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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王妃-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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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牢地,用力地。
  结实的手臂环绕着她,他抱得那样紧。
  泪西奇异地安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极度诧异过后是满心满怀的疲惫。
  少凌哥哥终于来了。
  来救她了,来带她离开这里了……
  另一个人呢?
  在昏暗中的眼睛逐渐能看清东西,他弯下身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地将她当成世界上最脆弱最美丽的水晶娃娃。
  至少,那一刻,她是那样感觉的。
  重新流淌的血液,在每条血管里缓缓流过,窜过四肢百骸,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没有开口问。
  因为,在他的身后,是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根本没有另外一个人,她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心,还有些害怕……
  为什么他没有来?是出了危险还是没有跟少凌哥哥一起来?
  她倔强地抿起唇,薄薄的,微微颤抖。
  答案她很想知道,她却什么都没有问,面对眼前无边无际的清冷和昏暗,可以感觉到一滴比阴风更冷的晶莹慢慢流出眼角。
  ……
  柯少凌抱着她,每一步都很小心。
  片刻之后,他们已来到另一间密室,干燥而温暖,墙上点着几支火把,像是明亮的壁灯。
  她脸色苍白,乌黑的发丝凌乱,贴住额头。
  额心的朱砂被覆住,火光下光芒不再。
  “泪西,你没事吧?”柯少凌低问,担忧的眉紧蹙在一起。
  泪西抬起眼,两只漆黑的深瞳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被火光发射出幽幽的暗红。她动了动唇,猛然发现他手臂淌着鲜热的血滴,意识顷刻间完全回复过来。
  “少凌哥哥,你受伤了……”语气毫不掩饰的焦灼,小手已急急探上他的胳膊。
  柯少凌一手握住她探过来的小手,力道温柔无比,眼睛里只有她:“幸好你还没事。我这只是皮外伤。现在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少凌哥哥……”
  泪西感觉自己被两潭如磁石般的晶石吸引住了,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就人间最极品的琴弦,弹奏着最美的乐曲。
  他握着她的指尖,似要温暖她。
  她抿抿唇,将自己从迷茫中拉回来。很想问,很想开口问——楚弈了?那个从来傲慢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男子呢?他是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没来,还是出了事?
  仿佛看懂了她,柯少凌手一用力将她再次抱入怀中,他的胸膛结实而温暖,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别担心,楚弈也不会有事的。”
  泪西微微抬起下巴,声音里难掩关心:“他去哪了?有没有受伤?”
  他轻轻松开了一眼,抬起没受伤的胳膊,修长的手指执起她的下巴,眼睛深幽蕴藏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你很关心他?”
  泪西点点头,那个男人……她现在无法不关心他。
  柯少凌注视着面前因担忧而微皱的容颜,暗下深沉的眸子,低声道:“楚兄去找谷主谈判去了,我……怕他们伤害你,顾不得什么便直接来找你。”
  是了,楚弈,以他高傲尊贵的身份,怎么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女人而拿起刀剑,他一定是采用最文明最儒雅的方式……
  可是,心头的某个角落,为何透着淡淡的失落,同时掠过一阵冷风。她悄悄摸摸心口,一块小小的坚硬的东西藏在衣衫内,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泪西,现在……我只要你想我!”额心,突然落下轻轻一片温热,她正想抬头,惊异的双唇便被人堵住。
  英挺的面容隐含着一丝冷硬和紧绷,他用力地抱着她,双唇不容拒绝地捕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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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5 毒酒之约(1)
  她的身姿有点僵硬。
  淡淡的睫毛轻轻闪动,就像在一片荒漠上纤弱无助的迷路人。
  闭上眼眸,她感觉自己像一只飞过了千万丛花树,千万重山水,从遥远的神秘梦乡飞来的蝴蝶。
  筋疲力尽的白色蝴蝶,只能垂落翅膀虚弱地挣扎一下。
  半晌,他放开她,幽黑灼热的目光紧盯着她。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倒你了?”他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沙哑,却又优美宛如黄昏时情人的歌曲。
  泪西被他注视着,苍白的面容添上两抹红晕。
  她的唇,很薄很软,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只有一个男子吻过它。
  或许那个男子只是一时兴起,或许根本就是恶作剧……然而,那毕竟是第一个吻她的男子。
  那和少凌哥哥的吻很不一样。
  少凌哥哥的亲吻充满了温柔,可以安抚她的冰凉而紧张的心跳,可以带给她如梦似幻的憧憬……
  耳根微微泛红,像一朵半盛开的荷花。
  柯少凌轻捧着她的脸蛋,目光柔情似水,盛满了三月里的春光,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这样的柔情,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因为他的眼神是那么认真。
  “少凌哥哥……”泪西欲言又止,娇容羞涩。
  柯少凌盯着她颊上的嫣红,惊喜的眸光点亮了整个面庞。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两潭幽水中拉了出来,扬扬唇道:“刚刚少凌哥哥的确有点唐突,但是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少凌哥哥都会守护着你!”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眼神,没有人会质疑。
  仿佛被催眠了一般,心底的一角软软地,被春风轻柔地拂过,她微笑着点点头:“我一直相信少凌哥哥。”
  声音虽轻,却让柯少凌长指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泪西一直是相信他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眸光一敛,他拉起她的小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才走几步,泪西突然抓紧那只有力的大手,皱起淡眉:“少凌哥哥,楚大哥在哪?”
