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6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更有大量的土地,被投献到取得功名者的名下……江南文教昌盛,中举人进士者多如牛毛,每次大比之后,许多县便有上万亩,甚至数万亩耕地从纳税清单上隐去。但这样一来,那些没有办法捣鬼的贫困下户”就成了重赋的实际交纳者。出现了,小户要交大户之税”完课者日受鞭笞,逍赋者逍遥局外,的咄咄怪事。
而且尽管朝廷和地方官员,采取了一切措施横征暴敛,但超过百姓供给能力的赋额,在百般敲录之下,每年仍有大量的税额拖欠下来,所以江南的逍赋现象十分严重,甚至从来就没有交齐过。仅以苏松二府为例,重赋甫定的洪武二年当年,就拖欠了几十万石。从永乐十三年到永乐十九年的短短七年中,二府就拖欠税粮,不下数百万石”紧接着的七年,拖欠亦不下数百万石。
而后自宣德元年至宣德七年,苏州一府累计逍赋高达八百万石,一代名臣周忱巡抚江南,“阅籍大骇,。当时苏州府每年应交纳税粮总额是二百七十七万石,松江府岁征一百二十万石,可每年实收税粮额只是应纳额的一半。故而当时有谚云:,朝廷贪多,百姓贪拖。”
这还是大明最好洪、永、宣三朝”其考成之严厉,官吏督催不可谓不卖力,因税粮缺额而草职查处者也不在少数,税粮逍欠仍然如此之多。之后〖中〗央朝廷的权威日衰,对地方的控制力,也远不如开国之初,而且江南籍的官员逐渐掌握了朝堂的话语权。于是关于“江南重赋如山,民不知有生之乐,每逢完税之时,即不得不卖儿弼女,甚至弃田逃亡”时时抛出这种论调,甚至捏造灾荒死亡人数,就为了能让家乡少交点税。
谎言说了一千遍,也就成了事实,于是从景泰以后,朝廷屡次减免江南拖欠税款,甚至有,每过五年减五年,的说法。于是田主益发有恃无恐,纳税之时更是想尽法子拖欠……但平头百姓如何能顶住催税的虎狼暴卒?所以能欠税等着减免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言而喻。
羌奈之下,吏部考察在江南任职的官员时”如果其能完成一半的指标就算合格:完成六成,可以得良”得到提升:完成七成,会被视为干吏,重点培养。如果能八成的指标,传说可以直接当上户部尚书……当然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从没有人达到过。
所以知情者都说,江南“徒有重赋之名,殊无重税之实,。江南重赋固为天下最,然江南逍赋也为天下最。这不但使朝廷空负取盈之名,而终无取盈之实,徒担重敛之名,原无输将之实。而且由于赋额不能逐年交清,旧欠新征,蒙混为一,纳粮者不知孰为旧欠,孰为新征,而官贪吏蚀等都混在了民欠之中,重赋反为作奸贪污者提供了方便,当然最终都会落在无权无势的小民身上。
对于这些情况,曾在苏州担任过知县的海瑞一清二楚,他早就有心要解生民之苦,治一治那些贪婪无耻的豪绅大户。所以他明知道,自己这次被派到江南,其实是给改草当枪使,利用自己的刚硬,冲击一下这个几乎铁板一块的人间天堂。但他仍欣然领命,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与内阁诸位,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但他虽有慷慨悲歌之心,却不想出师未捷便死。海瑞深知,苏松税赋积弊百年,若是去翻那些陈年老账,追收历年欠税的话,只能闹得天怒人怨,谁也不支持自己。他记得沈默曾经对自己说过:,斗争这码子事儿,就是团结一部分人,打败另一部分人:站在你这边的人越多,你失败的可能就越小,如果支持你的人强手反对你的人,你就有成功的可能。,这番庸俗智慧放在平时海瑞是不会听的,但现在他面临一场空前残酷的战斗,失败的可能性远大于成功。在海瑞看来,身败名裂了不要紧,可错过这次解救生民,整理财税的良机,江南的贫苦百姓,又不知要在苦难中煎熬多少年;大明的国势,也不知还给不给,再次重来的机会。
