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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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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龄只是低头吃饭,一旁的蒋氏却似乎觉出了些端倪,一双尖锐的眼睛不时瞄瞄宝龄,又瞟瞟宝婳。
等婆子收拾了桌上的碗筷,顾老爷仿佛才想起什么,唤道:“宝龄……”,宝龄一怔,刚应了一声,却见顾老爷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腕,开口道:“这不是我给宝婳的碧玉镯么?怎会在你手上?”
肆拾叁、未说出口的话
正文 肆拾叁、未说出口的话
一时静谧无声,一屋子的人顿时凝住。
宝龄的手尴尬地提在半空中,开口道:“爹,这是……”
“这是我送与姐姐的。”忽地传来一个怯怯地声音,宝婳望着顾老爷,小心地道。
顾老爷目光移向宝婳,才略见缓和,淡淡地道:“宝婳,你不必替你姐姐说好话,她的性子,我岂会不清楚?”
犀利的目光望过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宝龄咬着唇,睁大眼睛,顿时愣住了。她不是第一次被人冤枉,换做顾府的任何一个人如今这么说她,她即使心中愤怒,却都依旧能平静地应对,可为什么,这个人是一直疼她、爱她,甚至到了纵容地步的顾老爷?此刻她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委屈、错愕、难过……统统混杂在了一道。良久,她才将喉头的酸涩咽下去,微微扬起下巴:“我没做过什么,这镯子,的确是宝婳送我的。”
“是啊,老爷,她们姐妹情深,那是宝婳送给宝龄的。”一旁的阮氏仿佛也极为惊讶,柔声道。
顾老爷冷冷道:“宝婳从小性子温善,受了委屈也不与人言,就是这般,才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如今愈发不像话起来,无论什么东西,她都要抢过来才甘心。”
“我没有!”宝龄身子僵直地道。
突然的变故叫所有人都一片茫然,全然怔住。此刻,连蒋氏似乎也看不过去了,从她进顾家那一日起,便无比的清楚眼前这位顾家大小姐顾宝龄在顾家的地位,纵然她行为乖张、举止粗俗,别说是她这个姨娘,连亲娘都不太放在眼里,更别说府里其余人等,但顾老爷从不介意,甚至几乎没有撂过重话,就拿这镯子来说,翡翠、羊脂白玉,金的银的,这位大小姐要什么没有?即使是她偏生喜欢宝婳的,强拿了来,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一来宝婳软弱,从不吱声,二来顾老爷即便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一来一往,弄得这丫头的性子更是变本加厉,为此,顾家没被人少说闲话,所以,她纵然打心里视这丫头为眼中钉,但还是少不得要讨好她、巴结她,暗地里却只巴望着快点将这小瘟神嫁出去,也好清净。可如今怎么……蒋氏眼珠子一转,出声道:“老爷,你今日是怎么了……”
“住口。”顾老爷阴沉着脸,叹息一声打断道,“都是咱们平日里惯的,弄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心思狭窄,做事莽撞,不顾后果,倒叫人笑话我顾万山不会管教女儿,从今日起,她的性子得好好磨磨,若依旧如此这般,我宁可不要她这个女儿。”
蒋氏顿时愣住,顾老爷说的这番话,她曾经多少次做梦都想听到,这位大小姐一向嚣张惯了,蒋氏恨不得狠狠地削削她的锐气,看场好戏,可此刻,她却满肚子的疑惑,心里琢磨道:不对,真是不对劲,老爷这转变也太快了些,难道,老爷虽是想息事宁人,所以出面摆平了白氏那事儿,但仍怀疑是这丫头做的,所以对这丫头冷淡了?
