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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完结)-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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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贵女,秦甜儿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她叫板,只敢盯着江小楼一个欺负。

欺善怕恶,就是秦甜儿的本性。刘嫣心底瞧不起她,面上反柔声劝慰道:“妹妹你且放心,我不是糊涂的人,刘耀的事我一定会记着,绝对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至于江小楼,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秦甜儿见她温柔的神色不经意间露出几分狰狞,愣了愣才道:“那我回去就告诉父亲,让他教训大哥一顿!”

刘嫣连忙阻止:“好妹妹,我晓得你对大嫂的一片情意,我心领了,也谢谢你。只是千万别说咱们今天到过这里,对谁都不要说!”

秦甜儿只觉得刘嫣如此忍让有些莫名其妙,眉头紧蹙道:“为什么?”

刘嫣脸色阴冷可怕,声音如同覆了厚厚冰霜:“我自然有手段对付她,你且等着瞧吧!”

刘嫣回到秦府,正巧撞见从花园里走出来的秦思。刘嫣立刻顿住脚步,噙着庄重的笑,静静望着对方。

秦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要从她身边越过。

刘嫣柔声道:“夫君,我有话要对你说,能否详谈?”

秦思一愣,略带深思地看着她,他已经好久没有进过刘嫣的房间,此刻刘嫣的突然示好,让他有些意外。

刘嫣淡淡一笑,把秦思请进了自己的屋子,吩咐婢女沏茶。一切定下来之后,才柔情似水地望着他道:“若是你有心,我可以同意你迎娶江小楼。”

秦思俊美容颜微怔,眉头蹙起:“你说什么,江小楼她不是死了吗?”

见秦思故作费解,一派云淡风清,刘嫣心头冷笑不已,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今天在街上遇见了江小楼,她如今是博古斋的老板娘了。人比从前更加漂亮,也更加温柔,一眼望去气质大不一样,我几乎不敢认了。”

秦思闻言,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哦,竟然有这样的事,实在叫人惊讶。”

刘嫣冷笑:不知道,不知道才怪!她脸上的笑容却像是一张温柔的面具,一直挂着:“说实话,我一直心中不服,江小楼到底比我好在哪里,居然让你如此舍她不得。可是转念一想,夫君你是念旧情的人,她从前受到许多苦楚,你同情、怜悯,想要补偿,我完全都能理解。一句话,与其三个人都受煎熬,继续毫无价值的耗下去,倒不如成全了你,等我们住到一处,你肯定会开心,做事也会振作精神。你心情好,我又有哪里不开心?”

秦思打量着她,神色复杂:“你说的是真心话?”

刘嫣的笑容更加真诚:“自然是真的。”

秦思不放心道:“你不后悔?”

刘嫣叹息一声:“自然不后悔。”然而她察言观色,又接着说下去道:“只是咱们秦家与江家毕竟有旧怨,我怕江小楼心思并不单纯。夫君,你要想定主意,多留一个心眼,不要被她蒙蔽了。”

秦思自信地笑道:“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还不至于连一个女子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分不出来。你能如此大度,是我秦家的福气。我真的很高兴,可以娶到你这样的贤妻。”

刘嫣脸上的笑容更加分明,几乎是温柔贤淑到了极致。

送走了秦思,刘嫣的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她低声吩咐身边的杨妈妈道:“我让你准备的事,可都准备好了吗?”

杨妈妈立刻道:“大少夫人,这事奴婢总觉得心里头害怕,您瞧——是不是暂且缓一缓。”

刘嫣眸子转厉,道:“当年母亲让你给我做陪房,就是要你经常替我出主意,分忧解劳!你瞧,不过是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母亲真是信错了你!”

杨妈妈心里一紧,不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可这事实在是太——”

刘嫣已然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望着她道:“你若是不肯做,我大可以安排其他的人手。明天你就回府去吧!”

杨妈妈一听立刻着急道:“大少夫人,奴婢照办,奴婢一定照办!”

