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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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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何出此言,我与柯南绪之恩怨牵涉景王殿下,平时不愿提起是怕有人无事生非,并非不可对王妃说。当年我身是景王府中幕僚,柯南绪少年才高名满江左,时人知有我左原孙必知柯南绪,他来伊歌拜访于我,我们秉烛畅谈天下事,言语之中甚为投机,当真相见恨晚。我因欣赏其才能将他引荐给景王殿下,殿下十分重用他,他也尽心辅佐殿下,宾主尽欢。谁知其后不久他便开始多方怂恿殿下与当今天帝抗衡,殿下也因一些事情对天帝心存怨怼,便真谋划起大事来,我百般劝说无效,反而因此与殿下生分了。当初他替殿下所策划的也可算天衣无缝,难保事情不成,只没想到万事俱备,他竟在举事前夜密告天帝景王谋反,天帝抢先下手兵围景王府,府中家眷四百余人皆尽问罪入狱。事后天帝因顾念手足,将景王殿下流放客州,柯南绪却暗中买通押解的官员在半途置其于死地。而后他便事虞呈为主,如今又助虞呈叛乱,王妃都已知道了。我左原孙一生之错便是交了这样一个朋友,此事不了,我死不瞑目。”   
    一段恩怨左原孙说时平淡无奇,听来也多不过三两言唏嘘,然旧主蒙难,挚友反目,身陷囹圄,壮志东流,前事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卿尘眉心轻锁:“听先生所言,此人当是个反复无常,不忠不义之小人,但我听他的琴却别有一番清高心境,气势非凡,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左原孙道:“我当初亦认为,琴心如此,人心自然,谁知终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见这世上之事自以为最知道的,却往往错的最离谱,人心尤其是。”   
    卿尘道:“若能生擒柯南绪,届时自当问他何故背友卖主,左先生,这阳遁三局的玄妙我可惦记多日了。”   
    左原孙点头微笑,说到行兵布阵,他眼中自然而然便是那种游刃有余的自信:“柯南绪所学之术乃是奇门遁甲中的地书奇门,布阵之所以奇,在他于九宫八卦、六十甲子之中另辟蹊径,独立见解,往往令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困顿,不敢妄动,越是对他阵中变化多有揣摩,反而深陷其中。实际上他无论怎样布置,千变万化的根本永远不离九宫八卦、六十甲子。”他将手中长剑指于面前的九宫图,依次书写:“后风创奇门一千零八十局,实为十八个活盘,也就是阳遁九局、阴遁九局。阳遁九局顺布六仪逆布三奇,阴遁九局逆布六仪顺布三奇,他柯南绪再怎样才智绝高,也要应合此数。王妃能看出眼前此阵甲子戊位居震三宫,从而得知其他八宫分布,是以推断柯南绪布的是阳遁三局,那可知他为何要用此局?”   
    卿尘抬眸以问:“请先生赐教。”   
    左原孙道:“奇门定局是按二十四天时节气循环,一节三元,相配八卦、洛书而成。依洛书数,冬至居坎势数一,则冬至上元便为阳遁一局,冬至小寒及大寒,天地人元一二三,此时正是大寒上元。”   
    “所以柯南绪用的便是阳遁三局,那么接下来上元将尽,中元如何?”   
    “上元一定,局数推进六宫既得中元,阳遁顺推,阴遁逆退,大寒、春分三九六。”   
    “则依此而推,大寒中元便为阳遁九局,先生的意思是柯南绪下一步的阵势将是阳遁九局?”   
    左原孙微微点头:“王妃领悟的极快,就如花开花落四季交替,无论怎样乱红缤纷,桃花不可能开在冬季,寒梅也不可能绽于夏时,柯南绪无法在大寒中元维持阳遁三局。”   
    卿尘眸光一亮:“那么大寒中元时甲子戊将由震三宫移往离九宫,移宫换位的间隙即便只是转瞬即逝,却正是破阵之机。”   
    左原孙道:“正是如此,但柯南绪不会轻易将弱处示人,不同日干的日又会产生不同时干的时,他会利用此点设下诸多防范迷惑对手,若我所料不错,他必过中宫而寄坤二宫,用以惑敌。”   
    卿尘依左原孙方才所说,再将奇门遁甲十八局一一推算,觉得峰回路转豁然开朗,有如走入了一个奇妙的天地,闻言抬头道:“左先生对柯南绪的确是知之甚深。”   
    左原孙深深一笑,淡然言道:“越深交的朋友变成敌人便越可怕,柯南绪对我也一样了如指掌。”   
    一节三元,每元五天,隔日便是大寒中元。军中暗中布置兵马,左原孙与巩思呈参详商议指挥若定,静候佳机。如此难得的机会卿尘自然不想错过,趁夜天凌不在便溜出了军帐。   
    冥执当着守卫职责,一见她出来,顿时一脸苦像:“凤主,让四殿下知道,属下定受责罚。”   
    卿尘侧首看他眉眼弯弯的一笑,做个悄声的手势:“他一时也回不来,就算回来,我人好好的,他还能军法处置了你?”   
