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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红飘带-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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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筒都比较新式。这次又是蒋介石亲自点名要他星夜驰赴富林,更是声价十倍。在杨森这位老前辈面前,他自然拘于礼法,表现出一副谦恭样子,但内心深处却自命不凡。
“军座,您这次刚到前线,就来敝部视察,真可谓不辞劳苦哇!”
“贤侄,你说到哪里去了!”杨森老味十足地说,“这次大渡河会战,委员长亲自给我打电报,要我做当代的骆秉章,我受蒋公如此重托,咋个敢怠慢呢!”
自从蒋介石打了这封电报,杨森已经是三句话离不开骆秉章了。王泽浚听了,不自觉地撇了撇嘴,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容:“听说,刘文辉军长到了汉源,也说要当骆秉章呢!”
杨森哈哈大笑:“哈哈哈……刘文辉,他也想当骆秉章!哈哈哈……”
王泽浚见杨森如此狂妄自许,心中不悦,就笑着说:“这次各路人马,齐集大渡河,恐怕都要显显神通,还说不定鹿死谁手呢!”
杨森一听这话,觉得颇有一点不敬之意,他那雷公嘴立刻就凸出来了。但又不好发作,就说:“委员长的三条命令,你们都看到了吗?”
“都执行了。”王泽浚说,“船都弄到这边来了;一切可供造船、修桥的材料,甚至竹片、木片,都收走了;还清扫了射界。”
“河那边的房子呢?”
“也都烧了。”
“不,不,”杨森镇着脸说,“贤侄,你这项事情可做得不大彻底,我刚才看到对岸,有许多村庄、房子还没有动,这是要留给共军利用吗?”
王泽浚面红耳赤,立刻把一个团长找来,气愤愤地责问道:“在你那个防区里,扫清射界的事情完成了吗?”
“完成了一部分。”团长怯生生地回答。
“你说的是个啥子?”
“是这样,旅长,老百姓哭得厉害,一跪一大片,士兵们也不愿干。”
“哦,老百姓一哭,我的命令你就不执行了?……你这个窝囊废!”
“旅长,你别这么说,”团长反抗了,“就是你在那里也不好办。”
一句话,把王泽浚激怒了,更何况是在外军军长面前?他立刻从里间屋墙上取下马鞭子来,大声骂道:“你这个不服从命令的东西!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劈头盖脸,连续抽了下来。
这王泽浚是有名的专横跋扈,经常以马鞭抽打部属,就是团长也在所不免。今天他觉得部下伤了自己的面子,自然特别气愤。
杨森见王泽浚这般光景,知道是对自己撒气,就撇撇嘴说:“算了,算了,现在还来得及,叫他去完成也就是了。”
王泽浚把马鞭往地上一甩,说:“今天要不是杨军长讲情,我就揍死你!”
那个团长忍气吞声,捂着脸上两条赤红色的血痕退出去了。
这时,忽报本地羊土司前来晋谒。
这里说的羊土司,名羊仁安,是大渡河沿岸有名的土著势力,还挂着富林垦殖司令一个官名。他的势力范围是安顺场下游到富林一带。大渡河的另一土著势力,是安顺场的彝务总指挥部营长赖执中,其势力范围是从安顺场起到上游河道七场。这两个封建霸主,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为所欲为,生杀予夺,说一不二。大渡河的流水,每年雨季都要冲刷出一种稀罕宝物,名叫香杉。它是埋没在地下的一种杉木,经过千百年水土的浸蚀,渐渐变成一种紫郁郁的异常坚硬的木质,就再也不会腐坏了。梦想不朽的上等人就把它作为做棺材的理想材料,称为“建板”。这种价格极为昂贵的天财地宝,也只有他两人才能享用。不管在何处发现,都要交给他们。在交给他们之前,还要负责看管,如果损坏丢失,就难免倾家荡产,连身家性命都难保了。
自红军向大渡河进军以来,羊仁安早就坐不住了。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小小王国的安全,他忙得手脚不沾地,慰问来往军队,商讨地方势力如何与军队配合,真是不遗余力。凡是从这里经过的来往军官,他都要宴请一番。王泽浚的到来,他已宴请过一次,今天赫赫有名的杨将军到来,岂是可以疏忽的?所以他穿着轻飘飘的一身绸衫,很快就跑来了。
他一见杨森,就连跑几步,抓住杨森的手说:“杨军长,你是坐飞机来的,还是坐火车来的,真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哩!”
