诡异的是,她的后心处被人纹了个‘慕’字,而她九族中,也没哪个人跟这个字有脱不开的牵连,想来,烟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可她们没那能力去追根溯源。
    烟翠不晓得其中因缘,坐在房顶的吴华却是心知肚明,奴儿吹的这支曲子,便是圆房前,赫连翊反复吹奏的那曲……
    初八的夜,在重重心事中揭过,平日这个时辰,天已大亮,可此时此刻,触目所及,仍是灰蒙蒙的一片。
    奴儿站起身,缓步来到殿门前,稍歇片刻,才伸手推开殿门,凛冽的寒风夹着几点雪珠子扑面袭来,卷起她及地青丝和单薄襦裙,烟翠豁的起身:“公主。”
    奴儿一手搭着门框,一手拢住随风翻飞的长发,回过头来望着烟翠嫣然一笑。
    瞧着奴儿的笑,烟翠愣了一下,随即颤抖道:“公主,您怎的……”被奴儿挥手打断。
    向来简妆素服的奴儿,突然来了兴致,让烟翠将压在箱底的那套纯白宫装翻出来,她想穿它。
    缱绻缠绵时,赫连翊拥她不放,以出淤不染的白莲喻她,说这种纯洁的色最与她般配,衬得她愈发脱尘超俗,是以,他送她纯白的舞裙,纯白的便服,连她从未穿过的奢华宫装,也一样的纤尘不染。
    真是好笑,之前他还嘲讽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将那夫妻名分坐实,反倒说她像个仙子了。
    铜镜里的女子,正当好年华,真真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可惜没生出配得上这副好身材的花容月貌。
    烟翠站在奴儿身后,帮她理正腰带,自她肩侧探出头来,望见镜子中映出的曼妙身姿,真心赞道:“公主这样穿,真好看。”
    奴儿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左脸的紫红印记,目光渐渐黯淡。
    烟翠见她如此,敛了笑颜,女为悦己者容,终不忍看下去,缩回了头,按她在绣墩上坐了,执起角梳将她青丝理顺绾髻,用素玉簪定好,突然想起来,双手搭在奴儿肩头,附在她耳畔轻声道:“有支堆纱攒珠簪花,和公主这身衣裳是极般配的,我这就去将它找出来。”
    奴儿努力撑出一抹笑,点头应了。
    不曾想烟翠这一去,竟是个把时辰,奴儿不再沉浸于胡思乱想,烟翠不是赫连翊,没有意外,绝不会丢下她。
    竖耳聆听,风送来了不同以往的喧嚣,出门望去,狼烟四起,是他——回来了?
    与此同时,涂脂抹粉,插金戴银,披上大红嫁衣的姒黛,环佩叮当,步履从容的穿行过人仰马翻的虞宫,由侍从抬脚踢开孝公寝殿大门,而后一拥而进。
    孝公听见殿外嘈杂,心烦意乱,喊人又不来,见到姒黛,自是欢喜,努力撑坐起身,殷殷唤道:“快到寡人这来,美人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寡人召你也不来,不知寡人想你么,咦——今天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子?”
    姒黛姗姗而来,距孝公一步之遥站定,居高临下的睥睨他,死到临头,还在想她,真是中毒不浅,她就是这样好心,来给他送解药了。
    柔荑一伸,小莺立刻奉上国玺,姒黛接过,翻来覆去把玩道:“我自是很忙,毕竟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手,哦,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穿,哎呀,我还真是糊涂,和情郎的大喜之日,怎么能不和你说一声呢,毕竟你陪送了我如此丰厚的嫁妆不是?”
    
    第五十一章 众叛亲离
    
    闻听此言,孝公蓦地将昏花的老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的诘问:“黛儿,是寡人病到幻听,还是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情郎,什么嫁妆,谁和谁的大喜之日?”
    姒黛哈哈大笑:“虽说你先时听的错看的错不知多少回,不过这一宗却是千真万确,你没听错,今天是我姒黛和晏安侯赫连翊的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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