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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红飘带-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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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有多长?”王开湘问那个老乡。
“不多不少,八尺宽,八十丈长。”
“噢!……”
王开湘当着营连长没有说下去。那意思也很明白,八十丈是二百五六十公尺,在这样的距离上,即使不是在敌火下,要爬过去也是颇为艰难的。
“看样子非组织好火力不可!”王开湘沉吟了许久之后,望着杨成武说。
杨成武点了点头。
王开湘回过头,见身后有两座庙,其中一座修在高台上,另一座在高台下。他象观赏艺术品似地看了好一会儿,说:“这是什么庙?”
“那座高台上的叫观音阁,下面的这座叫戈达庙。”
“什么戈达庙?”
“戈达是藏族的大力士。”老乡指指桥头上固定铁索的大铁桩,笑着说,“传说桥两头的铁桩就是他搬来的。人们说他一个胳肢窝夹了一个,每个有一千八百斤呢!不过他后来也累死了。”
王开湘笑了一笑,说:“这两座庙正好做桥头堡,就让戈达再出点力吧!”
这时,“哒哒哒哒哒哒……”一梭子机枪扫了过来,打得砖房碎末飞溅。随着枪声,只听对岸喊道:“共匪!你们飞过来吧!我们正准备交枪给你们哩!”
桥头上的红军士兵,哪能忍受这个,立刻哗哗回敬了一梭子,接着气愤地骂道:“白狗子,你们等着吧,老子要你的桥,不要你们的烂枪!”
在返回天主教堂的路上,大家话都不多,脑海里仍然晃动着汹涌的浪涛和那几根悬空的铁索。也许都在考虑着,假如轮到自己的连队担任突击,他将怎样在铁索上挪步。当前的情势很明显,就象人们说的九死一生。杨成武发现,二连连长廖大珠,走在最后,低着头,样子显得更为沉闷。
动员会在天主教堂开始了。全团的排以上干部都集在这里。杨成武的话还没讲完,忽然“轰嗵”一声巨响,一颗迫击炮弹正好落上屋顶爆炸,把房顶穿了一个大窟窿,屋内顿时尘土飞扬。红军是有这样一种作风的,他们视慌张为可耻,因此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竟纹丝不动。杨成武摘下帽子拍拍土,笑着说:“既然敌人来动员你们了,我也别多说了。你们看,哪个连当突击队吧?”
话刚落音,就霍地站起一个人来。大家一看,谁也没有想到是二连连长廖大珠。廖大珠平时很少讲话,尤其怕在大庭广众的场合讲话。再说二连和他本人,平时没有足以说服人的特殊勋绩,自然被视作“平常”、“一般”。今天面临着这样惊心动魄的任务,那些在大家心目中很红的连队都没有吱声,廖大珠这样的人倒站起来了,自然使人感到惊讶。
“我们,我们,二连……”大家齐刷刷地望着他,使他更紧张了,脸一下红到耳根。他的话就象深谷里的水,尽管翻腾激荡得厉害,却一时找不到涌出的口子。就象四川话讲的,茶壶里装汤元,就硬是倒不出来。最后,他终于憋出了一句,“任务就是轮不到我们!”
“噢,想不到他是有意见的。”杨成武望着他暗暗地想。
“上次,上次突破乌江,任务给了一连;后来二进遵义,任务又给了三连;后来,后来……”
廖大珠列举了历次分配任务的“不公平”,想不到这个平时不说话的廖大珠,却蛮爱动心思,一笔一笔帐全是记得很清楚的。杨成武笑了。
下面是好几个连长抢着发言,以各种理由或者不成其为理由的理由,要求突击。杨成武心里已有八分同意廖大珠了,但没有说出来,望望王开湘,对大家说:“让团长定吧!”
王开湘会意,立刻宣布,突击队的组成由二连负责。廖大珠象孩子般地笑了,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这掌声包括着大家对二连的同情,也有一些掌声是庆幸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没有临到自己头上。
会议结束。一个刁钻机警战绩卓著的连长王有才走到杨成武跟前,带着几分气说:“为什么不让我们三连去?我们三连就不行啦!”“任务要轮着来嘛!”杨成武说,“你们就跟在二连后面铺桥板去!”
