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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槿如画(完结)-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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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訾槿目光复杂地望着屋内的摆设,残破不堪的小床,褪去漆色的椅子和桌子,桌上还摆着吃剩的饭。那米饭微微发黄,想来该是剩下的锅底,碗里甚至连个青菜都没有。

    訾槿努力地睁大双眸,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来。她垂下眼眸,却看到自己手中的食盒,连忙将食盒放到桌上,勉强笑道:“我给你带了吃的,这可是我自己做的,泥巴都没打开……居然还热着呢。”

    找了半天,訾槿也没找到能敲开泥巴的工具,不好意思地看了君赤一眼。

    君赤笑了笑,用拳头将那泥巴砸开。

    訾槿一点点地剥着那敲碎的泥巴,直直荷叶露了出来,传来阵阵香气。

    “是不是你做的?你还能做出这般香嫩的肉来?”君赤轻笑道。

    訾槿撇了撇嘴,在自己的袍子上擦了擦满是泥土的手,撕扯着一个鸡腿,递给了君赤:“你别小看人,我现在手艺好着呢,再不用偷别人的东西吃了。”

    君赤接过,小小地咬了一口:“那我可真要尝尝了。”

    “怎么样?怎么样?”訾槿吞了吞口水,问道。

    君赤皱了皱眉头:“咸了。”

    “怎么会!?”訾槿连忙揪了一块放到嘴里,有点纳闷地看着君赤,“明明就是正好啊。”

    君赤看着訾槿认真的模样,笑出声来:“槿,还没吃呢吧?一起吃吧。”

    “不了……”

    君赤道:“两只我也吃不完,这种天气,这鸡放在我这,不到明日就该坏了,一起吃吧。”

    一天都未好好吃饭,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的訾槿不再客气,粗鲁地撕下一块鸡肉,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君赤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吃东西却还和以前一样……的难看。”

    訾槿不以为然地说道:“还说呢,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要是不吃,我还想不起来要吃东西呢。”

    君赤愣了一下,看了看訾槿身上肮脏不堪的宫装,低声问道:“他……对你不好吗?”

    訾槿吃着手中东西,摆了摆手:“怎么会,他现在的脾气要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打人了,生气的时候也就是不理人,不过不理正好。”

    君赤若有所思地吃着手中的东西,顿了一下说道:“槿为何要回来?”

    訾槿微微一顿,随即不在意地说道:“想回来就回来了呗,在外面住腻歪了,回来住两天啊。”

    “是吗?”

    訾槿皱了皱眉头:“干吗和审贼一样,真的是我自己愿意回来的啊,再说我若是不回来又怎么知道他这么对你?”

    君赤慢慢地别开脸,望着窗下的灯光,低声说道:“不是他……是我自己要待这的。”

    “你傻啊?不就是说几句软话吗?你怎么就和自己过不去呢?”

    君赤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将双眸遮盖:“那时……那时我见你掉了下去……就一直在想,一直想若我当初真心待你,若我不是一心想利用你,若非是我狠狠地践踏你的良善,你又怎会,又怎会跟他去辰国,又怎会受那样的苦,又怎会……”

    “君赤!是你多想了……已过了那么久的事了,干吗还要记得那么死?我早就不记得了,你去给君凛认个错,离开这吧……你住在这种地方……无论如何我也放心不下。”

    君赤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原本就该住在这儿的,当初若不是你……我想我一辈子也出不了这儿。如今再回来,倒是比以前的任何地方都舒心。”

    訾槿急道:“君赤,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是皇子,根本就没有理由住冷宫废院。君凛也不过是一时生气,你若真心助他,他也定会给你容身之处,如今这月国还剩下谁?不就还剩下你和君凛吗?”

    君赤转过身去,背对着訾槿说道:“不是他不容我……是我已容不了自己……”

    “君赤……”

    君赤望着窗外的夜色打断訾槿说道:“天快亮了,你回去了,若让他知道你来看我,定然会生气的。”

    訾槿恨恨地看了一眼君赤的背影,忿忿坐到小床上说道:“你让我走,我偏不走!今天还就住这了。”

    君赤回身,对訾槿柔柔地笑了笑:“别耍脾气了,快回吧。”

    訾槿气道:“我走了快两个时辰,才从锁情宫那边走了过去,进来一趟那么不容易,你倒好,见了面就赶我走。”

    君赤坐到訾槿身边,抚了抚她早已凌乱的发髻:“别任性了,这时不比那时了,他若生气,谁还能保你?”