杨森哈哈一笑,算作回答。
羊仁安坐下来,又望着杨森说:“说实在话,你没来以前,我这心就象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您这一来,我这心就定下来了。”
杨森冲着王泽浚一笑:“我们的少年将军不是早来了嘛!”
“不管小将、老将,还要名将指挥嘛!”
杨森心里得到某种满足,哈哈大笑。
羊仁安见是火候,就笑着说:“寒舍备了一点便饭,给军长接风。请军长一定赏光。王旅长一定作陪。”
杨森笑着说:“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怎好无功受禄?”
王泽浚也笑着说:“我已经叨扰过了。”
羊仁安站起来,满脸是笑地说:“你们谁也不要见外,我们马上就走!”
杨森、王泽浚、羊仁安骑上快马,后面跟着随从,沿着大渡河边向西驰去。
宴会在羊仁安相当阔绰的宅第举行。宅第的牢固一如小小的城堡,宴会的珍馐美味也使杨森大为惊异。他想不到这小山沟里还有这样的所在。
宴席设在一座小楼上,摆设精致,宽敞明亮,窗外下面就是大渡河的惊涛骇浪。羊仁安端起酒杯,举到杨森胸前,郑重说道:“下面就是长毛贼石达开覆亡之处。这次共匪北窜,已经到了绝境,是再也逃不过了。看来今天的骆秉章就是将军您了。”
杨森一听这话,立时甜到心里,笑在脸上,把满满一大杯灌了下去,抹抹嘴说:“那倒要大家多协助了。”
王泽浚脸上刚刚露出一点不悦之色,羊仁安已把酒端到胸前,说:“王旅长少年英俊,才气不凡,杨将军这次是骆秉章,你就是亲自捉石达开的唐友耕了!”
一句话也说得这位少年将军眉开眼笑,一仰脖儿把一大杯灌了下去。
小楼上气氛热烈,笑语声喧。杨森一连饮了几大杯,忽然停住杯问:“羊土司,听说你们这里出一种啥子香杉很有名气?”“哦,是的,是的,”羊土司笑着说,“本地没啥子好东西,就是这个还算一宝。可是这一带刁民见钱眼开,一遇上这种木头就窝藏起来,亏得我好好惩治了几个,每年才能收到几根。”
说到这里,又笑嘻嘻地说:“军座,您是不是需要一点?”
“不不,”杨森连忙摇手,“我不过听到家母说过这种材料。”
“这个,我回来找人送到司令部去。”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火!起火了!”
大家抬头向窗外一看,大渡河南岸一带村庄,已经冒起一片黑烟,成群的老百姓从村庄里逃向村外,并且传来隐隐的哭叫之声。
杨森点点头说:“好,好,已经开始清扫射界了!”
“这些老百姓就是奴隶性!”王泽浚说,“其实早就通知他们了嘛,就硬是不动。”
“咳,到处都是一样。”
说过,大家又一齐举起杯来。
(四十五)
毛泽东过了彝族区,住在高山上的一个小村里。
这天早晨,一个译电员来送电报。毛泽东着完电报,一抬头看见译电员眼睛红红的,象是哭过的样子,就说:“小鬼,你碰见么子不痛快的事了?”
译电员摇摇头,毛泽东笑道:“看你眼睛都红了,还想哄我!”
译电员笑着说:“刚才,我听一个老人讲石达开的故事,心里好难受,就掉了几滴眼泪。”
“噢,他多大年纪了?”
“八十多了,是个老秀才,他懂得真多。”
“老秀才?”毛泽东眼睛一亮,“他住在哪里?”
“就在我们隔壁。”
毛泽东一向喜作调查研究,最近尤其想找当地人谈谈,以便详细了解一下几十年前那场悲剧的历史。今天一见有此机会,就把警卫员小沈叫过来说:“你那水壶里还有酒吗?”
“是过会理灌的,还不少哩!”小沈说。
“你把它带上,我要待客。”
毛泽东说着,就站起身来,向老人家里走去。
前面靠着山根,是一大片竹林,竹林之间有一条窄窄的小径。译电员指了指,毛泽东和警卫员就沿着小径走去。小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轻掩着的柴门。他们来到门前停下脚步,隔着低矮的篱笆,见院里的小竹椅上坐着一个瘦瘦的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看书。一个年轻女子正在院里喂鸡。“老先生在家吗?”毛泽东先打了个招呼,待老人走过来,又笑着说,“老人家,我们红军住在这里多打扰了。”
老人开了柴门,脸上现出忠厚慈祥的笑容,连忙说:“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打扰!”
