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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元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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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反开头那种谦恭之态,文末,姚文元摆出一副文坛霸主的架势,提出一连串的问号:
  “我这篇短文,也就算‘大家谈’,作为一个普通群众,提出自己的几个问题吧:
  “一、这样的‘新颖而独到的见解’究竟是什么阶级的艺术见解?为什么要那样赞不绝口地推荐它、介绍它?
  “二、把这样的评论介绍给读者,会产生什么效果?
  “三、对西方资产阶级音乐理论特别是印象派之类流派的理论,应当采取什么态度?”
  德彪西,怎么会“冒犯”姚文元的“虎威”呢?
  德彪西此人,用美国弗兰克·道斯在他所著的《德彪西的钢琴音乐》一书中所言:“德彪西整个创作生涯都是通过声音与清晰的幻梦打着交道。”德彪西的强烈的印象主义的音乐作品,曾深刻地影响了世界乐坛。他的歌剧《佩列阿斯与梅丽桑德》,曾被推崇为印象派音乐的颠峰之作。他的钢琴曲《版画》、《欢乐岛》、《意象集》、《二十四首前奏曲》则被视为印象主义精品。
  德彪西也写音乐评论,署笔名“克罗士先生”,所以那本介绍他的小册子就用《克罗士先生》作为书名。
  不论是音乐作品,还是音乐评论,德彪西都充满一系列新疑而独到的见解。他不是一个鹦鹉学舌式的人,却是一个敢于创新、非同凡响的音乐家。他,在音乐王国独树一帜——一这一点,不论他的拥护者和反对者都承认。他的可贵之处,也就在敢于创立自己新颖而独到的见解。
  本来,姚文元与德彪西,河水不犯井水:一个今人,一个古人;一个中国人,一个洋人;一个“金棍子”,一个音乐家。
  姚文元是持箭找靶,偶然撞着德彪西的。
  原来,那是柯庆施到北京去,见到了毛泽东。在谈话中,毛泽东提及,他最近看了一些翻译出版的西方著作,译者的前言写得不好,没有阶级观点……
  柯庆施回到上海,把毛泽东的话,转告张春桥。
  张春桥马上把“行情”告诉了姚文元。
  善于看“行情”写文章的姚文元,搔了搔脑袋,觉得有点麻烦:毛泽东并未讲自己看的是哪一些翻译的西方著作!
  怎么办呢?姚文元来了个持箭找靶!
  好在毛泽东所说的话,有一系列特定的条件:第一,他是“最近”看的,说明那些书大约是最近出版的;第二,是“翻译出版的西方著作”;第三,“译者的前言写得不好,没有阶级观点”。
  于是乎,姚文元抱来一堆最新翻译出版的西方著作,以“阶级斗争”的目光一一审视着。
  蓦地,薄薄的“十分陌生的音乐评论的书”《克罗士先生》,成为他的理想的箭靶——该书编者所写的“内容提要”,正是“没有阶级观点”!
  尽管毛泽东压根儿没有提到过德彪西,惯于揣摩、猜度的姚文元,却已在那里向《克罗士先生》开火了!
  然而,就在姚文元文章见报的翌日,《文汇报》编辑部响起了电话铃声。
  电话耳机里传出浓重的湖南口音,狠狠地批评了姚文元的文章,说姚文元“不懂装懂”,并要求约见《文汇报》记者……
  贺绿汀迎战姚文元
  谁敢如此大胆地向姚文元挑战?
  上海乐坛主帅贺绿汀也!
