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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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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片精被他说得钝口无言,只是哀求道:“砚师兄责备自当敬听。但生死交关就在目前,无论怎样总要求师兄代我们想一条生路才好。”笔墨先生道:“生路委实难想,你何不还去到你的独角兽师父那里去想想主意呢?”缸片精道:“还谈这人?我性命恰就是送在他手里的。”笔墨先生道:“惟今之计只有一法,我代你们做一个哀求的禀帖,好在济公圣僧此时还在厅上同张钦差吃酒,还未发落这段公案,就此先行投到,每人献出真丹两粒,愿罚一千年道根,自具改过切结,或者还可保全本身。若再不自量力,还要弄巧脱罪,那就越弄越坏,这一劫便真个逃不掉了!”此时缸片精被他说得心说诚服,忙说道:“既承师兄指点明路,就请大笔作一求禀,小弟以便冒死投递;好在果能改过,谅情这两粒真丹、一千年道根,不愁没有归还的日期。”
  当下两个议论已定,笔墨先生便把缸片精领到庙后一间小房里坐下。但这小房虽没多大,倒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白纸糊的窗扇;旁边一个土炕,迎窗一个土墩,墩上平铺了一块方的白矾石,上面文房四宝俱全;两旁也有四个矮土墩,上面也是两块方方的小矾石。笔墨先生便叫缸片精坐下,自己抽开了笔、研了些墨,展开一张黄纸,就代缸片精做这求禀。那知缸片精身上那种臭味,一阵一阵幽幽逸逸送到,实在经受不起,只得连忙把个求禀写完,便念与缸片精听道:具求禀孽徒缸片,为自知负罪,叩恩宽有事:窃往本汉家废器,陶氏粗才,受日月之栽培,经尘寰之造就。叠遭劫限,均因无罪乃宽;几移王朝,罔或有干微法。二千年如一日,苦心潜修;方寸地质九天,安心无作。只以性图洁静:爱林氏之故园。名属妖魔,致张家之猜忌。重以朋交匪类,致受人愚。自逞微长,因犯人怒。是菩萨慈悲,许人自悔;圣王政令,犹曰日新。徒虽无迷人惑世,大犯天条;然即此做上慢尊,亦知罪戾。为此哀叩台前,俯念大功成于不易,小过赦其无知。愿纳两粒真丹,削夺千年道性。宜诛宜宥,以待将来;恩斯德斯,回全此日。倘或矜怜万一,则永感再造之仁;若更估恶不俊,斯愿受天雷之殛。佛心赐鉴,谨诉衷呈,上禀。
  笔墨先生念完,又说道:“你见了济公圣僧,务要死心塌地自愿改过,他绝无不准之理。若单我禀上说得这样,那心里却是那样,须知菩萨面前不同公堂之下,可以欺谎得来也!”说毕,便将哀禀折好,交待缸片精。缸片精取过哀禀,晓得事不宜迟,就说了无数感激的话,便作别而行。笔墨先生恭恭敬敬送至庙外,刚要分手,只听远远的有人喊道:“缸兄弟且慢走!我同你有话说呢。”缸片精定神一看,原来是个扫帚精,便立住脚候他前来。单是笔墨先生见缸片精遇着扫帚精,就晓得这段劫数是解散不得了,望天便叹了一口气,也不同扫帚精招呼,他自回庙中而去。
