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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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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相当于现代的支票,有了这个凭证,可以去银行取客人存在那里的钱财,而纸条落款处,也果然写着“圆真”两字。

  圆真……宝龄皱了皱眉:“我知道这是什么。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之前从玉面虎身上找到的,因为钱庄对客人的资料一向保密,而且,每次去存钱又是不同的人,我当时也没查出来使谁给了玉面虎那么一大笔钱,所以便暂时搁下了。”邵九眼眸轻轻流转,“但此刻想来,或许与你有些关系。”

  宝龄握着那张纸,心头的不安又莫名地升起来,喃喃重复了一遍:“跟我有什么关系?”

  邵九从容不迫地道:“玉面虎之前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很需要一大笔钱可以远走高飞,若他早有了那笔钱,不会留在苏州。所以,我猜想,那时他与某人做的一笔交易,而且,是临死前最后一笔交易。”

  临死前最后一笔交易?宝龄心头忽地咯噔一下,玉面虎临死前,不是……正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想要对她……

  难道,这件事并不是玉面虎自己单纯的行为,而是……

  手指一片冰凉,她在邵九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讯息,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一字字地道:“你是说,有人指使玉面虎对我……”

  她忽然想起玉面虎当时手中的刀,那把刀,究竟是为了逼她就范,还是,本来就想要……杀了她?

  她的心猛地沉下去。

  

  壹佰贰拾捌、银票

  落叶飘零,已近深秋,一地的金黄像是一条柔软的地毯,阮素臣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地望着某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他最渴望的一切,然而,这一切在他看到刚才那番情景时几乎灰飞烟灭。

  高墙别院内,那个少女站在树荫下,眉眼弯弯,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开,她半张脸浸在深秋柔和的阳光下,不知与那人说了些什么,笑得那么恣意张扬。

  那是发自内心的放松与喜悦,由内慢慢地散发出来,让她整个人犹如晨曦一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晕,不可逼视。

  他是多久未看到她这般的笑了?他原以为,在顾老爷那件事之后,她会永远失去那种笑容,可是现在,她笑了,只可惜,不在他面前,亦非对着他笑。

  她的笑容,她的美好,再也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而是——对着另一个人。

  他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双大手拽住,只一动不动地望着,仿佛所有的思想,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都消失了,直到他看见她随着那个少年进了屋子,心脏传来的刺痛才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他应该放心了不是么?他要的不就是她的幸福么?此刻,他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可为何,心会那样的难受?仿佛只要轻轻地呼吸,便会牵扯到身体上最柔弱、不堪一击的角落,刻骨地疼痛蔓延全身。

  随着他的目光,宝婳甚至能感受到那刚才还有片刻温暖的手,渐渐地冷冰,犹如冬日火炉中的最后一点火星化作灰烬,连同她的心一点点地冷却。

  几丝料峭的风卷起她的裙角,分明只不过是秋日,为何她会这般的冷?

  宝婳感觉到那本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松开,阮素臣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回去吧。”

  回去吧。

  三个字,像是隔着遥远的光年传来,传入宝婳耳中,她闭上眼,却难抵心中那翻江倒海的疼痛。

  这是新婚后,他们第一次外出散步,在她原以为可以乘这个机会好好地与他相处时,却如此草草地、不堪地结束。

  原来,他说陪她走走,只是想看看另一个人;他握着她的手,心里却根本没有她。

  他的心早已飞向那高墙之内的那个女子——她的姐姐。那个口口声声对她说,一切早已过去,将会给她幸福的姐姐。

  那个对她说,宝婳,你会找到你生命中的小王子的姐姐。

  她忽地笑了,笑容悲凉而讽刺,没有再说一句话,明眸中的那丝光亮仿佛黑夜中一盏灯的熄灭,只剩下一片暗沉,衬得肌肤更加的苍白,成亲之后,不过十日半月,她仿佛更瘦了些。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往回走,咫尺之间,分明靠得那么近,心思却隔得那么远,远过千山万水,你在那端,我在这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世间事,大抵都是如此无奈。

