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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2 续传1-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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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放下花团,起身绕过教坛,走到露台上。
摘下左手肘长的黑纱蕾花手套,举起手。
阳光从指缝间洒入金色。
无名指上,光泽柔和,线条流畅,无任何镶嵌的铂金戒指,这一刻,映着阳光,刺痛了人的眼。
女子伸手取下了它。
——因为本该取下它的人,已经不可能做到这小小一件事了。
女子低头看着它内侧的缩写。
——M 。H-L。S-M 。H-L。S……
皇甫芒,石玲,皇甫芒,石玲……
和戒指外面首位相衔的花纹一样,团团绕绕,分不出先和后。
女子把它戴上了左手小指,而后转身,背靠栏杆,两肘支在扶手台上,仰望天空。
蓝天白云,都模糊起来。
芒。
你在看着我吗?
你听得到我吗?
你不回来了吗?
你不要我了吗?
芒……
……
我知道自己在梦里。
但是却无法醒来。
曾经的地方,曾经的事。
不知第几次再现。
曾经的心痛,曾经的泪……
不知第几次重演。
也,不知第几次,无法醒来。
起先自甘反复地堕入悲伤,后来振作着试图挣脱,都无法让我,从这个梦里,醒来。
我记得一切,所有所有一切,那么那么真实。
真实到,连额头阳光的温度,都一样。
都一样。
都一样……
“石玲。”
“石玲。”
芒?
!
骤然睁眼,入目却是一片黑漆漆。
身上衣物的触感温实而粗糙,空气里竹子清清淡淡的味道。
——不是那里了……
“嗤——”
眼前一亮,我本能地别开头,避开不适应的光线。
穆炎跪坐在床头边,移动了下位子,遮去了大部分光亮,而后点了身后地上的灯。
“噩梦吗?”
“我,喊出来了?”我看看他背光的脸廓,迟疑着问了句。
——还隔了两面墙把他吵醒了。
“没。”穆炎放好灯,看看我睁得开眼了,移近身来,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
“这个。”带茧的一手捧上我脸颊,大拇指从里到外抹了一把,“有声音。”
抱着被子坐起身,看着湿了一片的草芯布枕,“也,不是噩梦。”顿了顿,加了句,“以前的事。”
穆炎没再问,起身出去。
而后,露台上传来水响,绞东西的声音。
我靠到墙上,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医馆里的老郎中的意思,我的身子,底子不算好,不过这一年左右将养得不错。
至于病根什么的,是没有的。就是有几味药,若有要用的时候,得配和常人不一样的份量。
认识穆炎,加上有些事不好在前头柜上问的关系,在后面院子里头诊的。
那个院子,四下养了不少东西。自然的,都是草药之类。
草药也开花,一片绿色托着各色的粉白嫩黄。棚下小桌边,简单木椅上,老郎中,须发皆白,皱纹如沟,脸有红光,眼睛有神,捋着尺长的白胡子,看看我,看看穆炎,诊完脉,又说些药材的事,笑眯眯。
我坐在那里,收回搭完脉的手,却只觉得惶惑。
——不是过去的药物刺激过度,那是什么?
穆炎一旁在,自然都听了去。
似乎以为我重提往事,旧事难堪的缘故,很快辞了老郎中回了。连带后来一连十来天,都没有太亲昵的举动。
倒是把那句底子不算好记住了。
可……
老郎中中间有说了一大段医理,文绉绉的。穆炎看看我脸色不对,他自己自然听得糊涂不明,试着问得细些,被老郎中斥了句无礼。
那些话我学不来,拗口得很。
只是,这明摆着的,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其实,一大堆拐来拐去,高深莫测,也就一个简单意思……
——心病自医。
我是心病,不是身子病。要好,汤药针灸或许可以辅助,却还是靠自己。
眼睛肿了不明显,一点点,冷冷的帕子一贴,稍稍好了些,似乎又差不多。
倒是脸上一片被泪痕绷紧张得难受,水擦了,忽然就一大片舒舒服服的清爽。
起身去绞了帕子挂回去,再回房间里,穆炎还是安静坐在一边。
“去睡吧。”
穆炎侧头看看我,“你呢?”