    冥执苦笑道:“神机营和冥衣楼不同,殿下真一句军法下来,属下便得挨着。”   
    卿尘笑道:“你这次就还当没看见,他问起来有我。”转身又递了样东西给他:“这个阵局我是刚跟左先生学的,你用心仔细琢磨透了,他以后行军打仗还要倚重你,哪里还能罚你?”   
    冥执继续一脸苦笑,卿尘施施然沿着军营一侧往高处走去,没走多远遇上十一在前面凝神看着雪地上什么东西,一柄长剑斜斜指着,兀自出神。   
    卿尘悄悄上前一看,却是地上画着副八卦图,她笑问道:“想什么呢,你何时也对这五行八卦感兴趣了?”   
    十一听脚步便知道是她,也不回头,便说道:“我在想这八卦之中,一则至阴,一则至阳,相辅相融浑然天成,无往不利。若一旦各为其政,便孤阳不长,独阴难盛,终究会有所偏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卿尘闻声知意,迟疑道:“他们近几日是不是诸事多有分歧,你夹在中间为难了吧?”   
    十一此时回头一笑:“没有,四哥还是四哥,虽山崩而色不变,七哥也还是七哥,温文尔雅胜春风,只是越看着如此,反叫人心里越不安。”   
    “你从来不说这些的,今天怎么了?”卿尘缓步走到他身边。   
    “倦了。”十一仍笑着,青影一闪长剑入鞘,拿起金弓,遥遥瞄准百步以外的箭靶,“兄弟虽还是兄弟,却毕竟和从前都不一样了。”   
    十一微微眯着眼抬头看着晴冷天空投下阳光泛金,天色极好,万里无云的湛蓝映着茫茫千山的雪,映的人眼底心底尽是干净的晴朗。也不过几日的时间,风雪严寒似乎都没有了先前的劲头,从西蜀到北疆,一晃冬季将尽,偶尔从空气中竟能感觉出一丝回暖的微风,在尚被雪色掩盖的山川间扑面而来是别样的气息。   
    奔流而下的三川河穿过南良峪,远远涌向燕州城去,此时冰涛雪浪封盖着宽阔的河面,两岸挂着冰凌的密林层层错错不断伸展,仿佛一幅静止的羊脂白玉画,但却偏叫人感觉到枝头积雪消融,冰层下水流激缓,悄然破冰碎雪滔滔不绝,阳光似能透过那冰色映着流水,依稀听到?琮轻响。   
    卿尘站在河边,天仍是冷的,呼吸间一团白雾顿时笼在眼前,她扭头笑了笑:“十一,我问你一句,都是皇上的儿子,他们想的事情,你难道就没想过?”   
    十一似是一愣,旋即露出个英气逼人的笑,他对卿尘挑了挑眉梢:“这种问题也只有你会问,也只有你问我才会答。但凡是男人便有雄心壮志,更何况生为皇子,自小听的看的都非比寻常,心中焉能不存大志向?功名富贵大莫过天下,处在大正宫中,面对那个万人仰望的位子,有些时候不可能不想那些事情。只是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这些皇子,都是天家和仕族关联的中枢,苏家和凤家、卫家都不同,自来立于朝堂的根本是不争。母妃性子柔弱,从来不曾想着冠宠后宫,却二十余年深受父皇宠爱,十二弟行事飞扬跋扈,在天都不知惹了多少事端,父皇却一再纵容,这都是因为苏家门庭清高无党无私。所以在父皇眼中,在朝堂上,苏家的每一句话都有份量,没有人不看重苏家。”   
    “那你呢?”卿尘问道:“你又整天和四哥在一起,皇上不也一样重用你?”   