  而此刻,宝龄的一颗心也并不平静。不止不平静,甚至犹如深海深处的一个漩涡,汹涌澎湃。

  阮素臣与宝婳离开后不久,她也缓缓地从陆府虚掩地大门内走出来,回到顾府。

  手里握着那张兑票像有千斤的重量,叫她喘不过气来。她皱着眉头往前走,经过账房时,连生正蹙眉专注地看着这几个月来店铺的收支,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秀丽的眉毛微微一抬,刚想开口说话,却见宝龄仿佛毫无意识地停顿下来,摊开手心,盯着手心里不知什么东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连生一直注视着她,此刻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什么?”

  宝龄一惊,抬起头,下意识地将那纸条往手心里一藏,却听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阮氏缓缓地朝账房走来,目光在宝龄与连生之间扫了一圈,随即露出柔和的笑意:“宝龄,你怎么在这里?”

  宝龄回过神,随口道:“正好路过,想来看看连生在忙什么。”

  阮氏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情,才微微一笑:“这里不是姑娘家来的地方,你若闷得慌,便叫招娣陪你到处走走,或者,我让贾妈妈教你做些女红。”

  宝龄心里搁着另外一桩事,只是笑笑,点点头,道:“娘怎么也来了?”

  “你爹走后,我没有一日不担心铺子的事,虽说有素臣与连生看着,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阮氏眉宇间浮上一丝担忧,“所以,便来瞧瞧。”

  宝龄应了声,转头看连生,无意地,看到连生正注视着阮氏,深黑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叫人看不懂的神情。再看,却又了无痕迹,连生波澜不惊地将桌上那几叠厚厚的账簿交到阮氏手中,声音平平:“这是八月、九月、十月的账目,请干娘过目。”

  “不错,这几月虽不如老爷在世时,也算平稳了……”阮氏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些账目上,半响,忽地道:“只是,这一千两的额外支出是怎么回事?”

  连生不急不躁地道:“这一千两是这几个月请各地商行的老板、几家铺子的掌柜聚会、打通关系的支出,那日干娘吃过药睡了,祥福叔不敢惊扰,所以预支了给我,我正准备拿给干娘过目。”

  “也是,如今铺子里换了人,也该走个形式。”阮氏望着连生,良久,才笑道:“还多亏了你在外头应酬着,那些老顾客虽是稳住了,但到底对咱们的信任不如老爷在世时,素臣对这一行又不太熟悉,倒还是你,从前老爷在时,变跟着老爷见过不少世面。你也知道,素臣那孩子想来不喜抛头露面,那些事,他是做不来的。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

  阮氏顿了顿,才道:“日后,你便将这些算账、管账的活儿交给素臣,他虽不喜应酬,但好在从小饱读诗书,那些个事算账的事做起来还是绰绰有余,至于外头,还需要你多与那些商户走动走动,扩展些人脉,咱们总不能老依赖那些老客人,也要多招些新的生意才是。”

  阮氏的意思很明显,阮素臣管内、连生管外。相当于一个是行政出纳兼会计,一个是客户经理。

  只是这样依赖,便等于是要连生将他手上的权利交出去……宝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只是那感觉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当她望向连生,却见连生只顿了一顿,便道:“也好。”

  他将那些账簿放于桌上,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等夜里我与祥福叔对过账,整理清楚,便交给四公子保管。”

  “嗯——”阮氏眼底终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我写张银票给你,你叫人去汇通钱庄取一千两,将那空缺填了吧。”

  连生取来一张纸,阮氏撩起衣袖,蘸上墨汁,在纸上飞快地写下数目。之后,仿佛是出于某种习惯,她只画了一笔,手却忽地顿住,抬头道:“先搁着吧,等我吃过饭去老爷屋里取了印章,再过来。”

  一千两,又是一千两。

  此刻听到这个数目,宝龄还是忍不住眼皮跳了跳,随即,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那张纸上,仿佛是一种下意识地反应,她的手指忽地僵硬地攥紧,手心里的那张纸条如同被浸湿了一般,皱成一团,一瞬间,她脸颊上的颜色褪得一干二净。

  “我该回去吃药了,这几日下人炖的那些祛湿汤,宝龄你莫忘了喝,对身子有好处。”

  “宝龄!”