刘嫣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她低声道:“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要成功,你要想法设法安排好,切勿走露了风声。”

杨妈妈连连点头:“大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不会叫任何人怀疑到咱们身上。”

小蝶看了一眼天色,正预备提醒江小楼应该回府了,却瞧见小姐正用心地检查账目,便先去添了灯油。

江小楼刚刚翻过一页,恍惚之间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那哭声越来越大,间或传来吆喝的声音。她眉头一皱,吩咐小蝶道:“出去瞧瞧。”

郦雪凝今天精神很好,特意陪着江小楼一起出来看铺子,此时她也顺着门口的方向望去,面带疑惑。不一会儿,小蝶便回来了,轻声禀报道:“小姐,外头来了几个乞丐,姚掌柜已经去处理了,应该没有大碍。”

江小楼继续低下头看手中的帐簿。然而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越来越大,江小楼看不下去,站起身来丢了帐本。小蝶连忙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出去看看吗?”

江小楼点头,郦雪凝也站起身,开口道:“那我也陪你一起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月亮升上高空,借着朦胧的灯笼,江小楼瞧见店门口正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哭哭啼啼,掌柜正吩咐小厮把他们驱远一些。

郦雪凝道:“姚掌柜,你这是做什么?”

姚掌柜一瞧惊动了两个主子,连忙陪笑道:“二位小姐,不过是一群要饭的,我要把他们赶出去,谁知他们却哭哭啼啼死活也不肯走。二位放心,我马上就把这里清理干净。外面风大,且先进去喝杯热茶吧!”

郦雪凝看着被掌柜驱逐的几个人,一个个皆是破衣烂衫,面如灰土,披散头发。如今天气渐渐冷了,她穿着厚厚的袄裙和披风,在寒风之中仍旧有些瑟瑟发抖,这些人却是赤脚,一眼望去都是红肿的冻疮和青紫,看起来十分可怜。她不由动了侧隐之心,对掌柜道:“这么冷的天,他们是要做什么?”

姚掌柜道:“郦小姐,这些要饭的就是来讨点饭,但他们不应该站在店门口耽搁了咱们的生意。”

郦雪凝看向江小楼,江小楼叹了一口气道:“给他们一些饼和热汤,让他们喝了再走吧。”

姚掌柜犹犹豫豫:“可是这不合规矩吧,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上门讨饭的人,不小心会占了晦气!”

掌柜的顾虑说出来之后,小蝶却看不惯他的嘴脸,道:“这店铺是小姐的还是你的,小姐让你给他们一些吃的,你却推三阻四,未免太僭越了!”

姚掌柜一愣,连忙道:“是,您说的是,我立刻照办!”说完,姚掌柜便赶忙进去吩咐小厮,迅速准备了一些热汤和饼子,特意用大铁桶盛着,一路拎了出来分发给这些乞讨的人。

他们连连称谢,三两口就将热汤给喝光了,大饼却是不舍得吃,纷纷塞进怀里。郦雪凝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眼圈发红。

江小楼笑道:“雪凝,你的心肠还是这样善良。”

郦雪凝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世道,谁活下去都不容易。你瞧他们,有的人头发都白了,还要四处流浪、无家可归,我只是觉得心里难受。”

江小楼神色如常:“天下这种事情太多了,不是我心狠,只是管不过来。”

郦雪凝也明白这一点,只是柔声道:“是,能尽一份力就尽一份力吧。”

江小楼望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乞讨者,又吩咐掌柜取了一些饼出来。讨饭人见到粮食,顷刻之间就把饼抢得精光。

京城乞丐成千,但却不会成群结队,这些人有些奇怪。江小楼瞧他们大多数都是年老体弱,却有一双年近三十的夫妻,女人手中抱着一个孩子,说话却是辽州口音。她不由心下三分诧异,主动问道:“你们是辽州人?”

那女子抬起头来,却是面黄肌瘦,神情萎靡,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抱紧了自己怀中的孩子,垂下头去一言不发。她旁边的男人回答道:“是,我们是辽州人。因为家乡的田地被豪强给夺了,迫不得已这才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江小楼闻言,细细打量那对夫妻一眼,神色莫名。郦雪凝看到这种情形,不由道:“辽州,岂不是你的故乡?”

江小楼淡淡道:“不错,我父亲便是辽州人。当年他带着我和大哥,一路从辽州迁进京城,说起来他们还算是我的老乡。”

这边动静这么大,孩子却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不哭不闹,实在有些古怪。郦雪凝问道:“他怎么了?”

