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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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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显然不愿多留,言罢拂衣转身,径自出帐。
卿尘举步随上,叫道:“十一。”
十一停步帐前,或者是缘于那征战的戾气,他面无表情,放眼之处深雪未融,冬阳微薄的光在雪中映出冰冷晶莹一片。
卿尘带着抹笑绕至十一身前:“今天见识着了,原来咱们十一殿下发起脾气来也这般骇人。”
身后映着雪光,十一似是被她的笑照的一瞬目,心中微微轻松,扶在剑上的手将战袍一拂,他扭头往帐前看去,长长舒气,突然说道:“此事我必有个交待,待到回天都即刻向父皇请旨赐婚。”
他声音略扬,想必便是说给帐内人听,卿尘一愣瞪他,低声道:“你干什么?”眼前这情形若是真指了婚,澈王府后院怕是要热闹。
十一却将手一摆,这已是他不能推卸的责任,这话也是深思熟虑过。
虽说事出情非得已,但这般情形下他若再行拒婚,对殷采倩甚至整个殷氏阀门都是一种莫大侮辱,便是天帝那处也无法交代。
进退都是麻烦,先前殷监正借联姻来探夜天凌的心意,夜天凌不愠不火却明白拒回了,摆明各走各路。十一同夜天凌亲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而近年十一于军于政日受重用,也是人人看着的。殷家横插这一步棋,不是没有道理。
人家落了一子,你如何能不应?他暗恨那夜一箭不如自己直接受了,省得此时不尴不尬窝心。
突然间大帐掀动,竟是殷采倩慢慢走了出来。她脸上因血色未复而带着些苍白,只一双眼睛眸色光亮,仍是明艳神色,其中又隐隐带着些别于往日的情绪。
她静立着,忽然缓缓敛衽对十一深深拜下。
十一皱眉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卿尘扶她道:“小心伤口。”
殷采倩仍是行了一礼:“采倩年少不懂事,方才言语冲撞了殿下,还请王爷见谅。”一句话拉开尊卑之分,她抬头,看向十一:“殿下千金之躯尊贵非常,采倩生性顽劣粗陋愚钝,实在不配婚嫁,还请殿下收回方才所言,不胜感激。那日之事……事出意外……殿下不必在意。”她贝齿轻咬本无血色的唇,反而浮起一层鲜明的红。
卿尘眼中微微一亮,十一愣了片刻,说道:“你何出此言?”
“我也不知这样对不对,但殿下若因责任而娶,我若因名节而嫁,比翼连理却还得夹上些不明不白的牵扯,如此一生,如何相对?殿下也是性情中人,是以我斗胆请殿下三思。否则……否则我不是白白离开天都?我不甘心!”
雪静,掩的天地无声,帐前无声立着三个人。
卿尘唇角忽尔带出若有若无的笑,不甘心?说了一通听起来像模像样的道理,最后竟是这么三个字。
十一打量殷采倩半晌,突然朗声大笑:“真情真性,今日方识殷采倩。我夜天澈欠你一个人情!”
殷采倩扭头道:“两清了,殿下救我在先,何况我去挡那一箭时并没来得及细思。”
“现在细思了不但心生悔意,怕是还想补给我一箭?”十一问道。
“我不敢。”殷采倩微挑柳眉。
“嗯,不是不想,是不敢。”十一道。
“那又怎样?”殷采倩虽言语上毫不认输,却在十一离开营帐时茫然看着眼前白雪皑皑,茫茫一片素净中心里是喜是悲已浑然不清,眼泪便簌簌无声的落下,悄然融入雪中。
下卷 第26章 烟云翻转几重山
合州,白雪厚盖大地掩不住兵戈杀气,高高的城墙之上火把燃照,在阒黑的深城边缘投下半明半暗的影子,大战在际的紧张亦在火光的深浅下若隐若现。
将军府前凌乱残雪泥泞一片,方有部将策马离去,此时深冷的冬夜中倒显得寂静无声。
凌王大军兵临城下,李步已有数日未曾正经合眼,一灯未灭,独自撑在席案前皱眉沉思,忽尔抬头长叹,含着无尽的寥落。
府中侍卫入内递上一张名帖,李步微有诧异,如此深夜,是何人来访?