蒋氏脑子飞快地转,回想着那天的一幕又一幕,唇边忽地扬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这样……也好。她当日将一切都推到宝龄身上,除了脑子转得快,为求自保,不正是想一举两得么?至于白氏真正的死因,仿佛,她是知道些的,因为当时,她也在场,所以那些天她一直是提心吊胆的,直到听到阿旺的说辞里没有自己,心底那块大石头才总算落了地……此刻,她心里纵然还有迷惑,但一想到事不关己,心思便微微一定,将心底藏着的那件事,缓缓压了下去,如同看好戏般望向宝龄。
宝龄一直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微低着头,抿着唇,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远非表面一般平静。
纵然是顾老爷叫她禁足时,她心底也没有如此刻这般五味杂全过。因为那一刻她对上顾老爷的目光,分明从里头看到了信任、安抚与宠爱,她忽然明白过来,顾老爷表面上让她禁足,其实却是为了她的安全;将她与其他人隔离开,表面上是不信任她,其实却是不信任拂晓园之外的人。所以,即便她那时心事重重,却依旧安静地待在拂晓园里,除了原本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等待外,她更是深信,顾老爷不会叫她受不白之冤,一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宝龄并不清楚顾老爷从前对顾大小姐纵容到何种地步,一切只是耳闻罢了,但就算她穿越过来,顾老爷也是她第一个看见的亲人,从见她醒来时那种焦急、心痛,欣喜若狂,到后来仁福堂里促膝长谈,为了她对连生的暗中维护,顾老爷对她的宠溺之情,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所以才会渐渐地将他真正当做了自己这一世的亲人。
然而这一刻,却仿佛什么都变了。相比顾老爷犀利的语言,更叫宝龄无法适应的是他生分的眼神,与前几次拒而不见的凉淡。就连此刻,若他怒气冲冲的骂她、质问她,她还没什么,然而,就算是说话时,顾老爷也几乎没望过她一眼,那种疏离,与仿佛发自内心对她的失望,才是最叫她错愕与难受的。
闹了这么一出,一稀饭谁也吃得没什么味道。最先离席的是顾老爷,顾老爷走后,阮氏朝身后的贾妈妈道:“叫翠镯去吧,这丫头聪明伶俐,从前也伺候过老爷几日,叫她去看看,老爷心情不好,没人在身边怕是不行。祥福叔毕竟年纪也大了,白天的活儿又多,叫他早些歇息吧。”
贾妈妈一愣,抿着唇,匆匆退下。听到阮氏的话,蒋氏腾地抬起头,望着贾妈妈消失的方向眉心微微一动,心里忽地隐约升起些不安来,刚要开口说什么,只见阮氏已朝宝龄走去,温软一笑,握住宝龄的手:“娘有些累了,你扶娘回去吧。”又吩咐一个婆子先送宝婳回云烟小筑。
宝婳起身看了宝龄一眼,似是想说什么,却终是跟着那婆子走了。
宝龄抬起头看到阮氏关切的目光,心里知道阮氏是怕她难受,想安慰她,于是轻轻一笑:“娘,我没事。您先回去歇息吧。”
阮氏看了宝龄半响,细语道:“你爹怕是这几日为了生意上的事烦恼,脾气大了些,过几日便好了。”
宝龄点点头,虽然明知阮氏是安慰自己,但仍浮上一丝微笑:“女儿明白。”
宝龄慢慢地沿着长廊回拂晓园,招娣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看她,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是憋了回去,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小姐,同时对今日饭桌上发生的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老爷今日是怎么了?
回到屋子里,招娣飞快地帮宝龄铺好床,又出了院子打水,走到门口,忽地被一个黑影吓到:“谁?”
“是我……”那黑影迟疑了一下走过来,“招娣,是我。”
招娣借着园子里微弱的光线看清眼前人,不觉怔了怔:“碧莲?”
宝龄靠在床上,良久,吐了口气。从长廊上慢慢走回来,她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无论如何,她相信顾老爷这么做,总归有他的理由。何况,想太多又有什么用?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刚准备躺下,却见招娣匆匆而来:“大小姐,那个……碧莲来了,说要见大小姐。”
碧莲?宝龄不觉错愕:“她来做什么?”
“碧莲说……”招娣苦着脸,仿佛有些难以启口。
“到底说什么?”倦意袭来,宝龄微微有些不耐。
“碧莲说,想请大小姐收了她,来咱们拂晓园伺候小姐!”
招娣一口气说完,宝龄不觉怔住,良久,失笑道:“这算什么事?”
