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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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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然心里想着,眼里呆望,只见里面跑出一位老者,年约七十余岁,生得慈眉善目。济公把他一看,不觉起敬,又晓得他财星当运,不久要在生意上得有一无二的声名,心里就想去同他攀谈攀谈。那知老者一见济公,遂走出店外,叫声:“和尚,你久久立在门前,想系不曾看见榨过酒吗?何不坐下来看看呢?”济公正要进店,同他兜搭,一听此言,正中下怀,说道:“店主人生意好吗?”说着,便走进店门,就在栏杆旁边桌上,朝下一坐。大众伙计暗中诧异道:我家东家霉了,这样一个垃圾和尚,也把他弄进门来惹厌,实在好笑。那知这个东家,同他言来语去,十分合式。见济公望着酒缸馋唾直咽,因说道:“和尚会饮一杯吗?”济公忙说道:“俺的东家,你这开酒店的,实在不会做生意,怎么能问人会吃一杯呢?这一杯酒吃他干甚?你东家要问我吃酒,大约一千杯起数。”老者呵呵大笑,忙向伙计说道:“你代我在榨上,把那斩头去尾的酒,打一铜卷子来。”又向济公道:“小店的酒,倒可多少孝敬师傅一点,但在乡间无处买菜,缺少下酒之物。”济公道:“不妨,不妨。”顺手就在破袖里面一掏,拿出一块狗肉,颜色都变黑了,不晓得是那一天的。他便嚼住狗肉吃住酒,望住伙计们在那里做酒。
  你道这位东家如此恭维济公,是何原故?这东家姓徐,名振兴,他的糟坊招牌,也是这两个字。一身行善,精相面之术。他一见济公,看他这个形容,至小有公侯之位,心里酌量着说道:莫非是西湖灵隐寺济颠僧吗?及见他拿出些狗肉来,越发相信得过了,所以不必问宝山上下,心里早经明白。至于济公是向来不会问尊姓大名,说客套话的。无怪两人自始至终,不曾问过名姓。闲话体提。但是济公老里老气的,左一钢卷子酒吃完,喊道“添酒”,右一铜卷子酒吃完,喊道“添酒”,一直吃到天光已黑,点起火来还是这样。又过多时,大众已吃晚饭,老者说:“师傅吃碗便晚饭吗?”济公道:“不必,不必。请你把晚饭的敬意,给在酒里面,叫他们一坛子一坛子的拿来罢。这个铜卷子太小,实属不经吃。”内中有一伙计,最会讨好,见得东家这样敬重济公,一听济公的话完,便忙棒了一坛酒,朝济公旁边一顿,说道:“师傅请罢!”暗说道:又不要我的本钱,现成人情,乐得做做的。济公一见,哈哈的笑道:“妙呀,妙呀,这才爽利呢!”大众吃过晚饭,有两个伙计议论道:“横竖我们要做夜榨,我们也不催他走,单看他果能吃一夜?”一人道:“妙甚,妙甚。”老者见他们眉语目听的,反行呵斥道:“你们各去做事,体得乱言!师傅要酒,照数去添是了。”济公听说,又哈哈大笑道:“妙呀,妙呀。”由此左一坛,右一坛,一直吃到半夜,并不同东家交一言语。