  扫帚精一径奔到,就向缸片精问道:“缸道兄,你来会这个迂夫子,他诗云子曰仁义道德满嘴的,你倒怎样听得惯的?”说着,忽觉得一股臭气直从鼻窍钻进,就连忙用衣袖掩住鼻头笑道:“你看人生在世,合朋友是万万不能不拣择拣择,你同他不过讲了一息臭文,倒惹了满身臭气了!”缸片精被他说得觉到有些发笑,无如心中有事不敢耽搁,便搪塞几句浮文,作别而走。扫帚精不知底细,见他这样冷淡,心中大为疑惑;见他作别而走,进前便一把拖住嚷道:“不要走!且随我吃酒去。前村有爿酒店,他家酒也好菜也好,还有一个小娘子十分体面,我们且耍耍去。”缸片精见说,眼泪直滚的说道:“我今日不比往日了,顷刻大祸临身,不知怎样才能留下性命,那里还有心肠玩耍么!”扫帚精一听,不觉也吃一吓,便问是那么一段公案?缸片精便把怎样盗了主人的珍珠、印信,怎样被济颠僧取回,怎样主人请济公捉妖,怎样去求师父独角兽帮忙不肯允许,怎样路遇辘轴、砖头、瓦砾三个同道,怎样装做济公取妖,怎样同胖奶奶有奸,怎样同济公斗法,怎样被济公把本身收去,现今怎样不了,说完又嘤嘤的哭个不住。扫帚精道:“现今他们三人呢?”缸片精道:“想系皆逃回本身去了。”扫帚精道:“莫忙!且让我算一算看。”就此用指头掐了一掐,忙说道:“嗳哟,你这人好糊涂,他们那里还有本身,也同你的本身一起,皆监在混元金斗里去了。但你现今预备怎样办呢?”缸片精道:“现今砚师兄替我想了一个主意,叫我自行检举,并代我写了一个哀禀,仍去哀求济公。”说罢,把个禀帖便从腰间取出,交给扫帚精看。
  扫帚精听罢,便没头没脸的唾了他一口吐沫,骂道:“该死的东西,你家也不曾死什么妈妈爸爸,怎么哀禀哀启的便闹不清,你不必把我看,我是认不得字的。可怜你们呆得有趣,拿着好好的计策不会用,反来同这个迂夫子想主意,可不要把人怄死吗?我现今倒有一计,还可以代你们效点小劳,况且你同砖瓦两道见平日可算皆是我手下的人员,也应派受我调度,这才是个正理。”缸片精道:“闲话此时也不必说了,总之事在危急,在你意见究属预备怎样办理才好?”扫帚精道:“为今之计,可是先要把个本身救回才好的呢!”缸片精道:“不舛。”扫帚精道:“他家胖奶奶那个样子,你可能变出来给我看看罢?”缸片精道:“这又何难之有!”随即把身子一摇,果然变出个半村半廓最胖的一个女子。扫帚精见他变好,便细微末节的看了一看,突然上前一把搂住说道:“可惜这么一样又肥又鲜的物件,你们都尝过了,就借你做了替身也让我尝一尝滋味。”说罢便搂住他。缸片精忙推住道:“如今性命交关,不能再开心了。”扫帚精笑了一笑丢下手来,又问道:“这胖奶奶说话是那路口气呢?你学得出来吗?”缸片精道:“他就是丹徒口气,但我说话出世便是嗡嗡的,所以学人的口音是万万不得能彀。”扫帚精道:“我明白了。我学了你看罢。”他说话个是口口声声的,这门戈那门干;我的大爷长我的二爷短:“可是这样吗?”缸片精道:“一些不舛。”扫帚精就此便关会道:“你带我不必远去,只在张家左近预备收本身罢。”说完,放了一道妖光忽然不见。毕竟扫帚精怎样代他们取回本身,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三回 装女仆窃回正身 具名帖投归贼党