所以必须成功,因此海瑞缩小了打击范围,不追究历年欠税,只要求重新丈量每户所有的土地,登记造册”以为日后纳税凭证。他的目地很简单”就是让田多者多缴税,田少者少纳税,还百姓一个公平。
但偏偏古来最难者,便是这为弱者求一公平。
哪怕他是海瑞,也不能凭着名气和勇气蛮干一通,而是要讲策略的。
先,为了给接下来的清丈田亩造势,获得广大百姓的支持,他名人将清丈田亩的好处,编成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命官吏走乡串户向百姓宣传:同时,他发下告示,免费替百姓打官司,而且百姓若有所诉,不必写成诉状,直接来官府口头告状即可……这也是海瑞对过去司法过程的总结。
前日在松江,海瑞向徐阶冉计,徐阁老说,吴中多刁民,性情凶顽好健讼是以衙门时常积案如山案。所以为官需要刑清政简,执法持平”简而言之,就是不要理会那些刁民,少接受诉讼,一切以不影响百姓生活为要。,这话其实不完全出自私心,苏松一带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一来抗倭十年,百姓几乎各个习武健身,有武艺傍身自然不怕事;二来,苏松的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出现了大量的无业游民这些人整日里游手好闲,寻衅滋事,自然带坏了民风。
但海瑞却认为江南民风不好,其原因之一是官员不尽责,为父母官者满心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至吃了原告吃被告又怎能为百姓做主?贫苦百姓靠官府处理无门,只能自己解决。另一个原因”则是“讼棍,的存在海瑞认为“健讼之盛其根在唆讼之人,然亦起于口告不行是以唆讼得利。,由于官府不受理口头诉讼,便生成了一些靠替人撰写讼状生活的人,这些讼棍为了反复写诉状发财,便把一些简单的事情搞得十分复杂,比如原先可以通过调解解决的问题,却在他们的唆使下,矛盾激化,诉之以官司,使民风更加败坏。
因此,直接接受普通百姓的口头诉讼,是解决扭转这一混乱的关键,于是海瑞命人宣告百姓:今后须设口告簿,凡不能亲自书写的人准许其以口陈述”
这条法令一出,登时引起了各府百姓强烈的反响,一时间抚衙之前门庭若市,百姓络绎不绝,皆来控诉,真比过年还热闹……当然,换另外任何一人当这个巡抚,都不可能有这效果,但现在堂上做的是海瑞,为民做主的海青天,不畏强权的海阎王,百姓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当天晚上一盘点,竟收到口头和书面的诉状三千余份。襄助政务的王锡爵苦笑道:“这一天,收了一年的状子。都公,咱们不干正事了?”,“呵呵,这就是正事儿……”,海瑞从满桌子的故纸堆中抬起头来,笑道:“你且把这些案件分类,再看看。”,说完继续低头抄写计算。
今夜,海瑞竟破天荒的点起了十盏牛油大灯,把轩敝的堂屋照得亮如白昼。因为此刻屋里不光他俩在忙,还有十六位从汇联号请来的审计,在对着满屋子的积年田产登记档案攻坚…………虽然准备重新丈量,但如果能把田产的所有权理出个大概,自然可以大大减少清丈的难度。
这份差事对一般账房来说,肯定感觉像蚂蚁啃大象难以完成,但对于习惯了烟波浩渺的账册汇联号的审计先生来说,却只是一份寻常的差事。对于他们高效准确的工作,海瑞自然九分满意,剩下一分不满,来自于他们要价太高,每人一天就是三两银子,据说这还是内部优惠价。所以为了缩短工日,海瑞只好咬牙点起了大办…………和要支付的酬劳比起来,这点油钱实在不算什么。
好在贵有贵的道理,到了下半夜,审计先生们将海瑞布置的任务完成了,为首的一位将汇总的结论送到他手里,其余人则纷纷回去睡觉。
海瑞揉揉眼,接过那报告一看,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哎哟,一声:“这么多?”
