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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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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个少年,他心中的情感十分复杂,一方面是对那少年冷静、强大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手腕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安与恐惧,而另一方面,虽然那少年并没有与他说起过,但他能感觉到,少年与他一样,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甚至,比他更为刻骨铭心。
所以,当邵九来要求他帮他做事时,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因为邵九的强大,亦因为某种微妙的,同仇敌忾的相惜。
邵九的手段虽然不那么高尚、甚至根本不按理出牌,但,对于邵九,连生还是有一种连自己或许都不愿意承认的欣赏,与小小的……羡慕。
欣赏他处事滴水不漏、掌控全局的强大,羡慕他可以那么冷静,不为外物所动容,羡慕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顾一切,不折手段。
那是连生所做不到的。他太冲动,亦太固执,甚至在某方面有小小的迂腐。有些事,他不会做,哪怕为了达到目的也不会做。他的自尊心太强,那是他唯一所剩下的值得骄傲的东西,所以他无法放弃,但邵九,他没有那些情感,他可以放弃自尊,也可以高高在上,一切,都为了他需要。
仅此而已。
一个人,要经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才能变作那般?
连生心底竟是隐约地,不愿看到他的失败。
连生望着宝龄,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这个女子面前,他不再那么骄傲,甚至也可以放下一切,但此刻,他一直以来那强烈的自尊心与骄傲又被唤起,他仰起下颌,咬着唇,与她对视:“我没有那么做,是因为,进了顾府我才发现,顾万山的敌人,不止我一个。”
他终是没有说起关于邵九的任何事,不止是因为那些奇怪的情感,还因为,那日那个叫陆离的少年,曾说过一句话。
——他不会对她如何,因为,她不是她。
陆离当时的神情还留在连生脑海里,一个人,动作可以骗人、神情可以骗人,但眼睛没有办法骗人。陆离的眼睛在一刹那是坚定的、真挚的。连生居然第一次信任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
他们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了么?
连胜不得而知,但他关心的只是一个人而已。一切真相大白,宝婳的死对阮氏的打击极大,阮氏已不可能再对她做什么;顾家如今已名存实亡,死的死、疯的疯,而她既然不是顾宝玲,邵九自然没有必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邵九并非是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连生隐约觉得,邵九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但连生不在乎。只要不再有人或事威胁她的安全,其余的事,与他无关。邵九要做什么,也再与他无关。
过去的事已无法改变,那么,就算此刻告诉她,邵九所做的事,又能如何?反而让她更为伤痛吧?她刚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变故,还能不能经受又一个人的欺骗?
他不愿尝试。
宝龄怔了怔,神情变化莫测,良久,终是短促地、讥诮地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
连生说的没错。从然没有连生,难道顾家便安然无恙了吗?顾家便是那个大花园,表面看来百花齐放、绿意葳蕤,而其实,已是千疮百孔。
被蛀虫占据的大叔,哪怕一时挺立,但终有一日会倾倒。
她望着连生的眼睛,这是一个不善伪装、说谎的少年,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他的眼底有一丝别样的情绪飞快地一闪而过。
隐忍的苦涩与柔情纠缠在一起,虽极力藏去,却浓的化不开。
一瞬间,宝龄的喉头亦有些酸涩。
他或许真的是为报仇而来,亦是真的对她有所隐瞒,但顾老爷死后,他为何要听从愁人的安排留下来,难道只是因为仇恨而想要夺走顾家的一切?
这些日子以来,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她虽在深院,却也听说,他尽心尽力地处理铺子的事,却从不鞠躬,之前有祥福叔,后来又阮素臣,一切的事,他亦不会独自行动。
光明磊落。
即使心中有仇恨,却也那么坦荡,诡计与阴谋,不适合这个少年。
那么,他为何要留下来?仇也报了,他自由了,凭他的智慧,不难在偌大的一个华夏安生,他可以远离这里,好好地,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被折断的翅膀会慢慢地长出来,他终有一日可以如雄鹰一般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属于自己的天空里。
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他选择留了下来,为他所恨的人做事,不遗余力。
宝龄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有些事,即使心中明白,可却只能轻轻地绕过,因为,她很清楚,那是她无法报答的给予,那是她无法回应的情感。
“连生。”她轻轻唤了声。
方才突如其来,席卷全身的愤怒与难过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望着他,犹如往昔一般,然而说得好,却格外的清晰:“连生,你走吧。你有你的生活,再也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察觉什么了么?察觉了他极力想藏起来,却藏不住的心事。所以,要让他离开?
