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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完)-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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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前开始天帝每日昭夜天凌入宫下棋,夜天凌便奉旨陪天帝下了数天的棋。   
    如今棋下完了。   
    既然要动兵,那便必然将按他的部署,事事因势而成,处处可为己用,这便是夜天凌可怕之处。   
    卿尘舒了口气,侧头见夜天凌手臂垫在枕上静静看着帐顶,方才的温柔褪去,脸上连平日人人熟悉的清冷都不见,极漠然的,没有丝毫的感情。   
    唯有那眸中,深冷一片幽暗无波的背后依稀竟似摄人的杀气,如锐剑浮光般,令人望而生畏。   
    戒急用忍,他究竟能将这几个字做到何等地步?   
    轼父夺位之仇,看似无动于衷,夜天凌对天帝始终维持着父子君臣的相处,只因二十余年,他们本便是父慈子孝。   
    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那从来不说的恨,他所失去的,因为太深而不愿提起。   
    爱亦到极处,恨亦到极处。卿尘看着他闭目皱眉,眉间的那道刻痕如同揉进了她的心底。她像往常一样无数次的伸手,轻轻的抚上他的眉心。   
    夜天凌微微一惊,猛的睁开眼睛,却在看到卿尘那双潜静的眸子时怔住,仿佛被她自某处深暗的梦中惊醒,心中竟涌起如释重负的感觉。   
    卿尘淡噙着笑意,轻声说道:“回家了,就不想了,总皱着眉头心里会累的。”   
    夜天凌握住她的手抚在额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清儿,人人都说我无情,我若让他一无所有,是不是当真无情无义?”   
    手掌遮住了眼睛,再也看不清那道锋利,寂冷的声音淡淡自他口中说出,似悲似恨,一丝压抑在骨髓里的痛楚因为极隐约,却更叫人心头一痛。   
    卿尘知道他心中抑了太多的东西,无从开解,只温柔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   
    夜天凌扭头看她,眉宇清隽,眼中却带着丝歉然:“此次入蜀不知何时回京,将你一个人留在天都,想来总觉得放心不下。”   
    卿尘唇角弯起淡淡弧度,安静说道:“不管你到哪里,我也都要陪在你身边。”   
    夜天凌微愣,眉头再次皱起:“此去征战难免,沙场凶险,你不能去。”   
    卿尘问道:“若我有理由,你会带我一起吗?”   
    夜天凌扬眉揣度,不置可否。卿尘起身披上外袍,执灯说道:“四哥,你跟我来。”   
    “去哪儿?”夜天凌不解问道。   
    “天机府。”   
    府中静悄悄一片,卿尘手中宫灯淡淡,朦胧遥远沿着回廊轻转,她在天机府的偏殿停下,回头对夜天凌一笑,推门而入。   
    随着殿内火光微亮,夜天凌看到卿尘站在墙壁之前举起那盏琉璃宫灯,灯火摇曳映着她白袍逶迤玉容清浅,身后隐约悬挂着一幅军机图。   
    他上前一步凝神看去,心中微微一震。卿尘回身将身旁的烛火点燃,听到夜天凌头也不回的伸手道:“把灯给我。”   
    将宫灯递到夜天凌手中,卿尘含着笑意步履轻巧,一一燃起殿中明烛。烛光大亮,那幅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军机图如画卷轻展,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夜天凌面前。   
    夜天凌立在殿中,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万里疆原山河格局,尽在这卷下一览无余,无数繁华都郡,边防重镇随着那熟悉的字迹缜密铺展,历历清晰,细致处点点滴滴,杂而不乱,将四境尽收其中。   
    笔下精准奇巧,轻重得当,绘揽六合指点八方。只一眼,他便知道对于行军打仗这是无价之宝,反复看察,不能置信的回身:“这是你绘的?”那卷中之字,府中不会再有第二人。   
    卿尘淡定一笑,将一盏宫灯托起,看着面前。   
    灯火清亮,在她潜静的脸上映出稳秀从容,她傲然说道:“四哥,我曾经说过,你娶了我,定也不负天下。”   
    夜天凌眼底深深映着着卿尘白衣倩影,那目光中是狂喜惊叹,像望向梦寐以求的一件珍宝,宁静的灯火下近乎执著的专注凝视着她,无处不在笼向她灵魂深处,叫她只能痴痴的回望,忘了自己是谁。   
    夜天凌抬手,温暖的手指的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深叹一声将卿尘紧紧拥在怀中,低声说道:“我夜天凌此生此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卿尘靠着他,手掌处传来他稳健的心跳,那切实的温度带着动人心弦的力量一波一波传入她的心房,让她觉得永远也不愿离开,“带我去,让我陪着你,好不好?”她柔声说道。   
    夜天凌将她身上裘袍轻拢,抚摸她散在肩头的秀发,目光柔软:“我何尝不想时时有你在身旁,只是北疆苦寒,行军征战难免颠簸,你身子不好,我怕你受不了。”   
    这并不属于自己的身子啊!她因为这颗心而来到这里,是否也会因此而分离?卿尘心头泛起一缕凄涩,静静伏在他怀中说道:“所以我才更要和你在一起,人生短促,我不想浪费一天一日。”   
    夜天凌因她语中的哀伤猛然皱眉,脸色瞬间微变,低声道:“不准胡说!”   