这一声引得王锡爵转过脸来,海瑞便将报告递给了他。王锡爵拿过来,凑到油灯底下细细阅读起来,但见上面写着:,松江府在册田亩总数一览”下面详细开列了松江各县田亩总数、粮税总量;并与开国二十年后的田亩数、粮税总量做了对比…………因为这一时期,生民安居乐业,垦荒基本结束,统计数字比较有参考价值。
可见洪武二十四年,在册田亩共四百七十六万亩,粮税总量一百三十八万石:隆庆二年,在册田亩四百三十万亩,粮税总量一百零三万石。在册土地共萎缩了四十六万亩,粮税总量缩减了三十五万石。这个数字已经算是很漂亮了,因为中间还有嘉靖二十年的统计,在册田亩四百四十万亩,粮税总量七十万石……这说明海瑞之前三任巡抚,沈默、唐汝辑和归有光,在当时允许的范围内,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且不论为何在册土地萎缩,也不问这些年来疏浚吴淞江,开发上海滩,新增加的近百万亩耕地去了哪里。单就这一度萎缩近半的税赋,审计先生们给出乎一组相关数据:洪武二十四年,重赋官田的数量是三百万亩,免税田只有三万亩。
但到了嘉靖二十年,重赋官田却只剩下一百七十万亩,其余都被官府以各种形式,转卖给了民间,成为平赋民田;而免税田的数目,则达到了九十万亩。至隆庆二年,重赋官田数为一百一十万亩,免税田达到了一百一十七万亩,首次超过了官田数量。
对于嘉靖二十年到隆庆二年,这近三十年间,耕地数量进一步恶化,赋税数量却显著好转,海瑞知道是松江百姓大量改种棉田,经济效益提高带来结果。但他认为这并不能掩盖土地兼并带来的恶果,因为不纳税的田亩依旧不纳税,只是能从穷苦百姓身上多榨出油水罢了。
在一系列数字之下,还有一行统计数字,是徐家在松江一府的土地总量一四十六万亩。!~!
第八五一章 对决(下) T
徐阁老子孙繁茂,令人称羡。四十余年来,长房徐嗜为他添十一个孙子,皆已成婚:次子徐琨添七个孙子:三子徐瑛添孙子辈五人;幺子徐珂,亦有两个儿子。再加上重削辈,以及他弟弟那一房,徐氏家族竟有一百多男丁,已然松江泱泱大族,其家族田产自然数目惊人。
朝野一直盛传,徐家有二十万亩耕地。但现在看来,显然还是低估了一虽然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徐家已经将名下田产,分散到了家族成员身上,但还是瞒不过汇联号的审计先生们。他们仅把徐氏两兄弟直系子别名下的田产相加,就得到了四十六万亩的恐怖数字,也难怪连海瑞都要,哎呀,一声了。
审计先生告诉海瑞,这还没有算上徐家奴仆名下的田产,而且徐氏家族仗着徐阁老的威势横行乡里,又岂止在松江有产业?其在苏州、常州、甚至临省的杭州、湖州等地,同样占有大量田地。而且其家在丝织业、棉纺业,都是举足轻重的原材料供应商,利用垄断赚尽了利润:“如果想要查清徐家产业的话,就算我们这些人,也得用一个月时间。”,审计先生如是说道。
海瑞确实被骇到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要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头恐怖巨兽。
待那审计先生离去,王锡爵低声道:“怎么办,要不先把松江放放?”,他虽然也知道擒贼先擒王、挽弓当挽强的道理,可具有这样实力的徐家,真不是谁都能对付的一就算当上苏松巡抚的海瑞,也不能够。
,也许只有高阁老或沈阁老亲临,才能治得了徐阁老吧。,王锡爵胡思乱想道,可惜他也知道,以两人的身份,还有和徐阶的瓜葛是绝对不能直接插手此事的。
向来乐观坚决的王锡爵在无比强大的敌人面前,也变得没有信心了。
“元取”,海瑞看一眼这个,他十分欣赏的后辈,淡淡道:“你的老师让你跟着我学习,但你是三鼎甲出身的翰林官,又在内阁当了好几年的司直郎,无论是经史子集、律法国策、还是案牍文移,都远在我这个科贡官之上。”
王锡爵刚要谦逊,海瑞却一摆手道:“听我说完我思来想去唯一能教你的,就是两个字了。”
“都公请讲。”王锡爵洗耳恭听。
“这两个字,说好听了,叫,胆魄,:说不好听,就是,找死,!”,海瑞站起身来,活动一下酸胀的躯体,把那些费钱的牛油大灯一一熄灭,只留下一盏烛台:“如果你想做一个合格的官僚,现在就回去睡觉不用听我废话”,顿一下道:“但如果你还有更高的追求,想要成为真正的贤臣的话,就得学会,找死,。”