那妇人终于开了口,满脸焦急:“昨晚还好好的,可是今天却叫不醒了!”

江小楼上前看了一眼那孩子,他应当有两三岁了,但因为一直忍饥挨饿,就只剩下一个大大的脑袋。她伸出手摸摸孩子的额头,只觉得阵阵发烫。略一沉思,便回过头对掌柜道:“这孩子病了,去请一位大夫来。”

姚掌柜脸上露出难色:“小姐,时辰不早了,您不是还要回府吗?”

小蝶立刻喷了他一脸口水:“叫你去就去,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看到江小楼神情不善,姚掌柜立刻说道:“是、是,我这就去办。”他刚下台阶,却陡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道:“小姐,要我请哪一家的大夫?”

给乞丐看病,谁家大夫都不肯来。

江小楼道:“去请南屏街的傅大夫,你只要向他说是江小楼相请,他一定会来的。”

掌柜心里嘀嘀咕咕,却是亲自去请人。江小楼这才吩咐人把那对夫妻领进了院子里,至于其他人,她则是给了一些银子,打发他们离去了。

那妇人一直死死抱着怀中的孩子,神色十分紧张。郦雪凝见她如此,目中不由自主也露出恻隐之色,频频向门外张望。

半个时辰后,傅朝宣满面霜色地赶了进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江小楼道:“傅大夫,这么晚了还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只不过这孩子得了病,一直都没有苏醒,我怕他有什么事,所以才会让你来看诊。”

傅朝宣还以为是江小楼出了事,急得后背发凉,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形,不由一愣。很快,他便醒悟过来,认真给孩子看起病来。

郦雪凝在一旁看着这对陌生夫妻,到底觉得有些不妥,低声道:“小楼,给孩子看了病,就让他们离开吧。咱们不适合收留陌生人——”

江小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晶莹眼底满是关怀,知道她是发自内心的警醒,不由唇角微翘,投下赞许的眼神,声音却寻常:“不碍事。”

第71将章将计就计

傅朝宣脸色变得沉重,开口问道:“他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有吃喝?”

那妇人点头道:“是,从进城开始,那些人到处驱逐我们,我们只好东躲西藏,一直也要不到什么东西,孩子自然熬不住。”她一边说,一边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郦雪凝悄悄别过脸去,江小楼叹了一口气,这些人从辽州进入京城,官府并不欢迎他们,又因说话带着辽州口音,身份未明,大多数人都不肯收留,只能四处流浪。大人倒是还能忍受,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小小年纪跟着父母流离失所。郦雪凝明明不忍望,却还是不自觉地看着那孩子的小脸,长长的睫毛染了泪光,脸上神情尤为复杂。

江小楼见她如此,自然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孩子,心头一顿,便开口道:“傅大夫,应当还有救吧。”

傅朝宣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先用热米汤喂下去,我再开两副药,等明天早上看看情况。如果能醒过来,那就没有大碍。”

妇人连忙跪下给傅朝宣叩头:“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傅朝宣亲自扶她起来,温言道:“你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这两位小姐,是她们有善心,才会替孩子请大夫。”

这对夫妻皆转过头来,拼命向着江小楼和郦雪凝叩头不止,直把额头都磕出血来。

江小楼吩咐小蝶:“请姚掌柜安排一个房间让他们休息,一应需要都供足了。”

妇人不到三十却已经头发花白,额头眼角留下深深纹路,望着江小楼,讷讷说不出话来。

江小楼不忍再看他们脸上纵横交错的痛苦,淡淡道:“好了雪凝,咱们也该回去了。”

郦雪凝点点头,她们与傅朝宣一同出门,郦雪凝知道傅朝宣似有话要讲,故意拉着小蝶走快一些,先上了车。

江小楼见她这样欲盖弥彰,不由摇了摇头。

傅朝宣深知郦雪凝是一个聪慧的姑娘,只是脸色微红:“今日我以为你受了伤,一路直奔过来,幸好你没事。”

江小楼顿了顿,才微笑:“一切都好,多谢挂心。”

傅朝宣听了这话,一时不由哑言,看着江小楼,目光愣愣的,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

江小楼早已明确拒绝了眼前的人,并不希望继续给他留下不切实际的希望,态度虽然温和却表现得很客气:“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傅朝宣皱了皱眉头:“医者父母心,纵然不是你来请我,我也一定会到的。”

江小楼笑了笑,道:“如此,我就不再言谢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傅朝宣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神色带了一丝僵硬:“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向你表白过,所以你才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就这样让你不喜?”