  话说张家老太太自昨日晚间同张钦差谈心之后,过了一息也就睡觉,外面假妖怪真济公,他皆没得清楚。早间起身,就查问妖怪可曾捉住,一位女妈子也弄不清楚,但晓得妖怪逃走。就回道:“闻说妖怪不曾捉住,现今老爷陪和尚在厅上吃酒呢。”老太太也就不再深究。到了早点过后,张公子夫妇来到老太大房里请安,谈到提妖一段,这才晓得几日间捉妖的和尚都是妖精变的,真济公和尚今日大早才到,所以一众妖精都逃走了。据伺席的张红进里这样说法,并说真济公允许老爷饭后断将四个妖怪一齐拘获到位呢。老太太见说,把舌头伸了一伸说道:“可还了得!接连两日大相公还陪着他们吃酒,此时一想,不是要把人吓杀吗?”大家陪着老太太谈谈说说,直到外面请吃午饭,才一齐出外吃饭,饭后便各归各处。老太太走到房里,大众女仆也都饿吼似的团团的围着剩菜赶饭去了。老太太一人坐在房里,觉得有些口渴、就想喊人倒茶,复又转念想道:可怜他们才接到碗饭,突然又喊做事,未免不尽入情!只得忍耐一点。
  恰巧此时扫帚精用了隐身法,已到了上房外面天井里,搭眼见堂前一众女仆吃饭,并没胖奶奶在座。暗道:我却不能冒失,须要查点清楚,不要停歇生意以及出差他处,忽然走到里面,那就弄出破绽来了。想罢,就掐指一算,知道胖奶奶因两夜不曾睡觉吃了辛苦,兼之早间在园里一吓,带哭带骂的把些门面上派做的事情做过,一径跑到下房望铺上一躺,当即沉沉睡去,所以连饭都不晓得吃。扫帚精算得真切,满心大喜。就这个时候,老太太正然想着吃茶,扫帚精摇身一变,就变做胖奶奶倒了一碗茶,送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大为合式,一面吃茶一面便说道:“我看你倒很伶俐,你就专在我房里做做粗事罢。”扫帚精听说忙下了一个半礼,说声:“谢谢老太太。”转身向箱子旁边一看,见有一只男客的恭桶摆在那里,暗道:那四个朋友的本身,大约摆在里面。心生一计道:“老太太,芸香在那处呢?代你老人家点起来罢。你老人家才用了饭,那能受这污气呢!”说着就暗暗作法,弄了一个黄鼠狼的屁。老太太见他说过,以为房里并没臭气,故意用鼻子闻了两闻,果然一股气味实在令人难受。忙用袖子掩着鼻头说道:“这怎么的,我房里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气味,你同我四面寻一寻看,看究属是什么放臭?”扫帚精故意毛下腰望了一转,便作大惊小怪的样子说道:“请问老太太,这恭桶可是空的吗?”老太太一听,便说道:“嗳哟,怪道臭呢!昨日老爷回来的时节,就出过一次恭,今日早上我睡得糊糊涂涂的,好像他又进来出过一次恭。怪道这样臭法呢。”扫帚精趁势便装了丹徒口气,扭扭捏捏的说道:“嗳哟,我的老太太儿啵,真真一些儿不舛,等我来倒掉毛缸里扣罢。”说罢,拎了恭桶的环一径出外。他也不问他家毛厕在那里,绕到屋后一条夹巷里面,他就把个桶盖一消,只见扑扑的下来了几个,各人也不顾臭与不臭,一个个的皆认了本身。扫帚精道:“我们赶紧到小西天金光寨,那和尚就追获不到了,不必耽延,就走罢!”当下五人遂纵起一道妖光,直到小西天,投狄元绍去了。