  柯少凌迟疑了一下:“你放心,楚兄不会有事的。我们的目标是救你,只要你随我安全出去了,楚兄也不必跟谷主周旋了。所以,我们快走吧!”
  泪西咬咬唇,压下心底的忐忑,拖着冰凉发酸的右腿跟上他的脚步。
  幽暗的密道,柯少凌的脸色与眼神一样暗沉。
  楚弈现在如何?莫静然说谷主已设下机关,专门等待楚弈上勾,以谷主对北诏的仇恨,不知道他会想出什么阴谋来对付楚弈?
  自己到底要不要插手呢?
  每走一步,这个念头就在脑海里盘旋一次。
  他的唇紧抿着,脚下步子也不知不觉快了许多。
  泪西费力地咬着牙跟在后面,刚刚才从冰冻中恢复知觉,她的动作仍是僵硬得厉害,几乎就要跟不上他急促的脚步。
  “少凌哥哥……”
  才一出声,柯少凌恍然醒悟,一见泪西苍白如雪的面容,入鬓的修眉一拧,反臂一揽便将泪西抱在怀中。
  “少凌哥哥……”
  “你受苦了。我抱你出去!”他的下颌坚硬,语气坚定,踏着的每一步都平稳有力。
  贴着属于男性结实的胸膛,闻着他不同于他人的浓烈气息,泪西轻轻扣住他的颈子,闭上眼睛。
  心跳,为了这一刻,也为了潜伏在最深层处的隐隐的不安。
  ……
  在一间没有半丝温暖的暖阁里,破碎在地上的白瓷碗还残留着几滴晶莹的白粥。
  粥已冰凉,某种淡淡的几不可闻的气味一并消失在空气中。
  楚弈直直地站着,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尽管他的腰伤没一刻停止过疼痛,尽管肩头的箭伤因刚刚冲出重围而再次汩汩流血,但是他脸上的笑意已将这一切完全忽略掉。
  漆黑的眼眸是那样专注,又那样深幽。
  其实,他心里很焦急,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那几块破裂的木镯片就在盘子里,盘子就放在正对面的桌子上,可是,他不去看它,咬着牙沉着气不让自己去看它。
  只要多看一眼,他恐怕就会忍不住冲上去,质问泪西的下落……
  可是,他必须将一切忍下来,冒着让泪西多受片刻危险的抽痛而忍下来。
  他在等待,等待这个神秘的五峰谷主给自己一个极其重要的答案。
  “呵呵……”五峰谷主低低地笑出声,仅听这笑声就能让人想象到面具下扭曲的嘴脸,这笑声比寒沟里的阴风更让人发颤。
  但是,楚弈没有动,甚至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只有似笑非笑的嘴突然一勾,开口道:“谷主现在可以说了吧?”
  “邪君就是邪君,比起楚政怀当年,却有非凡之处。”五峰谷主冷冷笑着,却丝毫听不出赞叹。
  楚弈手指一紧:“看来你对我父王很熟?”