江小楼目光很平静:“傅大夫为什么这样说,我从无此意。”

傅朝宣胸腔起伏着,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既然不是,为什么再不登门?若非我主动去谢家,根本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不是?”

江小楼知他话中含义,眸子却盈盈照人:“我的病已经好了,不再需要劳烦傅大夫。”

傅朝宣一愣,随即才醒悟过来,她是在提醒他,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此,无法再进一步。

江小楼的心中,是他无法进去的地方。所以她一直拒绝,可他的心又向谁诉说?

想到这里,他唇色发白,声音早已走样:“既然如此,算我自作多情,我还以为我们终究是朋友,不至于如此疏离,谁知你却完全只把我当成一个大夫!”

江小楼不卑不亢,十分真诚:“傅大夫,你不要多想,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朋友。”

江小楼从始至终没有给过他希望,她也直言不讳这一点。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不甘心,若是她肯给自己一个机会,结局也许会不同。傅朝宣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恋恋不舍,终究才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也该走了。若有什么事,直接让小蝶去药堂里找我。”

江小楼点头,目送傅朝宣离去。刚一上车就听见郦雪凝道:“你瞧,傅大夫心中一直有你。”

江小楼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我已经向他把话说个明白,纠缠又有何意义?”

郦雪凝幽幽叹息一声,眸子带着无限惋惜:“真是个傻丫头,人家对你一片真心,你却一再错过,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江小楼坦然自若,神情却无一丝悔意:“傅大夫并不适合我,这一点我早就向你说过了,以后就别再白费心思,我和他是永远也走不到一起去的。”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郦雪凝凝眸注视着江小楼的侧脸,心中似有疑虑:“小楼,你刚才有没有觉得——那对夫妻有些奇怪。”

江小楼眸光晶亮,嫣然一笑:“我以为雪凝是菩萨心肠,很容易就会被人蒙蔽,原来你也看出了不对之处。”

马车越走越快,帘子微卷,飘渺的烛火在郦雪凝莹白的面孔笼罩上一丝淡淡的阴影,她沉吟道:“刚开始那对夫妻一直沉默寡言,隐没在人群里,我也没有特别留意。后来发现那孩子生病的时候,我却瞧见那女人抱着孩子的手臂上布满被鞭打的痕迹……刚刚我一直在想,他们是受到士兵的驱逐才受伤,还是另有其他缘故。”

江小楼微笑:“既然心存怀疑,你为什么还要收留他们?”

郦雪凝毫不犹豫:“为了那个孩子。不管两个大人有什么不对劲,孩子的确是生病了,如果把他们拒之门外,等于断了那孩子的生路。你不也是如此,明明是热心肠,却总是要摆出黑脸。”

江小楼笑容淡去:“我没有你那样好的心肠,收留这些人——自然有我的用意。”

郦雪凝一怔,奇怪道:“什么用意?”

江小楼慢慢道:“他们来自辽州,谁家铺子都不去乞讨,偏偏要到我的门口,不论掌柜如何驱逐都死活不肯离开。孩子生了病,表现出一副无比可怜的模样,非要留到明天早上……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我真的很想知道,巧合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郦雪凝面上涌出一丝悲凉,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可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都不应当成为隐瞒与欺骗的借口,如果善心被人无故利用,哪怕铁石心肠,也要千疮百孔……

第二天一早,江小楼和郦雪凝刚到博古斋,掌柜便告诉他们:“孩子的高烧已经退了,那对夫妻要领着孩子前来叩谢。”

江小楼道:“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那对夫妻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向他们叩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救了我孩子一条性命!”