    十一想了想,笑道:“你既这么问,我不妨告诉你个秘密,我从小缠着四哥带我玩,其实是父皇命我去的。”   
    扑面一阵风来仿佛大正宫中春日料峭,龙柱飞檐下幼小的自己站在父皇面前,父皇看着远处四哥修挺的背影,神情复杂:“澈儿,今后不妨和你四哥多亲近些。”   
    虽是答应下来了,心中却有几分不情愿,四哥那没劲的脾气,话都不多说的。然而从此还是总到延熙宫找四哥,很少有人去的莲池宫也因母妃的经常走动多了几分生气。   
    真正敬服四哥是那一年的春猎,四哥没带侍卫独自射杀了一头白额猛虎。   
    猎虎时他偷偷跟着,冷不防猛兽扑了过来,他吓呆了不知道躲,四哥纵身将他护住,自己手臂却被伤的鲜血淋漓。   
    四哥对伤不屑一顾,反手连出三箭,猛虎是死是活不知道,他只被四哥的箭术震住了。   
    事后是被四哥抱回营地的,四哥伤了手臂撕烂了袍子一身狼狈,更遭了父皇责罚,但父皇训斥他们时眼中分明是赞赏和骄傲。   
    那猛虎被侍卫们抬了上来,庞然大物放在诸多山鸡獐鹿间如此醒目,就如四哥淡漠的神情卓然自傲,少年的崇拜自此萌生,而在猛兽加身之时哥哥舍身救护,那一瞬间的感觉似是就此存留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四哥的暖只在这时候。   
    然而四哥终究还是不苟言笑的,隔日去延熙宫,四哥站在后殿披着件修长的白袍,左手握着剑,右手还垂在身侧不能动,回头看见他便淡淡说:“练不好箭术以后便别跟着我,免得麻烦。”   
    十一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筋骨,抬手挽弓,一箭中的,连续几射,箭无虚发。他眼中闪过一丝惬意的笑,这么多年了,每当弯弓射箭,总还感觉四哥在旁看着,百步穿杨,连珠射日,这都是四哥手把手教出来的。   
    卿尘听了十一的话十分惊讶,天帝这分明是将整个苏家暗中变成了一方靠山,给了莲贵妃,亦给了夜天凌。但她心中却又有一丝不安,忍不住问道:“你和四哥好,难道只是因为皇上吩咐?”   
    十一抬手点了点她:“你嫁了四哥真是心里眼里只剩他了,什么事都先替他想。”   
    卿尘挑挑凤眸,轻轻一笑,眼底写的是理所当然。   
    十一道:“起初算是吧,但后来我是打心底亲近四哥。你对四哥有一分好,他表面上不说,却都记在心里,他会还你十分、百分甚至更多。四哥不知教了我多少东西,若说从小有什么人能让我敬服,就只有他一个。”他说到这里,看卿尘笑盈盈一脸开心的样子,不禁失笑:“你没救了!”   
    卿尘坦坦然:“是啊,你不用救我!难道只准你一个人崇拜四哥?”   
    十一又搭了支箭:“你说父皇重用我,那是因为我凡事不误国。更何况,有些事情你我心中都清楚,但在父皇那里一切都是暗的。”   
    卿尘招招手让他把弓箭拿来,她试着引弓搭箭,这金弓刚硬,她手上没劲,拉的有些吃力,“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四哥心里想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其实皇上都清楚,临走前陪皇上下的那几天棋,他将这些都坦诚圣上了。”   
    这次却是十一吃了一大惊:“怎么可能?这不是四哥行事的习惯。”   
    金弓上飞龙的纹路映着阳光微微一闪,卿尘扬眸笑的淡静而通透:“是我怂恿四哥这么做的。你以为所有事情皇上真看不明白?皇上是过来人,昭昭天日之下黑衣夜行,并非明智。仕族阀门也好,百官拥护、边关兵权也好,都没用,天朝只有一个人能决定事情结果,那便是皇上。祺王殿下以嫡出长子被废,九殿下手握重兵却一夜之间身败名裂,便是因为皇上对他们已经大失所望。而七殿下,中宫有皇后娘娘,身后有三族阀门,朝野有官民称贤,行事待人完美无缺,但他的势力太大了,天舞醉坊和举荐太子的事让皇上对他顾虑甚深。皇上老了,他宠爱儿子,可也对你们所有的人都警惕着,四哥此时想整顿吏治,想扼制外戚,想充实国库,想平定边关,想开疆扩土,都说出来给皇上听,父子之间,事无不可坦言之。现在皇上眼中看到的四哥,便如年轻时的自己,何况他连母妃都如若没有,他让皇上放心。”   
    十一听卿尘清楚道来,一时出神的看着她,叹道:“四哥至少有你,有你在,便是别的都没有也不遗憾了。”   
    卿尘摇头,神思淡远:“我也是皇上给他的,就像小时候吩咐你一样,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因为皇上疼惜这个儿子。不过有些事情他可以和我说,可他是个男人,很多时候需要兄弟在身边,我即便与他心心相映,也取代不了你这弟弟。”   
    十一道:“说的也是,就像今天这些话,我可以和你说,但就不会和四哥说。”他见卿尘仍在试着拉那金弓,笑她道:“你省省力气吧。”   
    卿尘不服气的道:“采倩都能弯弓射箭,为什么我就不能?”   