细雨猝不及防地迷离了连生的双眸,他倏地退后一步,黑色瞳仁中的失落与苦涩快得来不及掩饰:“不。”
“你走。”
“我不走。”
“离开顾府,过自己的生活。”
“不。”少年下唇抿成一条线。
“连生……”宝龄有些无奈。
“不,我不会离开这里,不会——离开你!”藏在心中的话不设防地脱口而出。
两人俱是愣住。
然而这一次,少年再也没有脸红,仿佛堤坝开了一道口子,积聚在心底许久的相思与情感流泻而出,他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释然与轻松,微微仰起下颌,青涩尽数退去,脸上是刚毅、坚定的神情。
虽然连生的心事,宝龄其实早就知晓,但这样直接地面对,却还是头一次。此刻,她心中翻腾着各种情绪,眼底的波光轻柔地泛起波澜。
被一个这样的少年所喜欢,可以为她放弃仇恨,放弃一切,留在她身边,怎会没有感动?
然而下一秒,那波澜却犹如冻结的冰山,她看着他,冷冷道:“你以为,当得知了一切,我还能像以往那样对待你?不可能了,有些事,心里总会有个疙瘩,与其如此,不如,就此分别,免得,我更厌恶你。”
她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你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没有了那柄油纸伞,她赤裸裸地迎接那些泱泱落下的雨,她不知道身后他走了没有,她亦不想再回头看。
“对不起连生……”
只有这样,他才会走得毫无顾虑,不再眷恋。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开一切,拥有自己的生活。
英俊少年,鲜衣怒马,前途无量,总有一天,他会遇到生命中那个与他相携一生的美好女子。
而她,也会记得有这么一个少年,记得那段纯粹相交的,美丽的时光。
她慢慢地朝前走。
雨帘下的顾府,一人站在树下。白衣如雪,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我不知道姑母她其实……”待她走进,阮素臣动了动唇。
顾府的变故,是他亦始料未及的。而她的真实身份,更叫他错愕。只是,这几日,他更为担心的是她的身体,此刻见到她,他心中终是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能救她的,到底只有——那个人。
她却只是轻轻地打断:“宝婳走了。”
眉心微微一蹙,阮素臣沙哑地应了一声。
那毕竟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女子,她纵然有过不是,但爱他的心终究是真的。他又如何没有难过?
“过几日她便要下葬,去陪着她,送送……她吧。”说罢,宝龄已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雨打湿阮素臣的发丝、衣角,望着她的背影,他眼底泛起淡淡的惘然,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再发出一个音节。
宝龄在每一重院落前缓缓经过。
她还记得哎瑞玉庭陪阮氏吃饭,每一次,阮氏总是带着慈祥地微笑。
她还记得阮素臣曾在青云轩种了一棵相思树,他摸着那棵树苗,眼眸明亮、笑容温柔……她与他、宝婳一起看书写字,后来,连生也加入了他们。
那是多么悠闲的时光,阴谋、生死,仿佛离得那么远。
她慢慢地走着,直到看见招娣。
招娣听说宝龄回府,早已等候多时,此刻一见她,惊喜之情滥于言表:“小姐你没事了?太好了!他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是真的!”
宝龄仿佛没有听到招娣说话,只是安静地打量这个院子。
墙头的蔷薇花已经谢了,那株大树,那个树洞还仿佛是第一次所见的模样,那间屋子,连生曾经住过许久,如今已空无一人,那石阶上,她与宝婳曾雀跃地看过烟火,那天井里,她闲来无事,亦曾帮招娣晒过被单。
她慢慢地走进屋去,目光又掠过那屋子里熟悉的点点滴滴。睡了快一年的床铺,顾老爷曾坐在床边,拍着她的手跟她说起那些儿时的趣事。
吃饭时的紫檀百龄小圆桌,她一度觉得去前厅吃饭是种压力,反而在这里自在。
还有哪些柜子里的摆饰……
之前,她从没有刻意地留意过,然而此刻,每一样东西,却看得极为仔细。
有些事,有些人,原来并未掩饰什么,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现在,当她看清了,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不知过了多久,宝龄侧过脸,朝招娣轻柔地一笑:“我想……静一静。”
关上门,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隔绝在外,四周静谧地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宝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宛若石雕。
壹佰伍拾贰、死而复生的人
下了一夜的雨,园子里俱是被风雨打落的枯叶、花瓣,幽密的竹林中,少年斜斜地躺在一块青石上,仿佛在等人,又仿佛只是发呆而已,清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稍过片刻,林外果然传来脚步声。
朝竹林深处走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的衣衫倒还干净整洁,犹如新换上去的一般,但细看之下才发现,仿佛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变故,宽大的衣衫无法掩饰他骤然消瘦的身形。他的脸也极为普通,就如大街上随后一抓一大把的那种类型,譬如说掌柜、马夫、教书先生,都有可能长这样一张脸。但他走路姿势却有些古怪,像是前脚拖着后脚前行,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听到脚步声,邵九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那男子脸上,随即唇边露出一个闲淡的微笑:“不错,这张脸,果然顺眼多了。”