说着,指指院子里一棵杏树,上面挂满了黄里透红的杏子,又说:“这院子每天来很多人,我这杏子一颗都不见少。”
毛泽东进了院子,恭敬地说:“我是湘人毛润之,在红军中工作,这次经过贵地,特来登门求教,不知老人家可有时间?”
老人不知毛润之是谁,也未加多问,见来者彬彬有礼,甚为高兴,就笑着说:“快请到屋里坐吧,我最喜欢摆龙门阵了。”
毛泽东进了屋子,见正中摆了一张八仙桌子,左右两把竹椅,条几上放了几本线装古书。墙上一幅中堂,烟薰火燎,已看不清是什么年间的古画。一副对联,字迹颇为清秀:上联是“乱世仍作桃园梦”,下联是“寒舍且读盛唐诗”。
老人请毛泽东坐在竹椅上,不一刻那年轻女子端了一壶茶来。毛泽东问及老人家世,老人说,他家原是汉源城中望族,后来家道中落,避债到此。他在满清末年,考了最末一场秀才,以后就是民国了。自己原有二子一女,二子被军阀抓去当兵,早已作了炮灰,女儿和妻子也死于兵燹之中。现在只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媳,靠他们种着几亩薄田度日。老人在谈话中,不断唏嘘长叹。
毛泽东见老人神色凄楚,就换了一个题目,指指那副对联说:“这是谁的书法?我看颇得右军风味。”
老人笑着说:“不瞒毛先生,这是老夫拙笔,词也是我胡诌的。现在只有活一时少一时,苦中作乐而已。”
毛泽东见老人穿着一身黑布裤褂,都褪色了,虽比一般庄稼人干净些,膝盖上还有两个补钉,就问:“先生现在的生活还顾得住吧?”
老人长出了口气,说:“我年轻时,也是开过馆的。后来斯文扫地,不值钱了,不怕你笑话,我还挑过盐巴卖。现在上了年纪,只有依靠小孙子了。”
“你孙子做么子?”
“他种了几亩薄田,在外面还跑点小买卖,按说也足以糊口了;只是现在苛捐杂税太重,说句丑话,有时是一日三餐也难乎为继了。”
老人说到这里,望着毛泽东说:“我说出来,先生可能不信。现在是民国二十四年,可是粮税已经征收到民国六十九年了。”
“什么,民国六十九年?”毛泽东吃了一惊,“那就是说,已经征收到四十年以后了!”
“正是如此!所以弄得老百姓卖妻鬻子,家破人亡。”
毛泽东很想作些这方面的调查,就问:“你们四川,到底都有一些什么捐税?”
老人苦笑着说:“你要问这个,我倒有些记载。”
说过,从里间屋取出一个麻纸钉成的本本,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递给了毛泽东。毛泽东揭开一看,光刘文辉防区的捐税就有四十四种。农业方面的有十一种,计:粮税,团练费,团练租捐,借贷无着粮款,补缴无着粮款,参议会粮税捐,指导委员会粮税捐,学务费,烟苗捐,懒捐,锄头捐;工商运输业方面二十一种,计:百贷统税,护商税,烟类专卖税,酒类专卖税,烟酒牌照税,丝烟税,糖税,油税,栈号捐,茶馆捐,戏剧捐,船捐,码头捐,契税,劝学所中资捐,公告费,屠宰税,印花税,斗秤捐,猪牙捐,筵席捐等;特别税五种,计:鸦片烟土税,鸦片经征税,红灯捐,妓女花捐,赌税等;城镇方面的捐税,计:房捐,马路捐,灯油捐等。
毛泽东见其中一些捐税,名目新奇,颇有些迷惑不解,把麻纸本本放在桌上,问道:“这里面的‘懒捐’指的是什么?”
“唉,你们外乡人哪里搞得清楚。”老人苦笑了一下,接着解释说,四川军阀最重要的收入,除了贩卖鸦片,就是让老百姓种植鸦片。这是个大头。刘文辉的哥哥刘文彩就是“川南禁烟督察处”处长。他专门分配种烟,征税。老百姓有不种的,就要向他们征收“懒捐”。
“哦,原来是这样。”毛泽东不禁笑起来了。
“其实,许多捐税我还没有记全。”老人接着说,“刘湘在重庆连过往粪船也得向他缴纳粪捐。所以老百姓就编了一副对联:”自古未闻粪有税,于今只剩屁无捐‘!“
“真是妙极!”毛泽东听了哈哈大笑。
二人越谈越投机,毛泽东笑着说:“我从会理来,头来一些薄酒,今带来助兴,不知老人家肯赏光否?”