    灯下浅影明暗,被他狠狠握住,卿尘却露出从容淡笑,纵使前面是未知的人生,她也不后悔赴这前世的殇恋,义无反顾。“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好歹我也是个大夫,哪有那么容易死……”   
    话未说完,夜天凌手臂一紧俯身封上她的唇,斩断了她的话语,极为霸道的炙热和深柔的怜惜随着他的呼吸搅进心湖,碎起千层浪,散入心神醉浓。   
    直到卿尘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在他的气息当中,化成飞沫淡烟,化成他的一部分,夜天凌轻轻放开了她,深邃的眸中似是有什么细微碎裂,沉淀下深深担忧。   
    他低语:“你若要陪着我,便要陪我一生一世。”   
    卿尘笑着环上他的胸膛,猛的拉着他在殿中旋转,俏声笑道:“我会的,四哥,我要陪着你,看你君临天下,看你马踏山河,看你靖安四海,看你缔造盛世,我要你天天都笑着和我在一起!”   
    她笑的那样清脆,那样开心,仿佛整个世界的欢乐都握在自己手中。白袍貂裘在身后长长的撒开,迤逦秀美,大殿里回荡的余音随着轻纱飘扬,烛火摇曳,舞出耀目的绚丽。   
    夜天凌似是被她的笑声感染,清寂、冰冷、忧痛、伤恨都化做无形,纷纷碎淡。这一刻他情愿与她做一对痴男怨女,坠入红尘万丈,梦醉神迷,永远也不要醒来。   
下卷 第15章 千古江流百回澜   
    大江东流,波澜千古。   
    蜀中平原天府之国,田畴万顷,沃野千里,中有大小江河一千五百二十六道,东蜀壅水汇三江之流一路开阔,接沧澜江而贯通南北,乃是入川重要水路。   
    天晴万里,云淡,风冷。   
    深秋寒浓,迎面江风拂来吹得裘袍猎猎,凉意袭人。卿尘随夜天凌踏上壅水大堤一侧,江岸数十万征夫往来挑抬,以竹笼装石截水筑堤,数月之中壅水渐缓,十二道陡门分布江上,将这滔滔江水扼与指掌之间。   
    斯惟云自堤头回身,迎上前去:“四殿下、王妃!”   
    夜天凌微微点头,沿江放眼而望,赞许说道:“不过数月之间,如此工程完工在际,惟云,我没有看错你。”   
    斯惟云深深一揖,笑道:“惟云幸不辱命,更要多谢王妃奇思妙想,若无这十二道陡门,届时要毁堤放水,损失也不小。”   
    卿尘迎着江风往远处极目能见之处看去,青州郡城立于壅水下游,隐约可见,她浅浅一笑,说道:“筑堤不易,能保全自然要保全。这陡门我不过信中这么说说,谁知你竟真的造成了,若不是亲眼看到,还真不敢相信。”   
    斯惟云随着卿尘目光,神情中却逐渐略有忧色:“殿下,尚有一事……”   
    “说。”夜天凌淡淡道。   
    斯惟云迟疑一下,说道:“壅水拦坝截流将在分水塘中逐渐蓄水,水量不可小觑,陡门一开洪峰泄下,将使江中水位陡增,恐怕……青州、封州及沿岸各郡将有半数成汪泽一片,惟云斗胆,请殿下三思。”一边说,一边看往卿尘。   
    卿尘自前些日子斯惟云的来信中早知道他有此顾虑,另有原因便是筑堤的百万工匠多数是来自青、封两州郡属,若亲手截江水淹家园,恐怕民愤难平。她曾试着与夜天凌提过此事,却并无结果。   
    夜天凌负手静立前方,眉峰微锁,眸间一片深沉,远望蜀中平原江河山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深冷的气度,叫人不敢逼视,久久不语。   