王有才脸上才消了气,笑了。
明明面前就是死亡,而人们却要争着、闹着、哭着要去,这是红军中的特有的也是通常的现象。也许后世人觉得这些不可理解。其实,这正是那种被唤醒了的阶级地位的自觉和对旧社会决一死战的决心。这是他们心之深处的情感,平时是并不挂在口头上的。廖大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表层的理由而已。
随后,大家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又好好地睡了一觉。下午四时前,全团所有的轻重机枪和军团的迫击炮都配置在桥头及其两侧。王开湘看中了的那个涂着朱红油漆的戈达庙,设置了几层火力,严密封锁着对岸的火力点。号兵们也集中起来了,企图增加攻击的声势。二连精心选择了包括廖大珠在内的二十二名突击队员,隐伏到桥头附近的店铺里。他们每人背着一把大刀,一支冲锋枪或一支短枪,腰里缠着七八个手榴弹。有的穿着满是白色汗碱的军衣,有的干脆脱掉,光着黑红色的膀子。杨成武和王开湘提着驳壳枪站在桥头两侧。
下午四时整,王开湘发出了攻击信号。使战士们热血沸腾的冲锋号声响起来了,接着轻重机枪和各种不同的音调象刮风一般地扫向对岸。两侧的部队也情不自禁地喊起了冲杀声,一时竟显得山摇地动,震人心魂。
在这同时,突击队大步走上来了。廖大珠个子虽小,这时却显得十分英挺果决,比起在会议上发言,他倒更适宜于这样的生活。他闪着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睛,回头扫了一眼他的队员,低而有力地喊了一声:“上!”接着就攀着作为栏杆的粗大的铁索,那双穿着草鞋的脚就踩在铁索上了。由于圆滚滚的铁索不稳定,使他的身子趔趄了一下,随即又站稳了。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苗族小鬼,随着廖大珠跟上去了。如果人们没有忘记,他就是在扎西茅屋里朱总司令亲自扩大来的小鬼扬各。其余的人,有的学着连长的样子,抓着另一边的铁索攀缘前进,有的就伏下身子来,骑着两根光溜溜的铁索,两只手抓着向前移动。敌人的子弹从对面噼噼啪啪地扫过来了,在铁索上不时闪出耀眼的火花。人们显然顾不上它了,因为比起子弹,慑人心魂的倒是下面震耳欲聋的激流。
杨成武直直地望着攀缘铁索向前移动的人们,震耳欲聋的浪声与稠密的枪声,他好象都没有听见,一颗心只是随着那些战士在颤动的铁索上浮沉。不管哪个人在铁索上打个趔趄,或是铁索抖动一下,他的心就一阵发紧。现在他凝望着的是落在最后面的那个战士。那个战士似乎爬得十分吃力,爬出几步就爬不动了,不时望着下面的激流,脸色变得蜡黄。杨成武忽然想起,他是去年五次反“围剿”时入伍的。他家分了田地,还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日子过得很不错。后来激于保卫苏维埃政权的热忱,他还是来了,还带动了十几个青年。他平时情绪活跃,能说会唱,是士兵委员会的积极分子。部队临离开苏区那天,他的妻子来看望他,他不巧外出。等到第二天部队出发了,他才同妻子在众人面前见了一面。虽然妻子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那就打了胜仗再见面吧!”在他心里却留下很深的遗憾。长征以来,他不断地问政委:“到底是往哪里去呀?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江西根据地呢?”……就是这样一个战士,他落到最后面去了。
正在这时,只听桥头上有人惊喊了一声:“有人掉下去了!”这时,不要说桥上的人,就是站在桥头的人,脸上也都变了颜色。
“沉着一点!”只听远远传来一声威严的叫喊,这是小个子廖大珠的声音。循着这声音,大家看到,廖大珠一手紧紧抓着铁索在荡来荡去。队伍立刻稳定住了,错错落落地继续在铁索上向前移动。
杨成武望望那个爬在最后的战士,已经不见了,想来刚才正是他落下了滚滚的波涛。
杨成武望望爬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孔黝黑而又颇为秀丽的青年。他是江西广昌人。在敌人进入广昌时,他的全家都被杀害,只剩下一个出了门的姐姐。他曾经探了一次家,回来后一连哭了几天。他包袱里包着一双姐姐做的鞋子,总舍不得穿。有一次他打着赤脚行军,说是没有鞋了,其实,那双鞋还没有沾过脚呢。现在他背上还有个小包包,也许背的还是那双鞋吧!现在他象大蜥蜴一样爬得相当迅速,高高地昂起头颅,究竟是故意不看那轰鸣的流水以减少恐惧呢,还是蔑视死亡?