  单是看这回书的,就有人责备我做书的有几个漏洞:一者辘轴、瓦砾、砖头三精蒙明早已逃走,他们一纵妖光,至少三五百里,半日不见不知出了几万里之外,何得桶盖一消暂时就到;二则济颠僧神通广大,难道就防备不着;三则妖精遇着济公,那怕升天人地没一个追他不住,那里小西天便是天外的处所吗?列位有所不知,大凡妖精作怪,不过一点灵光,灵光同本身无论再去几百千里真个一触就至。缸片精本来有约,自不待言,就是辘轴精他们三个一径逃走,到了树林之内,既然找不见本身,自必驾着妖光在空中寻觅,所以桶盖一消,一个个便暂时皆到。济公对张钦差说他们逃不了,也是这个道理。他预备酒后请张钦差着人把恭桶拎出,摆在天井中间将桶盖揭起,谅定他们一触就至,那时来一个捉一个,不是很容易的吗?所以他在张钦差面前就仗着意说了满回话,以为是一个都逃不了的。兼之济分晓得他们皆无占算,既然藏在恭桶里面,谅他们总不得晓得,因此不大防备;及至扫帚精代他推算,这也叫做该因五行有救,出人意外之事。说道究竟,大约他们是大破小西天,应该死在金光寨里的人,旁处必死他不得,所以就有这阴错阳舛,才能彀把他们归上这条路呢。至于他们投奔小西天,内中有个原故,这金光寨全按先天八卦布置,中间有三支宝剑:一名诛仙,一名诛神,一名诛佛,不论什么神圣皆不敢进他寨里。所以到后书破寨,先杨魁、韩毓英、赛云飞盗出三支宝剑,然后才得下手,就此也可晓得他们投奔小西天的用意了。闲话体提。
  且言刘香妙自西湖滨被杨魁夺去毒剑,便一直逃至乡下,就在田头土地庙里过了一宿。到了次日,就用了隐身法在各处茶酒馆里打探消息,知道苏莲芳已死,皇上同太子在湖西营要回宫复位,晓得大事不成,连夜的便回了小西天。狄小霞接着,听他说道苏莲芳已死,心中欢喜不过;又听见大成庙告成,定于八月二十圆满。夫妇就此商议,知会了狄元绍,就约通慧就便起事。那知又被济公识破,空花去一万多金,反转把得力的三十二个伙伴陷于牢狱。这个信息到了小西天,把个刘香妙气得要死,暗道:现今我们这边的势头专仗住这座金光寨,除此并没什么了得的人,就是外面的羽翼,除掉洞庭山菩提院通慧同他济颠僧不曾会过面,不知谁强谁弱,余者大约没一个是他的对手,真个愁肠百结。这日坐在帐上,正同狄元绍议论招贤的章程,忽见小校拿了一封帖子进来,说:“外面有五个壮士求见寨主,说来自行投效的。”狄元绍把帖子接过一看,但见上面写道:自愿投效,邵竹、江片、陆触、方专、袁灼顿首拜。狄元绍便给刘香妙看了,问道:“江湖上这几个人色你会过不曾?”刘香妙道:“这几个不但不曾见过,并且不曾听过,谅情不过无名小辈,且留下来差遣差遣是了。”狄元绍道:“虽属如此,我们也不能埋没英才,且把梁将军传上帐来,叫他带步队三百,由正门扎到帐下,然后传见。一者摆摆小西天的威武,二者且看看他们是何等神情,再作道理。”当下帐上中军校尉便拿了一枝令箭,传梁启文带三百步队上帐摆成队伍,然后便传五妖进见。这且不表。
  单言五妖自出了张钦差家里小巷,借了妖光,转眼之间便到了玉山地界。除掉扫帚精,余者皆把各人的本身,拣了一处活水河,洗了干净各自藏起;又拣了一爿茶馆进内坐下,喊了泡茶,大众坐下议论议论。辘轴精先问道:“请教扫道兄,因何晓得在下等有难,前来相救的呢?”缸片精道:“说来话长。”就此便把在张家后园里同济公斗法,被他收去本身,后来逃出走到破庙,遇着笔墨先生,“他代我做了求词,叫我自行投到,我几乎上他的当;恰好出门的时候,遇见扫道兄,承他的情代我们占算占算,知道我们本身皆陷在张家恭桶之内,他遂变了胖奶奶混到房里,将恭桶骗出来倒,所以我们一到张家小巷,他不是还是那胖奶奶的形象吗?但是你们三个逃走后,便怎样的呢?”辘轴精道:“我们三人初初出外,以为本身断在原处,那知跑到林里一个不见。