    西岷侯的势力与北晏侯不相上下,蜀中天险,易守难攻,不出其不意剿灭东蜀军,则极有可能是将这天府平原拱手让与西岷侯自立称王。即便是战而不能一举毁其主力,整个蜀中早晚亦将沦为杀场战地,若容他与北晏侯叛军的势力合而为一,比起水淹两州或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卿尘对斯惟云微微摇头,让他暂且不要提此事,斯惟云的眼中略有忐忑,但又透出坚定。事关行军大事,他清楚夜天凌做此决断之前是经历深思熟虑,也不能再枉自开口,只得静候身旁。   
    夜天凌转身看了他一眼,于此事未置一词,只说道:“回行馆吧。”   
    方入别馆,卫长征入内送上前方军报。几乎每日十一同南宫竞等人都有密信快马送至,夜天凌虽人在蜀地,却对北疆战况了如指掌。   
    连日兵马交锋,十一大军迎击北晏侯之子虞呈所率西路叛军,拒敌于幽州,铁马横枪封锁西线。   
    南宫竞先锋军增援肃州,与叛军主力遭遇黄岭谷。短兵相接,南宫竞兵锋精锐,以少敌多巧计周旋,突破敌军防守抵达肃州。   
    肃州守将何冲率军出城接应,内外夹击迫虞夙退守城外三十里。双方连日血战多次,肃州兵士死守城池,终于侯得湛王大军杀至。   
    虞夙久攻肃州不下,转走景州,取定州。湛王趁机挥军北上,收复辽州。随即整顿大军,兵分两路成合围之势,于墨勒原大败叛军,俘敌一万四千人许。   
    平叛大军士气高涨,势如破竹一路北上。如今虞夙且战且退,回军临安关据守不出,已与湛王相持多日。   
    夜天凌接过军报随手拆看,唇角微微一凌,卿尘抬头:“怎么了?”   
    夜天凌将军报递给她,卿尘看了看笑道:“夏步锋还真是员猛将,无怪你如此器重他。”   
    负手闲步立于窗前,夜天凌眉峰一扬,神情倨傲:“虞夙此番损兵折将,倒知道收敛些了。”   
    “相持着也好,这边能腾出时日来。”卿尘看着案前的军机图道:“四哥,惟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青州封州两处壅水河段狭窄,必定会酿成水祸的。”   
    阳光微闪,在夜天凌眼中映下一道机锋凌厉,他看着窗外风卷落叶淡淡说道:“两害相较取其轻。”   
    卿尘知道他说的在理,轻叹一声站起来:“不如我去惟云那里看看吧。”   
    夜天凌回身看着她:“惟云对你佩服的紧,你便同他聊聊也好,否则他总是难以释怀。”   
    卿尘点头道:“我知道,这也在所难免,不能怪他。”   
    世事总难全,卿尘心中倒对斯惟云极为赏识,他虽多有顾虑却深明大局,日夜监工修筑大堤无有丝毫懈怠。夜天凌识人用人非但各尽其才,亦能使他们忠心不二令出必从。   
    秋阳自高远长空铺洒而下,卿尘微微转身看着夜天凌清拔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淡淡金光洒落在他墨色长衫之上,那逆着光阴的深邃轮廓如若刀削,沉峻锋锐,坚毅如山。   
    眼前这个使天下贤能者俯首称臣的人是自己的夫君,卿尘眸底淡淡转出一笑,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心志,一个同样让自己臣服的男人,或者,这便是她情愿一生随他的因由吧。   
    独坐轩中,埋首层图长卷,斯惟云抚额皱眉,忍不住心生烦躁,推案而起。   
    封州,那是故乡所在。   
    少时嘻戏江畔犹在眼前,不想如今此处竟要亲手毁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壅江水坝之下,事出情非得以,却亦情何以堪!   