将名帖展开一看,他猛然自案前站了起来:“快请!”一边大步迎了出去。
侍卫引着一名灰衣中年人步入将军府,李步人已至中庭,远远便抱拳道:“不想竟是左先生!李步失迎!”南陵左原孙,军中智囊,天下闻名的谋士,若能得他相助,便是如虎添翼。
左原孙亦笑着还礼:“李将军,在下来的唐突!”
让进屋中,侍从奉上香茶,掩门退出,李步道:“多年不见,左先生风采依旧,叫人佩服。”
左原孙摇头笑道:“逝者如斯,两鬓见白,人已老了。李将军倒是勇猛不减,合州精兵猛将胜似当年,在下一路看来,当真感慨啊!”
李步长叹一声:“先生说笑了,如今合州的形势想必先生也知道,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左原孙托盏抿了口茶,说道:“凌王其人心志坚冷,用兵如神,玄甲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此次定川蜀、斩虞呈,携幽州胜势兵临祁门关,顺依天时,与合州势在必得。但将军手握祁门天险,深沟绝壑,城坚粮足,占尽地利,两相比较,只剩一个人和。”他抬眼看了看李步:“合州之军将,当年曾有不少随凌王征战过突厥,想必将军也清楚。”
李步眉间皱纹一深,却听左原孙再道:“我来此途中,听说自幽州北上一路城郡,百姓祈盼战乱消弭,见凌王大军而夹道迎送,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依先生之见,合州此番败多胜少?”李步面无表情:“但能与凌王一战,无论成败,也不枉此生为将!”
左原孙悠然一笑:“话虽如此,但在下有一处不明,将军究竟是为何要与凌王对战?圣武十九年,将军曾配合凌王出击突厥,大获全胜。圣武二十二年,凌王上表保荐,自并州偏远苦寒之地调将军镇守祁门关,委以重任。将军从虞呈叛逆,难道便是为了与凌王一战?”
李步眼中精光一现,扫视左原孙,左原孙不慌不忙,平静对视。
“左先生是为凌王做说客来了?”李步声音微寒,亦略觉心惊,左原孙何时竟投了凌王帐下。
左原孙神情淡定,适然品尝香茗,说道:“在下正是受凌王殿下之托,前来与将军一叙。”
李步起身踱步庭前,望向中宵冷月,猛然回身,语言愤懑:“左先生难道忘了景王殿下的旧恨?当今天子即位,晋为储君的德王,以及睿王、景王先后不明不白的亡故,我李步深受先储君大恩,怎咽得下这口气!”
左原孙抬手,对李步缓缓一揖:“李将军说的好,我左原孙便是为此,绝不会任虞呈叛乱得逞。当年陷害景王殿下的柯南绪如今效忠虞呈,不取其首级,左原孙无颜以对旧主。不能平这场叛乱,亦对不住凌王殿下的知遇赏识。”他语中冷冷,气定神闲中透着无形的凌厉。
“如此我二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步目下神情复杂,此时只要一声令下先将左原孙擒押,便断了凌王一条臂膀。
左原孙似是对他透出的杀机视而不见,起身说道:“话亦未必,有人想见将军,不知将军是否愿意一见?”
李步疑惑看向他闲适的微笑,心中忽然一动,左原孙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急不徐,举步先行。
别云山北麓,山势略高,巨石平坦,青松压雪。
月悬东山,薄映深雪幽暗,一人负手立在石前,山风微起,吹得他襟袍飘摇,却不能撼动如山般的峻拔身影,黑夜中有种渊临岳峙的气势。而他却只是抬头,放眼山间月华雪色,神情闲朗。
李步踏上巨石,看到此人时身子猛然一震,那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左原孙抱拳施礼,退下回避。
一道如若实质的目光扫向李步眼底,那人淡淡说道:“怎么,不认得本王了?”
李步与之对视,目光垂过,稳摄心神,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剑柄,迟疑之中却又终于俯身拜下:“李步……见过四殿下。”
这一举一动映在夜天凌眼中,他嘴角笑意微勾:“本王上次过合州还是二十二年自漠北回师,如今看来合州城变化不小,你这巡使做的不错。”言语淡然,竟仿似过境巡查,随口褒赏。
李步此时已恢复了平静,眼中精光一闪:“殿下好胆量,难道不怕末将调兵追杀吗?”
夜天凌面如平湖,深眸之中沉冷无波:“你方才不是正有此意,为何又改变主意?”