  贺绿汀,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上海音乐学院院长。他的一生,是由革命与音乐二重奏所组成。他的音乐造诣,使他一读姚文元的文章,便斥骂姚文元“狗屁不通”;他的革命生涯,炼就他一身硬骨头,敢怒敢言,不把棍子放在眼里。
  贺绿汀,一九○三年七月二十日出生于湖南邵阳。他本名贺楷。后来,他的三哥贺培真为他改名贺抱真。贺培真即贺果,毛泽东当年的中学同学。
  笔者多次采访了贺绿汀,曾问及“贺绿汀”名字的来历。据云,那是他一九三一年二月报考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时取的假名,后来竟一直沿用下去,弄假成真。他说:“汀,就是水,绿汀,意思是水中一颗绿色的小石子。取这样的名字,大概跟我喜欢绘画有点关系。”
  他,老资格的中共党员,一九二七年便化名贺如萍参加彭湃领导的海陆丰暴动,创作了《暴动歌》。此后,他的名作《牧童短笛》、《游击队歌》以及他为电影《都市风光》、《十字街头》、《马路天使》写的插曲,使他的名字广为人知。
  接到贺绿汀的电话,《文汇报》记者萧庆璋便应约前往上海市西区一条闹中取静的里弄,揿响了贺宅的门铃。
  萧庆璋曾作如下回忆:
  “当晚我去看他时,他十分激动,见着我的第一句话是:‘糟糕呀,糟糕!报纸怎么发表这样的文章,这篇文章是简单的、粗暴的,没有把德彪西书中的意思弄懂,就断章取义,凭自己主观想象大加发挥,结果闹了笑话。’”
  萧庆璋拿出笔记本,记下了贺绿汀的话:
  “姚文元摆下了一副批评家的架子,要出人‘洋相’,结果却出了自己洋相。因为他所引证的书中的许多话,大部分是歪曲了德彪西的原意,有的是没有把原意弄懂,有的原意是反面的、讥刺的,而他却当成是德彪西正面的艺术见解,大大加以驳斥,这岂不贻笑大方!对于外国的音乐作品、音乐书籍,我们应该多介绍、多研究,以开阔我们的眼界,增强我们的学识。现在这方面的工作不是做多了,而是太少了。刚出一本新的书,还没有看懂人家是怎么回事,就这样劈头盖脑的一棍子打下去,实在对我们不利。此风绝不可长。……”
  贺绿汀还对姚文元作了很尖锐的批评。
  “姚文元是位有声望的年轻批评家,而德彪西的东西,欧洲已有许多人研究,也做过许多科学的分析,看见我们这样的文章,会觉得我们学术研究肤浅,会认为我们的被称为‘具有马列主义水平’的批评家,原来是这样。这影响不好。……”
  如同竹筒倒豆子,贺绿汀是个痛快人,向记者拨出了心底的话。
  萧庆璋听罢,建议贺绿汀把自己的意见,写成文章,公开发表。
  贺绿汀爽快地一口答应。
  一九六三年六月二十五日,《文汇报》刊出了《对批评家提出的要求》一文,署名“山谷”。“山谷”,是贺绿汀的笔名。
  贺绿汀锋芒毕露,毫不留情地批评了不懂装懂的“批评家”:
  “这本书不容易理解是事实。但是姚文元同志没有把原来文字弄明白,就作出许多不切实际,甚至错误的判断也是事实。”
  贺绿汀毕竟是音乐的行家里手,一口气指出姚文元的十几处错误,诸如:
  “姚文元同志对书中题为‘马斯涅’的一篇文章,自己没有看懂,便狠狠地批评起来,不能不使看过这篇文章的人感到十分惊讶……”
  “姚文元有关艺术趣味的培养问题所引用的几段话,也是完全误解了德彪西的意见……”
  贺绿汀在指出姚文元的一系列错误之后,一针见血地正告这位“批评家”:
  “我们知道,姚文元同志是有影响的批评家,我虽然对他的文章读得不多,他的批评文章是有定评的。不过我认为批评家最好要有广博的知识,从这篇文章中可以看出姚文元同志对一九○○年前后欧洲资产阶级社会的艺术活动不很熟悉,对印象派音乐与绘画到底是些什么内容恐怕也不见得完全清楚。如果自己对某个问题不是很熟悉的话,最好也要谨慎小心,多下一点研究工夫,实事求是,不能够‘好读书不求甚解’,更不能‘望文生义’。因为批评是起指导作用的,所以必须在可能范围内力求正确。”
  贺绿汀的骨头是硬的。在发行量甚众的《文汇报》上,指名道姓地批评“金棍子”,确实需要足够的勇气。
  消息飞快地传进何庆施的耳朵里。他拍着桌子说:“贺绿汀自己跳出来了,很好。在报上狠狠批判!要抓住他,他是音乐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有着后台的撑腰,姚文元挑起了音乐界的一场大论战。
  于是乎,贺绿汀被用绳子跟德彪西捆在一起,同受批判。在《文汇报》上,连篇累牍地发表关于这场论战的文章;一九六三年六月,两篇;七月,三篇;八月,三篇;九月,四篇;十月,四篇;十一月,两篇;十二月,两篇;一九六四年一月,一篇。
  这场“大批判”,还从《文汇报》扩大到《光明日报》、《人民音乐》。
  诚如贺绿汀在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写的《姚文痞与德彪西》一文所言:
  “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领导、有目的的‘大批判’,首先把我当活靶子来打,同时还想钓出一大批‘鱼’来批,为他们实行文化专制主义开路。
  “文章大都杀气腾腾,气势汹汹。姚文痞还亲自上阵指挥。在(一九六三年)八月十九日《文汇报》上,他写了一篇化名‘群山’的臭文,除了替打手们打气之外,自己无法进行回击,真是‘银样蜡枪头’。九月九日,他又化名‘铭人’在该报上登出《从德彪西想到星海》的文章,把洗星海的文章抬出来作为炮弹……”
  贺绿汀痛斥姚文元,被张春桥称为“文革”前上海文化界“最大的反革命事件”!