招娣见大小姐一脸的莫名其妙,开口道:“咱们府里,老爷自从很久之前那批下人遣散之后,身边固定的就一个祥福叔,而太太惯了贾妈妈与翠镯伺候,二小姐更是不近生人。三姨奶奶如今不在了,太太本想将碧莲拨去二姨奶奶房里,可二姨奶奶说有一个鸳鸯便足够了,前几日打发碧莲去了浣衣房,这才做了没几日,据说就将二姨奶奶最欢喜的袄子洗得褪了色,二姨奶奶要将她赶出去,想是,她一时想不开,所以……”
原来如此。白氏出殡那日,碧莲哭得稀里哗啦,先别说碧莲与白氏相处了一年,有多少感情,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她当时便想到了会有这么一日,为自己的前途而忧心忡忡。碧莲跟在白氏身边的那段日子,本就不属于那种安分守己的,白氏有喜之后,她狐假虎威的估计也得罪了不少人,如今靠山忽然没了,蒋氏还不乘机将她赶出去?
只不过碧莲倒也有趣,她凭什么肯定自己就会收留她?宝龄皱皱眉:“叫她回去,告诉她找我也没用,二姨奶奶说什么便是什么。”
难道,碧莲想叫她与蒋氏作对不成?
招娣点头道:“招娣这就去叫她回去,大小姐您歇息吧。”
宝龄走到窗前,只见碧莲直直地站着,见招娣出去,一脸期待,不知问了什么,忽而又一脸失落,下一秒,却腾地跪了下去。
宝龄见招娣有些束手无策,无奈只得走出去,碧莲见了宝龄,眼睛一亮,跪走了几步到她跟前:“大小姐,您就醒醒好,收留碧莲吧!”
宝龄不想与碧莲纠缠,她有自己要保护的人,但并非每一个人她都要去维护,纵然她想,也没这个能力。她不是圣人,她的仁慈心无法普照大众。何况,从她见到碧莲那一刻起,就对这个女孩子没什么好感,这样的人留在拂晓园,除了自找麻烦,没有一丝好处。要撵走碧莲是蒋氏的意思,她若要留下碧莲,就必定要与蒋氏周旋,她又何必为了一个碧莲,让蒋氏得意?
只是碧莲此刻凄惨的模样也叫人看着着实有几分可怜,宝龄暗叹一声:“你走吧,若再不走,等我叫了人来拖你走,岂不是更难堪?”说罢,转身便要走。
身后却忽然传来碧莲的喘息声:“大小姐,碧莲有事要告诉大小姐,若大小姐肯叫二姨奶奶将碧莲留在拂晓园,碧莲就全告诉大小姐!”
宝龄这才明白碧莲为何会来求她,原来是仗着自己知道一些秘密,想用这些秘密作为交换,以此留下来。宝龄脚步微顿,并未转身,身后的碧莲却犹如打了一支强心针,急着道:“碧莲一直跟在三姨奶奶身边,三姨奶奶的事儿碧莲全都晓得!三姨奶奶根本没有怀孕,那徐大夫便是她叫来串通演戏的!为的就是嫁祸二姨奶奶,让所有人都以为二姨奶奶想害她……”
“够了!”宝龄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她甚至怀疑,这个碧莲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愚笨;是真想留在她这拂晓园,还是想整死她!深更半夜的大声囔囔,明儿整个顾府,一准连扫地的婆子都知道了,是觉得她的麻烦还不够多不成?
其实,碧莲跟着白氏将近一年,也不算太过愚笨,只是情急而已,因为她知道若再不说,便真的要被赶出去了,如今这是最后的希望。而她心底还有一件事,是最后的筹码,此刻被宝龄低声打断,不觉万分的不甘心,却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大小姐,还有一件事,连三姨奶奶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碧莲却看得出来,让碧莲进了屋子告诉您……”
“招娣,叫人来,将她撵走。”宝龄眉头拧成一个结。
听了宝龄的话,招娣顿了顿,暗叹一声,匆匆而去。而宝龄更再没有停留,径直便回了屋子,关上门。
留下碧莲,后半句话被风吹散,微不可闻,她实在想不通,大小姐为何对她说的一切仿佛没有一丁点的好奇,她当然不知道她刚才所说的,宝龄其实早就晓得了,就算不晓得,宝龄也不会任由她这么说下去。
只是,碧莲不知道,若一开始她开口说的便是最后那句话,宝龄或许会震惊万分,只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碧莲不知站了多久,听到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想到要被人拖着出去,心一凉,颤抖地站起来,心里想着,自己孤身一人,以后,又要怎么活下去?茫然地走出园子,眼前仿佛什么闪过,她却失了魂一般浑然不觉……
肆拾肆、碧莲之死
正文 肆拾肆、碧莲之死
躺在床榻上,宝龄翻了个身,问招娣:“走了?”
