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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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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镇瞥着嘴冷笑,目光中分明透露出“你一个下面没东西的软蛋,不男不女的家伙,还做出一副男子汉的模样,你是男人吗?”
……带着这股冷嘲,刘镇回答:“本官受朝廷指派,圣上重托,前来参加剿匪,麾下都是家乡子弟,不敢看着他们成为江中鱼鳖的食物。
使相大人愿意担当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人一旦葬身河底,即便是使相大人愿意‘担当’,难道能还他们父母一个孩子么?“
说完,刘镇不屑一顾的扫了一眼童贯的裤裆,这动作让童贯顿时脸青了,他浑身都在颤抖,憋了许久,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说:“不可理喻。”
文官本来就是一种不跟别人讲道理的生物,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你跟他们讲别的道理,好一点的人觉得你“妖言惑众”,遇上性格倔强的人,干脆觉得你“不讲理”——亦即:讲的不是他们的道理。
童贯怒气冲冲的走了。
刚才刘镇的话,实际上将太监谭稹也嘲讽上了,但谭稹不能走,如果让海州兵独占夺取江南水寨的功劳……谭稹可没有童贯那样根基深厚,弄不好他这个太尉也当到头了。所以谭稹压住怒火,和缓的劝说:“刘大人,准备将韩世忠已经安全进入水寨,他传来消息也是:海州兵疲惫至极,让我们赶紧增援……刘大人,救兵如救火,海州兵已经打了一天一夜,这时候,没准营中只剩韩世忠的兵清醒着……”
深吸了一口气,谭稹又说:“方腊源自邪教,教徒们脑袋都不清醒,万一对面营中再有个暴乱,不仅海州兵被葬送了,还要搭上何兰煌路准备将韩世忠的千余人队伍,而方腊军水寨也将得而复失——这份责任,谁也担不起啊。”
谭稹说话姿态低,刘镇松弛了绷紧的面孔,陷入沉吟。旁边的折可求乘机拱手解释:“太尉大人,刚才刘大人跟末将商议……”
折可求是府州“镇将”,这个官职意味着他是当地军政一把抓的官员,而他管辖的府州,相当于一个边境军事要塞,其中没有平民成分,全部进行军事化管理。
这样的“镇将”,可能畏惧“枢密使”的威严,但不一定在乎“太尉”的官威,所以折可求出言缓和气氛,解释他们的行为……不过,刘镇显然是个很护短的人,虽然刚才折可求没在童贯面前替他争辩,令他很气恼,但现在折可求跟谭稹解释,刘镇反而体谅起折可求的处境——他是文官,即使面对枢密使与太尉这样的最高军事长官,脾气上来了,刘镇可以照样不鸟他们,但折可求是武将,招惹谭稹对他未必是福。
“我们刚才商议了!”刘镇强行插入,解释说:“一是海州兵至今未曾向大营求援,二是海州战船突然出了水寨,前景未明,再加上如今天色尚明,江上万一有事来不及回避,而咱们这里战船数量少,万一被陷在南岸,恐怕再无力量屏护北岸我军大营。为了稳妥起见,本官打算再等一会儿,等到天色再黑一些,增派千五百人,过去问问江南岸的动静。”
这么一说,谭稹心中的气愤略略平复了,他抬眼看看天色,催促说:“刘大人,我看此刻天色正好,我们的船过去之后,还能乘天黑返回,带来北岸的消息,如果再晚了,船只不敢夜航,只能停在南岸了。”
谭稹是带着请求的口吻说话的,说完之后他瞥了一眼折可求,折可求连忙拱手礼让:“江宁水军的战船太小,我们晋西蕃兵坐上去,一船只能渡过两匹战马,再多,恐怕战马受惊……太尉大人,还是让步兵渡过去吧。”
刘镇马上答应:“那就让长溪团结兵先渡过去一千人,对面韩世忠若在,就归于韩世忠统领。”
这也是应有之意——韩世忠属于右路主力,时穿虽然名义上归并到左翼,但这厮还没有来江宁府报到,所以渡江过去的人,必须包含左路军一部分。
然而,无论左路军还是右路军,都处于童贯、谭稹统领之下,只要刘镇派出了援兵,就不能抹煞江北大营的战功——传说中,海州雷火兵不过一千余人,江北大营派足了一千人手,那么攻陷方腊军水寨,至少也要占一半功劳吧?