  在“文革”刚开始,一九六六年六月八日,在张春桥、姚文元的指挥下,《解放日报》、《文汇报》同时以整版篇幅刊载长文:《揪出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贺绿汀》。
  从此,贺绿汀受尽折磨,以致在一九六八年被投入监狱。他的爱女贺晓秋,年仅二十八岁,在一九六八年四月六日夜被逼自杀。贺绿汀在狱中度过了五年多。直至一九七三年,贺绿汀的三哥贺培真去北京找毛泽东,要求释放贺绿汀。尽管张春桥曾扬言:“贺绿汀不是反革命,砍了我的头。”毛泽东还是下令解放贺绿汀,张春桥不得不照办。直到贺绿汀出狱,回到家中,问起怎么不见爱女贺晓秋,才知她早在五年前已愤然离世……
  “女客人”把上海作为“基地”
  差不多就在进行德彪西大论战同时,姚文元又和张春桥一起,投入“大写十三年”的论战。
  在一九六三年初,当何庆施提出“大写十三年”之后,北京保持着沉默。
  这沉默并不意味着默认。恰恰相反,沉默意味着反对。
  大战前的沉默。张春桥手中握着《大写十三年的十大好处》,却并不急于抛出。
  就在这时,从北京来了“女客人”。
  “客人”下榻于上海第一流的高级宾馆——锦江饭店,并不抛头露面。
  二月二十二日晚上,上海红都剧场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大幕徐徐拉开。
  这时,一个戴着大口罩和紫色秀瑯眼镜的五十岁的女人,在一个也戴着眼镜的瘦削的男人陪同下,悄悄步入剧场,坐了下来。
  舞台上,上海爱华沪剧团在演出沪剧《红灯记》。
  没有上台祝贺,没有接见演员,没有呱啦呱啦发表讲话——未等谢幕,那女人便又悄然离开了。
  这是“女客人”在上海公众场合唯一一次不露面的露面。
  “女客人”——这是张春桥规定的江青的代号。
  江青明确地对柯庆施、张春桥说:“我支持‘大写十三年’!我来到上海,觉得非常亲切。上海的‘气氛’比北京好多了!我要把上海当作‘基地’!”
  张春桥原原本本向姚文元转达了“女客人”的话。姚文元不断地思索着:“基地”意味着什么?
