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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完结)-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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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连城怔了怔,口中淡淡道:“不过一时巧合,何必在意?”

江小楼见他明显是不愿意多说,便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勉强。

谢连城唇畔的笑容十分柔和,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声音和缓道:“我送你离开吧!”

江小楼点头,她隐约觉得谢连城有些古怪,却说不出到底有哪里古怪。

谢连城走在前面,背对着她,他的形容举止,风姿仪态无一不美、无一不雅,但他并不喜欢与人亲近。不管是谢康河、谢夫人还是家中任何一个人,他都是淡淡的,并未真的将谁放在心上。可刚才他却生气了,不是寻常的恼怒,而是瞬间的暴怒,甚至出手伤了人。刚才那一下看似不重,但看谢倚舟离去时一瘸一拐的模样,只怕骨头都裂开了……可是,为什么?江小楼百思不得其解。

谢倚舟被随从搀扶着,勉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宝珍正巧来看他,一进门发现婢女正在为谢倚舟擦药,浓浓的药味儿遍布整间屋子,不由面色一变,看着他震惊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谢倚舟原本趴在床上,这时候勉强直起身体:“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是我不小心摔坏了。”

“摔?摔哪里能摔成这个样子!不对,你身上有酒味儿!是不是喝酒闹事被人打了?!”

谢倚舟平日里很是谨慎,可一旦沾了酒就会变了个人似的。谢倚舟今天的确是借酒装疯,但如今已经彻底清醒了。谢倚舟抬起眼皮,瞧了一眼王宝珍:“告诉你,你能替我主持公道吗?”

王宝珍满是惊讶地望着他:“难道……是你大哥?”

谢倚舟别过脸去,王宝珍心里经不住一酸,眼泪瞬间流下:“都怪娘不好,没能护住你!”

谁知谢倚舟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生生逼出:“不,要怪只能怪父亲,他心里只有大哥,从来没有我!”

“倚舟,小心祸从口出!”王宝珍有瞬间的不安,下意识地提醒道。

谢倚舟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根本是滔滔不绝:“不这样说怎样说?我这么说还是轻的!娘,我告诉你,我一直对这个家不满,对父亲不满!父亲表面上一视同仁,可他真正看重的只有大哥!每天他都在外面忙忙碌碌,我们表面上看起来养尊处优、金尊玉贵,其实不过是父亲身边的宠物,他高兴的时候就逗两下,不高兴的时候一脚踹在一边!别说大哥,在他心里我们还不如江小楼这个外来人!”

“倚舟,你父亲拼命想要让你好好念书,博个好前程!”

谢倚舟冷笑两声,“是啊,父亲要我好好读书,可你想想我怎么读得进去!从小我就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可父亲却只要求我念书,压根不让我碰他的生意!反而总是带着大哥,相信他、捧着他!我不是傻子,我早就看透了。娘,我老实告诉你,我就是不服!”

王宝珍吃惊地看着他,此刻的谢倚舟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仿佛整个人都冒出火星来。他想要安慰他,张口却又不由得叹息。

谢倚舟眼神冰冷:“我不怪娘,要怪就怪父亲太过偏心,我一样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他只想着大哥。哪怕是江小楼,他也只想给大哥一个人,最好的永远是留给他的!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王宝珍神情复杂,尽管谢倚舟今天有些偏激,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谢康河对谢连城的态度的确与众不同。他不愿意走仕途,谢康河就由着他;他只想经商,谢康河就手把手的教他;甚至连他年少的时候那样骄傲的叛出家门,谢康河也照常接纳他回来。都是谢家的子女,身上流着谢家的血,为什么谢康河对谢连城总是格外不同,就连谢连城不愿意过早的娶妻生子,也由他?

这其中的原因王宝珍一直想不通,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谢康河有些畏惧谢连城,畏惧,这可能吗?一个父亲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可这偏偏就是真实存在的,每一次的争执,最后让步的都是谢康河。她心中狐疑,口中却道:“你好好想一想,你父亲既然这样偏爱你大哥,你更要读书上进,为自己谋个好前程。”

“可父亲现在身体不好,说不准过段日子两腿一蹬,这谢家的一切就会成为谢连城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你我还有立足之地吗?”