谭稹跟刘镇商量好了,并坚持目送着长溪团结兵登船,这才带着其余的将领返回江边的营帐,而营帐中的童贯已得到刘镇出兵的消息,他独自坐在营帐内越想越郁闷,见到谭稹返回,他脱下官帽置于地上,恨恨地说:“这群文官真不好说话,个个牙尖嘴利,绝不动手,只跟你耍嘴皮……气死我也。”
谭稹皱了下眉头,长出一口气:“这还是好的,我听说海州时长卿跟是一个擅长顶撞的人,张叔夜多么强硬的一个人呀,屡次顶撞朝廷,我听说他还私自改了海州市舶税征收方法……如此胆魄的人,有事相求时长卿,还要好言好语哄着他干活儿。”
童贯想了想,鼓掌大笑:“幸好幸好,那两个祸害并做了一路,就让他们相互祸害去吧。”
谭稹找了个位子坐下,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时长卿,竟然如此不好说话——时至如今,未曾有片语求援,我们若是赶过江去,万一他认定我们是抢夺他的功劳,到时候,两个文官串通到一起,恐怕这是不好办了。”
童贯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说:“所以我才让刘镇那厮出头,来指派增援军队——到时候,两个文官狗咬狗起来,朝廷上不免要听听我们的意见……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傍晚时分,送人过江的船队再次返回,带回来的消息让童贯大喜过望:海州兵果然疲惫不堪,正在逐部进入酣睡,目前,整个江南大营的主持人是韩世忠。
另有传闻曰:水寨被攻破的时候,有数位方腊军将领带着残军跑路,大约是去秀州,找那位刚刚宰了东南名将郭师中的方七佛。韩世忠手头兵力窘迫,因而迫切需要援兵。
因为海州将领已进入酣睡,韩世忠权代指挥职责,所以他随船送来了海州团练的通行印符——甭管这印符怎么来的,有了它,就代表海州团练已经正式出面,要求江北尽快增援。
这下子,也等于揭开了海州团练迟迟不求援的谜团——能管事的人,都去睡觉了。
童贯望着韩世忠送来的通行印符,兴奋的直搓手,连声呼唤:“天大的好事……不对,这事得让刘镇出面……快去唤刘镇过来。”
稍后,刘镇赶到,见了海州通行印符也有点兴奋,但他故作沉吟,只等童贯开口。这个时候,童贯也顾不上两人刚开始的别扭,他瞪大一双牛眼,一脸正义感的说:“官家在宫里挂念苏州百姓遭遇这等大劫,不能耽搁了,咱得赶紧让官家知道。既然海州兵现在已疲累的无法书写报捷奏章,不如,就由刘大人代他们书写这份报捷奏折,如何?”
刘镇故作为难地说:“虽然奏章我们可以代劳,但如果没有海州的印信,恐怕这个奏章传递上去,也是无效。”
童贯一指海州通行印符,笑眯眯地说:“我有一位掌书记是金石高手,干脆,我赠送时长卿一枚上好的玉石印绶,如何?”
这就是说,童贯要伪造海州印章,并代替海州书写报捷文书。事后把这枚印章送给时穿,让时穿默认他的报捷。
不过,身为前线大军统帅、枢密使,将领们的报捷文书还必须由他书写并转奏,这也是规矩。
刘镇稍稍推辞了一下,嘴里念叨:“也不能抹杀了海州的功劳。”
这时候,在对岸的方腊水军营寨中,带领长溪团结兵增援的鄜延路马军统制辛兴宗,以及环县团练副总管、党项族蕃兵统制杨惟忠穿越了重重大营,终于走到了码头区。此时,码头区的操场已再度腾空,如今操场上重新增设了一批新帐篷,这座帐篷与宋军通常装备的圆帐不同,简直是一座毡房般四四方方。而帐篷顶也不是尖顶的,是一个类似宋代民居般的斜顶。
此刻,司行方那座锦绣大帐依旧竖立在操场边,可是里面已经很残破了——满地猩红的地毯被揭的东一块西一块,品相稍稍好一点的,都被将领们拿去做收藏品。在抢夺风潮下,就连林冲这个出名的厚道人,也拿走数块地毯,准备回家铺设自己的客厅。
司行方布置这座大帐花费几何,时穿并不清楚,但那种高档土耳其地毯,搁现代也是百万元一副,仅仅这座帐篷里的地毯,价值就在亿元左右——而且那些地毯都是宋代的古董地毯,价值更是没法说了。如今这座帐篷已经残缺不全,就连里面的烛台都没剩下……当然,作为这场战争的主要出资人,时穿理所当然的拿了大头。