  忽然支开大嘴向老者道:“俺的东家,你要发财吗?”老者道:“师傅有何发财之法?”济公道:“你家这酒,店家到你家来买,顶多买多少坛子?”老者道:“多亦不过十坛八坛,因这封口上,不过箬叶油纸,多摆则气走味就变了,所以人家不肯多买。就如外帮来此贩酒,只得秋冬时候,春夏天便没一个交易上门,也因他容易走气,容易坏的原故。”济公听毕说道:“东家,我教你个发财的法子罢。”随即站起身来,把头上帽子除下,走至对过秧田里,笑嘻嘻的兜了一下烂泥来,就向封过口的酒坛上一扑,说道:“这样便没得走气了。”于是把那帽子褪下,也不出去兜泥,就拿这只帽子,每只酒坛上扑上一扑,不到片刻,一百数十坛酒,皆泥头封得好好的。所以到今日那绍兴酒坛上封口的泥头,不是同和尚帽子一样吗?这个法子,就是济颠和尚作下来的。但是徐振兴自此次,绍兴酒最为出名。后来济公入宫治疾,皇帝时差侍卫到他家来采办,渐渐的宫里上下,便皆吃他家的酒了。自此徐振兴不卖客酒,专办贡酒,这个利息还不厚吗?这个声名还不大吗?此是后话,不过顺便说说。单言济公用一空帽,在酒坛上扑扑便都有泥封好,大众伙计也就奇异,老者称谢不及的固不必说了。济公将酒坛封后,仍然把那泥浆滴滴的帽子,向头上一套,还是坐下吃酒。左一坛右一坛,一直吃到第二日巳牌向后。济公忽然把酒碗往下一掷,说声:“不好了,误了大事了!”爬起身直往外走。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 御史厅戏弄老虎凳 慈宁宫初进丹凤丸
  话说济公在徐振兴糟坊吃酒,忽然心血一动,知道重建大成庙已经奏准,并发下国帮三十万两,着金丞相之子金仁鼎监修。暗骂道:“你这奸贼,你倒又想升官发财了,俺到末了,总对你把片账算得干干净净,才得罢休呢。”想毕,便把酒碗掷下,说道:“不好了,误了大事了!”连忙出门直向城内奔走。由北门进城到了城内,仍住前走,心里打算跑至午门,仍同前次刘差官见驾一样,由黄门官启奏。那知此回不得能彀了。一者,前次尚未退朝,二者,前次是差官打扮,所以没人查问。今日是个破花子和尚,这内城里就容得他走吗?正然进了内城,走了不上一箭之路,忽见前面来了一位:坐在马上,头带乌纱双翅帽,身穿大红锦边袍,腰系玉带,脚踏薄底快靴,年约三十岁,又白又胖,窄额头细长眼,几撮黑须,生成一副曹氏传家脸,骑了一匹青鬃马。前面两名勇役,拿着两条乌龙鞭子。你道此人是谁?却是私通外国张邦昌的侄儿,名叫张忠夷,现为巡街御史。其人奸毒异常,搭眼望见济公,遂用马鞭一指,叫声:“众人,将他拿下!”只见一名勇役,袖内掏出一条铁链,向济公头上一套,说声:“和尚,跟我走罢。”
  济公正欲分剖,忽然定神想道:俺何不让他带去替我送个信把皇上,顺便叫这个奸贼认识认识,俺岂不甚美?想罢,便向勇役道:“你家御史亡了人不成,请俺和尚去念倒头经吗?”那人举鞭就抽,不料不曾抽到济公,鞭尾回头一缩,反把自己脸上抽了一下。心里一恨,便把铁链拖了直走。济公倒反发笑,沿路跑着,就把铁链股子当着佛珠子,指头掐住,嘴里一句一句的“南无阿弥陀佛”。走了十数步,忽然说道:“俺要大便了。”勇役不睬,那知再拖也拖不动身,只得把他送到毛厕上,站在旁边,候他解了大便,拖了再走。又走不上十数步,忽然又说道:“俺要小解了。”只得又让他解了小解。一路之间,大解小解,闹了七八次,好容易带到巡厅衙门。张御史下马人内,过了半晌,张御史坐了大堂,分付将和尚带上来。一见济公冲冲怒骂道:“我看你这狗和尚,定然是梁山泊鲁智深、武松一党,过来做奸细的。从实招来,免得动刑!”济公朝上哈哈一笑,说道:“俺的贤胞侄,你弄错了。俺不是梁山泊的奸细,俺是私通外国、卖国求荣的奸细。你要办俺这个奸细,是办不尽的。俺现今还生了些儿子、侄儿,无数的小奸细。你晓得俺这奸细,能为是很大的呢,大宋江山,被俺这奸细送掉一半了;大宋皇帝,被俺这奸细害死了两位了。”张御史明知他句句说的他家叔父张邦昌,却不好认这句话说,只得老羞成怒的骂道:“你这狗和尚,满口的胡言乱语!你不招实供?”说声:“替我把老虎凳抬过来!”