  说完,他突然感觉到两把薄而锋利的冰刃自面具后的眼睛中射出。
  “可惜……楚政怀怎么也想不到,十几年后他的儿子会落在我的手中。哈哈……”头一仰天,他奇怪地笑了起来。
  楚弈可以断定,眼前不但是个神秘的人,而且还是个奇怪的人。神秘加奇怪,让人更加有一种想探知的欲望。
  五峰谷主宽大的袍子一甩,襟摆在半空中扬过。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楚弈,以那种如被锯子锯过的嗓子说道:“我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最后三个字,是咬着牙说的,带着浓重的戾气。
  干枯如枝的手指,从衣袖里伸出,他的动作极缓极慢,终于触上了面具的边缘。
  漆黑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有一刹那都忘记了呼吸。
  因为,就在五峰谷主那样的手指触上面具的时候,楚弈猛然间明白了过来,他几乎可以断定——面具背后的真相极有可能与自己的父王有关。
  “慢!”楚弈突然出声。
  枯柴似的手指停住动作,他没有回头:“邪君有话要说?”
  抿抿唇,似有难以辨别的轻叹:“谷主不必摘下面目,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僵立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五峰谷主却像被雷击中一样陡然变得激动,残破的声音回响在暖阁之内。
  “不,你明白什么?我偏要让你看看,你才明白!”
  黑袍一扬,他已转过身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交错纠结的疤痕深深浅浅,遍布整张面容,原本的皮肤已经不见踪影,连同嘴角都是扭曲地厉害。
  除了一双眼睛,眼瞳那样深,那样黑,却如暴风雨即将来临,乌云四涌。
  楚弈的确惊住了。
  他想象过他的脸上可能是几道疤,可能是被火烧伤什么的,未料到……
  他脸上只有疤痕,各种各样颜色不一,但每一道疤痕都像是刀疤,每一条刀疤中都不知埋藏了多少痛苦愤怒和仇恨。
  楚弈无法言语,这样的时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若不能以自己的真实面容见人时,那将是怎样的无奈和苦楚?
  如果,这一切跟父王有关,那么五峰谷主当时所说的躲避仇家而避世隐居是真的吗?五峰谷真的没有其他秘密了吗?
  还是……
  数个猜测不断闪现脑海,俊美如玉的脸庞变得凝重。
  看到他的神色,五峰谷主的面容狰狞:“你以为你明白了多少?”黑袍一挥,宽大的衣袖立刻卷过一阵风,眨眼间高高挽起,露出一双惨不忍睹的双手。
  枯瘦如柴,与脸庞一样布满了伤痕,刀伤剑伤火伤……
  楚弈骇然无语。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五峰谷主紧盯着他,目光里的恨意更深。
  楚弈对上他的眼,如果说前一刻还有什么疑问,到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
  “楚政怀!都是楚政怀!”五峰谷主放下衣袖,以刺耳的声音嘶吼着,“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那个自命不凡的父王赐予的!”
  楚弈全身悄然紧绷,冷静道:“如果这些事情是我父王造成,我很抱歉。但是,这一切跟我的朋友又有何关系?”
  “哼!”五峰谷主冷哼一声,斜着嘴对着他笑,笑得阴毒无比,“那个女人吗?跟她本来是没关系,不过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所以就有关系了!”
  漆黑的瞳孔蓦然一缩,变成针尖。
  “她是无辜的,你放了她,若要父债子还,你尽管冲我来好了!”楚弈的手几乎就要探上别在腰间的长剑。
  “你?哈哈……”五峰谷主笑了一会,陡然停住扭过头,“你当然要还。不过,你知道我想让你怎么还吗?”
  楚弈的身子已快变成一座冰雕,他屏住呼吸死盯着对方。
  “我想让你看着你的朋友一天天、一点点、一次次承受我曾经所受过的……”
  “你不能!”全身的血气在顷刻间急速汇集到一个地方,楚弈冰雕般的身子开始抖动,肩头的血水流得更多。
  看他这样,五峰谷主一阵快意:“哈哈……我为什么不能?当年,我是北诏王宫的侍卫,英俊潇洒,楚政怀后宫妃子如云,我不小心爱上一个被冷落已久的妃子,楚政怀知道后却将我折磨成这样……你说!我若是将这一切都还在那个女人身上,你这个楚政怀的儿子会有什么感受?”