  “宝龄……”

  宝龄蓦地抬起头,看着阮氏。

  那一刹那,阮氏一颗心陡然间一跳,不由得眯起眼:“你没听见娘说话么?在想什么?”

  宝龄的目光落在阮氏脸上,却只一会会儿,唇边露出一丝笑容,那抹笑容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有种恍惚的透明,单薄得不太真实:“自然听到了。娘,你身子刚好,回屋歇息去吧。”

  阮氏看了宝龄一眼,才缓缓地转过身,朝外走去。直到跨出账房,她的眉心才紧紧地锁起来。

  刚才那少女抬起头来看她时,眼神中分明带了一种陌生的、难以名状的情绪。但当她再看时,却仿佛是自己眼花了。

  也是真是自己眼花了吧?

  那丫头不会知道什么,万万不会!这大半年来,那丫头总算与她比之前亲近了许多,也不枉她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又怎会到了此刻怀疑什么?

  阮氏长长地舒了口气,似要借着那口气,将心中隐约的不安与郁结统统消化掉,良久,唇边露出一丝略带凉意的笑。

  哪怕那丫头知道了又如何?阮氏心中已有了决定,一念至此,她的脚步加快了些,匆匆回到瑞玉庭:“妈妈,那药,可准备好了?”

  贾妈妈一惊,道:“准备好了,太太……您决定了?”

  “你怕了么?”阮氏眉宇间浮上一丝阴郁。

  贾妈妈随即摇头:“奴婢怕什么,为了太太,奴婢早已豁出去了。”

  阮氏望向窗外,那园子里的黄叶片片飘落,宛若一颗凋零的心,她不知是在对谁说,只是喃喃道:“我不想……我留下她,原本以为,那从高处跌落的感觉会叫她痛不欲生……可如今,若还留着她,痛不欲生的,便会是宝婳,是我跟宝婳……”

  不知过了多久,阮氏的眉目间浮上一丝刻骨的倦意,握了贾妈妈的手,重重地一下,才闭上眼:“我累了,要睡一会。”

  

  壹佰贰拾玖、一个人的字迹

  账房里,宝龄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张银票。

  一千两三个字,在她眼中不断地扩大、扩大可越是大,却越来越模糊不清,像是一个张开的黑洞,几乎要将她吞没下去。

  她的身子终于忍不住晃了晃。

  与此同时,连生已飞快地扶住她,却在触碰到她的手时心底一惊,那只手,竟是那么冰凉,他脱口道:“你怎么了?”

  她如同梦游一般地回过头,对上连生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如西藏的湖泊般透明,而眼底流露出的那丝关切与担忧,也是那么纯粹、真挚。

  被连生温暖的目光包围,宝龄才感觉自己的四肢渐渐地回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缓缓地摇摇头:“没事,大概……昨天没睡好。”

  连生眼底的波光显示出他的将信将疑,但他终是抿了抿唇道:“那么,再去睡一会,等一会,我叫你吃饭。”

  “不用了。”宝龄脱口道,随即又看向那张银票,伸手拿过来,“这个,借用一下。”

  说罢,她不等连生反应过来,便转身出了屋子。

  她怕连生问她要这银票做什么,却一时还想不到如何敷衍过去,所以才索性一走了之,因为她知道,若迟了,这张银票便不在连生手上了,无论如何,她要先将它拿在手上。相比之下,如何找个借口给连生,已经不重要了,她此刻要知道的事,远比那些来得重要。