招娣道:“招娣叫人来的时候碧莲已经不在了。”顿一顿道,“大小姐,碧莲说的那些话……”
“她想让我收留她,许是胡乱说的罢了,睡吧。”宝龄淡淡地道。
有些事,知道了对她有好处,至少可以让她有所防范;有些事,知道多了反而不好。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碧莲这般。若她当时听了碧莲的话,无论是真是假,对她来说都只有弊。若是真的,反而会让她成为目标;若是假的,听了岂非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所以在最后一刻,宝龄不得不撵走碧莲,碧莲走出拂晓园后会如何,不是宝龄所能顾及的。或许,碧莲想通了,今夜便出了府去,或许,还要做最后的挣扎,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么一想,宝龄便沉沉地睡过去。只是宝龄没想到,碧莲选择了一条她意想不到的路。
晨光初照,宝龄被招娣的叩门声惊醒。站在门口的招娣一脸的惨白,哆嗦着嘴唇道:“碧莲……碧莲……”
“又怎么了?”难道,碧莲还不死心,又来跪着了?宝龄朝门外望去,门外是一片死寂的黑。
招娣道:“碧莲上吊死了!”
……
浣衣房门口围满了人,各个胆战心惊、面如银纸。宝龄飞快地走进去,脚下顿时定住。碧莲由一席草席草草地裹住,正由几个伙计抬出门口,经过宝龄身边,那本来左顾右盼、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呈现一种灰白的颜色,浑浊茫然,死死地瞪着天空。
不过是不久之前,这双眼睛还用期待哀求的眼神看着宝龄……宝龄蓦地偏过头去,指尖冰凉,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门口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二姨奶奶要撵她走呢,她无亲无故的,也不知该去哪里,居然上了吊,唉——”
宝龄深呼吸一口气,问招娣:“二娘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招娣迟疑了一下道:“二姨奶奶一大早就在骂翠镯呢,怕是,还不晓得。”
宝龄还没有从碧莲的事上回过神来,听了招娣的话,随口道:“翠镯怎么了?”
“翠镯……”招娣顿了顿,四下看了看,将宝龄拉到静僻处小声道,“老爷这几日心情都不怎么好,夜里总都叫人送酒去,太太怕老爷没人伺候,便叫了翠镯过去,也不知道昨夜老爷是不是喝醉了,今日二姨奶奶去看他的时候,见了翠镯正抱着老爷……”
宝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来,将招娣的话又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你说……翠镯跟爹……”后两个字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园子里,蒋氏的声音传入宝龄耳中:“好一张俊秀的脸,从前我怎么没觉得,你自幼在咱们顾家长大,与二小姐同岁,该是有十五了吧?”
声音虽是刻意压低了,从牙缝里蹦出来,依旧依稀可闻一丝尖锐,那眼神更是如同针尖似的,盯着翠镯,仿佛第一次才看到这个人。在蒋氏这种眼神下,翠镯嘴唇微微哆嗦着,脸色虽是苍白,但终究仍是直直地站着,没有瘫软下去:“是,奴婢过了年便是十五了。”
“嗬嗬。”蒋氏鼻子孔里出着气,“到底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比咱们三姨奶奶还年轻上几岁,只不过……”蒋氏尖细的小指指甲轻轻从翠镯脸上掠过,“你莫不是瞧着三姨奶奶不在了,就想填补这缺儿不成?”
“奴婢不敢!”翠镯一字字地道,“老爷昨儿喝醉了,奴婢只是想将老爷扶到床上歇息!”
“好个成得住气的人儿!”见翠镯虽是惊怕,却依旧没了乱了章法,甚至眼底都未流露出一丝哀求之色来,蒋氏终于憋不住满肚子的怨气,提高了声音,“歇息?哼,你别以为你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你娘在太太跟前吃得开,你就不知道这怕字怎么写!你如今做出这等不吃廉耻的事来,你以为太太还会保着你?!”