老人笑道:“不瞒先生,我们四川人,尽管手中拮据,也还是爱喝上一点儿,吃上一点儿。何况今天你我真是千载难逢!”
毛泽东即刻叫警卫员进来,摘下军用水壶,亲自斟了一碗酒与老人端了过去。老人也吩咐孙媳切了几个咸鸡蛋,摘了一大盘熟了的杏子端了进来。两人开始举杯对饮,兴致盎然。
毛泽东说:“听说你老人家对太平军的事知之甚详,你可亲眼见过太平军吗?”
老人笑着说:“石达开来这里,我已经十三岁了。我跑前跑后地看,自然是亲眼所见。后来,也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书。我看太平军对老百姓很好,比清兵的纪律要好得多。”
“他们到安顺场的时候,清兵究竟是否占领了对岸?”“说是占领了,其实是一段假话。”老人笑道,“石达开的军队是夏历三月二十七日到安顺场的,那时安顺场的名字叫紫打地。清朝四川的总督骆秉章给皇帝的奏摺说,守军唐友耕、蔡步钟等三月二十五日就开到河边了。其实不过是向上边邀赏罢了。”
毛泽东点了点头,又问:“有的史书记载说,石达开一到紫打地,就叫部下造船筏速渡,已经渡过一万多人,一看天色晚了,又中途撤回,可有这样的事?”
老人端起酒杯,沉吟了一会说:“据说,这是唐友耕对他的弟弟说的。可是人们有些怀疑:既然天晚了,能将一万人撤回来,为啥不再渡过去一万人呢?
这些事到今天已经讲不清了。“
毛泽东听得津津有味。他掏出烟来向老人敬了一支,老人不抽,他就把烟点上,又问:“人说,石达开的部队过不了河,主要是大渡河水涨,是吗?”
“是的。”老人说,“不过,不止是大渡河,左边还有一条松岭河,右边还有一条察罗河,这几条河都涨水了。那松岭河,实在是最平常不过,只不过几丈宽,可是雪山一化,水一涨就是好几丈高。这样前有大渡河,左有松岭河,右有察罗河,南有马鞍山,这样就把石达开的三四万人马困在安顺场后面的营盘山上。石达开新来乍到,哪里会想到我们这里涨水这么怕人。……”
毛泽东饮了一口酒,手指夹着纸烟又问:“大家都说,是石达开生了太子,大排宴席,误了时间?”“这也是事实。”老人说,“我们这里的老百姓都这样说。许亮儒有一本书记得很详细。说石达开传令部下:”孤今履险如夷,又复弄璋生香,睹此水碧山青,愿与诸卿玩景欢醉。‘就这样敲锣打鼓,在这里闹腾了两三天。清兵的布置也就越来越严实了。“
“以后进行强渡了吗?”
“石达开是个硬汉子,自然不肯示弱。三天之后,就开始了强渡。第一次,出动了四、五千人,乘了几十只竹筏,岸上也呐喊助威,真是山谷震动。清军排列在北岸用枪炮轰击,不料击中了一只火药船,顿时爆炸燃烧,大部太平军都壮烈殉难。十几天后,又进行了一次强渡,清军隔岸猛烈轰击,加上风急浪高,船只全部沉没。又隔了五六天,开始了第三次强渡。这次出动了二十几只大船,每只坐七八十人。结果被急浪冲走五只,其它也都沉没了。从此以后,就没有再过大渡河了。”
毛泽东叹了口气,接着又问:“为么子他们不沿着大渡河的右岸,直上西康呢?或者到大树堡再折回西昌坝子?”