  看官,这张忠夷自从做了巡城御史,他绝不打人的屁股,他作了两样刑罚:一名流星锤,专敲人的足拐;一名老虎凳。这凳上有刻成的两只人手模子,两旁皆有绳眼,后面斜槛一木,如虎尾一般,将罪人坐在凳上,头发绕在虎尾上,两手摆在模内,下面用绞关收紧人身。十指连心,请问这等刑杖,利害是不利害?张御史因济公开口嘲笑他的叔父,心里恨极了,所以就用老虎凳来坐他。济公一看暗说道:这样刑罚俺倒不曾见过呢,倒要让他们弄给俺看看。想罢,双目一闭,如死人一般,听些勇役把他搬上凳去,两手落槽,单单济公没有头发,只得用条绳子,由颈项向虎尾上一扎,下面有两人转动绞关。但听噗的一声,绳头皆断。济公站在旁边,搓着手笑哈哈的说道:“好家伙!”再朝凳上一看,只见纹的是两块碎石头。张御史勃然大怒,骂声:“妖僧,还了得!”忙取了印来,在济公脸上盖了一颗“巡城御史”的印,分付再绞。勇役另换了一张凳来,又把济公坐上,下面又绞了几绞,只听噗噗两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对流星锤,把两只木头柄子绞断了。济公还是站在旁边,说声:“好利害家伙广张御史见了用印也是无用,心中想道:有了!分付来人说:”你代我到后面杀一只乌鸡,宰一只黑狗,把血取来应用。“济公听说,复行又朝上说道:”俺的御史爷,你老也太费事了,有点狗肉把和尚下下酒就罢了,不必再杀鸡了。“张御史被他说得把一副脸真真气得青的间着紫的。忙催后面把鸡狗血拿到,说声:”代我把这妖僧由头上浇下去。“济公连忙用两手抱住颗光头,说道:”这是不能的。这一浇,我的法子就作不起来了。俺们认点交情,变通办理罢。俺家有个小婆子,他又不敬重正室,又不孝顺公婆,待俺叫他来替替刑罚罢!“看官,济公因何这样说法呢?因张忠夷新讨了一个小老婆,千娇百媚,宠爱非常,公婆正室,他皆瞧着不起,所以济公便想到他身上了。
  闲话休提。张御史见济公两手抱头,以为他真有点畏惧,遂说道:“先把他上凳。”勇役又换了一张凳来,处处服侍停当,然后上面将血当头一浇,下面关纽直绞,但听见一种娇娇滴滴的声音唤道:“老爷,不能绞了,奴家没有命了!还看看枕边之情罢。”张御史听见声音,好生奇异,再行一看,见凳上绞的是自己的小老婆。和尚站在旁边,口口声声的说道:“可怜,可怜!”拍着手笑哈哈乱窜乱跳的。张御史到此地步,实属无法可治,分付押下,候明日奏明圣上再办,当即退堂。张御史退到内室,千方百计的招陪那小老婆,一面又请外科医十指,一宿不提。
  次晨,张御史连忙上朝,着人把济公押至午门候旨。钟鸣数响,皇上开殿,张御史匍匐金阶奏道:“臣昨日巡城,至内城中段,缉获妖僧一名,凶狠异常,不畏刑具,已带到午门外候旨察夺。”皇上闻奏,心里暗想:莫非就是济颠僧吗?遂分付:“将该僧带至当殿,候朕视问。”不上片刻,只见一个穷和尚,身穿一件破袖,头带一顶黄泥滴滴的僧帽,赤着两脚,项间挂了一条铁链。金丞相搭眼一看,暗说道:坏了!这回张忠夷闯下大祸了。只见济公走至当殿,朝上合十顶礼说:“僧人济颠僧见驾,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座上皇帝这一喜非同小可,连说道:“圣僧免礼,一旁赐座。”此时张忠夷跪在下面,听说“济颠僧”三字,就同半空中一个霹雳,把他打痴了一般。但见济公一摇二摆的上了金殿,谢了恩在锦墩上坐下。圣上抬头一看,问道:“圣僧这颈项里挂的是何物件?”济公道:“启奏陛下,僧人因国太病重,看病要紧,俗云‘救病如救火’,昨日已牌之前就进了皇城。那知被一位巡城二皇帝,着人就用这链子把僧人锁去。当时过堂,僧人说是奉皇帝召来看病的。他说皇帝召你,我二皇帝不曾召你,你拿皇帝来压我。你且去到外国问问去,宋朝还是皇帝尊贵,还是张邦昌家姓张的尊贵?”说着,把两只灰钯手伸到御前说:“陛下请看。”皇帝但见每只手上,有“皇帝”两字,不解何故。问道:“这是怎说?”济公道:“这位二皇帝张御史,是真正利害呢!他见僧人口口声声尊重皇帝,他就把僧人手上写了‘皇帝’两字,抬过一张老虎凳来,分付把僧人这双手摆在凳上,将绳子对准‘皇帝’中穿下,下面用绞关直绞,可怜僧人疼得直喊,他在堂上哈哈大笑道:”皇帝在你手上,就该叫你不疼,你看皇帝彀曾喊一个疼字吗?‘说罢,叫来人把僧人押下,直到此时来见陛下,愿陛下作主。“