“翠镯只是听太太的吩咐去伺候老爷,翠镯不知错在哪里!”翠镯虽是强忍着眼中的泪,但仍倔强地道。
宝龄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不觉想,这顾府的姨太太与别处的不同,别说蒋氏为了维持当家的模样,虽是已恨不得将跟前这个女人扒了皮吃了肉,但说话仍旧顾着脸面,那些难听的字眼纵然在肚子里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轻易出口;就算是死去的白氏,谁能想到她曾计划了那么一出,表面上却还是八面玲珑,见谁都笑脸相迎,即便是之后的嚣张,也不过是计划里的一步罢了。
这样的人,反而让人生厌,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撒泼来的通透。
宝龄想得没错,但蒋氏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原以为白氏死了,至少能安稳一段日子,没想到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昨日阮氏叫翠镯去伺候老爷,她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老爷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借酒消愁,半夜喝的酩酊大醉,她本想乘着老爷心情低落的时候乘机去他跟前伺候着,谁知去了几次都被祥福叔以老爷要歇息“婉拒”了出来。却没想到,一大早居然叫她瞧见这不要脸的狐媚子抱着老爷!
蒋氏之所以嫁入顾家,与宝龄之前曾听闻的一样,是阮氏做的主。阮氏生父生母死后,本家那族便早已没落不堪,只是阮氏命好,自幼被接去娘舅家,又改了姓,活得锦衣玉食的,而蒋氏却苦了,自小穷困潦倒。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蒋氏那老爹一直“惦记”着阮氏呢,一听阮氏有将自己女儿接去顾府的念头,一口便应允了。而蒋氏,过惯了衣不果腹的日子,何尝不想翻身?
于是,蒋氏进了顾府,嫁了顾老爷为妾,虽是为妾,但蒋氏知道,她那远房的堂姐身子一向羸弱,她记得阮氏将她从老远的地方接过来,路上说了一句话:“只要你安分守己,能为老爷添个儿子,老爷与我都不会亏待了你。”
于是刚进门那会儿,她温顺恭俭,处处看着脸色过日子,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为顾老爷生下个一儿半女来,不过总算是熬出了头,因为阮氏身子弱,无法分心,老爷又见她为人稳重,于是将府里的事儿都交给了她,她本只想涂个安乐日子,但渐渐地,自己是靠着阮氏的关系才进的顾家的这件事,也成了她心底的一根刺,时不时地刺她一下,让她觉得自己处处要矮人一分,心思便也越来越大。甚至连她那堂姐,她也渐渐地不放在眼里起来。
想她那堂姐,不过是个病痨子,保不准哪天便没了,拴不住男人也就罢了,凭什么占着位子?叫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去伺候自家男人,不是自找苦吃么?她蒋氏秀屏可没那么愚笨!何况翠镯这丫头,平日仗着是在太太跟前伺候的,清高的很,也没怎么将她放在眼里。
难不成,连阮氏跟前的丫头她都要让着不成?一念至此,蒋氏“呸”了一声,心里那个怨气就犹如黄河之水连绵不绝,再看翠镯那张姣好的脸蛋儿,更是一肚子的火,甩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将翠镯打翻在地,亦将宝龄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二娘!”
蒋氏见到宝龄,微微蹙眉,哼道:“怎么了,连咱们大小姐也想为这丫头说话么?”
宝龄看了翠镯一眼,翠镯的唇边溢出鲜血,她心底叹息一声,道:“我只是来告诉二娘,碧莲死了,想问问二娘要怎么处置。”
“碧莲死了?!”蒋氏扬了扬眉,“怎么死的?”
宝龄细细观察蒋氏,蒋氏的神情不似作假,于是微微一顿道:“上吊。”
蒋氏眉心纠结起来,片刻不耐道:“一个丫头,丢出去埋了!”
宝龄沉默片刻,刚转过身,却见阮氏带着贾妈妈匆匆而来,到底是骨头连着肉,贾妈妈一见倒在地上的翠镯,那原本刻板的脸上终是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心疼来,但她终究是个识大体的,阮氏没有开口,她便也不说话。
阮氏看了一眼翠镯,柔声道:“秀屏,怎么了?翠镯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蒋氏见了阮氏,稍微收敛了刻薄的神情,不咸不淡地道:“大姐,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本也不想这样,可这丫头,乘着您叫她去伺候老爷,动作不规不矩的,我若还装作不知,哪天真出了事,还不叫人家笑话。”
阮氏还未开口,贾妈妈已挥手打了翠镯一个耳光:“我……我打死你!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太太啊——”
翠镯不言不语,生生地又受了一个耳光,身子颤抖地如风中的树叶。
“好了好了,贾妈妈!”阮氏连忙阻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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