木然立了片刻,李步身上紧着的一股杀气缓缓散去,松懈全无,出声叹道:“殿下多年来暗中对末将提拔回护,末将岂会全然无知,此次与殿下兵锋相对已是无奈,岂能再做那等不义之事?”
夜天凌颇不赞赏的摇头:“以你现在的气势,心中毫无战意,城中将士意志松散,明日如何能与我大军一战?”
李步震惊,夜天凌此言岂不是将行军计划相告?他心中电念飞闪,信疑杂陈,疑惑的看着夜天凌。
夜天凌似是能看透他诸般心念,洞彻一切,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冷淡着:“本王明天将会自祁山垛口处攻城,你小心了,莫让本王失望。”
不攻而示之以攻,欲攻而示之以不攻,形似必然而不然,形似不然而必然。
兵中之道,向来是虚中实,实中虚,然而夜天凌此时句句予以实话,反让深知兵法的李步无所适从,顿时陷入迷潭。
兵者,诡道也。
李步眉间深皱,说道:“殿下冒险入城,难道是来告知这些?”
夜天凌负手随步,走至他身前:“本王没那个闲情,今夜来此,是有几件事情要问你,明日大战一起,怕你便没机会再回答了。”
李步心中傲气被他激起,冷哼抬头:“胜负难料,殿下此话未免有些早。”
“好。”夜天凌剑眉一带:“这还像是当年斩了突厥浑日王的将军。”
李步愣愕时他言语微冷,道:“本王问你,圣武十年之时,衍昭皇兄是否当真是自尽身亡?你当初身为东宫府前亲将,其中始末原委可曾清楚?”
“殿下何故问到此事?”李步声音微有颤抖,其中隐着莫大的愤恨。
“还有,衍暄皇兄暴病身亡,本王不信你没有派人查过,当年澄明殿侍宴的宫女内侍,曾为衍暄皇兄诊脉的御医如今全无踪,此事你又知道多少?”
“殿下!”李步失声叫道。
“如实说来。”夜天凌语中淡淡。
李步抬头迎上的是一双深无情绪的眸子,然而那其中却压来居高临下的威严,在清冷的深处像一刃无声的剑。
“先储君确是自尽身亡。”李步咬牙,挤出一句压抑的话。
“原因。”
“殿下难道不知道?先储君为我等所受不平据理力争,遭了当今天帝斥责,一时想不开,此事宫里宫外人尽皆知,天帝还后悔莫及,痛悼不已。”李步冷笑。
“究竟斥责了什么?”夜天凌依旧平声相问。
“朕不如将这皇位让给你做更好。”李步一字一句的道。
夜天凌眼中寒光深闪:“衍暄皇兄呢?”
李步默默回忆了稍许,说道:“那病来的极为蹊跷,拖了数日便不治了,我虽没查出具体,但或者是……毒。那几个侍从御医不是失踪,而是用不同的法子悄然处死了。”
夜天凌背在身后的手指节苍白紧握成拳,他仰头静看山间冷月,自齿间迸出一字:“好。”
只言片语如磨出利刃的冰,一转身,他对李步道:“明日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你当全力应战,若战死祁门关,衍昭皇兄的血债亦不会沉默落空,本王自会还出公道。”
李步心神巨震,上前一步:“殿下究竟是为何如此,还请给李步一个明白。”
夜天凌目光似与黑远的深山融成一片,沉如深渊,他微微侧首,在李步身旁用一种漠然冰冷的声音说道:“只因本王身上流着的是仁宗皇帝的血脉。”
李步如遭雷击,呆立雪中,似有千军万马自心底狂奔而过,踩的血脉欲裂,他哑声道:“殿下此话……当真?”
夜天凌眸锋微锐,扫入他眼底,他蓦地惊醒,凌王言信如山,岂容人置疑?
却见夜天凌袖袍一拂,不再逗留,举步往山下走去。
他看着夜天凌坚冷的背影,突然往前大踏一步,跪入雪中叫道:“殿下!”
夜天凌足下微缓,停下脚步,凌厉的唇间慢慢的,逸出一丝似笑的锋芒。
下卷 第27章 山河半壁冷颜色
离开合州,夜天凌回到大营,甫一入帐,错愕止步。帐中不少人,十一、唐初、卫长征、冥执等全都在,看到他回来似乎同时松了口气。案前一人背对众人面向军机图,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修眉飞扬,凤眸微吊,一丝清凌的锋芒与他的目光相触凝注半空。
夜天凌夜入合州是瞒着卿尘去的,此时在军帐中见到她略吃了一惊,抬眸往十一那边扫去:“出什么事了?”