王锡爵默不作声,认真听海瑞道:“世人都说,邪不压正”但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正往往胜不了邪,甚至会被邪魔歪道消灭。然后那些无耻道学,自有一套颠倒黑白的理论,把自己说成正把你说成邪魔外道!到那时,你可能连最后的一点清誉也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王锡爵不会相信,这种消极的话语,竟然从大明第一神斗士的口中说出…………他还以为,在海阎王的眼中就没有搞不定的对手呢。
“那我们该如何选择?是同流合污,是独善其身,还是就算明知不敌也要迎头而上呢?”海瑞直视着这个前途远大的年轻人,一字一句道:“在这个三岔路口上你如何选择就注定了你将来是什么样的人。
“老师时常教导我”王锡爵深思片刻,轻声道:“坚持下去,就有希望。不自量力的冲动,是不负责任的放弃。”
“你还不了解你的老师。”海瑞摇摇头道:“他心里其实有一团火,在必须找死的时候,他一定不会犹豫。”说着轻叹一声道:“但这世上,也许已经没有值得他找死的事情了,因为有我们这些人,已经替他做了。”
“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呢?”,王锡爵问道。
“为了道义。”,海瑞沉声道:“年轻时,我觉着,道义,是很崇高,很神圣,是写在经书上的那些圣人之言。但现在我渐渐明白,所谓,道义”其实就是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所以可以每个人的道义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看你有没有胆魄去坚持自己的道义,甚至于殉道。”,“既然认为是正确的事,既然符合你的道义,就要坚持去做,哪怕因此身败名裂又何妨!”烛光将海瑞的身影拉得很高很大,他的声音如黄钟大吕震人心扉:“我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四十年,那就是国家出了什么问题?泱泱天朝,地大物博,为何承平百年,小民却无法安居乐业,国事也如蜩如螗。大明这座广厦,眼看到了将倾未倾之时,这到底是为什么?为此我找子很多原因,是严党作乱?是北虏南寇?还是官场**无能?甚至都把矛头都指向了皇帝,上了那道不合时宜、害死先帝的《治安疏》,可是结果如何呢?”
“现在严党倒了,南寇平息了,北虏大不如前,吏治也几经刷新,虽不说各个清廉,但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的现象已经不再多见,可为什么国事没有一点起色?百姓依旧水深火热呢?我找来找去,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目标今天这次清查,也正验证了我的猜想。不知你是作何感想,我看到的知道的就是四个字一触目惊心,”海瑞的怒火越来越盛道:“仅仅一个徐家,仅在松江一府,就占据了四十六万亩之巨!要是彻查下去,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数割又岂止一个徐家?整个松江府,有举人四百余名,进士二百余名,做到尚书侍郎的十几人,至于侍郎以下更是不计其数,他们与徐府都是一丘之貉,不过是大小多少的区别而己”
“又何止是松江?何止是苏松十府?两京一十三省”一千一百六十乌个县,哪里没有这样的国之大盗?!再加上那些皇室宗亲、宫中显宦……这些皆食国家奉养的寄生虫,其兼并之田庄占天下之半皆不纳赋,而小民百姓能耕之田地不及天下之半却要纳天下之税,以供养这些蠹虫!”,海瑞紧紧握着双拳,双目喷火道:“无耻之尤的是,这些所谓的官宦士绅,从来都把自己打扮成〖道〗德高尚之士,总把责任推给别人,高呼着要限制宗藩,削减皇庄,却从不照照镜子,瞧瞧吃相最难看的是谁?是他们自己!”,“为什么国家和百姓总是穷困?皇室宗藩、九边之耗只是冰山浮出水面的部分。真正危害最大的,其实是藏在水面之下的,是那些无耻的缙绅士大夫。他们一面肆意兼并、榨取民膏、侵吞国帑,一面以圣人门徒自居,掌握着国家的政权,控制着舆论的导向,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却将责任全都推到别人身上。