杨成武看到,在所有的人中,最轻松的,恐怕要算那个带点野味的扬各。可能是他那山野生活磨练出的大胆,也可能是对于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他在铁索上竟象猴子般地灵活轻松,甚至还把连长腰上没有插好的什么东西整理了一下,态度和动作都显得相当从容。
“好,好,到底爬过去了!”王开湘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手绢上全是嘀哒的汗水。
杨成武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周围有人惊呼起来:“起火了!起火了!”
杨成武定睛一望,果然对岸桥头冒起一股浓烟,腾起了桔红色的火苗,转瞬间火焰飞腾,愈烧愈大。很明显,这是敌人为了阻止红军的进攻,把桥头上的什么东西点起来了。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使刚刚接近桥头的廖大珠他们大感意外,远远看见他们犹豫了,正在铁索上爬行的人们停住了。真是一发系于千钧,成败决于一旦,这时,杨成武高高地挥着驳壳枪,以他那年轻的尖亮的声音喊道:“同志们!这是胜利的关头呀!犹豫不得呀!冲过去!冲过去!冲过去就是胜利!……”
桥头上的人们也跟着大声喊道:“廖大珠!不要慌,冲过去!!!”
“不怕火,冲过去!冲过去!!!”
远远看见,接近桥头的人们,镇定了。廖大珠回过头,向后面喊了一句什么,接着从背上抽出大刀,在阳光里闪了一下,第一个扑到烟火中去了。当他的身影再度从烟火中出现的时候,只见他把帽子一摘,一挥手,一顶冒着火苗的帽子就落到大渡河中去了。其他人也纷纷跃到火里,不一刻桥头周围就响起了一阵滚雷似的手榴弹爆炸声。
随着突击队的进展,三连很快将收集来的板子铺到了桥头。杨成武随即带领第二梯队冲上去了。廖大珠他们,刚才在桥头所受的惊恐、不安、拘束,这时化做一团无名怒火,抡起大刀任性地砍杀起来。贴近桥头就是一条古老而破旧的市街,街上满是店铺,双方就在这条小街上厮杀起来。敌人见他们人少,正在举行全力反扑时,杨成武率领的第二梯队赶到了,又经过一阵激战,终于将守敌大部歼灭,残敌弃城向北逃窜。
当追击敌人的枪声在晚风里最后飘失的时候,东方升起一轮明月,静静地照着泸定桥。这桥虽然还是寒光闪闪,但看去却象是软软下垂的吊床,不再令人惧怕。
午夜过后,率领红一师沿东岸前进的刘伯承、聂荣臻已经来到。他们沿途击溃了敌人两个旅,经过长途跋涉,显然已很疲劳。刘伯承一坐下就说:“你们有啥子好吃的,快搞一点!”
警卫员小白子笑着说:“这里最好吃的,怕就是鸡蛋挂面了!”
“好,好,这个就行!”
小白子备饭去了。刘伯承对杨成武说:“你先带我们看看桥去。”
杨成武在前面提着马灯,刘伯承、聂荣臻跟在后面,穿过古旧的小街,来到桥头。这时,一轮明月已经步上中天,把二郎山顶的那团白云,照得皎洁如雪。泸定桥温柔地微微下垂着,横在大渡河上。刘伯承和聂荣臻踏上桥板,缓步而行。他们一时望望西面巍峨奇峻的二郎山和高入云际的贡嘎山,一时望望脚下大渡河奔腾的激流,不时停住脚步抚摩着那闪着寒光的铁索。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一直走到桥头,又转回来,将到桥中央时,刘伯承才停住脚步。他手扶铁索桥栏,再一次望着滔滔的大渡河水,长长地慨叹了一声,接连在桥板上重重地跺了三脚,一面说:“泸定桥,泸定桥,我们为你化了多少精力,费了多少心血,现在胜利了!胜利了!”
聂荣臻也深有所感,接上说:“是的,中国革命又可以继续前进了!”
回到东岸桥头,他们在一块高高的石碑前停下。杨成武告诉他们,这通碑是记述诸葛亮“五月渡泸,深入不毛”的事。刘伯承说:“我们也该立一通碑,来记载我们的英雄!”