这个时候,韩世忠已经呈现出他卓越的组织才能,虽然他的部下只有一千人人,但只花了两三个小时工夫,韩世忠已经把营寨内的秩序整顿一番,并把俘虏划分几个等级:特别听话的、有合作欲望的、一般听话的并且没有反抗意图的,以及时刻想着逃亡与反抗的。
广场上看押的那群俘虏,韩世忠征询过时穿的意见后,许诺给这些人脱去罪籍,并让他们携带家属迁居他处之后,就把这群人放了,让他们将自己的家属全部领过来,围绕着大帐安置。这群人将由海州兵负责管饭……随后,在韩世忠的指挥下,这群人动手拆除司行方军账附近的杂物,占据周围现成的营房安置。随后,韩世忠从这群人里抽调人手,管理下一级人员,如此逐级控制,利用俘虏管俘虏,韩世忠用很少的人手,完成了对整个大营的控制。
辛兴宗、杨惟忠走进军帐的时候,凌飞、林冲已经醒了,眼见得夜晚即将来临,这两个人一个出去协助韩世忠整顿营中秩序,另一个去布置大营的防卫。于是,整个大帐只剩时穿一人还在,而整个操场也没剩几个海州兵。闲的无聊的时穿决定自己动手做晚饭。
有好几年工夫,时穿没有亲自动手做饭了,平常他总是被人伺候着,没想到到了战场上,麾下几千士兵,反而需要自己动手做饭。
这顿饭时穿做得很认真,行军小炭炉已经升起火,炉火将他的帐篷烧的暖融融。时穿洗净了手,将烤肉铁板放置在红红的炉火上,细心的用油壶将竹炭淋一遍,用铁筷子错落有致的将这些淋了油的竹炭码好,看着火焰腾起,时穿随手划了一根宋代火柴——“法烛!”看着火柴跳动的焰火,时穿叹了口气,对着火柴杆自言自语:“如果没有你们存在,这个世界是先发明了打火机,然后才发明了火柴。”
话音刚落,帐外出现一群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时穿一松手,火柴杆掉落在地中,火焰随之熄灭。
侧耳倾听了一下,时穿稳稳地坐在原地,取了把扇子扇起火来,只听帐外一连串军令发布声,随后,脚步声变的井然有序,并在帐外布设起了岗哨,随即,听到两个陕西腔大声说着:“奇了怪了,明明这里是中军大帐,怎么连个警卫的人都没有……韩世忠那厮去哪里了?”
另一个陕西腔用生硬的宋语回答:“他们总共不足两千兵马,看管十万人的大营,就是我,也不肯把宝贵的兵力用在营帐周围。”
门帘撩开,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向帐篷了探了一下头,立刻又缩了回去:“奇怪了,里面只有一个伙夫……杨兄,你说我们是在外面等,还是在屋里等。”
那个生硬的强调回答:“屋里暖和!”
这话说完,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钻了进来。前面那人穿一身宋军制服,衣服虽然齐整但汗臭味很大,后面跟着那人,鹰钩鼻褐色眼珠,卖相看着很白净,但身披着一件羊皮袄,透露出很浓重的膻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闻到这羊膻味,时穿禁不住想起《说岳全传》中的一个细节,说是金兵的智囊哈迷蚩俘获宋军书记官,就拿宋军印信想赚城,守卫的宋军将领对军符查看不出任何疑点,但陡然间闻到了哈迷蚩一身羊膻味,由此判定哈迷蚩乃是金人——这情节设计的很好,可惜不“宋代”。
宋代,吃羊肉的才是汉人,而且能吃到羊肉是高贵的象征,猪肉反而无人问津,致使苏轼写了“黄州好猪肉”的诗词,着力推荐大家吃猪肉——“东坡肉!”就是由此诞生的。所以在宋代,闻到人一身羊膻味,反而说明此人是绝对的汉人,而且是汉人中的“贵人”。《说岳全传》里面描述的细节,刚好把黑白颠倒了。
进来的人一身羊膻味,说明此人家境很富裕,身份很尊贵——羊这个东西不吃饲料只吃草,养羊需要有很大的空间种牧草已及让羊活动,同样面积的土地用来耕作,可以养活更多的人,所以羊肉价格在宋代居高不下。在宋人笔记里。不止一次用羡慕的语气记述皇宫杀羊,并给大臣分赐羊肉的情景。而养猪则无需场地,屋头田间都可以饲养,故此在宋代,吃猪肉是低贱的象征。
来的人,能在战场上吃上羊肉,这该是什么身份……咬文嚼字还这么生硬,大约,只能是归顺的牧民首领了。如此一来,来人身份呼之欲出,应该是晋西蕃兵的首领。那么,能走在他前面的人,是谁?