这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大盗不除”国家黎庶就永远喘不过气来,所谓,致君父为尧舜,免百姓之饥寒,就永远只是一句空话。”海瑞深深望着王锡爵,一字一句道:“他们确实空前强大,但这不是放弃斗争的理由…………如果谁都恐惧失败,而不敢与他们为敌的话,那大明朝”就真的完了。”,“所幸的是,高阁老、沈阁老、张阁老……这些忧国忧民的秉政之臣,没有被可能遭遇的失败吓倒,决心与他们决一死战。这注定是一场实力悬殊、旷日持久的大战,我这个苏松巡抚”也不过走过河小卒而已,想要靠一己之力取得胜利,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会一直站在都公身边的。”王锡爵被海瑞的浩然之气感染了。
“愚蠢,如果把你也搭上,我们就连未来也输掉了。”海瑞摇头道:“你这次只管在边上静静看着,能看一看这个颠倒黑白的世界,认清了那些〖道〗德之士的丑恶嘴脸,就算完成任务了。如果在这之后,你还没丧失信心”那就准备在未来挑起重担吧!”,说着他拿起官帽,拍拍王锡爵的肩膀道:“明天把案卷分好类”现在回去睡觉吧。”说完慢慢走了出去。
在厅堂中立了很久,王锡爵才熄了灯走了出来,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人,抬头仰望,但见今夜无月,只有满天的星斗。
第二天上午,王锡爵以最高的效率,把三千件诉状分门别类,将统计结果汇报给海瑞道:“三千件诉状中,九成以上都是告乡官夺产者。”想到海瑞昨日所说“这就是正事”王锡爵钦佩之余,也十分好奇,为何海瑞预先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二十年来,每有百姓讼其夺产,府县官偏听乡宦官绅之言,每每判小民败诉。于是侵占之风愈演愈烈,以至民产渐消,乡官渐富。再后官府甚至不受理此类案件,民亦畏不敢告。于是日积月累,致有今日,事可恨叹。”海瑞淡淡道。
“据说以前的士大夫,为官几十年都换囊空空,二品夹员致仕后,家产也不过小康,怎么几十年的时间,变化如此之大?”王锡爵摇头喟叹道。
“不是你不明白,是世风变化太快,人人以拜金为荣,士大夫也不再安贫乐道,开始沉迷华服美婢,追求奢侈享受,又怎能不利用特权,鱼肉百姓呢?”海瑞冷笑一声,将王锡爵整理的报告,以及昨日的审计结果装入信封中,烤上火漆,用上关防,对书办吩咐道:“立刻发往内阁。
”,做完这一摊,他对王锡爵道:“收拾一下,今天就去松江。”,“那收到的这三千份告诉怎么办?”,王锡爵问道。
“不把松江的问题解决了”海瑞淡淡道:“苏州这边的诉讼是没法处理的……反之若把松江的问题解决了,苏州的诉讼,也就迎刃而解了。”
当天下午,海瑞移驾松江,第二天就在公所外张贴告示,接受百姓告诉,同时清理陈年积案“……,松江和苏州虽是近邻,但松江百姓毕竟没领教过海青天的大威大德,起先海瑞公开放告,百姓们不敢深信,只有苦大冤深的敢递状子……这些案子其实既不错综、也不复杂,之所以迟迟无法结案,只是因为被告者势大财雄,官府根本搞不定。
被告就在那里,只看你大老爷敢不敢抓人了。对海阎王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他立刻下传票拘被告前来受审,为了避免松江的官差与乡绅勾结,私放了被告,去拿人的都是巡抚衙门的亲兵!只要是在乡的,一个都跑不了。
凡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案子,管你被告的是尚书之子还是总督外甥,海瑞当天就结案宣判,人犯收监。
见案子审理得迅速,海大人果然不惧富户乡官,有冤的百姓胆子壮了,纷纷前来抚院投状,一天之内,便受理案件一两千。夜间,面对如山的状子,王锡爵又一次犯愁了,这么多的案子,根本无法从容调查取证。若是一件件审,旷日持久,显然不行。总不能再像苏州那样“受而不理,吧?
怎么办呢?海瑞早有注意,他奋笔疾书了几条审理原则,命王锡爵照此执行。只见海瑞写得是:,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