十一轻咳一声,说道:“四哥平安回来便好,我们就先回营帐了。”说罢一摆手,诸人告退,他走到夜天凌身边回头看了看,丢给夜天凌一个眼神。
夜天凌眉梢微动,却见卿尘淡眼看着他,突然也径自举步往帐外走去。
“清儿!”夜天凌及时将她拉回:“干什么?”
卿尘微微一挣没挣脱,听他一问,神情微凛,回头气道:“四哥,你竟然一个护卫都不带,孤身夜入合州城!两军大战在即,合州数万叛军人人欲取你性命,你怎能轻易冒这样的险?”
夜天凌料到卿尘必定对此事不满,但见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只好问道:“我吩咐过严守此事,谁这么大胆告诉了你?”
白裘柔亮的光泽此时映在卿尘脸上静静一层光华逼人:“怎么,查出是谁让我知道要军法处置吗?”
夜天凌道:“不必查,定是十一。”
卿尘拧着眉心:“他们都不知你为何定要在此时独自去合州,又除了遵命别无他法,全担着一颗心,怎么瞒得过我?”
夜天凌不管她正满面薄怒,心中倒泛起如许柔情,硬将她拉近身前环在臂弯里,说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去?”
“你去找李步不光是为现在的合州,还有些旧事吧。”卿尘抬了抬眼眸。
夜天凌道:“既然清楚,你深夜把我军前大将都调来帐前,做什么呢?”
卿尘黛眉一剔,冷颜淡淡:“天亮前你若不回来,挥军踏平合州城!”
夜天凌不由失笑,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徐缓说道:“王妃好大的脾气,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否则合州今日危矣!”
卿尘抬眸看夜天凌眉宇间真真实实的笑意,原本恼他瞒着自己孤身犯险,此时见人毫发无损,怒气便也过去了,但忍了半夜的担心害怕却突然涌上心头,眼底微微酸涩,扭头说了句:“你以为十一他们不这么想?”
夜天凌道:“李步此人我知之甚深,即便给他机会,他也不敢对我动手。何况这两日大军猛攻之下,合州将士军心早已动摇,连李步自己都在忐忑之间,城中看似是险地,其实并不足为惧,我心里有数。”
卿尘轻声叹道:“你冒险总有你的理由,但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安危生死我都有权利知道,即便担惊受怕又如何,难道我还会受不住?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你的命中既然有了我,拿你的命冒险和拿我的命冒险有什么区别?你不该瞒着我。”
夜天凌唇角带笑,挽着她的手臂轻轻收紧,却淡淡将话题转开:“景州和定州你喜欢哪个?”
卿尘侧头看他,有些不解,随口答道:“定州吧。”
夜天凌漫不经心的说道:“好,那咱们今晚就先袭定州,明天把定州送给你以为补偿,如何?”
卿尘惊讶:“定州景州都在祁门关天险之内,合州未下,”她忽尔一顿:“难道李步真的……”
夜天凌从容道:“我从来不白白冒险,李步降了,合州留三万守军,剩余五万随军平叛,我们袭定州,景州交给他。”
“李步竟肯回心转意?祁门关一开,取下定州,我们即日便可与中军汇合。”
“不错。”夜天凌转身扬声道:“来人,传令主营升帐,三军集合待命!”
帐前侍卫高声领命,卿尘却轻声一笑:“四哥,三军营帐早已暗中传下军令,所有将士今夜枕剑被甲,此时即刻便可出战。”
夜天凌笑道:“如此节省我不少时间。”
卿尘却沉思一会儿,又问道:“李步虽说终于弃暗投明,但毕竟曾经顺逆,军中有不赦叛将的严令,你打算怎么办?”