聂荣臻点了点头。
夜已深,大渡河的奔腾声显得更激越了。
(五十二)
红四团夺取泸定桥的第二天,林彪率红二师及军团直属队也到达了。随后,周恩来、朱德和毛泽东也先后到达了这个不足一千人的小城。
这几天,泸定桥经历了历史上最繁华的日子。千军万马都笑眯眯地瞅着她,摇摇晃晃地跨过了长征以来最凶险的河流。
国民党的大渡河防线崩溃了。刘文辉的二十四军退往天全等地。国民党在成都的参谋团急电杨森,要他的几个旅赶到荥径、天全、芦山一线防堵红军。
石达开的悲剧命运终于避免。中央红军从上到下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但是他们还不知道前面路上又横着新的风险。
按照朱德总司令的命令,先头部队已向天全前进。
这时,红军统帅部的战略意图,就是迅速前进,与红四方面军会合。这个意图向部队传达后,立刻成为最鼓舞人心的口号。自从去年西征至今,已经七个多月,天天行军打仗,没有一个落脚之处。一个一个的战友,从身边倒下,部队越来越小,人们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听说一支强大的兄弟部队就在前面,怎么能不欢欣鼓舞呢!
二郎山雄峙在泸定城边,主峰高达三千二百公尺。部队一出发,就开始爬山,还不到半腰,回首下望,大渡河已变成深谷中的一弯细流,就象一条小小的银蛇。回想多日来竟为他奔波劳碌,费尽心机,又令人不禁哑然失笑。
接着,部队进入了原始森林。原始森林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往上看枝叶虬结遮天蔽日,森林里终年象暮色深浓时那样阴暗。往下看都是陈年败叶,不知积压多少层了,人走上去软绵绵的。有些地方是雨水和泥浆,发着霉臭的气味。更讨厌的是那些歪倒的枯木朽株横在路上,必须费很大劲搬开,才能通过。所以队伍时走时停,是长征路上最艰苦的行军之一。
周恩来同他的几个警卫员一同随队行进。他的面容比在贵州时消瘦多了,体力也比以前差了,但是他那熠熠生彩的大眼睛和他那部潇洒的美髯以及顽强地自我克制掩盖了这一点。他依然是红军中最忙碌的人。除了大的决策他必须参加以外,决定了的东西还靠他一件件落实,一件件检查。自从在贵州他从马上摔下来以后,同志们曾有意减轻他的工作,无奈他是一个天生的忙人,情况改善不了多少。何况刘伯承担任先遣队司令之后,整个总参谋长的工作,又搁在他肩上了,哪里有他休息的时间!
周恩来和几个警卫员一起走着,他见警卫员沉闷了,就说几个故事和笑话,来鼓励他们的情绪。一直到下午才爬到甘竹山的峰顶。大家出了原始森林,看顶空蓝天如洗,阳光灿烂,周围苍山如海,云幔四季,大大吐了一口郁闷之气。
“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腿吧!”
周恩来说着,在一块红石头上坐了下来。几个警卫员也在他周围坐了。
人们常常赞美大川奇峰,很少领略高山云景的奇丽非凡。这时,周恩来显然被周围的云景吸引住了。阳光一照,那白云显得分外明丽,就象雪峰和冰山一般布满四周。有的象长长的银带将远处的山峦拦腰束住,上面露出一个一个乌黑的山尖,就象海上的孤岛。还有的象荒野古城,有的象原上奔马,有的象亭台楼阁,有的象波涛中的航船。更为壮观的是西南面的一座高山。那座山高高地超出云表,山峰和积雪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那是什么山哪?这么高!”小兴国指着那座山问。“恐怕是贡嘎山。”周恩来说,“那座山海拔七千多公尺,是我们中国的第二座高峰呢!”
“我们中国山真多呀!”小兴国有点厌烦地说,“我们江西,山就够多了。谁知道一出来山更多。湖南也是山,贵州也是山,云南也是山,四川还是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山呢?”
“平坝子都让国民党占去了嘛!”警卫员小魏说。
“什么时候开到平坝子就好了。”小兴国叹了口气,接着转过脸问,“不是说我们要同四方面军会合吗,什么时候能会合呢?”
“快了。”周恩来微笑着说。
“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岷江上游一带。”
“他们有多少人?”
“总跟我们从江西出来时差不多吧。”
“那就好了!”小兴国高兴得笑了。“我们合在一块儿就是十几万人,可以大干一场了!”