    “采倩用的是什么弓,我这是什么弓?”十一继续笑。   
    卿尘瞅了他一眼:“采倩?你老实交待,你现在把殷采倩又当什么人?”   
    十一悠闲的靠在一旁,笑容晴朗:“她啊,她是个孩子,我们这种人中难得一见的任性到底的那种孩子,只是总有一天她也会变的,天家仕族,没有孩子容身之地。”   
    “所以你现在觉得她很新奇?”卿尘搭了支箭,十一道:“没错。哎,你这样不行,两手两臂同时向反方向拉弓,同时结束,要利用惯力和手臂的自然力,箭靠弦要稳。”他给卿尘纠正,看到夜天凌正往这边走来。   
    夜天凌一边走一边对十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步履悄然走到卿尘身后,环臂握住她的手。卿尘吓了一跳,夜天凌低头对她一笑,轻松便帮她将那金弓拉满,对远处的箭靶抬了抬眸。   
    卿尘沿着他的视线,在他的手臂的带动下一箭出手,遥中目标,笑道:“还是四哥厉害!”谁知夜天凌挑眉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她猛的醒悟,急忙说道:“四处走动走动或者练习一下射箭能循环血液,有助于健康,我出来冥执不知道的!”   
    夜天凌面无表情说道:“不知道便更该罚,你不用替他开脱,我已经命他不必再在这里当差了。”   
    卿尘明眸圆瞪:“没有这个道理!”   
    夜天凌见她这模样,忍了忍没忍住,哑然失笑:“怎么,难道我不能派他去护卫一下左先生?”   
    卿尘顿时无语,夜天凌看着她目蕴淡淡笑意:“你觉得身子好些了,出来走走也无妨,只是我没时间陪你,你也该带几个侍卫。不过我听说你要挟冥执,说若是他敢让我知道你每天都溜出来的话,就把他和长征私下比试剑法的事告诉我,真有此事?”   
    卿尘嘟哝了一句:“真没出息,自己把这点儿事都告诉你了。”   
    十一在旁早笑不可抑,卿尘修眉一扬瞪他:“笑!你好歹帮我说句话啊!”   
    十一摇手:“帮你挤兑四哥,一会儿你想想心疼了再来找我麻烦,我才不自讨苦吃呢。”   
    卿尘没好气的扭头,却遥见燕州城外敌兵缓缓移动,阵走中宫,她眼中微笑一凛:“柯南绪变阵了!”果然话未落音,夜天湛中军已传下军令,应变而动。   
下卷 第34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自南良峪半山谷上,可以将军前形势尽收眼底,夜天凌诚如那日卿尘对巩思呈所言,四十万平叛大军只有一个主帅,所有军务皆由夜天湛决断,甚至包括玄甲军的调遣。   
    左原孙将大军尽数调往阵前,夜天湛亲自坐镇中军,营中唯有玄甲军留守。夜天凌似是对左原孙十分有信心,此时只是身着长袍腰悬佩剑,携卿尘居高临下观看两军交锋。   
    卿尘见了左原孙的布置喟然震惊,以夜天凌的魄力恐怕都不会轻易将主营抽空,而左原孙才高胆大胸有成竹,聚雷霆之势誓下燕州,万马千军尽在一战。   
    夜天湛对此既无异议,并将指挥权交付左原孙,也显示出他识人度势果断风行的作风,更是他对左原孙之攻和夜天凌之守洞察之中的把握。   
    燕州军甲披红袍,剑戟林立,在苍茫无边的雪色中望去如一片烈火燎原,带着触目惊心浓烈的气势,精兵雄盛,不可小觑。   
    此时四方令旗变幻,阵中中宫似一扇巨大的城门缓缓洞开,东方伤门、西方惊门逐渐横移,柯南绪带兵有方,万人移位进退有序,玄机天成,毫无破绽。   
    天朝大军皆玄甲铁骑,夜天湛所在的中军之外,由南宫竞、唐初、史仲侯、夏步锋、柴项、钟定方、冯常钧、邵休兵分八路,如玄鞭长荡直指八方,顿时一股肃杀之气排山倒海,卷起雪尘滚滚,遮天蔽日。   
    惊雷动地来,划破长疆。   
    夜天凌和卿尘站在高处,眼看两军便如熊熊烈火遇上深海玄潮,在冰雪大地的底子上席卷天日猝然交锋,一时间风云交会,纵横捭阖,当真令人惊心动魄。   
    天朝七路兵马虚晃一枪,唯有南宫竞率领攻往坤二宫的兵马长驱直入,直捣燕州军帅位所在。   