  皇上听毕,龙颜大怒。问道:“奸贼张忠夷安在?”张忠夷跪在丹墀,吓得直抖,上下牙齿对打对打的说:“臣张、张、张忠夷在、在此,死、死、死、死、死罪!”说罢,不住的碰响头。皇上冷笑一声,说道:“你此时磕头已迟了,你还把那种欺君侮圣的本领,当面把朕瞧瞧。”张忠夷又碰头奏道:“臣实系不敢欺君侮圣,皆是圣俗的谎言。”皇上大怒道:“你还狡赖?难道圣僧手上写的字,项上套的铁链子,不是凭据吗?”分付侍卫说:“代朕把张忠夷拖下,重打三十御棍!”两旁答应,五下一换,真个打得皮开肉碎。打毕,又听皇上说道:“巡街御史张忠夷着即行革职,交刑部照庶民欺君侮圣的罪过议处。”当即拟成绞罪。又是大成庙落成之后,济公代他求恩。赦为庶民,此是后话。
  当时皇上忙亲手解去铁链,对济公道:“张忠夷已经办罪,大成庙已经饬修。但是太后之病,日见沉重,朕心昼夜不安,就请圣僧入内一视罢!”龙袍一摆,大众散朝。张忠夷自然待罪刑部了。皇上便同内侍臣带同济公,直奔慈宁官而来。单言内宫一切宫娥嫔妃,听说圣僧入内,一个个皆隔帘偷看,以为这位圣僧,必定头戴昆卢帽,身穿千佛衣,足蹬镶黄履,手持禅杖,如地藏王菩萨一样。那知一到当面,不觉吓了一跳。但见他一顶破帽,一件破衣,赤着两只脚,面上锅灰样子,还夹了些黄泥,觉得他身上一种龌龊气味,一阵阵的送到帘内来了。大众吐吐喥喥的,连忙各散。
  这且不提,却说济公随着圣驾缓缓前行,不觉已至慈宁宫门口。当宫太监抢步入内启奏。转眼之间,听说懿旨下:“宣皇儿同圣僧入见。”皇上入内请安,济公顶礼高呼已毕,只听帏内传说道:“圣僧远来,赐坐赏茶赐点。”早有三四个小太监,一个搬过锦墩,在皇上下面,二个送上两碗香茗,一个手持金镶朱漆盘,内中盛了六个饽饽。济公谢恩坐下,皇上道:“圣僧不必行礼,胡乱用点粗点罢!”济公道:“谢圣恩。”说着就用那钉钯的手,筑了一只饽饽,向嘴里一送,连手又要来筑第二只。忽见里面来一太监说道:“宣圣僧入内视病。”济公一想:这个干面饼倒还好吃,俺如进去看病,多分被太监撤去,没得到我吃了。心中一想:俺何不如此如此,因奏道:“太后贵恙,不必诊视,僧人都知道了。陛下不信,听僧人慢慢道来。”于是就由起病的时候,一直到此刻,什么时候,何处痒,何处痛,均一一说出,连皇上都没他记得清楚。又说道:“不是由前晚吃了一匙参粥,到今日连茶水都不进口吗?”皇上道:“一些不错,足见圣僧名不虚传!然则当速求圣僧设法,须要能进饮食才好呢。人非草木,不食何能持久?”说着,眼睛里便落下几点泪来。济公忙奏道:“陛下不必忧伤。”说着便向怀里掏出一粒红丸,指着说了无数的功用。未知所说何言,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圣君亲手进灵丹 高见昧心设诡计
  话说济公掏出一粒丸药,对皇上奏道:“此丸名为丹凤丸,凤喜朝阳,此丸有扶阳抑阴之功。太后龙体欠安,皆因脾阳不足,胃火不畅,故饮食虽平日亦不能大进。加之既病之后,又服参粥,参虽补阳,但与粥为偶,既补且腻,又兼暴病,必有外感,经此一补,自必关隔不通。僧人造丹凤丸,第扶阳而不补阳,虽抑阴而不伤阴,内寓太极之机,并无一孔之弊。即请陛下谕宫监速备米饮伺候,此丸一进,立思饮食,即以米饮进之。二次服丸,即谕宫监备参粥伺候。三次服丸,则龙肝凤髓,海错山珍,便无物不能饮食矣。”皇上喜不自持,忙接过丸药道:“请问圣僧,当以何等汤水送下?”济公闻言,拍手大笑道:“俺的陛下爷,你到底不曾晓得这丸药好处呢!”语言未了,只见旁边走过太监两个,跪奏道:“济颠僧惊驾,若何议罪?”皇上道:“僧俗异道,毋怪不谙朝仪,着无究议。”