第407章 突然觉得这才叫生活
炉中火焰越来越旺,进来的人没向时穿打招呼,只顾东张西望,时穿也没理会,低着头,顺手将烤肉板放在炉子上,而后将一小壶水拎到炉上,将酒瓶置于壶中烫酒——顿时,整个大帐中飘起一股淡淡的酒香。
跟在后面的党项首领杨惟忠抽了抽鼻子,挤着眼睛,用肩膀一撞前面的辛兴宗,辛兴宗回身冲杨惟忠挤眼……对面,时穿稳稳地拿起刷子,仔细地在烤肉板上刷一层油,顺便悠然自得的冲两位将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辛兴宗抬眼望过去,炉火之下,只见时穿脸熏出一道道炭黑印迹,显得有点滑稽……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辛兴宗很和善的向这位伙夫点点头,询问:“管军,你这香气挠得人心痒痒,等会儿肉好了,也予我们尝几块。”
说罢,辛兴宗随手丢下一块银两,而后随意地在帐中四处游荡,寻找板凳准备坐下。
营帐内很干净很朴素,一张大型折叠桌摆在中央,上面堆着各种令箭、令符,以及文书。桌子四角各种点着四盏明亮的琉璃灯,帐篷一角摆着一张香妃榻以及折叠行军床,床边还有两张猩红色的上等波斯地毯……
时穿所在的位置靠近门边,这是一个木板搭成的方形小木台——古人把这也称之为榻。榻周围摆着四尊小炭炉,炉火烧的正旺,每尊炉子上房都有铁制烟道,烟道直通屋顶,并伸出屋外,炉烟也顺着烟道被引出帐篷,所以帐篷内的空气一点没有刺鼻味道,显得既温暖又有点甜香——酱好的肉汁发出的甜香。
辛兴宗在屋内寻找了一圈,除了时穿屁股底下凳子,竟没找到多余的,而时穿没有穿官服,为了保暖起见,他穿的是件海州团练的夹克衫,衣服上没有任何标志,辛兴宗误以为时穿是亲兵一类的角色,他几次伸手示意,想让时穿让出位子,但见到时穿总不理会他的暗示,再想想,自己身在海州团练势力范围,况且一个凳子,他跟杨惟忠两人坐也不够,于是,辛兴宗转向帐外,冲账外自家士兵招呼:“来几个人,去外头寻几个木桩子。”
不一会儿,木桩子拿来了。这个时候,时穿正在用一对银质小夹子,娴熟的夹起几块肉,搁在铁板上反复烤着,烧红的铁板将肉烤的滋啦啦响,酱料的香味完全挥发出来,辛兴宗杨惟忠不由自主做了个吞咽动作,杨惟忠赶紧伸长脖子看了看火炉边——火炉边放着两大盆肉,一盆看来是鱼肉,另一盆,看来是牛肉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时穿身边堆满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瓶瓶罐罐,每个瓶子上都写着各种各样的符号。
时穿的动作很娴熟,来大宋这些年,他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宋人那股优雅的做派。因为做惯了,他的举止中带有一股驾轻就熟的熟练,再配合那副士大夫风度,虽然一身白衣,但却让两位武将不敢小视。
“肉,可够?”杨惟忠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辛兴宗伸了伸胳膊腿,自我介绍说:“我等是童使相派来的援兵,也是童使相手下用惯的老将……早听说海州时长卿豪富,吃穿都追求极致的享受。我们辛辛苦苦赶来增援,主簿大人不会一顿饭不给我们吃吧?……咳咳,我们可都是大肚子汉,一顿一只羊腿的饭量,回头,主簿大人留我们吃饭,你可得多准备点,到时候我们吃不饱肚子,主簿大人面子上下不来,不免要责罚你了!”
时穿撇了撇嘴,问:“你们的肚子……哦,你们的饭量,跟主簿大人的面子有什么关系?”
辛兴宗伸了伸胳膊,这时候时穿用小银夹将肉翻了个面,香气扑面而来,辛兴宗伸出去的手不禁做了个抓握动作,但他马上将手收回,循循善诱的说:“你想啊,主簿大人招待人吃饭,客人还没有吃饱,这让主簿大人多没面子,这说明他待客的诚意不够,回头不免要责备你准备的食物不够,说你做事不尽心……嘿嘿,不如,你先让我品尝一下你的手艺,到时候哪怕在主薄大人那里吃个八成饱,我也会暂时放过你。”
杨惟忠在一旁帮腔:“肉冷了,还不吃,再烤一次就硬了,你瞧……”
辛兴宗马上把手伸在空中,不停的做个抓落动作:“就是就是,你瞧,你的肉都快烤老了,再烤都烤成焦炭了,事到如今主薄大人还不回来,难道你要把肉放冷了再烤第二回,真是糟蹋了手艺,不如我们先替你品尝一下?”