听到这句话,男子游离的焦距终是集中起来,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古怪,倏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伸手触摸执行,他并未发现预想中的伤口或是疤痕,只是触感微微有些怪异罢了,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心中又升起疑惑,戒备地望着邵九。
“你的脸无妨。”邵九仿佛猜透了他心中所想,自身边的木几上捏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随意道,“我只是叫他们稍微改变了一下你的脸型与五官,好叫别人认不出你。”
男子一惊,愕然地抬起头。
此刻的这张脸,谁也看不出他究竟是谁。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天,他是个死人,一个原本应该死了的人。
三个月前,他原本该已是死了,却在一间密室中醒来,才得知自己只是服用了这个少年的龟息散而已,龟息散是一种让人呈现假死状态的药。他原来并没有死,送去府上的尸体,只是一个刚好与他差不多时候猝死,身材与他差不多的易了容的囚犯,但接下去的日子里,他尝到了比死更难受的经历:整整三个月,他被浑身赤裸地浸泡在那巨大木桶的药汁中,犹如药人一般,刚开始的愤怒、惊恐已渐渐变得麻木,每一日都毫无变化地度过,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只会因为死而终结,却未想到,昨日有人将他拉了起来,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又让他躺在床上,不知在身上做了什么,他迷迷糊糊,心中恐惧却又不得动弹,然后,今日一大早,他便被人带到了这竹林外。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妖魔一般的少年,要做什么。杀他?早在几个月前便大可以如此做;让他受尽折磨?那么大可以一直将他囚禁在那木桶中,却又为何要放他出来?
还有,他的脸……为何要给他换一张脸?密室中没有镜子,他无法看到自己的脸,所以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有时候,人对死亡的惧怕并非想象中那么强烈,有一种比死亡更为恐怖的东西,那便是——未知。
他不知道少年究竟要做什么,所以,他自认为素来坚如磐石、历经沧桑的心也开始颤抖:“你到底要做什么?!”
少年露出惯有的笑容,那笑容比湖水更清澈、比春风更温柔:“放你走。”
三个字犹如一道响雷,在男子心中掀起庞然巨波,沙哑的声音亦有些变调:“你……放我走?”
这些天,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过的,甚至每当夜深人静时都恨不得一死了之,但,没有机会。
那些黑衣人像是铁打的一般,轮流监视着他,密室里连一样可以用来自尽的东西也没有,连死,也办不到。
生不如死。
这样一具失去灵魂的身体,却骤然听到这三个字,惊异、错愕、激动、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将他淹没,他禁不住地颤抖。
一颗心就快死了,但就在这一瞬间,又被给予一丝希望,这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然后只是片刻,他却又被一种巨大的不安所笼罩,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失口道:“藏宝图……你拿到藏宝图了?”
一瞬间他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邵九轻轻笑了:“的确,我已经拿到了,不止拿到了,还给了阮克。”
男子无神的目光顿时一凛,接着,他听到邵九不紧不慢地道:“相比这个结果,我想你也许会对过程比较感兴趣。”
“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藏宝图的下落的么?”邵九凝视着白瓷碗中碧澄的茶水,悠悠然地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那位二夫人。”
“秀屏?!”男子惊住,“她不是……”
“她是疯了,不过又好了。她为了报复顾太太,一直潜伏在府中,寻找机会,却正好被她听到关于那座坟墓的事,她一直深信府中有宝贝,想拿了宝贝离开顾府,所以,便迷昏了看守她的人,偷偷去了后花园,果然,被她找到了,只可惜,她大概还未看清楚那图纸,便不明不白地昏了过去。”
藏宝图一直下落不明,但他并不急,因为一样东西,只要存在,便终会露出破绽。有些事,不用亲自去做,也会有人替他去做。
所以,他并未对顾万山逼供,亦并未急着对宝龄套话,只是安静地守在离顾府最近的一处,等待那东西露出破绽。
果然。
接着,邵九将顾府这几日发生的一件件的事都讲了出来,包括宝龄身份的暴露,宝婳给宝龄下毒,却反而害死了自己……他说得很慢,亦极为仔细,仿佛生怕错漏了某个细节。
“至于剩下的……”邵九说完常常一段话,微微一顿,才道,“二夫人已连夜离开了顾府,恐怕还带走了不少东西,连生今日一早也走了,而顾太太与四公子,此刻怕是正在将二小姐的灵位送去南京的路上……”