济公看这两个太监,觉得他凸凸不伏,细一推察,知道这两个人专权夺宠,无恶不作。心里说道:且代你记着账,总有收账的日期。想毕,又说道:“此药非凡间药品所制,一人入口,自能生津化入喉咙。请陛下即敬呈太后服食罢。”皇上连忙进了内宫,双手将药献上,并把济颠僧的话,复奏一遍。却也奇异,这一粒丸药,在皇帝手上,并没有什么香味。那知太后一见,直觉得异香扑鼻,光华夺目。才一进口,不知是粒儿药,就如仙露一滴,直向喉咙而下,嘴里甘芳异常,满身毛孔亦皆舒透。太后道:“这位圣僧,真是活佛,我现今果真想点米饮吃吃了。”皇帝忙命宫娥,进上米饮。太后饮毕说道:“我思打吨养神,汝把圣僧留在宫中,须俟三粒丸药服毕,再让他走。”又说道:“佛爷随心所欲惯的,不能拘皇家资格。汝着太监打扫一处避静净室,请他在内,着数名太监听差,至于一切供奉,听其随便。”太后分付已完,翻身睡去。皇帝亦告辞,走出内宫,见了圣僧,称谢不尽。皇上即遵懿旨,将济公供养在南上苑渌猗亭,派了八名太监,听候使唤。皇上回宫,后来二粒丸药服后,太后龙体自然照旧不提。
  却说金仁鼎,自奉旨重建大成庙,心中想道:“要论这件差使,是十分优美,但是期限太急。我想此事必须把高见请他来,商酌商酌才好。”且说这位高见,本是高球的从堂叔父,其人诡计多端,现为金仁鼎的长客,仁鼎十分契重,真是言出计从。看官,丞相府中,如何敬卿、吴悦士等门客甚多,金仁鼎何以另外独信识一个高见呢?只因其中有个原故。三年前,金丞相有位宠妾名叫小莺,苏州人氏,生得十分标致,年方一十八岁。心里却嫌丞相年老,所以平日间,往往与仁鼎眉来眼去,论其实在,并绝无奸情。一日丞相出外拜客,因折扇还在小莺房内,复行转来取扇。巧值小莺穿了一件银红绸紧衣,由怀内褪出一条雪白的膀臂,背着眼,在那里擦脸净面。金丞相一见,觉得有趣,就轻轻巧巧的走至身畔,双手抱住,但听小莺娇滴滴的说道:“都少爷松手哉,丞相爷来看见,勿好白相介。”金丞相一听,不禁无名火起,大骂道:“贱婢,乱我家门!”小莺睁眼一看,吓得魂不附体,跪下直抖。金丞相随即唤来官媒,将小莺发价卖掉。其时金丞相恰值丁忧闲散,抽笔遂写了一禀,说金仁鼎忤逆不孝,送到都察院,归奏案究办。仁鼎一闻,便吓慌了,巧巧路遇高见,因将前后各情同他商酌。高见道:“这件事何用愁他,假奸来,还是假奸去便了。”说着便把金仁鼎邀至家中,说道:“我代你做张诉同,包管无事。”因提笔直书,不到一刻,已经做成。仁鼎一看,称赞道:“妙是妙极了,但是太糟蹋人些。”高见道:“不如此不足以解其围!”仁鼎当即誊清,也着人送到都察院投递。此时所幸张允明任护左都御史,其人正直无私,一见诉禀,便当揭开,但见上面写道:具诉禀员职金仁鼎,年二十二岁,住都城正心里,为泣诉真实叩恩恤宥事:窃职父亲原任兵部右侍郎,现因了忧不仕,前曾具禀台前,告职忤逆不孝。但职生于世家,娴于耆礼,岂敢稍形犯上,以罹十恶之条?所叹职父报国之忠心,原非董卓;而职妻天生之美貌,实类貂蝉。重以枕苫卧块之时,乌容河水新台之赋?一切曲衷,吴天莫诉。为求大人明察暗访,宽宥职罪,以待自新。姬伋之齐,危在旦夕,沾恩上呈。
  张允明看毕,暗道:我前日看金侍郎来禀,就知其中必有别情,所以尚未入妻;今看这个诉呈,可知我识见不错。因随即在禀后批道:“闱闼之私,尽伤天性,虽世无不是之父母,而人宜端重于伦常。小民无知,尚待长官开化,岂有身为二品大员,而甘蒙不匙耶?具控者固属于不慈,申诉者亦难逃不孝。国体攸关,宦途同味,速即改悔,毋贻后忧。此案着即注销,特斥。”又在金侍郎禀后批了“已阅”二字。批毕,遂着人牌挂都察院门首。金仁鼎得了此信,那片心才放下来,由此深佩服高见之谋,无论何事,皆商之于他,所以重建大成庙这一事,也就少不得要请他谈谈了。
  想罢,唤过家人,拿了一张名片说道:“你代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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