  冰冷的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楚弈紧紧地握着剑柄,目光比剑还要阴寒:“你敢!你若是动她一根毫毛,我不但现在杀了你,还定将血洗五峰谷!”
  五峰谷主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剑,面容更加骇人:“你以为我没算到这一点么?楚弈,如果我有任何闪失,那位可爱的泪西姑娘将立刻承受比我当年更多的折磨……”
  握着剑柄的手定住了好一会,修长入鬓的墨眉狠狠地纠结在一起。
  泪西……
  纤细柔弱的身躯,平凡淡定的面容,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平静世界里,怎能因他而承受这样的折磨?
  泪西……
  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不敢想象本就右腿残跛的她,若再有什么意外会带给她怎样的痛楚?
  该死的!
  阴险卑鄙的家伙,竟然拿泪西来威胁他!
  他竟然无法不受他的威胁……
  手指开始颤抖,肩头的殷红不断地淌了出来,沿着半透明的黑色外衫垂落到地上。
  地上灰色的地毯,立刻晕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五峰谷主怀着更深更沉的算计,眯着眸子注视着他。
  一咬牙,楚弈以最大的自制力收回长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手臂垂落,修长的手指紧握,指缝间也开始流出血迹。一滴一滴,垂落到灰色的地毯上……
  “你究竟想怎样?”冷薄的唇,再次吐出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虚弱。
  五峰谷主拍拍自己的衣袖,扭动了一下脖子,缓缓从桌上拿起面具重新戴好。
  他并没有急着回答,每过一个呼吸,根本就是多了一份焦急的折磨。
  楚弈调整内息,以全身最大的抑制力稳住自己的激动,牙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却是紧咬的,一丝也没有放松。
  五峰谷主终于完成了一切动作,只定定地站在楚弈面前。
  他又恢复成了神秘阴冷的五峰谷主。
  “看来,那位姑娘对你很重要?”
  楚弈眯了眯眸:“楚某将任何朋友都看得很重要。”
  “尤其是那个女人?”
  楚弈的眼眸突然亮了亮,没有回答。
  “本尊明白了!”五峰谷主点点头,面具下的脸色更加阴狠,“邪君,本尊跟你来打个赌,如何?”
  他抬起下巴,脊背一样笔直,问:“什么赌?”
  “啪啪。”两声清脆的拍掌声,外面又有侍女走了进来,这次依然是手中有一个托盘,盘子里装的不是碎木镯,而是两个杯子。
  杯子很白很亮,在灯光辉映下隐隐散发出耀眼的晶芒。
  侍女将托盘小心地摆在桌上,便退了下去。
  原来一切早有安排。楚弈暗暗思忖这阴狠的谷主究竟要玩什么花招?自己真的无法选择了吗?
  五峰谷主指了指杯子,道:“这两个杯子里都装了酒。一杯是真正的好酒,一杯是放了毒药的酒,不知道邪君是否愿意赌一把?”
  “如何赌?”
  “若你喝到美酒,本尊二话不说放了泪西姑娘,送你们出谷;若是喝到了药酒……”五峰谷主故意顿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是喝到了药酒,本尊也会放了泪西姑娘,只是邪君你……”
  “好!我喝!”楚弈二话不说,端起其中一个杯子。
  无须考虑。因为这个赌,无论他喝到了什么,至少泪西是可以安全的了……
  056 毒酒之约(2)
  世界上哪有不怕死的人?
  尤其明明知道面临的极可能就是死亡,心中总要事先历经挣扎。
  而当五峰谷主指着那两杯酒,告诉他只有一赌才能救出泪西之时,他却毫不犹豫端起了其中一杯。
  动作没有迟疑,让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难掩吃惊。
  但对于楚弈而言,他之所以如此坚决果断地接受赌约,原因有几个:
  因为,这是一个能让泪西早点被救出来的最大的希望,他不能错过。
  因为,从谷主开出了赌约,他便已猜到赌约的结果,所以喝哪杯都一样。
  因为,跟很多人比起来,他其实并不怕死,尤其是为救那个女人,连他自己都诧异——为何想都不用想生死问题。
  曾经很多陷入危险之中时,想象过很多种死法,不过身为北诏之王,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死得比较庄严。
  当他将酒杯递到自己唇边的时候,心里却很平静。
  奇异地平静。
  五峰谷主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死去的。
  所以,这的确是在赌。
  赌,酒杯里放的是什么毒药,会将他毒成什么样子?