夜天凌返身更换战甲,说道:“所以我才要命他助我们取景州、定州,而后随军亲自讨伐虞呈,将功补过。”
卿尘点了点头,上前替他整束襟袍,但觉得此事终究是个麻烦。
寅时刚过,天色尚在一片深寂的漆黑中。定州城已临边关偏北一线,祁山北脉与雁望山在此交成一支形成横岭,地势险要,是北疆抗击突厥重要的关隘。黑夜中城外关山原莽天寒地冻,城中各处都安静如常。北疆虽在战火之中,但人人都知道只要祁门关不破,定州便高枕无忧,所以并不多见调兵遣将的紧张。
南门城头哨岗上,塞外吹来的寒风刮面刺骨,守城的士兵正在最疲累的时分,既困且冷,不时闭目搓手,低声抱怨。
终于熬到一岗换防,替班的巡逻兵登上城头,“兄弟辛苦了!”
“天冷的厉害啊!”先前一队士兵呵气说道。
随便言笑几句,新上来的士兵在北风中亦打了个哆嗦,按例沿城头巡防一圈,四处无恙,铁甲发出轻微的磨擦声伴着军靴步伐橐橐,渐行渐远往下走去。走在最后的士兵猛的眼角光闪,瞥到黑暗中一抹冷芒,尚未来得及出声,颈间“哧”的轻响颓然倒地,即时毙命。前面几个士兵察觉异样,回身时骇然见方才走过的城头影影瞳瞳出现敌人,借着深夜的掩护鬼魅一般迅速杀来。
方才换岗的士兵尚未走远,便听到身后同伴惨叫夹杂着“有敌人!”的示警,原本静然无声的黑夜被突如其来的杀气撕裂,城头火把似经不住风势纷纷熄灭,四周骤然陷入混乱之中。
夜天凌和卿尘驻马在不远处一道丘陵之上,起初定州城只在前方依稀可见,似乎并无任何不妥。不过半盏茶时分,城中一处突然亮起惊人的火光,紧接着火势迭起,烧红半边天空。定州城如同迎来了诡异的黎明,瞬息之间又被浓烟烈火笼罩。
随着火光的出现,城外无边的黑暗里喊杀声层层涌起,悄然而至的玄甲战士不再如先锋营般靠飞索潜入,当前三营架起云梯,强行登城。定州守军尚未摸清是何人攻城,仓促抵抗,阵脚大乱,城头之上刀光寒目,贴身肉搏,厮杀惨烈,远远看去不断有人跌坠下来,不是早已丧命便也被城下乱石铁蹄践踏身亡。
随着守城之军防御匆忙展开,利箭丛丛如飞蝗般射下,竭尽全力企图阻止玄甲军攻势。
定州巡使刘光余睡梦中闻报,骇然大惊,根本无法相信是玄甲军杀至。祁门关固若金汤,白天尚有军报西路大军仍被阻于关外,怎会半夜攻至定州!而此时定州军营已有半数陷入火海,神机营的玄甲火雷每发必燃,四处生乱,竟叫人觉得定州已然合城沦陷。
刘光余惊骇之余战甲都未及披挂,立马点将集兵,增援南门。营中之兵尚未赶出行辕,便听东面轰然一声巨响,震的城墙乱晃,一响之后不曾间断,连连震撼。东门守军疾驰前来,滚瓜一般掉下马,“大人!澈王大军强攻东门,城门已经无法抵挡!”
话音未落,南门来报,“大人!南门失守!玄甲军攻进来了!”
刘光余心神巨震,大声疾喝:“撤往内城!调弓箭手死守!快!各营士兵不得慌乱,随我拒敌!”
定州城中一道道血光于火影之中交织成遮天蔽日的杀伐,血溅三尺给雪地添加了触目惊心的猩红,瞬间便在冰冷的寒风下凝固成坚硬的一片,却又被随之而来的无情铁蹄驰掠粉碎。强者的刚冷和弱者的消亡不需太多的修饰,冷铁、热血、长风、烈火,在天地间淋漓尽致的划开浓重的一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黎明逐渐迫近,定州守军根本没有能够抵挡多少时候,四门沦陷,内城随即失守,全军败溃。
玄甲军一旦入城,迅速扑灭各处火焰,掌控要道,安抚平民,收编败军,井然有序中不过一个多时辰,定州易主,重入天朝统治。
太阳的升起并不因任何原因而改变,天边徐徐放亮,露出鱼肚样的颜色,一丝丝微光隐约可见,缓慢涂染,黑夜低眉顺目退避开来。
夜天凌同卿尘并骑入城,面色淡冷,唐初正指挥士兵清理战场,上前请示道:“殿下,定州巡使刘光余负伤被擒,如何处置他?”
夜天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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