    剑指眉心,气贯长虹,阳遁九局尚未形成,阵门被制,受此阻挡顿生乱象。   
    此时日过正午偏西,燕州军阵中兑七宫突然升起无数银色盾牌,密密麻麻如聚成一面宽阔的明镜,日光灼目映于其上,瞬间反射出千百倍的强光,充斥山野。   
    在此刹那,整个燕州军便似猝然隐入雪色之中,大地之上烈焰尽熄,八支天朝铁骑顿时失去目标,长浪滔天,泻入空谷。   
    但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瞬,燕州军身形再现,已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无锋无棱,无边无际,帅位深藏不露,更将南宫竞所率人马困于其中。   
    卿尘心中暗喝了一声彩,却并不担忧。柯南绪此阵上应天星,正是二十八星宿周天解,左原孙当年亲创此阵,破阵自是易如反掌。   
    果然只见天朝军中令旗一扬,南宫竞手中长鞭数振,身边将士迅速以大将为中心分行六方,远远看去便如一片雪花飘落阵中。   
    六方齐动,急如旋风,六队兵马倏忽旋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西南方强行突围。所到之处频频交锋,燕州军顿时被冲的七零八落,人仰马翻。   
    唐初等此时亦随行变阵,七支铁骑化成五队,皆做六花之形,分别由东、西、东北、西北、东南突入敌军。   
    烈马如风,惊溅深雪,六个军阵转动成回雪之形,龙奔虎骤,来去无踪,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在密密层层的敌军中飘忽不定,聚散无方,顷刻间冲开敌军阻隔,甫一接触,顿时结作一个硕大无比的六花奇阵,仿佛在红色燕州军中盛开了一朵墨玉般的雪花,瞬间将燕州军覆盖其下。   
    小阵包于大阵,内方隐于外圆,六花阵成,势如旋风,锋利绝伦,无人能抗。   
    卿尘当初在凌王府与左原孙以金箸交阵,事后左原孙也曾详细为她解说阵理。这六花阵脱胎于兵法八阵,变化灵巧,奥义精妙,正是二十八星宿周天解的克星。卿尘此时看左原孙亲自用阵,自是不同于纸上谈兵,当真大开眼界。   
    燕州军不敌此阵,眼见溃不成军,突然军中响起一声高亮的号角长鸣,令旗变幻。   
    已成乱象的燕州军闻声一振,原本溃散的阵势就此稳住,形如冲扼,变成绝佳的山地防守阵势,抵住天朝军队自三面的进攻,缓缓往往朝阳川撤退。   
    左原孙抬手一挥,下令追击。   
    朝阳川山谷深远地势险要,冥执在旁提醒道:“左先生,敌军多有破绽,会不会是诱敌之计?”   
    左原孙沉着自定,一双眼中极深的透着锐利:“利用对手疑心之虑混淆虚实,柯南绪惯用此技,他正是要我们心生顾虑不敢冒进,全力追击,绝不会错。”   
    追近朝阳川,南宫竞与史仲侯率军在前却下令勒马停步。   
    宽阔的山谷当中,有一人反剪双手立于军前,燕州军于其身后密密阵列,天高地远间这人从容自若面对天朝铁骑,遥遥问道:“请问可是左原孙左兄在军中?小弟柯南绪求见!”   
    瞬息之后,天朝大军往两旁整齐分开,左原孙自战车上缓步而下行至军前,轻轻一抬手,大军整列后退,于谷口结成九宫阵形。   
    两军对峙,万剑出鞘,往昔知交,今日仇敌。   
    左原孙眼中之神情如放眼无尽燕州军的红衣,浓烈中杀气如刃;柯南绪注视左原孙的目光却如天朝军之玄甲,犀利处略带深沉。   
    南良峪上已看不见谷中情形,突如其来的安静叫人心中不免猜测,卿尘对夜天凌道:“四哥,我想去看看。”   
    夜天凌略一思索,说道:“也好。”   
    三川河的激流在朝阳川泻入深谷,宽余数十丈的瀑布寒冬时结冰凝雪,飞流急速冰封在青黛色的山崖一侧,形成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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