照你方才说法,是被这个秃驴盗去撂在马桶里了。怪道昨日晚间从张钦差回来后,突然的我们三人浑身发臭,想来断是这个道理了。但我等走进林内,既然寻不着本身,三人皆急得无法可制,即便想到一个去处,也终归是逃不了!那时真个就同取过保的犯人差不多,身上虽没刑具,只要官府一声喊,那怕喊去杀头都是要走的。所以我们三人商量商量,也不犯着远逃,反转借着灵光,就在五百里团近盘旋。及至见到正身的灵气,仍由张家宅里的地段透出,我等总以为那个瘟秃驴喊我们受罪,不料落下灵光一望,是胖奶奶放出我们的本身,更料不到这个胖奶奶就是扫道兄变的。这真算五行有救了!”说罢,一个个的皆向扫帚精致谢。
  扫帚精道:“我们不必浮文,当要赶紧投到小西天,还要派到金光寨里,方可安然无事。但是我们一见狄元绍,他既不晓得我们的本领,又摸不着我们的心眼,恐怕不见得暂时就派到寨里,我们必定要显出些本领,教他佩服方得成功。诸位不知可有什么善策么?”缸片精道:“有了有了,这件事让我来效力。但我们见了秋元绍后,不论什么人走我们面前经过,那怕就是秋元绍的祖宗,我便走去绊他一个跟斗,那就不是显出我们的本领来了吗?”扫帚精听完大笑道:“你到今日还是离不掉个撂跟斗。你晓得张家的祸就是因撂跟斗撂出来的吗?”瓦砾精道:“诸位不必取闹,如今性命交关,我倒有个主意,说来请大家斟酌斟酌看罢。一者我们进去要款款式式的投封帖,五人的名字便一叫邵竹、一叫陆触、一叫方专、一叫江片,那我就叫袁灼。至于五人的形容皆要改成壮士的样子。见他的时节,每人献宝剑一口,作为见面礼。献的这剑你或由嘴里吐出,他或由眼里挤出,我或由耳里挖出,弄出那奇奇怪怪的样子。况且他这金光寨里全重的法术、不重本领。他见我们这样,还愁不派到金光寨里去的吗?”扫帚精道:“瓦道兄之言大为有理,我们一定就这样说法罢!”五妖当下给了茶钱,跑出茶馆走到僻静处所,五妖又摇身一变:一个个皆密扣紧身,去裆裤,菏底快靴,排须过膝,外加洒花夹衫,头戴英雄巾,年纪约三十左右。统统变定。
  扫帚精道:“惟今有一件最容易的事,但我们觉到最难,这便如何是好?”砖头精道:“这也不难,我们到柬帖店里偷他一封帖去,请笔墨先生写一写就是了。”缸片精道:“用不得用不得!固然路道甚远,未免耽搁时候,而且这人有个古怪脾气,他动笔的事要他情愿,同你来说才得成功;你若跑去找他,他大约扁担长的一字都不肯写。我倒有个主意,适才我们来的时候,那茶馆旁边不是有个书房吗,就请辘师兄去办柬帖,我们就在书房门口候着他,一齐进里请那处馆先生写一写是了。”辘轴精道:“用得,我就去办柬帖,你们务要在书房门口候我,切勿做我的空头。”缸片精道:“你这个人真算没有道理,难道上杀场还唱呀呀曲吗!”当下辘轴精就去找柬帖店偷柬帖,四妖便统统走到书房门口守他。转眼之功,直见辘轴精滚儿滚儿的跑得来了。大众便远远的喊道:“怎么样了?”辘轴精道:“些须小事,焉得不成!”就此一同便走进书房。那书房里的先生,忽然见外面来了几个武士,不晓得为的何故?心里就吓的忐忑忐忑的,忙把副眼镜除下,拱着手迎上问道:“列位光临,有何见谕?”众妖道:“我们粗人,先生不必用文意那才谈得来。”那先生见说,便改口道:“既然如此,请问你们到这里有什么事的吗?”扫帚精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只因我们有封柬帖请先生写一写的。”先生道:“现成现成。”辘轴精随由手中拿出一封柬帖交代先生。