“坐一会。”挑挑灯,把它挪到床头对着那个屋角里,三角架的最上头。
从来就是做完那个梦,眼泪湿湿冷冷,把自己弄醒了。不可能再睡着,只能这么到天亮。
以前会洗洗脸,冲冲澡,听听音乐,上上网,看看资料,喝喝东西,做个夜霄,逗逗小狗,料理料理植物,给时差刚好的朋友煲个电话粥什么的。
也有出去跑跑步,飙飙车,混混吧,跳跳舞的时候。
自小就有自己的房间。和芒一起的时候,只有笑醒的。出了那事,再去上学时,宿舍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住一人外套公用厨房型,外头租过的屋子也一人一间。
后来交过的男朋友,或者说情人,通宵无所谓,一起睡过夜却是没有的,连野营之类,哪个不是自带单人帐篷。
每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至于邦,计划里订婚了再住一起。
如此,房门一关,材料隔音好,又没有哪个像穆炎这般武功卓越内力神气连带耳朵灵过小狗的,我又没有放鞭炮……
所以,从来没有人在我那个梦做到一半时候叫过我。
妈妈看我第二天脸色不好,会弄些吃的来补我。同学和朋友么,大概推荐个面膜讨论一通黄瓜海藻泥什么的。
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我那个梦做到一半时候叫过我。
穆炎起身,脱了鞋子,上床坐到墙角,朝我伸出一只手。
我没心情苦口婆心劝他回去睡,他拗起来又是很恐怖的。
好在偶尔一次,他也不会有什么。
这梦,做得越来越少。醉酒打架那段时间,恰逢工作上压力比较大,几乎隔天一次。
后来大概几周一次。
再后来,一年几次。
上一回,是和邦定下婚事,两边见完了父母,一切落锤定音的时候。
这一次,大概和这几天想来想去有关。
少又怎么样呢,是梦,也是记忆。
是记忆,也就是事实。
不得不承认,靠着穆炎比靠着墙舒服。
只是,这么一靠,往下滑了一寸,又往下滑了一寸,居然就……
睡了过去。
五十五
我蹲在树下,握了根树枝画来画去。
一个方块——心病。
刷刷两条斜线,往右边一上一下走。
上头,三角形小刀一把——穆炎。
下头,刷拉刷拉——ME。
拿树枝打打树干,想想。
心病主体,是穆炎还是自己?
我不排斥他。否则也不会有那晚。老实说,他蛮可……嗯,我的意思是,比较放得开,很率性。
抬头看看穆炎,他正在烤那边一棵树。
那树,或者说是个树桩,生生被雷劈倒而断的,显然因为之前的主干长得特别好。两人来高的树桩粗得很,新抽了寥寥几枝芽。大概因为树木本身防虫机制破坏殆尽,这里又阳光充足十分暖和的缘故,孵化出来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山毛虫,爬满了树干。
偏偏又在田旁边,会伤到稻子菜蔬豆瓜。
穆炎本来要清了虫子,还要把它挖走。
天哪,那么粗的树,下面的根,就算只是主根上段,掏出来,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何况,这地方,弄个桌子也不错。
烤一烤就好,有虫子不怕火的才怪。看烧得差不多了,拍小了,几桶水下去,剩下外头已经焦黑的,砍起来省力,刨起来也简单。
回头我得看看烤得没了毛的焦毛虫鸡鸭吃不吃。
——烧焦的蛋白质……估计希望不大。
小刀可以划掉了。
ME——刷刷两条。
上面,ML——反感事情本身?
下头,ME——还是,独独对自己从事排斥?
ML,不排斥。
否则我早把戒指戴到右手无名指上去了①。
划掉。
ME?