王宝珍不敢说的话全被谢倚舟说了,她当然也担心,但那又如何,王宝珍毕竟和谢康河是多年的夫妻,她深深了解丈夫的心意,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连她也奈何不得。

谢倚舟却冷笑一声,一把抓住王宝珍道:“娘,今天我故意去试探了一下大哥,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王宝珍道:“你发现了什么?”

谢倚舟微微一笑:“我发现往日里对谁都不上心,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突然有了一件很在乎的东西。”

王宝珍充满困惑地盯着他,谢倚舟却笑了。

马车颠簸地穿过街道,最终停在金玉满堂门口。小蝶扶着江小楼下了车,两人一路穿过大堂,走向酒楼的后院。楚汉悄悄尾随着,直到江小楼突然立住脚步,回头望着他,那眸子若有深意,看得他不由心里一跳,嘿嘿笑了一声:“小姐,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瞧我?”

江小楼微微一笑:“你又没有在做坏事,怎么这么紧张?”

楚汉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畏惧江小楼,他挠了挠头道:“小姐,我……”

江小楼看着他,眼底含着一丝冷淡:“今天怎么改了口?”

小蝶横眉怒目地道:“是我教的,小姐就是小姐,奴才就是奴才,怎么能够颠倒呢?”

楚汉也不生气,憨厚地笑着。

江小楼的目光却静静落在他的身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楚汉被她看得身上发毛,想问又不敢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江小楼却是轻轻一笑,上楼去了。

楚汉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就出了一身冷汗,心头想着:江小楼怎么眼神那么古怪,莫非让她查到了什么?

江小楼推门进去,郦雪凝正在写着什么,一见到小楼进来,她连忙将手中的信攥紧了。

江小楼看着她,认真地摊开手道:“给我瞧瞧。”

郦雪凝叹息一声,乌黑的眼睛含了尴尬,却还是乖乖将袖子里的信递给她。

江小楼只看了一眼,信很短,上面皆是十分疏离冷淡的话,便猜到她在回绝庆王妃的邀约,不由道:“你还是不准备认她?”

郦雪凝垂下了眼睛,并不回答。

最近这个话题江小楼问得越来越频繁,郦雪凝却永远都是沉默以待。

“你觉不觉得——楚汉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一些?”江小楼见她又沉默,便换了一个话题。

“巧合吗?”郦雪凝站起身,走到窗边往下面看了一眼。楚汉又跑回去练功了,那认真的模样叫人有点忍俊不禁,她若有所思,沉吟道,“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江小楼唇畔噙着一丝微微的冷笑:“我要寻觅一个高手,高手就送上门来,时机的确是巧合了一些,当时我急于用人,见他还算可靠,便也没有太过追究,可是现在细细想来,这事到底有些不对。或许,我应当重新调查一下楚汉这个人,看他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郦雪凝提醒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楚汉毕竟帮了咱们大忙,若是他有什么二心,早已经想方设法害你了,怎么会兢兢业业地日夜守护?”

江小楼不觉莞尔:“我当初就是瞧他对那些残疾的孩子格外好才会用他,可他若是别有所图,一切皆是伪装,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郦雪凝却摇头:“观人观心,察人察行。楚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他对那些孩子全是发自内心的关怀,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也有可能被人利用来做坏事,不管怎样,试一试就知道了。”

江小楼说到做到,她立刻把楚汉招进来,吩咐他道:“我这里有一封书信要交给秦思,希望你尽快替我送去,不要延误。”

“是,小姐!”楚汉愣了一下,随即接过信,揣进了怀里。

江小楼提醒他道:“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绝不会坏事儿的!”楚汉说着,便蹬蹬地下楼去了。

江小楼转头,低声吩咐身边两个护卫道:“你们跟着他,远远的,不要让人发现。”

“是!”那护卫应声离去了。

楚汉七拐八绕,似乎是故意不想让人发现。可他武功再高,也未必能挡得住早有预谋的追踪。护卫一路跟着他,见他并未直接去秦府,而是转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便立刻并分两路。一路继续跟踪,一路则回去报信。楚汉好容易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宅子,直接推门进去。梧桐树下,有一人正负手站着,楚汉屈步上前,半跪在那人身后道:“见过公子!”