时穿微笑着夹起烤好的两片肉,就收递给辛兴宗,辛兴宗也不客气,什么工具也不用,赤手抓着两块肉,嘴里稀溜溜的,硬是将这两块滚烫的肉吃了下去。
“好吃好吃,果然美味。”辛兴宗含含糊糊的嚷着。没吃上肉的杨惟忠急了,干脆伸出手直接从炭火板上捞起一块肉,烫的两手来回倒换着,硬是把那块肉吞下肚去。稍后,他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头,大呼:“洒家平生没有吃过这等美味,折寿了折寿了……这是什么肉,不像是牛肉?”
“海州小鲸肉!”时穿回答。看到辛克宗与杨惟忠又将目光投向了炉上的酒壶,他随手抓起酒壶,捡起两只空碗,给两人一人斟上浅浅一碗酒。杨惟忠急忙伸手去拿酒碗,但辛克宗更快,立刻伸手拦阻:“不妥不妥,主簿大人还没有见到,我们吃几块肉倒无妨,如果满嘴酒气觐见,主簿大人见了,未免不高兴。”
杨惟忠讪讪地收回了手,没想到时穿一摆手,说:“无妨,海州团练夜里执勤岗哨都要发二两烧酒暖身,随便喝一点小酒,无所谓啦。”
顿时,辛兴宗以天马流星拳的速度,比杨惟忠更快的伸手去端酒碗,嘴里说:“如此,洒家就不客气了。”
一盅酒下肚,浑身暖洋洋的,辛兴宗伸了个懒腰说:“时家美酒,果然名不虚传。”
时穿再度地上两块烤好的肉随口问:“你们刚才说主簿大人豪富,这事听谁说的?”
辛兴宗与杨惟宗一边伸手到烤肉板上抓肉吃,一边含含糊糊回答:“主簿大人滞留通州时,海州兵一拨一拨不间断的运送补给,咱虽然来自陕西,可营中都在议论纷纷,咱家不免也了解一些主簿大人的身世,据宋江说,主簿大人做得一手好箱包,出门玩耍所需的东西,他家最是精全。而且他家里酿了一手好酒,却从不对外卖,只有相熟的施军监能弄到手,那酒主要用于官宦间人情往来,喝过的人都说那酒绝顶好……嗯,再来一碗如何?”
时穿给两人又添上一碗,再问:“听两位的口音,似乎是山西兵,这一波赶来增援的,也是山西兵吗?”
辛兴宗摇头:“是长溪团结兵。”
马上,辛兴宗又解释:“洒家在青唐之战积了点功劳,东南第三将郭师中阵亡后,使相大人有意保举我担任东南第三将,奏章已经送向了朝廷,大约这时候快要批复下来了。所以就由洒家领着团结兵过来了。”
紧接着,辛兴宗一指杨惟忠说:“这位是晋西藩军统制,出身党项族,朝廷赐名杨惟忠,昨日军议:海州团练与晋西藩军一起划归左路军,杨大人这趟过来,是替府州镇将折可求探路的,杨大人的本部兵马,还要指望海州的大船才能运过江。”
杨惟忠抱拳拱手,自我介绍了一番,辛兴宗乘机不客气的从烤肉板上抓起第三块肉,一边吸溜吸溜吃着,一边问:“管军在海州兵做什么职衔,是火头军,还掌书记?”
时穿咧嘴笑了笑:“敝姓时,时穿时长卿就是本人。”
辛兴宗费力吞下这块肉,伸手去抓下一块:“你也姓时啊,看来与主簿大人是本家,难怪能安坐帐中,巧了,你居然也字‘长卿’……啊!”
两位军头这时手里都抓着肉,肉很烫,他们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尴尬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时长卿风轻云淡的,捏着小银夹,催促这二人:“哦,我有时闲着闷了,会临时中午去做个饭,随便赶上厨房有什么材料做什么,比如烤个肉呀,炙一条鱼呀。独自一人待在炉火边,不发一语,当晚再回去处理公事,当没事发生过,突然觉得这才叫生活……赶紧吃,肉凉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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