这几日他似乎什么都没做,闲暇时,便呆在南京陪阮克下棋,然而顾府所发生的一切,却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男子的神情变幻莫测,每一句话都如一柄剑插在他心尖。他的确是将藏宝图藏在陶晓晴的墓穴中,不止如此,他还在那里设计了一个机关,若是强行挖土或是捣毁坟堆,便什么也找不到,要找到放有藏宝图的匣子,关键在于坟堆前的一株草上,那株草与真的看上去别无两样,却其实是一道机关。只有当触动那机关时,匣子才会弹出来。
换一种说法,只有真心为坟堆锄草之人,才有可能发现其中的奥妙。在临行前,他又仔细查看了一遍机关,确定无误后,将一封遗书放进去。他才吩咐宝龄在他离开苏州时,代替她为坟堆锄草,目的,是为了以防万一,将藏宝图与那封遗书留给她。
然而,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他最想保护的那个人,已不是那个人,另一个女儿,纵然他从前诸多忽略,但终是血脉相连。如今,也死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亲人、家业,名誉、荣华富贵……全都成了泡影。
没了,什么都没了。
男子浑身的力气似是被抽干,忽听那少年仿佛喃喃地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少年眼神幽深如海,男子心中又升起不安的感觉,脱口便道。
邵九脸上露出一丝奇妙莫测的笑意:“我是说,从苏州到南京的路上,怕是——会不太平。”
男子浓眉一蹙:“你要……”
“不是我要。”邵九不慌不忙地打断道,“是大帅。”
……
苏州通往南京的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驶而过。
马车上,总共坐着桑而,却静谧有些不同寻常,除了——刺耳的咳嗽声。
阮氏捂着帕子不住地咳嗽,贾妈妈在旁边眼睛通红,小声道:“太太,还要几个时辰才进南京境内,您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
说罢,贾妈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阮素臣。
阮素臣对于阮氏沙哑的咳嗽声置若罔闻,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从上车开始,便定定地望着窗外,遥遥地不知落在哪里。
阮氏吃力地摇摇头,刚要说话,马车却忽地一个踉跄。
“马、马马马贼!”马夫大舌头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
阮氏蓦地掀起帘子,顿时脸色苍白。
正前方的树荫下,有一群骑着马、蒙着脸的黑衣人,正目光幽绿地盯着他们。
与此同时,阮素臣亦是看到了这番情景,秀丽的眉头不觉微微一蹙,他们之所以选择小道而非官道,只是为了更快到达南京,却未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马贼。
他心思微微一定,才慢慢走下车去,朝着那为首一人道:“阁下拦住去路,意欲为何?”
却不想那群人似根本不听他说话,只见为首一人一挥手,马群朝着他们狂奔而来,阮素臣心中一惊,忽而闪过一丝古怪的感觉,但随即,他听到一声惊呼,那群马贼席卷着财物四下而散,卷起一地尘土。
马受惊撒开四蹄,将马车翻倒在地,而马夫已逃得不知去向,阮素臣皱眉掀开链子,顿时血液凝固。
车上的两个人,斜斜地倒在血泊中,贾妈妈仿佛用身子护住阮氏,阮氏只露出一张脸,眼睛大大地睁着,仿佛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已走到了这一步,为何竟会如此。
阮素臣直直地站立着,天地间,仿佛笼罩在一片血腥惨雾中。
……
园子里,男子怔了怔,随即道:“不可能。”
阮克为何要那样做?他实在想不出原因。
“大帅与顾太太兄妹情深,本是不可能。可这几日,有一件事深深困扰着大帅,那便是,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首歌谣,歌谣如何唱到不记得了,约莫便是说大帅之所以坐拥天下,并非以实力取胜,而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在大帅看来,此刻活在世上的,除了顾太太,是不可能再有人知晓。”
男子震惊地后退一步:“他以为是瑗贞将这件事传了出去?”
“他或许意味顾太太因为你的死,而对他生了间隙,为了让知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无法再说话,他不得已只好这么做。”
原本,阮克自然深信阮氏不会将那个秘密说出去,因为那件事不止关系到阮家,亦关系到顾家,但此刻,局面改变了,他不敢确定他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每每,会不会因为妹夫之死,而对他心生怨恨,从而想要毁了他。
成霸业者,宁可枉杀一万,不可错失一个。那个秘密,是阮克心中永远的刺,要拔掉那根刺,除非,让会将这件事传出去的人统统消失,或者,自己消失。他当然舍不得自己死,所以,只好选择前者。
哪怕是骨肉血亲,亦无法放过。
良久良久,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你!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阮克以为二十年前知晓那件事的人只剩阮氏,但他却知道,还有一个,那便是,眼前这个少年。
邵九笑笑:“难道我不是帮了你的忙么?”
男子冷哼一声:“你怎会帮我,你这么做,怕是另有诡计!”
纵然如此说,但男子还是看不透这少年心中所想,他为何要如此做?那么冒险地将此事传出去,很有可能让阮克起了疑心,对他并没有一丝好处。男子无法相信,他这么做,是为了要除掉一个阮氏。
为了什么?
邵九抿了抿唇,仿佛亦陷入了沉思。为了阮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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