那人转过身来看着他道:“说了多少次,不必行此大礼。”

楚汉将信递上道:“公子,这是江小姐与秦思来往信件,请您过目。”

他微微愕然,秦思?下意识地接过信,展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张白纸,面上不由失笑:“楚汉,这一回你是被人耍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绿衣美人推门进来,面上含着淡淡笑意。

“谢公子,不知你可否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江小楼满带笑意的走进来,楚汉心头一沉,身上凉了半截。

江小楼脸上带着慵懒散漫的笑意,可神色却极为认真,楚汉一下子明白过来:“小,小姐,您早就知道了。”

江小楼道:“楚大哥,请你暂且出去,我有话向要大公子说。”

楚汉讷讷地看着谢连城,见他对自己点点头,这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谢连城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淡淡道:“你大可放心,我让楚汉去接近,并不是为了害你。”江小楼当然知道这一点,谢连城派楚汉到她身边来,一直在默默的帮助她、保护她,若是要害她,楚汉多的是机会,可他又为什么要让楚汉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面对着江小楼质询的眼神,谢连城慢慢道:“我无话可说。”事实上,他只让楚汉去保护江小楼,并未让他暗中监视。偏偏这位粗莽的汉子似乎误会了什么,总是主动汇报一切,就连今天下午的英雄救美也是他特意转告……想必就在那时候被江小楼看破了。

在外人面前,谢连城表现的就像一个寻常商人,可今天江小楼才发现,其实并不是如此,他希望你看见他什么样子,你就只能看见什么样子。他的身上有团团的迷雾,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你看透彻。从一开始楚汉的出现,到她后来自以为是的下套,一切都在谢连城的算计之中。这个人,心机深不可测!

“谢公子,我一直以为咱们是朋友。”

谢连城却笑了:“你要觉得现在是敌人,我也不会拦着。”

江小楼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压根就没有得到回应,她上前一步道:“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要派人监视?”

谢连城凝视着江小楼,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柔和,眼底的复杂情绪化为涟漪的水波,一圈圈的荡漾开来,散发出格外迷人的光彩:“我只是想帮你。”

纵然世上有千万种迷人的风情,也不及他眉梢眼角流露出的些许温柔。

向来性情冷淡、复杂莫测的谢连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江小楼愣住了,哪怕再铁石心肠的女子,瞧见他这样的神情都会不由自主沉沦其中。然而她也不过只有片刻恍惚,便笑起来:“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

谢连城并不在意:“信与不信都在你,做与不做在于我。”说完他便直接越过江小楼走了出去。

江小楼转头道:“站住!”

谢连城站住了脚步却并不回头,声音从容地道:“楚汉——若你还信任他,就把他留着吧,他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但是如果你不信他,就将他赶走,也没有关系。”

回到酒楼,江小楼坐在烛下一言不发,郦雪凝追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小楼看她一眼:“楚汉呢?”

郦雪凝看向小蝶,小蝶便回答道:“今天一回来就在院子里劈柴,还忙来忙去的,我骂他,他也不吭声,看来是知道错了。咱们还要不要赶他走?”

江小楼笑容清澈明亮:“赶他走,你能找到比他武功更好的吗?”

小蝶摇摇头,虽然江小楼重金礼聘,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比楚汉武功更高的人。沉吟片刻,江小楼道:“把他请进来!”

过了一会,楚汉便唯唯诺诺地进来了,他高大的身躯如一头健壮的黑熊,可却是一副怨妇状,眼神有些内疚。

江小楼道:“楚大哥,你为什么要效命于谢公子?”

楚汉长叹一声,终究躲不过啊!

“公子派我来的时候,曾说过如果有一日被小姐知道了,就让我实话实说。谢公子曾经救过我一命,知恩图报是行走江湖的第一要义,我必须用这条命去还给他,他让我来保护小姐,我就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小蝶总算听明白了,翻了个白眼道:“保护归保护,谁让你偷偷把小姐的信件拿去给谢公子?”