  此刻,她的左右手同时握着一张银票。

  确切说,是兑票,可以凭此票兑换同等值的银两、大洋。

  她的脚步是虚的,每走出一步,就像是踏在云端一般找不到着力点。走出顾府,她顿了顿,才毫不犹豫地一墙之隔的陆府走去。

  直到她娇小的身体消失在那扇大门内,跟在她身后的连生才顿住了脚步,清澈的眼眸深处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

  夜幕渐渐降临,一片浓郁的夜色下,宝龄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风一吹,吹落几片树叶,那逶迤的影子仿佛也随着风轻轻晃动。

  宝龄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到了陆府门口,站定了片刻,但只不过一瞬,她便伸手叩门。

  开门的是陆离,见了她,陆离有一丝惊讶,但随即浅笑道:“爷已经睡了。”

  宝龄的手握得紧了些:“我有急事找他。”

  陆离素来冷静漠然的脸上,因为她此刻看起来不太寻常的神情而露出一丝隐含的关切几乎没有迟疑道:“进来吧。”

  像每一次那样宝龄随着陆离一路走去,几个拐弯,便来到了一间厢房的门口。她觉得陆离对她不太一样,至少与平野不一样,若是此刻开门的是平野,那么她被拒之门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陆离虽然她们见面的次数还比不上平野,但她隐隐的觉得,他们之间似乎相处更为好一些。

  她正要回过头对他说一句感谢的话,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陆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从屋外望去,的确如陆离说所邵九已经睡了,因为屋里并没有亮灯,月光打在窗纸上,照出摇曳的树影。

  宝龄正要叩门,却发现门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这倒叫她有些无措,若是平时,她一定早退了回去,可此刻,她无暇顾及那么多,一提裙,便跨过门槛走进去。

  这里并非白天她来过的那间书房,应该是邵九所住的单独院落,经过修算,一切陈设看上去既简洁、又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雅致。

  高大的云母屏风,隔断前厅与卧室,一刹那,宝龄仿佛看见里屏风后,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那曼妙的身影让她眼睛刺痛了一下,却随即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一步跨到屏风后,却蓦地凝住。

  夜色中,少年斜斜地躺在床上,修长的手腕支着身子,一袭真丝白的睡袍柔顺地滑落在床与地之间,正静静地望着她。

  这本是一间颇为素雅的屋子,黑暗中,那人的面容与轮廓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一个依稀的影子,姿态也仿佛太过随意,但饶是如此,满屋却因为他的存在而充满了一种慵懒到极致的暧昧气息。

  宝龄只觉得喉头一紧,一种说不清的干涩感蔓延全身,抿了抿唇,她才挤出几个字:“我有事找你。”

  “你确定我们要这么说话?”邵九望着她,嘴唇微微弯起,似笑非笑。

  虽不是第一次夜晚独处,但那只是在野外的山洞中,而不是在卧室中……宝龄蓦地转过身,心跳如小鼓一般砰砰砰地击打,一阵一阵,密密麻麻。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微微响起,片刻,直到那声音停下,她才迟疑着回过头去。

  在那袭睡袍外,邵九已披上一件浅紫色的外衣,眉目轻轻弯了弯:“好了,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

  一句话,将宝龄从那短暂旖旎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脸上的红晕已退去,摊开手心,将手心里的东西呈现在邵九跟前。

  “这是那张银票……”邵九目光在她两手之间扫过,亦露出一丝讶异,“这个……好像也是一张银票。”

  “这个,你不用管。”宝龄深吸一口气道,“我只是想叫你看看,这两张纸上的笔迹,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她说得很慢,好像是要将心中汹涌而来的不安与寒意强制地压下去,然后,将那两张银票在身旁的桌上摊开。

  邵九好看的眉毛微微一动,神情却依旧沉静若常,掌灯,走到桌前,然后,目光落在那两张纸上。

  宝龄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生怕错过什么,仿佛是凌迟前的等待,一颗心那么那么地忐忑。

  直到他笑一笑,抬起头来:“没错,是出自同一个人。”

  “你能确定?”宝龄盯着邵九,眼眸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邵九微微一笑,手指点着那“一千两”三个字:“每个人的笔迹如同手心的掌纹,独特无二,你看,这‘千’字的一画两份都拖得很长,但这并没什么,最关键是这个‘两’字中间的那个‘入’字,一般我们都用两笔写,但两张银票上的字迹,都是习惯性地只用一撇代替,要说这是两个人写的,也未免太巧了些。”

  一瞬间,宝龄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一片苍白:“你去查的那间钱庄,是不是叫汇通?”