  容貌变得跟谷主一样丑吗?还是变得身体残破?
  至少,可以肯定的谷主不会让自己就这么轻易去死。
  丑和残在这瞬间,像深山里那潭最平静的深水,掀不起波澜,又清澈见底,他竟然没有想过要害怕。
  骄傲的邪君,自信的邪君,俊美尊雅无以伦比的邪君,在这一刻,竟然不怕死,甚至也不怕丑和残……
  淡淡的酒香,带着醇味,飘散在鼻间。
  的确是美酒。
  他下巴轻抬,一仰而尽。
  五峰谷主紧紧盯迫着他,没有遗漏半丝表情。他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如此不怕死之人,这只证明一点,邪君对那个聪明淡雅的女人真的很在乎。
  阴笑扬起,这样也好。
  柯少凌看来也喜欢那个女人,邪君也喜欢……邪君喝下了毒酒,按照赌约他得任由自己处置,柯少凌则可以潇洒地得到他的女人。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落入看似兄弟、实则对手的怀中,这真是老天爷一场很巧妙的安排。
  ……
  “邪君,感觉如何?”五峰谷主冷笑问道。
  楚弈薄唇一挑:“谷主还需要问结果吗?”
  “你……知道结果?”五峰谷主更加惊异,他原本只以为邪君是个多情种子,不怕死只为一个女人,原来邪君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厉害。
  楚弈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在谷主摘下面具的那瞬间,我就已经料到了结果……”
  “邪君不愧是邪君!”五峰谷族恢复了镇定,黑色锐利的双眼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楚弈手指握得很紧。
  在他眼前逐渐出现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耳边,仿佛听见阎罗正在用一种充满了残酷暴虐的声音,在唱着几乎像是顽童般的歌谣。
  血气飞快地从脸上褪去。
  他感觉肩头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淌,腰侧的伤口也感觉不到疼痛。
  所有的知觉,都化为一股强烈的感觉。
  四肢百骇,有一股热浪在腾窜,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穿透心脏,再扩散到脚底,头顶。
  他努力让自己站得很直,很稳。
  像他这样一个人,宁可自己受尽苦痛,也不愿意让对手看出分毫,除非他已经无法再掩饰。
  突然,一口鲜血自他嘴里喷出,嘴角染上殷红。
  楚弈挺拔的身躯终于微微弯了弯,他右手捂住胸口:“我想知道……你下的是什么毒?”
  “化——功——散!呵呵……”他一字一字念了出来,声音冷飕飕的,来自地狱最底层。
  “化功散……”楚弈俊容上血色已尽,狭长的眸子几乎就要闭上,这三个字如同将他判了重刑……
  双手无力,双腿发软。
  手中的剑“铛锒”一声落到地面,灰色的地毯早已血迹斑斑。修长拓拔的身躯,终于缓缓地倒了下去。
  “呵呵……哈哈……”暖阁里,只剩下让人汗毛倒立的狂笑声。良久,宽大的黑色衣袍重重一甩,他忿忿道:“姓楚的,这次就算你再聪明,也别想逃脱我的手掌心!”
  ……
  天色非常黑,空气非常冷。
  柯少凌抱着泪西,一路返回到原来岩洞的入口才停歇下来。
  这里,应该清净而安全的,不会有谷中的弟子出现打搅他们。
  找到一处山洞,他很快升起了火。
  泪西坐在火堆旁,红色的火心不停地舞动,将她的五官尽情地照耀。淡淡的眉宇间,有着复杂的不安,在少凌哥哥抱她穿过一条条幽暗密洞的时间里,她的心跳一直很急促。
  是因为少凌哥哥突如其来的吻,还是对楚弈行踪的担忧?
  那个谷主,她有接触过,神秘而奇怪,又有点阴森冷酷,他会不会对楚弈使用什么诡计呢?
  一件温暖的袍子罩上纤柔的肩头。
  她抬起眼,望进一双注满柔情的黑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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