  四月,乍暖还寒的北京。在新侨饭店的会议室里,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始了一场大战前的前哨战。
  中宣部在那里召开文艺工作会议。
  弥漫在会议室里的烟雾,仿佛不是出自一根根香烟,而是出自炮口的硝烟。
  两军对立。气氛显得那么紧张。
  中宣部副部长周扬放炮了。
  中宣部副部长林默涵开火了。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兼党组书记邵荃麟也一梭子一梭子射击着。
  他们齐轰“大写十三年”。他们尖锐地指出,“大写十三年”这个口号带有很大的片面性,妨害文艺创作,不符合党的“百花齐放”的文艺方针。所谓“只有写社会主义时期的生活才是社会主义文艺”是错误的。
  张春桥“后发制人”。等到排炮过去,这才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为“大写十三年”辩解。他,一条又一条,不厌其详地列举“大写十三年”的“好处”。不多不少,正好十条!他终于在这关键时刻,甩出了他跟姚文元搜索枯肠凑成的《大写十三年的十大好处》。
  虽然张春桥振振有词,却处于“光荣的孤立”之中。他深切地意识到,中宣部不买他的帐。要想让周扬、林默涵等俯首听命,谈何容易。
  当张春桥回到上海,马上向柯庆施汇报了在新侨饭店遭到的“围攻”。姚文元在侧,聚精会神地听着。
  “等着瞧!”何庆施青筋怒张,用手拍着桌子——这向来是他激怒时的习惯动作。
  几个月之后——十二月十二日,毛泽东在柯庆施的一份报告上,作了重要批示,亦即后来被人们称为“两个批示”中的一个,成为发动“文化大革命”的重要依据。
  在“文革”中,毛泽东的这段批示成为“最高指示”:
  “各种艺术形式——戏剧、曲艺、音乐、美术、舞蹈、电影、诗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人数很多,社会主义改造在许多部门中,至今收效甚微。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不能低估电影、新诗、民歌、美术、小说的成绩,但其中的问题也不少。至于戏剧等部门,问题就更大了。社会经济基础已经改变了,为这个基础服务的上层建筑之一的艺术部门,至今还是大问题。这需要从调查研究着手,认真地抓起来。
  “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产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岂非咄咄怪事。”
  就在毛泽东的批示之后十多天,华东区话剧观摩演出在上海开张了。柯庆施和张春桥在会上响亮地再一次喊出了“大写十三年”的口号。
  这一回,柯庆施、张春桥的腰杆挺得笔直。因为毛泽东的批示说“至于戏剧等部门,问题就更大了”,而柯庆施、张春桥立即在上海推出华东区话剧观摩演出,喊出“大写十三年”,实实在在一副“左”派面孔了。
  姚文元立即“紧跟”。他在一九六四年三月,分别在《收获》和《红旗》杂志发表两篇长文,贯彻了柯庆施、张春桥的意图:
  《反映最新最美的生活,创造最新最美的图画——关于现代剧若干问题的研究》;
  《革命的青年一代在成长——谈话剧(年青的一代)》。
  后来,在“文革”中,张春桥当着红卫兵的面,是这样谈及的:“一九六三年在上海举行的华东地区话剧观摩演出,是与京剧革命相呼应的。那次汇演,是在柯庆施同志的领导下、江青同志的关怀下举行的。”
  江青则说:“我们应该永远纪念柯庆施同志。他始终是站在第一线上的。上海,多亏有了他,才抓起了话剧汇演和京剧革命……”
  第九章 评《海瑞罢官》
  江青南下物色“棍子”
  一九六五年春节刚过,北京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春雪。
  冒着黑烟的火车头,拖着长长的绿色列车,在漫天皆白的银色世界中急急南行。
  车厢里达到了“过饱和”状态。处于一年一度的客运高峰之中的列车,连过道里都象筷子笼一般站满了旅客。
  紧靠火车头的第一节软卧车厢里,门客紧闭,所有的玻璃窗上都挂着白色窗帘。室内温度按照“指标”,保持二十七摄氏度。整节软卧车厢,只住着一位旅客和她的几个随从。
  那唯一的旅客,便是上海的“女客人”。
  她,一次又一次到上海“基地”去,从不坐飞机。她生怕会从天下突然摔下来。她总是坐“公务车”来来往往,每一次都要独占一节软卧车厢。
  她斜靠在舒软的床上,顺手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九六一年第一期的《北京文艺》,又一次看了起来。她细细捉摸着上面登着的历史剧《海瑞罢官》剧本,作者为北京市副市长、明史专家吴晗教授。
  她,一年多以后,在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的“首都文艺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会”上的讲话中,透露了这次上海之行的经过:
  “首先,我要向同志们,朋友们,红卫兵小将们,说说我自己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认识过程。”
  “我的认识过程是这样的:几年前,由于生病,医生建议要我过文化生活,恢复听觉、视觉的功能,这样,我较系统地接触了一部分文学艺术。首先我感觉到,为什么在社会主义中国的舞台上,又有鬼戏呢?然后,我感到很奇怪,京剧反映现实从来是不太敏感的,但是,却出现了《海瑞罢官》、《李慧娘》等这样有严重的反动政治倾向的戏,还有美其名曰‘挖掘传统’,搞了很多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东西。在整个文艺界,大谈大演‘名’、‘洋’、‘古’,充满了厚古薄今,崇洋非中,厚死薄生的一片恶浊的空气。我开始感觉到,我们的文学艺术不能适应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那它就必然要破坏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这个阶段,这只想争取到批评的权利,但是很难。第一篇真正有分量的批评‘有鬼无害’论的文章,是在上海柯庆施同志的支持下,由他组织人写的。……”
  那是在一九六三年,在柯庆施、江青的组织下,五月六日的《文汇报》,发表了梁壁辉(即俞铭璜)的长文《“有鬼无害”论》,猛烈评击了昆曲《李慧娘》。《李慧娘》编剧为孟超,剧本发表于一九六一年第七、八期的《剧本》杂志。上演之后,廖沫沙(署笔名繁星)在一九六一年八月三十一日《北京晚报》上,发表了《有鬼无害论》一文,热烈赞扬昆曲《李慧娘》。江青求助于柯庆施,发表了批驳“有鬼无害”论的文章,打响了“大批判”的第一炮。
  江青的第二炮,目标便是眼下放在茶条几上的那本《北京文艺》。她不由得记起那不愉快的一幕……
  早在一九六二年七月六日,她在北京看了京剧《海瑞罢官》,就认为问题严重。不久,在跟中宣部、文化部四位正副部长谈话时,她提到了要批判吴晗的《海瑞罢官》。部长们竟充耳不闻,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她向来是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女人。她看准了《海瑞罢官》,那就绝不会轻轻放过。
  当然,遗憾的是,她只能靠嘴巴进行“批判”。她必须物色“笔杆子”作为她的刀笔吏,替她捉刀。
  起初,她想在北京就近找“笔杆子”。她想及了一九五四年的风云人物——那批判俞平伯的《(红楼梦)研究》的两个“小人物”。一九六四年秋,她找了其中的一个。出乎意料,他竟没有答应。
  于是,她又求助上海。如她后来在一九六七年四月十二日的军委扩大会议上那篇《为人民立新功》的发言中所言:“对于那个‘有鬼无害论’,第一篇真正有分量的批评文章,是在上海请柯庆施同志帮助组织的,他是支持我们的。当时在北京,可攻不开啊!批判《海瑞罢官》也是柯庆施同志支持的。”
  她,对上海确实怀着特殊的感情。来来去去,多少次奔忙于京沪道上。说实在的,她该算是个“老上海”。她永远不会忘记自,九三三年七月至一九三七年七月在上海度过的岁月:山东姑娘李云鹤,在十里洋场腾飞,成了电影演员蓝苹……
  如今,有了上海市委书记柯庆施的支持,她把上海当作了“基地”:“样板戏基地”——京剧《智取威虎山》、《海港》和芭蕾舞剧《白毛女》这三块“样板”要在上海“打成”:“大批判基地”——已经对《李慧娘》放了一炮,此行要对《海瑞罢官》开刀。“样板”是“立”,“大批判”是“破”。
  她跟“基地”的联系,日趋密切。张春桥成为架在她与柯庆施之间的一座“桥”。
  光是在一九六四年,她跟张春桥时而在北京、时而在上海见面:
  年初,她在上海,跟张春桥研究上海京剧院排演的《智取威虎山》;
  六月五日至七月三十一日,全国京剧现代观摩演出大会在京举行,张春桥来京;
  六月二十二日,江青在中南海和张春桥一起接待山东《奇袭白虎团》剧组,指定“张春桥挂帅”,修改此剧;
  十一月,江青来上海看了淮剧《海港的早晨》,要上海京剧团改编为京剧,指定“张春桥负责组织工作”;
  火车急急南行。上海已在准备接待“女客人”。
  “女客人”声称,此行是为了观看上海京剧团初排的《海港的早晨》(即后来的《海港》)。唯有柯庆施和张春桥知道她此行的真正的目的……
  “担风险”批《海瑞罢官》
  上海香山路九号那幢小洋楼在夜色中射出明亮的灯光。
  姚文元从底楼来到二楼。那里本来住着张春桥,如今住的是《解放日报》副总编王维。
  “王维同志,向你请个假。”姚文元对王维说道,“市委要我写个东西,要花些时间。报社的工作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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