周恩来高兴地笑着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小兴国更高兴了,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先打下成都坝子,接着就拿下全四川!”
“小兴国气魄还不小哩!”周恩来呵呵笑着说,“只要我们两个方面军会合,是会打出一个新局面来的!”
小魏也欢乐地眨眨眼说:“我得先换双草鞋!现在连打草鞋的布都没有。”
说着,他抬抬自己的脚,脚上那双草鞋果然快要断裂的样子。
“周副主席,我们吃饭吧!我看见那边有泉水呢!”
小兴国高兴地取出干粮,又到山崖下灌了一壶甜泉水,大家就吃起来。
饭后,他们随队下山。没有走出多远,就又进入了原始森林。还是那样阴暗、沉闷,满是烂叶子的气息。傍晚又下起雨来,森林里跟暗夜差不多了。顺着山坡冲下的泥水,烂树叶和杂草淤集起来,每走一步都陷得很深。周恩来走得相当吃力,他那双本来已经湿透的黑布鞋,不断地被淤泥粘掉。小兴国只好从挎包里搜罗出两根布条子,帮他捆在脚上。即使这样,每小时也只能走出二三里路。还没有下到山底,天就黑下来了。事实上已经无法行进。这时,从前面传下口令:“就地宿营。”几个小鬼解开干粮袋一看,剩下的干粮全被雨水泡成稀糊糊了。小兴国满脸愁容地说:“这个鬼地方!连点清水都没有,这饭可怎么吃呀!”
周恩来仰起脸望着树叶上滴下的雨滴,笑着说:“这不就是清水嘛!”
小兴国苦笑了一下,解下搪瓷茶缸子去接雨水。周恩来和他的警卫员只好吃了一些稀糊糊,喝了点雨水算作晚饭。
“饭”是吃过了,怎么住呢?几个小鬼左看看,右瞅瞅,连个巴掌大的干地方都没有,别说睡觉,坐也坐不下去。几个小鬼面带愁容跑到一边,象聚议军机大事似地商量办法。但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怎么让他睡呢?”
“昨天半夜别人就把他叫起来了,又走了一天,不睡一觉怎么行呢?”
“难道就让他这样站一夜吗?”
几个小鬼在窃窃私议,小兴国最后说这句话时,几乎要哭出来。
周恩来靠着一棵大树站着,看见几个小鬼避着他嘀嘀咕咕,就说:“你们在讨论什么呀?”
几个小鬼不得不走过来。小兴国说:“我们在研究你怎么休息的问题。”
“这有什么可研究的!”周恩来呵呵笑道,“你们能研究出一块干地方吗?”
“那你怎么休息呢?”
周恩来把他的身子又着力地靠了一靠,笑着说:“这不就蛮好吗!”
“那怎么行呢!”小魏插进来说。
“为什么不行?”周恩来指指周围坐在地上和靠在树上的同志们,说,“大家都行,我为什么不行?……你们快休息去吧!”
周恩来说过,就靠着树干眯起了眼睛。
周恩来就是这样整整站了一夜。
第二天,似明不明,部队就出发了。
在熹微的晨光里,长长的行列沿着一条碧绿的溪流曲曲弯弯地行进。这条水名叫羌江,也叫青衣江,碧清见底,绿中透蓝,两岸都是芳草野花,还不时传来宛转的鸟啼,峡谷里显得十分清幽。人们昨天在森林里窝憋了整整一天,这时心里宽敞多了。
大约走出十多里路,周恩来听见前面一片欢声笑语,走近一看,原来山上有一道飞泉,正从人们的头上飞越而过,象垂下的珠帘一般泻到山谷中去了。许多青年战士,象争食的小鸡似地在那儿举着茶缸子接受泉水。小兴国他们也赶快解下缸子去接。周恩来从那白玉般的珠帘下刚刚穿过,正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水珠,小兴国就把一缸清凉的泉水端过来了。周恩来一气就喝了两杯,觉得很少喝到过这样清洌甘美的泉水,不禁赞美道:“古书里说的甘泉,怕就是这样的泉水了。”
说过,正要举步行进,迎面跑来一个小鬼,来到面前乓地打了一个敬礼,说:“报告周副主席,毛主席在这里等你呢?”
周恩来一看,原来是毛泽东的警卫员小沈,就问:“毛主席在哪里?”
“就在这山坡上。”小沈说,“一大早他就叫我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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