    訾槿轻笑了一下:“我现在更是不怕了,反正也没什么好想的了,贱命一条我早不想要了,若他给我个痛快倒也罢了,就怕他连死都不让,活活折磨……”

    “胡说什么!”君赤轻斥一声,又看了看訾槿那副似笑非笑似哭不哭的模样,低声哄道,“什么死不死的,活得好好的作甚要去寻死,他……他终归是喜欢你的,不会怎么你的……快回吧,若被他知道了就不好了。”

    訾槿别开脸去,忿忿地说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君赤低低地笑出声来:“好了,别闹了,待到明日我便去请罪好不好?”

    訾槿一脸得色地看着君赤:“就知道你还是扭不过我,那好吧,我等你出来。你若是还不愿出来,我就天天来,来到你愿意出来为止。”

    君赤无奈地笑了笑,牵着訾槿朝门外走去,便走便说道:“如今你都回来了,我万没有不出去的理由。你连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一个人住在宫中,我又怎能放心呢?”

    訾槿皱眉道:“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还和以前那般的婆妈。”

    君赤看了一眼院门,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你以前的贴身小太监带我过来的……咿?人呢?”

    君赤蹙眉道:“贴身太监?……”

    “他说你受伤了生病了也没有御医给你看……噢对,你身上的伤好了吗?。”訾槿打量着君赤,不解的问道。

    君赤脸上闪过一丝焦急,紧紧地拉住訾槿的手,大步朝后院走去:“快,快走!我带你出去!”

    “砰!”小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瞬时,原本漆黑的小院已经是通明一片。

    君赤与訾槿惊然转身,待看到众多带刀侍卫时,霎时变了脸色,他不痕迹地将訾槿护到了身后,警惕地望着众人。

    君凛双眸赤红,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待看到二人紧握住的手时,原本阴沉的脸上已是肃杀一片,一双凤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一步步地逼近,浑身散发着凌人的气势与杀机:“你们,这是要去哪?”

    君赤护住訾槿一步步地后退,两人均是惊惧异常地看着眼前的人。

    君凛死死地盯着君赤身后的訾槿,沉声道:“槿儿,过来。”

    訾槿被这一身的杀气逼得喘不过气来,几乎是反射性地又朝君赤身后躲了躲。

    “陛下,想必是误会了,臣弟……”

    君凛不容君赤多说,上前一步,伸手去拽訾槿,却被君赤抬手挡了下来。

    君赤急声道:“陛下,莫要迁怒于她,万事都是臣弟的错。”

    君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慢慢地一点点抬起眼眸看向君赤,那凤眸中已是一片嗜血火焰。几乎是瞬间他抬手朝君赤的胸口拍去,君赤不及防备,生生的受了这十成的一掌,捂住胸口后退数步。

    君赤捂住胸口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向君凛:“陛下的功力退步不少,这盛怒下一掌却连两成的功力都不到,还真是给臣弟留足了情面。”

    君凛冷然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君赤笑道:“你以为臣弟还在乎吗?你如何待臣弟都没关系,但她如今已是陛下的人,陛下非但不想着去保护她,反而让她陷身如此险地……臣弟以为,陛下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要人!”

    君凛的凤眸阴冷阴冷的,溢满杀机:“将三殿下拿下,生死不论!”

    瞬时,围在周围的侍卫,抽出佩刀一步步地朝君赤与訾槿逼近。

    君赤与訾槿一步步地朝后退去,直直退至墙根。一直被君赤护在身后的訾槿,突然站出身来,挡在了君赤的身前,死死地盯着火光下的君凛:“你莫要为难他了,我跟你走。”

    君赤伸出想将訾槿拽回来,却被訾槿一把甩开。

    君凛将訾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来回,精美的袍子上到处都是泥渍、油渍、本该精致的发髻已散乱一片。

    缓缓地,君凛嘴角露出一抹残虐的笑容:“为了他,你倒是什么苦都肯吃……好!既然你如此护他,朕便成全你!来人!将姑娘送去素染宫!”