楚汉急了,连忙道:“小姐别误会,我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怕小姐贸然行动反倒连累了自身,所以自作主张把信拿去给大公子的。”他声音越说越小,几乎不敢抬起头看江小楼。

江小楼望着他,神情莫名,她身边有一个间谍,不管是好意还是无心,现在必须决定楚汉到底是留下还是赶走。

终于,郦雪凝比她更先一步开了口:“楚大哥,你先退下吧,这里一切有我。”

楚汉如蒙大赦,打开门飞奔而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般。江小楼叹了一口气:“雪凝,你又心软了。”

郦雪凝声音温柔恬淡:“楚汉不是恶人,他在你的身边大有益处,你明知道这一点,为何还要动怒?”

因为江小楼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尤其是被当成设计的对象,这让她再次产生无法操控全局的挫败感。谢连城这个人,真是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江小楼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小蝶,安王府的丧事筹备得如何了?”

“回禀小姐,那边丧事已经筹办的差不多,明天就要出殡了。”

江小楼微微一笑,声音十分动人:“哦,出殡,那可是个大日子。”

郦雪凝怔住:“小楼,你要做什么?”

江小楼看了小蝶一眼:“之前我吩咐过你的事,进展如何?。”

小蝶连忙道:“小姐放心,绝不会半路出岔子的。”

江小楼取过针尖,轻轻挑亮了烛火,烛光朦胧了她的眉眼,染上一层淡淡的殷红。

秦思,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必须有个了断。你听,冥冥中传来笑声,那是地狱中的饿鬼伸出了尖锐的獠牙,随时准备着啃咬你的血肉,吞噬你的灵魂……

第90章乞章丐探花

安王妃打定主意要将延平郡王的丧礼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早在七日前,祭棚便从庭院一直搭到正门,里面坐着满满的僧人,口中唱念不断。

等到正式出殡那一日,仆从们小心翼翼地将一根七寸半长的长命钉钉入了棺材,十六个身强体健的人合力抬起棺材,颤颤巍巍地上路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具六人抬的棺材。一路上都是白幡飘飘,纸钱飞飞,棺材的后面还有无数扎好的上等纸船、纸车、纸房子。因为场面上实在浩大,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呀,这是谁家的丧事?”

“安王府啊!”

“怎么两个棺材?”

“你不知道啊,延平郡王夫妇都去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等奇事,倒也怪了!”

“什么呀,你都没有听说么,这事儿简直是——”人们的声音很低,窃窃私语在人群中像瘟疫一般扩散。

秦府

秦夫人歪在在榻上,头上扎着布条,口中哼哼唧唧。贴身婢女君儿正轻轻给她捶腿,秦夫人陡然被惊醒,一下子从睡梦中坐起身来:“甜儿!”

君儿赶紧低下头:“夫人,您做恶梦了!”

秦夫人一摸自己的脸,只觉触手冰凉:“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君儿犹犹豫豫地道:“刚到卯时。”

秦夫人刚刚要再躺下去,君儿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沉下心道:“可怜的小姐……今天正要出殡,夫人也不能见她最后一眼——”

今天是甜儿出殡?!对啊,她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秦夫人猛然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起,瞪大眼睛道:“你说真的?”

君儿道:“是啊,夫人,今儿的确是安王府出殡,大少爷也去了,还送上了一份厚厚的吊唁礼。”

秦夫人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个不肖子,莫非是他,他妹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竟然还把人和那傻子合葬,混账东西啊!”

君儿叹息一声,若有似无地提醒道:“这一合葬,小姐只怕在地底下还要被那傻子鬼缠着,不得安宁,若是耽误了转世,唉……可真叫一个惨啊!”

秦夫人猛然一怔,一股火儿从胸口直冲上头,瞬间咬牙切齿:“不,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说完,她径直跳下榻就要穿鞋子。

君儿连忙劝阻,苦口婆心道:“夫人,您可别起来,快躺着歇歇吧!”

秦夫人整个下巴都瘦了一圈,她一把推开了君儿,厉声道:“滚,滚远一些!”

“您这样也无济于事,压根出不去啊!”君儿眼泪啪嗒啪嗒掉,“外面有四个妈妈看守着……”

秦夫人一把提起笸箩里的剪刀,冷冷一笑:“我就不信谁还敢挡在我前头!我今天非要给甜儿送葬不可!”