江小楼轻轻扫了两人一眼,神色如常道:“既然孩子的病已经好了,你们俩人即刻上路吧。”

夫妻对视了一眼,男子满眼忐忑地开口道:“小姐大慈大悲菩萨心肠,救了我儿子一命,这等恩情我们还没有回报,怎么能就此离开。若是小姐不嫌弃,我们夫妻……就留在这铺子里!不要工钱,小姐赏口饭就行,保证一定什么活都能干。”

江小楼低垂着眼睫,并不言语。小蝶领会了她的意思,开口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我要请人,请什么人不好,非要请流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那男子心里发急,赶忙道:“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笨嘴笨舌的,也不会说话,我们夫妻不是想要赖在这里不走,只是想要报答您的恩典……哪怕做牛做马,我们也愿意!”

妇人连连擦着眼泪,嘴唇颤抖:“你就老实说吧,不要在小姐面前说谎话!小姐,我们急着找栖身之所,是因为这孩子的病没有完全康复。如果现在就上路,怕被风吹雨打,反倒送了他一条小命!小姐,你就好人做到底,收留了我们!我们吃的也不多,还能帮您干活!”

妇人的话显然实在得多,也可信得多。

姚掌柜闻言,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对夫妻,男人长手长脚、有把力气,女人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他想了想,便小心道:“小姐,我瞧着倒是可行,看他们两个收拾干净了也还有个人样,铺子里正好缺人手。反正他们也不要工钱,给口饭就行,哎,你们可不能反悔,回头又来要钱,那可不行!”

姚掌柜算盘打得精,现在请一个伙计的费用要远远超过流民,不少人家悄悄收留了这些人,只给饭不给工钱。这原本是极为刻薄的,但早已成为常态,掌柜瞧见他们样子老实,便动了这份心思。

郦雪凝看了江小楼一眼,眼下泪痣摇摇晃晃,像是她起伏不定的心情。江小楼看出对方内心的矛盾,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就留在铺子里,跟着掌柜做事。以后这孩子完全康复了,你们要走要留都随便,我绝不勉强。”

女人搂紧了孩子,眼泪流了下来,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半个字来,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叩头。

姚掌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粗黑的面孔露出笑意:“王恒。”

王恒做事十分利落,招呼客人也很是灵活,没多时就成为了掌柜的好帮手,而那女子除了照顾孩子以外,大多数时候都帮着做杂事,手脚勤快,干净整齐,连挑剔的姚掌柜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等到江小楼问起的时候,姚掌柜满脸带笑:“小姐,这一回咱们做好事可真是有好报,这两个人来了之后,铺子的大半活计都叫他们顶了去,依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过段时日完全可以辞退一两个伙计。”

江小楼若有所思道:“既然姚掌柜喜欢他们,便将他们长久留下来吧。”

有了江小楼的首肯,王氏夫妻便在这铺子里留了下来。铺子是做古董生意的,王恒认认真真跟着掌柜做事,不管粗活重活,也不管旁人推三阻四,只要是掌柜的吩咐他一概照办。江小楼每次都默默观察着王恒,而对方发现江小楼的视线,往往回以憨厚的一笑。从头到尾,他表现得像是一个感恩图报的人,没有半点异常举动。

这天,一个老者来到当铺。他头带厚厚的毡帽,手里拄着拐杖,长长的外套一直遮盖到下摆。进铺子后,他从背囊里掏出一个木匣,小心翼翼地对掌柜说:“这是我传家之宝,请你给鉴定一下,中意就留下吧。”

掌柜闻言便立刻接过去,打开木匣,发现里面是一只青玉渔樵耕读图山子,青玉质地,表面有薄薄的一层桔黄色玉皮,以浮雕技法琢刻出群山、苍松、亭台,近处两个渔夫正在忙于编鱼筐,远处半山腰松树下樵夫弯腰捆柴,亭台上还有一儒士手持书卷,山子依玉料随形巧雕,层次分明,人物栩栩如生,一看便是珍品。姚掌柜满脸惊讶,立刻追问道:“老人家,这东西从何而来?”

老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祖传之宝,说是两百年前敬宇帝当年送给恩师的寿礼,价值千金,若非遇到了特殊情况,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的。”

“老人家,你贵姓?”

“我姓严。”老人平静地说道,神色中却隐隐透出一股隐士的傲气。

姚掌柜端详他半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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