    訾槿回眸看了君赤一眼,说道:“是我疏忽了,连累了你,但是你方才已应了我了,不能反悔。”

    君赤双拳紧握,双眸闪过一丝复杂,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放心……我应了你的,一定会照做的。”

    訾槿轻松地笑了笑:“不就是换个地方住住而已,你看看你那如临大敌的模样。素染宫以前你也住过,我怎么就不能住了,放心吧。”

    “还不快将姑娘带走!”君凛怒道。

    訾槿缓缓回身,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不劳陛下费心,我自己认识路。”话毕后,快步朝院门走去。

    君凛深深地看了一眼愣在原处的君赤,转身离去。

    

爱恨不留 情深难候 神之遗族 三世姻怨 满川风雨看潮生(六)

    满川风雨看潮生(六)

    站在素染宫内,訾槿望着凌乱不堪、残破不堪的四周。白色的幔帐已成了黑色,桌上的被褥分不出原本的颜色,但若是细看,还可以看见露出的棉絮。桌椅已看不出原本的漆色,凭窗望去,院内的杂草已长到一人多高。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唯独桌上那冒着黑烟的小油灯,发出点滴微弱的亮光。

    君凛嘴角含着一抹冷笑:“这儿是不是比朝凤宫更让你舒心?”

    訾槿随意地找了把椅子,不顾上面的灰尘悠哉地坐了上去:“确实比那朝凤宫来得舒心多了。那地方怎么住也不习惯,看来我啊,这辈子注定了劳碌命,享不了那清福啊。”

    君凛上前一步,一把捏住訾槿的下巴:“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吃了这苦,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朕等着,朕等着你哭着求朕,求朕饶恕你。”

    訾槿迎上君凛阴冷的眸光:“那就请陛下慢慢地等吧。”

    君凛凤眸溢满了怒气,捏住訾槿下巴的手越发的重了,恶狠狠地逼视着訾槿。訾槿咬着牙忍着下巴上的疼痛,同样怒视着君凛。

    “陛下!陛下!”未看到人,便听到小五满是焦急的声音。

    君凛一把放开訾槿,压抑着满腔的怒气,转身朝房门走去。

    小五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附在君凛的耳朵低声说着话。未等小五说完,君凛脸色一冷,看也未看訾槿一眼,已快步走出了房门,疾步朝素染宫门走去。

    訾槿目送君凛远去后,瞬时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她抬手摸了摸疼痛难忍的下巴,抚了抚有点钝疼的头,感觉疲乏得厉害。她走到床边,将那被子拉了下来随意地抖了抖,拍了拍床单,忍着那股难闻异常的霉味,缓缓地躺了下来。紧绷的神经逐渐地放松了下来,一日一夜的奔劳疲惫,瞬时涌了上来,不一会訾槿便沉沉睡去。

    天近亮,往日沉寂异常的锁情宫,此时却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君凛凤眸死寂一片,怔怔地坐在床边,抖着手抚摸着床上的人的睡颜。他嘴角还沁着浅淡的笑,脸上是一片祥和与宁静,长年累月皱起的眉头,终于平复了下来。许是不爱笑的缘故,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那眼角甚至连一点细纹都没有。

    君凛伸出手去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逐渐地、逐渐地那凤眸中已溢满了水色,一种深切的悲痛压在他的胸口,让呼吸变得艰难疼痛起来。他一遍遍地、一遍遍地用那人的手抚摸自己的脸,凤眸骤然合拢,不可抑制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凛儿,这天下本就是要留给你的,可你不能拿这天下、拿这权利去逼她……那时,父皇不对,父皇不该将执念强加给你,可自得知她坠崖后……父皇已想明白了……她若喜欢你,父皇定然万般的成全,可她若不喜欢……父皇也绝不许你用父皇所给的一切去迫她。”

    “凛儿,不是父皇不放手,父皇知道你心中所念。凛儿……她,终归不是你的,你如此着急地要这天下,不过是想去逼她罢了,父皇又怎能答应。”

    “父皇是受了伤,父皇是力不从心了,可只要父皇在位一日,凛儿便不能为所欲为。”

    “呵,父皇的凛儿真是心思缜密……逼宫篡位、改朝换代,都能做得这般轻易了……如此这天下给凛儿,父皇也就真的放心了。”