  先生接在手中一看,见柬套上通长印的金花,提笔便写了“双禧”二字,跟后便把穰子抽出,打开便问道:“男的岁数多大,女的岁数多大?”辘轴精道:“没有女的,统统总是男的,共计五个。”先生诧异道:“这倒也是奇事呢!就便女命候女嫁去填,也不合写五个男命在上,难道是公分合娶的个娘子吗?”忽转念想道:我明白了,这断是写拜客帖子把柬帖买错了。想罢,便问究竟。瓦片精道:“是要投营去的。”先生笑道:“怪到要写五个人呢!但是你们这帖子买舛了,这帖子是人家做亲写八字的帖子,拜客的帖子是没有封套的。”辘轴精道:“不舛不舛,我适买帖子的时节,看见他家没封套的帖子甚多,连柜台上都是坚的,等我重行买去是了。”
  说完,转过身望外就走,不上片刻手中抓了一片红绫裱的约作一尺多长、五六寸宽,中间也描着金,走进大门便喊道:“先生请看罢,这回大约是不舛了。”那先生搭眼望见,便连忙上前拦阻,不得让他进里,发急道:“你这人认不认得货,可以让人买去,这样麻呢木足的,把一面死人的灵牌拿到人家家里来了,这可顺遂吗?”辘轴精觉到受了人的没趣就要发作,扫帚精忙向他丢了一个眼色,忙说道:“等我去罢!”匆匆便往外走,过了一息这才把拜客的帕子办到。那处馆的先生问了名姓,便代他们依样葫芦的一写,五人接过帖子出了书房,一径就往小西天而去。
  这小西天虽无城廓,但四转三十里周围有一道濠河,名曰“小南海”。寨里每天有十号巡船,巡游濠面,渡人出入。五妖仗着本领,也不借重巡船来渡,就由水道直至寨门,向守门的小校说了情由,央他把帖子投进。五妖站在门外许久许久,不见那小校出来回话,心中好不着急,既怕小西天不敢收留,又怕济颠僧遣神将追到。争如舍此却无别处可投,只得耐着性子等候。又过多时,忽听里面大吹大打,夹着号声呜嘟嘟的半息,猛然轰轰的三声大炮,中门开处一小校头戴五色绒球英雄帽,身穿平金箭袖靠身,脚踏快靴,手拿令箭,一箭步蹿出正门,高喊道:“寨主有旨,传来人大帐相见。”五妖看见这一种威武样子,暗道:“人说小西天的人色十分利害,果然名不虚传。”五人随即进了正门。但见一条甬道足有半里多路,两旁排齐了一众护寨的亲兵,身穿号衣,黄绫缠头,面对面的刀枪剑戟,扎得树林一样,来人低着头才得进去。扫帚精一想:我何不趁此显点神通他们看看!想罢,便高声招呼道:“三军听着,这兵器下面我走不惯,你们把兵器抓紧着罢!”说毕,纵身一跳,众妖紧紧跟随,但见五人由刀枪尖上一溜烟的走进大帐。帐上狄元绍、刘香妙、梁启文一看,晓得来人非凡。随即出帐相迎,见过了礼,就帐外客位坐下。
  狄元绍复进了大帐,五妖偷眼把狄元绍一看,但见他头戴冲天豹尾巾,身穿滚龙绣金黄袍,内村金锁甲,护心镜亮光灼灼的照见人脸;左边一人半像将军半像道士的装束;右边一人雁翅金冠,绣花银甲,一手掀着外衣,一手按着宝剑,年约三十多岁,真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众妖观看清楚,但听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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