“不行!不行!”老人连连摇手说,“还是我刚才说的,松岭河过不去嘛!再加上河对岸是西番族土千户王应元守着,右面察罗河的对岸又是彝族土司岭承恩守着。骆秉章把他们都收买了。”
接着,老人详细叙述了石达开的困境。石达开看大渡河强渡无望,四面被围,曾经几次攻松岭河。他的意思也是要沿右岸直上,由泸定桥直奔天全、邛崃、成都。可是王应元把松岭河上的铁索桥都撤去了,两次偷袭、偷渡都没有成功。石达开无可奈何,曾经隔河射书给王应元,许以良马两匹、白金千两,请求对方罢兵让路。王应元没有答应。后来又请求采购粮食,也遭到拒绝。这时东南面清军配合土司岭承恩乘夜到马鞍山劫营,杀死太平军好几百人,并且攻占了马鞍山。马鞍山这座险地一失守,石达开的部队就困守在营盘山和紫打地,方圆不过两里路了。粮道也被隔断。不久,敌军便发动了总攻:西面的清军和王应元乘势渡过了松岭河,清军和岭承恩也从马鞍山上压下,两路齐进,直扑紫打地。太平军营盘全被烧毁,彝兵还跑到山顶上用木石向下滚击。太平军站立不住,纷纷落水。史书上说,“浮尸蔽流而下者以万余计”。石达开见无法再守,遂放弃紫打地向东突围。自三月二十七日到紫打地,到四月二十三日,在紫打地住了二十七天,加上历次战斗损失,石达开的三、四万人,这时只剩下七八千人。
老人望了望毛泽东,见他手里夹着烟,面色严肃,似乎已经入神,就饮了一口酒,又说下去。
石达开率领残部向东突围,是沿着岩垭走的。当地所谓岩垭,就是一条很窄的山径,往上仰望是峭壁千仞,往下看是惊涛骇浪。这时清军黄君荣等衔尾猛追,王应元率彝兵从山顶滚下木石,大渡河北岸的周千总督清兵瞄准岩垭射击。太平军几面受敌,坠入水中者无数。这样走出二十里路,渡过一条小河,点检队伍,已经损失了十之五六。夜间住在这里,本想稍作喘息,王应元又围上来。不到天明,达开又率兵突围,前面就是著名的险地老鸦漩了。这里正是老鸦漩河注入大渡河的入口处,水势比紫打地还要险恶。放眼望去,河面上全是大漩涡,每一个都大如车轮,其势如疾风奔马,飞旋而下,不禁令人骇目惊心。石达开见渡河无望,只好将队伍收集起来,略事休息。看看天色将暮,人马苦饥,石达开和部队已经两天一夜没有进食,自然饥饿难忍。石达开见部下相聚而泣,难过万分,不禁喟然叹道:“孤畴昔攻城略地,战无不利,今误陷险地,一蹶不振,此天绝孤,非孤不能为诸卿解危之过也。”说过也泣下数行。他的部下都哭得抬不起头来。石达开知道丧败在即,就让他的三个王娘投水自尽。那三个王娘互相牵着衣襟,哭得如醉如痴。石达开见到这种情景,就拔出剑来,含着眼泪,立逼部卒把三个王娘抱着投入大渡河去了。……
说到此处,老人不禁唏嘘长叹,并说:“你们再往前走,就会看到那地方了!”毛泽东脸色严峻,半晌无语,沉吟良久,才问:“后来,石达开不是同清兵进行过谈判吗?”
“唉,说是谈判还不如说是欺骗呢!”老人继续说,当时,太平军四面受敌,又加上霪雨连绵,粮食无路可寻,进退战守俱穷。石达开英雄末路,自然不胜感慨。这时,他本想投水自尽,转念一想,自己固不惜一死,而这些部卒跟随自己多年,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却如之何!清庭今日步步紧逼,无非要自己的头颅,如能以自己的头颅换取部卒的生存,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想到这里,他就给骆秉章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窃思求荣而事二主,忠臣不为;舍命以全三军,义士必作。……大丈夫生既不能开疆报国,奚爱一生;死若可以安境全军,何惜一死!……阁下如能依书附奏清主,宥我将士,赦免杀戮,愿为民者散之为民,愿为军者聚之成军,推恩以待,布德而绥,则达开愿一人而自刎,全三军以投安。虽斧钺之交加,死亦无伤,任身首之分裂,义亦无辱。”这封信传到清军手中,唐友耕他们见有机可乘,就开始设计诱骗他了。参将杨应刚和游击王松林就带了几十个兵丁来见石达开,表示同意他的要求,并且劝他说,大渡天险,决难飞渡,今天既然被围,可解甲归田,只要肯解除兵柄,可以到洗马姑共商善后。石达开听了这话,开始并不相信,他的部将甚至要杀这两个家伙。这两个人能言善辩,立刻指天誓日,石达开方才信了。第二天,石达开就带了几个人,随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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