    “凛儿……已是至此,父皇只求你能待她好点。那时……父皇委曲了她,你万不可、万不可再迫她……”

    “乖凛儿,你要快快长大,快快长大……这天下、这一切、还有父皇,都等着你快快长大。”

    “父皇的凛儿,终能站在众人之上,俯视天下……”

    泪一滴滴地滑落眼角,君凛死死地攥住床上的人的手:“你怨了凛儿是不是?你守了一辈子的人,你护了一辈子的人,你念了一辈子的人,被凛儿禁锢,你恼了是不是?你不是说最疼凛儿了吗?你不是说要给凛儿所有吗?你穷尽一生的东西不是都要留给凛儿的吗?为何偏偏她就不行?为何偏偏她就不行?你就那么地不能原谅凛儿吗?你为何……为何到最后都不愿再看凛儿一眼?你怎能这般地就把凛儿丢下了?”

    君凛满脸是泪,仿佛迷失方向的稚子,双眸呆滞痛楚迷离。他直直地望着床上的人,喉间发出低低的啜泣声:“你不是要凛儿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天下吗?你说……到那时,哪怕是将她困在身边,也要比忍受这痛彻心骨的思念与煎熬来得好受吗?……你不是这么教过凛儿吗?为何……为何却一直不肯原谅凛儿,最后一眼都不愿看,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小五别来脸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水痕:“御医曾说太上皇每日用药吊命,日日都要遭受那锥心腐骨之痛。如今……太上皇在梦中去了,他既然走得这般安详……该是一点苦也没受到,陛下要节哀才是……”

    君凛凤目半阖,长长的睫毛将眸中的情绪遮盖。他细细地整理着床上人的衣襟,一点地一点地、极缓慢地整理床上人那稍有凌乱的发髻。他的手一遍遍地抚摸、一遍遍地抚摸着,想将自己的温度传给那已冰冷僵硬一片的人:“父皇那么喜欢她的陪伴……那咱们便让她在这月国一直陪着父皇,陪着凛儿……一直一直地陪着,这样父皇……父皇也不会日日为她牵肠挂肚了是不是?”

    将近下午的时候,訾槿在一阵饥饿中醒来。她无力地站起身来,找遍了屋内也未找到脸盆一类的东西,认命地摇了摇头,快步朝院内的井边走去。到了井边訾槿才发现,别说水桶了,井上就连缰绳都没有。

    訾槿蓬头垢面地趴在井边,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水井,终于明白打水有多么的不现实了。

    訾槿抬眸望了望毒辣的阳光,又舔了舔舌头,又渴又饿又热,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訾槿忍住晕眩站起来打量着杂草丛生的四周,侧目间看到院门旁放着两只碗,一碗水一个馒头。訾槿连忙端起那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看了一眼微黑的馒头,摇头笑了笑,随手拿了起来。

    未曾想只这么一个馒头便能让自己感到深刻的委曲,看来这一个多月真是享福享得太多了。记得那时在胭脂谷,日日和小白啃干馒头吃咸菜喝白水,却从未曾感到半分委曲。只是每每看他努力咬馒头的模样,总感觉自己委曲了他。

    也是,他自小便楼阁玉食华服琼酿,何时吃过那般的苦。可自从跟了自己以后,他好像就一直在吃苦,石牌村时是、胭脂时是,可惜那个时候自己却并未明白过他的感受,总以为那是自己向往已久的生活。自己执意地以为小白定是和自己一样,喜欢那样的生活,却从未曾想过那享惯富贵的人会如何的受不住。如此,也不能怪小白一出胭脂谷便要离开了。

    訾槿慢慢地咬了一口,一股浓浓的馊味扑鼻而来。她猛地吐了口中的馒头,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待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訾槿反手将那不知道馊了几日的馒头扔出了墙外,隔着院门对着门外的守卫道:“这馒头都臭了!怎么能吃!”