    踯躅良久,喟然抬头,猛的看到卿尘白衣轻裘,面带微笑站在身前,看着那一案凌乱的图纸。斯惟云吃了一惊:“王妃,惟云失礼了。”   
    卿尘习惯了陆迁的少年潇洒,杜君述的疯癫不羁,总觉得斯惟云工整严谨,倒还有些不习惯。“在想壅水蓄洪之事?”她对斯惟云一笑,步到案前俯首看去。   
    字如其人,斯惟云的字瘦长有力一丝不苟,正如他的人,削瘦似有文人之风,却处处透着风骨严整。若不是这样的人,如何能将如此浩大的水利工程一手策划,心智奇巧,当世之中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斯惟云无意一瞥,眼前秋阳穿窗,淡映在卿尘秀稳的白衣之上,明光澄透风华从容,那周身透着的潜静气度如清湖深澈,竟叫他一时掉不开眼,滞闷胸口的那股郁闷在她明净一笑中烟散云淡,心底便无由的安静下来。   
    见他久不做声,卿尘奇怪抬眸,斯惟云忙将目光一垂,不敢与她对视,说道:“王妃,我知道此事是不得已而为之,却仍不甘心。”   
    卿尘微微点头,细长的手指在斯惟云精巧的水利图上划过,思虑片刻,问道:“我记得日前信中曾与你商讨过,开山凿渠,支分壅水,穿定峤岭饶两州而过的构想,你有没有想过?”   
    这数月来书信频繁,斯惟云自那日天机府中与卿尘笑谈算数到如今共商水利构建,早已深深为之折服,几乎凡事必与她商讨。俯身抽出另外一张图纸,指给她看:“此法确可使壅水分流避开青、封两州,原本为平衡水量趋避洪峰,亦会在此设筑分水坝相连南北二渠调节江水,使之枯季不竭,涨季不溢。但北渠虽早已动工却进程缓慢,只因定峤岭岩石坚硬,整个水道才开凿了小半,即便日继夜赶也来不及。”   
    卿尘注目看察,而后笑了笑:“四殿下其实也希望你能设法筑成此渠,方才在堤上看到定峤岭那边一直没停工,不是也一言未发吗?”   
    斯惟云抚过手下图纸点头道:“我追随殿下这么多年,人人都说殿下冷酷,却不知跟殿下办事其实最为轻松。无论何事,殿下尽予我们临机专断之权,如此信任,我又岂能辜负?壅江水坝绝不会耽搁行军大计,只惜乎事到如今难以两全其美罢了。”   
    卿尘转身问道:“你对蜀中甚为熟悉呢。”   
    斯惟云神情悠远,似带着些怀念,却隐着深深痛惜:“我自己便是封州鄄城人氏,此处民风淳朴风景怡人,是极美的地方,加之物产富饶,年有丰余,若眼下这筑堰引渠的构想完成,则蜀地水旱从人,便更不枉天府之国的美称。”   
    “所以殿下才必取蜀中。”卿尘抬眼远望,别馆临江不远,耳边依稀传来江水浪声:“蜀中乃天下粮仓,至关重要,绝不容失。”   
    “我知道。”斯惟云凝重答道,“我可以只想一个封州,殿下却要兼顾四域,所以我并无怨言。”   
    卿尘自他清瘦的脸上看到一丝清远的笃定,壮士断腕豪情在,她心下佩服赞许:“水利乃农耕之本,农耕乃民之所倚,民生即是天下。你手中实是系着我朝根本,待蜀中安澜,尚有大正江流域水患待整,殿下对你甚为倚重。至于青、封两州也已有安排,调百万之资重建两郡,或可略为补救吧。”   
    斯惟云疑惑看来,百万之资,即便是国库征调也要大费周折,卿尘却只是淡笑,不再多言。离京之前她已将莲妃所赠的紫晶串珠交于莫不平,着冥衣楼暗备军资粮草以防战中不测,更要以此善后蜀中。   
    “何不相信殿下?”她扬眉举步:“走,陪我去江边看看,这功在千古的水利构筑只听你在信中频频提起,既然来了,我倒真想仔细见识一番。”   
    斯惟云自愣愕中回过神来,即刻命馆内侍从备马。   
    一路指点说谈,卿尘同斯惟云到了江岸之前。   
    定峤岭山高险峻,如削锐屏峰直插云际,截挡大江。山风江水料峭而来,扑面冰寒,几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卿尘扶着风帽策马缓行,岭前北渠并不甚广,只约有一人之深,十余步宽,较迂曲小冲积平原而过的南渠而言,只能容三分江水。然就是这三分江水,尽可将良田化做泽国,房屋毁为废墟。   
    临山涉水,有不少征夫正在凿山穿渠,抬挑艰辛。   
    自古以来,民所知政情不过了了,生死变迁无不是掌于当政者手中。这江畔近百万民众,有几人知道家园将毁,甚至性命堪危,他们不过是靠劳力养家糊口,期求丰年盛世,能安度生活。   
    高高在位者玩弄权术覆雨翻云,纵幸处于施政一方,心底又岂能不生悲哀?若无坚硬如山的心志,所谓天下,不过只是苦累折磨罢了,不苦自己则毁苍生。   
    斯惟云随卿尘并羁而行,见她仍往深处走去,出言阻止道:“王妃,前面开山凿岭甚为危险,莫要再行了。”   
    卿尘微勒马缰,举目遥看,耳边已能听到“叮当”不绝的斧凿之声,她看了会儿,突然问道:“这开山凿渠用的是什么法子?”   