那么,是因为诡异地换了个身体的关系了。
既然平时行动都正常,劳作也没有不舒服,消化吸收都好,皮肤头发代谢也如常人……
唯独对……
“是什么?”穆炎蹲到我面前,戳戳旁边的篮子,问。
山里用火得有人旁边看着的缘故,竹楼离这里有些远,他不好走开,所以这顿饭带出来用了。
反正,比起他,我吃的就那么一点,全拿过来也不会增多少重量。
总之,一起用比较好。
“米饭,髓汤浇白菜。”大型野物的大骨头,里面的髓也是要好好利用的,“肉烧蛋,野梅子笋干酸汤。”
扔开树枝,不再管地上乱七八糟一大摊横横竖竖,忍不住笑眯眯去拍他的头,补充说明了句,“六分肥的野猪肉红烧鸡蛋。”
没酱油也是可以红烧的,猪肉是野的,鸡蛋是放养的,味道比起以前的不差反好。就是色字头上,烧得不红罢了。
他微微诧异地往上翻着眼睛,看看我伸过去的手,倒是没有让开。
穆炎对于食物的热衷,出于生存的本能。
比起被三个女人两个男人五个厨子从小惯出来的小弟的热衷,并不相同。
由于后天人为的残酷原因,在量的方面有了匪夷所思的扩大。至于质上面的挑剔,却压制了。
他没有偏食。
可,太过平均。
平均到我至今看不出他更喜欢什么。
中午常常会把以放一放的菜做双份,但是,全摆到他面前,也不会有剩多剩少之分。
他动筷子,几乎就是,饭,第一样菜,饭,第二样菜,饭,第三样菜……而后再饭,第一样菜……
这般的循环复始。
有时候,我只觉得,他大概根本就没有喜好。
问他,几选择一的,永远第一样。任选的,永远“都好”。
好气又心疼。
我的厨艺,在这里掌个勺没有问题。当然,我现在的体力,没法一天十二个小时热火朝天。
但是穆炎这样“都好”下去,我早晚有一天会怀疑自己的手艺。
——小弟?
那臭小子,自己又不是不会做饭。
“木头扔这里就好,用不着它当柴。”跟在穆炎后面,看着他把砍下来的那段树干拖到旁边下坡没有开过的林地里。
——好像发力的角度很讲究。
平日里,柴菜烧的是不成材、不长食用果、枝条不好用也没有药用价值的杂树灌木深草之类,多得很。
这树干已经开始腐烂,何况烧过一次,就由着它在那里吧。回头这里的柴草不砍了,再弄些食用菌孢子过来。
——应该可以种出来吧。
走回上坡拎起斧头,左手提着空篮子,看看新出来的桌子。
偏三角形的椭圆,焦黑的树皮都给削了,现在就浅浅黄色的
让我数数树轮。
不过,朝南的山坡,亚热带,一年一轮还是一年两轮?
和树种也有关的。
这棵什么树?
嗯……我想想,想想想……
“还有虫?”
“没有了。这树差不多上百年了那。”
“……”穆炎弯腰,一手极快地五圈五圈地点过去,“十七又四……八十九。”
“一记雷就劈了那。”我叹了口气。
——我目力和肢体反应速度和他显然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穆炎望了望立夏前后的傍晚,晴朗朗的天空,一时没有说话。
“摩擦的威力就是大啊!”不对……伟大的大气电场!
“……” 穆炎伸手拎过我右手的斧头。
“还好,竹楼的那两棵树都是矮矮的。”松手给他,左手篮子换到右手,“回了。”
百米方圆内为限,远远看去,一把筷子里两根牙签。
所以当初才觉得,真是天赐。
“晚上有盐卤山鸡。”转过身,倒走了几步,对着穆炎,强调了一句,“是我昨天打、到、的那只。”
第一只猎物,羽毛已经成了毽子。
——翅膀被我钉到了树上,在穆炎抓住它之前没来得及逃走。
盐卤……卤字,好像当不起。
穆炎脸上表情古怪了一下,而后目光落到我身后,“小心。”
“想哭?想笑?”转回去,从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米左右高的拦路长枝条上跳过去,“根本就是哭笑不得的样子。”
——不算合格的表情,不过总是有那个意思的。
身后传来枝条折裂的声音。
…… …… ……
①各地习俗不同,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行为在某些欧美文化地区有表示有从事修女之决心的涵义。
五十六
爬上阁楼,跪坐在梯口,东看看西看看。
肉干笋干之类是没有用的。
——胰子……胰碎浸黄酒……新鲜的猪胰下面倒是有,可是,调制要用的黄酒……
集子上卖的米酒行么?
浊而微甜,合着酒酿一起卖的玩意……拿来喝倒是不必担心醉了。
再好些的酒,就得去镇上了。那样的话,直接上花楼买一些就是。
而且,我去,走路来回要三天两夜。穆炎去……让他自己去买?而后用在他身上?
不行。
——直接用鸡蛋清?合水打开?