大街上正一片热闹,突然见到一个身着丧服的中年妇人扑了出来,一把扑倒在秦甜儿的棺木上,嚎啕道:“女儿,你死的好惨啊,娘对不起你,害得你沦落到这个地步!”

秦思一愣,立刻发现那人正是他的母亲,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自从知道是他动手杀了秦甜儿,秦夫人便把他也恨上了,日日夜夜咒骂不绝,形同疯癫,为此他不得不派人将母亲锁在房间里,可她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他咬牙,厉声道:“还不快去拦住夫人!”

两个仆从扑上去死死地扣住了秦夫人的手臂,秦夫人一把掏出怀里的剪刀,横在咽喉前头,大叫道:“谁敢碰我一下!”

秦思整个人都呆住了,秦夫人是商人妇,年轻的时候性情泼辣,撒起泼来谁都不管不顾,更加不考虑后果。因为甜儿出生的时候难产,秦夫人总是给格外疼惜她,所以才将这个妹妹宠得无法无天。最要命的是,秦夫人不是知书达理的女人,一旦翻脸真正六亲不认。秦思连忙掀了袍子,跪倒在她面前,满面哀求:“母亲,您精神不好,为什么不在家里歇着!”

秦夫人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你这个孽障,不要脸的东西,杀了你亲生妹妹不够,你还要连我这老婆子一起杀了不成?”

若在往日,秦夫人一定会考虑说这话的后果,但秦思将她囚禁了数日,早已逼得她神经紧张,状若疯癫了。

人群闻言不由哗然,难道京城流传的那个消息是真的,眼前的秦思真是杀死亲生妹妹的凶手吗?

秦思心头划过一丝冷意,满面却是毫不掩饰的悲伤:“母亲,我知道你因为妹妹的死变得疯疯癫癫,整日里胡思乱想,可今天是出殡的大日子,您千万别再闹了!不然郡王和妹妹的在天之灵都不得安生啊!”

啊,原来是个疯子啊,难怪闹腾得这样厉害——人们悄声议论着。

秦思使了个眼色,让那两个仆从上去扣住秦夫人。谁知秦夫人一剪刀便刺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登时鲜血直流。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去竟将棺木拍得砰砰作响,另外一人连忙扑上来抓她,可他哪里敌得过一个疯老婆子的力气,被她推了个踉跄不说,还引起了周围人的愤怒。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故意大声叫喊起来:“你们瞧见没有,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子,竟敢吩咐人对他的母亲下毒手?!”

原本陷入疑惑的人群马上沸腾起来,无数根手指戳着秦思的脊梁骨,指指点点。那一道道充满指责的眼神,叫人心惊胆战。秦思见状不对,立刻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隐没在了安王府送葬的人群之中。

安王府的管家勃然大怒,吩咐道:“还不派人赶紧维持秩序?别叫人阻了出殡!”安王府的护卫立刻抽出长剑拦在了路中间,把所有愤怒人群与送葬的队伍隔绝开来。秦夫人不管不顾拍着棺木嚎啕大哭,她的神情震动了每一个人。而她一边哭,一边指着隐匿在人群里的秦思,撕心裂肺地破口大骂。许是哭得久了,她的声音并不高,却随着风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江小楼站在二楼的雅室,静静望着眼前这一幕,不觉莞尔。

这样的情景,显然让她神情很放松,心情很愉悦。郦雪凝微微侧头,发间的玉簪在阳光下闪着润润的光泽,口中温柔道:“莫非,是你把秦夫人放出来的?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母子的关系恶化到如斯境地?”

江小楼唇畔含着一缕浅浅的笑意:“我想方设法着人告诉秦夫人,秦思是如何把秦甜儿给杀了,又是怎样抬着她的尸体向安王府讨好卖乖的。秦夫人素来疼爱女儿,知道她死了是一回事,是否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有人说得绘声绘色,如临其境……”

秦家的亲情看似铜墙铁壁、难以攻克,但每一个家庭成员其实都自私自利、阴险狡诈。当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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