    斯惟云道:“此乃蜀中古法,在山岩之上架柴灼烧使之炙热,而后取冷水或醋猛浇其上,则岩石淬裂,再以铁凿开剥。如此逐层烧凿,周而复始,则贯通山岭。”   
    “那岂不是很慢?”卿尘诧异抬头。   
    “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斯惟云道:“这已是最省时省力的法子了。”   
    “为何不以炸药开山?”卿尘再问。   
    斯惟云一愣:“什么?”   
    卿尘恍然,火药在此时应该并没大为应用。心中电念飞转,催马道:“走,回去!”扬鞭转回行馆。   
    斯惟云路上相询,都被卿尘抬手阻止,只对他道:“你去给我找些炼丹的书来,还有,把冥执叫来。”   
    不过一会儿,冥执同斯惟云来到别馆,见卿尘正在案前翻书查找。   
    “王妃!”   
    卿尘抬头,对他们一笑问道:“冥执,江湖上可有火雷弹之类的东西?”   
    冥执说道:“有,王妃何故此问?”   
    “你可会制?”   
    “虽不精通,略知一二。”   
    卿尘在纸上抄了些什么,她记得火药乃是古时道士炼丹求仙的无意发现,果然在这种书上查到了蛛丝马迹,拿给斯惟云:“书中自有千般计,惟云,看我设法保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封州。”   
下卷 第16章 惊雷动地移山海   
    别馆清幽,后院忽然轰然一声巨响,远近可闻,震的栖鸟惊飞,屋室簌簌作响。   
    一座小假山被炸飞一角,卿尘不想这东西如此猛烈,虽自觉站的够远,却仍被飞石击的睁不开眼睛。匆忙回身举袖遮挡,面前突然人影一暗,却是斯惟云快步挡在了自己身前。   
    冥执满身狼狈的自不远处飞掠过来,抖落飞灰尘土:“王妃,不用木炭果然也行。”   
    卿尘躲过沙石,对斯惟云投去感激的一笑。斯惟云微微怔忡,却低头抚拍衣衫,避过了她的眼睛,只是道:“此处太过危险,王妃还是避一避吧。”   
    卿尘却只思量道:“去掉木炭,这次加的是清油、松蜡和干漆,我们不防再加桐油试试。不过这引信不行,常人没你这般身法,谁躲得过去?”边说边指着冥执灰扑扑一身笑道:“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话刚落音,卫长征带了几个近卫匆忙过来,夜天凌身形出现在拱门处,看到院中情形,目光往卿尘身上一带,剑眉拢蹙,深瞳微敛处生出丝惊怒。   
    卿尘吐吐舌头心叫不妙,刚对他露出笑容已听他沉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夜天凌上下打量卿尘无恙,眸中怒色褪了几分,然看向四周乱石狼藉仍旧神色未霁。   
    伸手抹了抹发间灰尘,卿尘笑道:“没什么,做个试验而已。”   
    白裘之上覆满灰土,再怎么整理也是够了狼狈。夜天凌语气峻冷:“整个别馆都快让你们拆了,岂能如此胡闹?”   
    先前多次失败,并未料到这次真能引发爆炸,卿尘自知理亏,早知如此,便该去外面寻个开阔的地方才对。对斯惟云和冥执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走,免得一并遭训斥,笑着撒娇道:“妾身知错,殿下大人大量,还请息怒。”   
    身边众人退尽,夜天凌怒瞪她一眼:“没一日安份,哪有点儿王妃的样子!”   
    卿尘撇撇嘴:“我若不安份能保全青封两州呢?”   
    面上恢复清淡不波,夜天凌眸中却闪过诧异:“此话当真?”   
    卿尘被灰尘呛的皱眉咳嗽了几声:“虽未成亦不远矣!”   
    揽她走到廊下避开浮灰,夜天凌审视她那花猫一样的脸庞,突然失笑:“你若真能保全两州,自然重重有赏!”   
    卿尘耸耸鼻子:“谁稀罕!”   
    夜天凌倒不以为忤,伸手为她抹了抹脸颊:“还不洗把脸去,看黑一道白一道的,不知道还以为登台唱戏呢。”   
    卿尘抿嘴笑着,突然想起和十一在竹屋生炉火的情形,历历在目,如是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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