……平日里有炖蛋汤,还有葱末蛋花汤……
要是让穆炎知道了我用的什么,可就不好玩了。
罢了,再想想。
“不歇?”穆炎在厅里,熄了炉火,举灯抬头问。
不知不觉想了两三刻时间。往常这个时候,的确已经睡下了。
“就歇了。”起身折返,一串几乎听不到的吱吱嘎嘎,脚下梯子微微的竹材弹性,而后,一抬头,正看到他。
青布衣裤,刚刚洗了换上的,袖子裤子都没有卷,服服帖帖,赤脚套了凉拖鞋。
——就是一块后高前低的木头,两根人字形布带那种。
右手举了盏短短的竹节灯,左手拎着外面翻晾了一天,刚刚拍松了芯子的枕头,站在最后一阶梯子旁,看着我。
——竹节在靠上头的不到一寸的地方,浅浅一汪油,挑了根灯心草点着。下端的竹管嵌了块木头,木头削出一头形状塞进竹管里,做了重心,连带脚托。
头发洗了,还未完全干。两鬓拢到耳后,垂在后面。
眼睛黑黑的,面上平静……
——也就是没有表情。
全是穆炎自己动的手。他用斧子用刀比我厉害,我在旁边指手画脚就足够了,作什么再去搞个特别笨拙古朴的出来。
反正,我说那是我做的,他也不会说不是。
这人……
一直赖着他好了。
过几年,等东平,梁赖之间的事平了定了,这里住着可以,搬去村里也可以,和他去镇子上,或是城里,开家铺子还是可以。
面馆,乡塾,武馆……
——嗯,这个会有人挑上门来找场子打架,穆炎厉害归厉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身上刀疤剑痕东一个西一个,以及形状奇怪的,绝对已经够多了,还是不要了……
还有糕点铺子。
都可以。
面,光面条的做法,我会几十种,料理上,找几个本地取材方便,又能卖得好的口味搭配就是。一揉一打面团的力气,穆炎有。等到他老得揉不动了,直接关店养老,或是收个伙计就好。
乡塾,就是礼祭麻烦,不过捧着教材照本宣科总是会的。虽说字不好,慢慢练就是,要不干脆拿穆炎的来充数,或者教字归他了。何况,还能教算账。碰到调皮捣蛋调教起来麻烦的,有穆炎呢,哪个逃得出他手心。
——只手劈了桌子的,比戒尺吓人。犯了事的,拎去后面小书房里,恐吓一番,嘿嘿。倒时候教他记得摆个吓唬人的POSE就好。
糕点铺子,从酸枣米糕到蛋糕,勉强,大概能凑出个一百种花样。种几亩果树,虫子就归穆炎了……
原来,虽然乱世纷纷,身在东平的鱼米之乡,几十年的岁月,还是好过的。
“穆炎……”最后两格也不用走了,直接抱住他趴过去吻了。
——扑倒。
再过去点斜斜几步就是席子。
就地正法,绝对方便。
枕头掉地上,轻轻一响,腰上多了一道力。
屋里忽然就暗了下来,穆炎把灯搁到了梯子不知哪一阶上。
他唇齿间,舌头有动静,力道小小,灵活归灵活,有些胡为乱来,还是尝试的意味比较多。
握一把穆炎的头发,拢成一束,随手摸了根东西绑了,免得压到扯痛。
嗯,手感像话了。
他每次乖乖用淘米水洗的。还是硬硬直直的,不过不扎手了。大概和这小半年作息规律,吃的东西营养均衡,油水足够也有关。
闻起来,很干净的味道,纯粹的身体的味道,头发上最后一些水汽,和皮肤上温热的气息。
我清楚眼下这个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以前什么身份。
——火坑里被扔出来的残渣,诈了尸的。
脸上疤归疤,身子底子不好归不好,才二十出头么。
二十到三十这些年,我完全可以翻过天来。
反正有穆炎在……
怎么都可以。
怎么……
都可以。
不是头一回碰碰他后面……
不过头一回想要弄清楚那里的每一分。
手上是他刚刚出来的……产物。
食指就着这个,拿指尖小心逡巡着摸索了下。
干干的,小小的。
试探着往里面顶一顶。
紧紧的,闭合着。
一点点沾湿,不够用的。
我喘口气,后挪了些,捻捻手上的,看看旁边的水碗,“还是容易伤到,得弄些……”正宗的润滑剂。
背后的束发随着侧头的动作,从左肩上滑落半束,丝丝滑滑凉凉的,激得身体里面一搏一搏热热烫烫的脉动更疯狂起来。
穆炎略略夹了夹两膝,撇开目光,缓过一些温度,喘着,看着我脸侧三寸一会,没有说话。
手却从我背上两肋往下,走到了腰际,又慢慢开始回上来。
“我们……”没有合适的……
粗糙的触感,温热的掌心,小幅度灵活变化力度的五指……所过之处一片酥麻,聚到脊椎里头,酸酸的,战栗尖啸着往上涌。
拜托我目前是过热不是太冷,停停停!