    半天门外也未传来回音,訾槿咬着牙怒道:“外面的是死人吗?!”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爱吃不吃!这个时候谁还有空管你!”门外传来不耐的回音。

    訾槿一双眼眸满满的怒火,瞪着那院门良久,赌气地一脚将那两只碗踹到一边,忿忿地进了屋里。

    子夜,喧闹一日的天都城,在这样一个没有星辰的夜里,显得异样的寂寥。

    城外的高坡之上,安乐王拉住了身下奔驰的骏马,回眸朝漆黑一片的天都城张望良久。那深切留恋的模样,似是要将这座城池,深深地烙在脑海、刻在心底一样。良久,他骤然收回目光,执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着身下的马儿。马儿长嘶一声,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划碎了寂静的夜空。

    哥,你自小一直对乐儿很好很好,此生此世乐儿怕是报答不了,哥以后要自己要保重了。

    乐儿自小顽劣,任性跋扈。可无论何事哥总是护着乐儿,宠着乐儿。那么这次,哥便再宠乐儿最后一次,莫要追来了。这条路是乐儿执意走的,结果如何,希望哥不要怪任何人更不要责怪自己。

    哥,那时你说要将江山给乐儿,其实乐儿想对哥说,乐儿不想要江山,乐儿不想住在这宫中。这江山是父亲和你从她手中夺来的,从来都不是乐儿想要的,乐儿想问哥……乐儿可不可以拿这江山和哥换下她?

    乐儿曾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恨她,最恨她的人……直至那日……见她满身是血地站在未央湖畔找乐儿的时候,乐儿才明白,乐儿也许,也许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许是在纳蓝家庙,许是在碧湖,许是更早以前……乐儿便喜欢上了……

    哥,乐儿活不长了。可能,可能等不到哥救她回来了,所以乐儿要去找她。哪怕再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乐儿一直以为那时不让哥走,是因为最放不下哥,可她不见了,乐儿才知道,这天下、这世间,最让乐儿放心不下的,不是哥,是她。

    不知多少次,乐儿乞求着上天,若有来世还让乐儿和哥做兄弟。到时,乐儿便做哥的哥哥,一辈子护着哥、宠着哥、让着哥。但自从乐儿知道自己喜欢她后,乐儿便不再这么想了。乐儿不愿和哥一起有来世,也不愿再和哥做兄弟。因为假如这样的话,到那时乐儿便要让着哥,可乐儿不想将她让给哥,哪怕一日也不想。

    哥,今生乐儿把小哑巴让给你,来世,来世哥就不要出现了。来世就让小哑巴一直,一直,一直地陪着乐儿可好?因为,因为乐儿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要用一辈子来补偿小哑巴曾为乐儿受的伤,也许一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哥,你要格外珍惜这一世才是,因为小哑巴的来世,来来世,所有的来世都已经没有哥的份了。

    哥别怕,乐儿若救出小哑巴定会把她送回哥的身边的。将来的日子里,哥一定好好地待她,连着乐儿的那一份,一起好好地待她。

    

爱恨不留 情深难候 神之遗族 三世姻怨 满川风雨看潮生(七)

    满川风雨看潮生(七)晨光中的未央宫,透露着淡淡的宁静和雅致。

    沉沉睡在塌上的司寇郇翔双眉紧蹙,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水,露在外面的手紧紧地撕扯着身上的棉被。瞬间他猝然坐起身来,双眸大睁,毫无焦距地望着对面。

    良久,他轻抚着疼痛难忍、溢满了慌乱和担忧的胸口,侧目望向窗外沐浴在晨光中的生机勃勃的未央湖,几次试图将心底的异样压下去。可那股焦躁却越发的重了,心中涨得发痛,只觉一股难言之意在胸中翻腾激荡如浪潮奔涌,几乎控制不住便要痛叫出声了。

    怎会这般,怎会这般……上一次琥珀手链断的时候也是这般,也是这般的疼痛得快要窒息……槿儿槿儿槿儿……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事……你让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你给的一切,你若敢……若敢再这样放下我,这次……即便是做鬼,做鬼我也不会再放过你……

    “皇上!!”锦御快步奔了进来。

    司寇郇翔骤然起身,惊慌地迎了出去:“出了何事?可是她……可是她出事了?”

    锦御快速地递上了一封信,顿了一下,艰难地说道:“主子留书出走了。”

    司寇郇翔闻言动作一僵,扬手接过那信,抖着手拆开,匆匆阅毕。

    顿时,司寇郇翔满眸的离乱酸楚,他连连后退数步,直至扶住身后的长塌方才站稳脚。他喘息一声,急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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