  “是。”邵九点头道。

  闭上眼睛,宝龄任由那刻骨的寒意将整个身体覆灭,良久良久,才睁开眼。她不愿相信这一切,所以,当她看到那字迹时,纵然心中震惊不已,但却无法确定,那个时候,她只想到一个人,便是他。

  每个人的字迹,都有自己特殊的笔画,就如一个人的性格,无法复制。但她终究对这方面没有研究,就算觉得像,却无法确认。或者说,潜意识里,她……害怕确认。

  但,情感是一回事,理智上,她清楚地明白,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所以,她来找他。

  然而,当听到那个预料中的结果时,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愿相信,可连自己都无法骗自己,这是两个人的笔迹。正如邵九所说,若是出自两个人,那么,也太过巧合了。

  邵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的目光自那银票上瞥过,心中已是了然,柔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我……”宝龄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找到了么?那一开始便要对她不利的人,从笔迹上来看,书写这张银票的,的确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但,为什么偏偏是“她”?

  “也许是搞错了,就算真的是她的笔迹,也许她给玉面虎的银票是另有所用……也许……”宝龄抬起头,望着邵九,话语有些凌乱。

  邵九淡淡地打断道:“那么多也许,你自己相信么?”顿一顿,他不紧不慢地道,“何况,事情还未查清,不是么。”

  一句话,仿佛狠狠地击中了心脏,宝龄颓然地一震。

  是啊,她为什么要急着否认,急着找那么多的借口?是不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早已不那么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她愣愣地站着,一丝苦涩的、嘲讽的笑浮上唇边:“邵九你不会明白,那个人,她怎么会伤害我?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想不出来,不是我不愿相信,是——真的想不通……”

  声音低而沉缓,又像是飘渺的梦呓,在最后,却变得暗哑:“那个人,是这个世间,我最亲的人啊。”

  邵九侧过脸,便看到眼前的少女面容浸在月色中,白的几乎透明,眼神清亮如皎月,却在深处化开浓浓的悲伤。

  良久,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像是接住一朵跌落枝头的花,语气如水温柔:“哪怕是自己,也不能保证每时每刻看得清楚,又何况别人?我们不是圣人,能保护的,只有自己而已。”

  他的话那么轻,却又无比清晰地在宝龄耳边回响,她一动不动。

  长夜静漫,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宝龄才抬起头来,双眸中的伤痛与迷惘已如雾气一般散去,只剩下一片清冷:“你说的对,若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怎么保护别人?”顿一顿,她缓缓地道,“明日,我想去汇通钱庄看看,还有……上次你帮我找到的那个徐椿,如今,还能找到么?”

  “你要找徐椿?”邵九微微抬眉,片刻道,“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但——能找到。”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宝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邵九静静地望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宝龄一怔,片刻,她飞快地、模糊地一笑:“虽然我还是无法相信,但,至少我会更小心地保护自己,因为,我还要弄清楚,究竟她为何要这么做。”

  “查清楚之后呢?”邵九淡淡道。

  查清楚之后,她要怎么做?她深吸一口气,良久,没再说一句话,走出屋去。

  从何时开始,她将顾府当做了自己的家,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所以,纵然心中有过一晃而过的疑惑,但她不愿生活在不信任与防备中,然而如今……到了她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了。

  从情感上来说,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甚至宁愿不知道。但她更清楚的明白,越早知道那个残酷的答案,或许,对她来说,反而越好。纵然那答案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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