让我想想办法……
水里。
溪涧有不少曲折地方,侧旁常常附了水洼水塘,深一些大一些的,就是水潭了,有好几个及腰深的。
——可以当浴缸浴池,但只能站,不能坐、不能躺。
上游溪涧有个四五米高的落差,上方的水流长年冲得一片岩石体平平坦坦,间或几块礁石,垂出十来米宽的白色幕帘一片,而后落到了下头。
小矮瀑一个。
旁边一缕流水,不大。我把它后面的山泥挖掉了些,再把上头它下来地方的石凹凿得形状好些,它就半空垂出了条一掌长,寸许宽的,散散的水瀑,变成了天然的水龙头。
——可以当莲蓬头。
平日里洗衣服,胰子毕竟不那么有用,青草渍汗渍多得时候,直接一个篓子盛了,扔那里细流下冲上几个时辰,再洗。
落差的缘故,它水速比溪水流速快,荡涤渍迹的效果不错。
我常去那里,溪旁一片地方,穆炎都给整干净了。
他也没和我说,不过一天之别,忽然发现变了个样子。都照着澡棚里那样,直接在泥地上嵌了木板。
——二选一?
“别……”拍开他的手,伸直手臂撑着他胸口保持安全距离,起身跪坐一边,端起旁边的凉水碗,“去上游那里。”
——所谓急中生智,真是一点不错。
穆炎扭头,诧异地看我灌了一大口。
这季节,水是温凉,比体温低得不够多,没什么效果。
剩下的劈头盖脑浇了。
还没浇多少却被一横向里冒出来的劈手夺了。
也不他什么时候起的身又是怎么移的位子,另一手那头早就空了。
连连打了两个激灵。
一时温度总算正常了些。
夜里外面会有些凉凉的。不过这个季节了,无所谓。再热起来就是了。
有了一,二就不难了。
带上席子……
五十七
我蹲在树下,握了根树枝画圈圈。
——不用怀疑,的确是圈圈。
圈圈画好了。
只是,接下来,该在下面加一个十字呢,还是该在上面加一个箭头?
我……
昨、昨晚我、我清醒状态下亲身做下的事历历在目……
树枝移向圈圈上方……
可是,先前的三十四年里,我的价值观念和性格气质完全已经成型——女人一枚。
树枝移向圈圈下方……
现实是,我现在的身体的确属于……
树枝移向圈圈上方……
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一般的动物,不仅仅是从生理上而言,更是从心理上而言……
树枝移向圈圈下方……
但、但我的确对穆炎做了女人不可能达成的事……
树枝移向圈圈上方……
……
……
视野里忽然多了双鞋子。
千层底,鞋面中间开了一道,里头缝了个鞋舌出来,系带的。
抬头。
穆炎两眼黑黑,眸子深深,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骤然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倒,两手连忙往后一撑,树枝不知甩那里去了。
——嗯,我是说他神色安安静静。
穆炎看看地上那个圈圈,指指天色,“时候差不多了。”
我一时愣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今天你别……我们别去打猎了。”
这话一出口,嗓子里头忽然有些干。小腿肚上,也酸酸地软了软。
昨夜里的场景历历在目,我们两个疯起来竟然能成那个样子……
尤其是穆炎。
不知为何,按说男人很容易反感被进入,何况他那晚被我伤得不轻。他却没有什么芥蒂,又对无论什么样的身体接触都敏感,敏感到我都还没有搞清哪里是兴奋带。
水是微凉的,他身子却烫到一个匪夷所思的温度。
那里,本来就是人体里面比较热的地方。量体温都要减半度……
他整个身子兴奋到绷紧,一颤颤战栗,还很明显。
如此火上浇油……
我本来就生疏,后来失了些神智,明明知道不好,还是没有把住。
他没被我再伤到已是万幸。
打猎?
——NO WAY!
“穆炎。”跟在他后面,抚抚手上的弓把手,“我累了。”
小狐狸往前溜了几步,发觉我停了下来,坐到旁边长草上,也蹲了下来。看看还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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