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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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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道:“臣下倒是以为初五这个日子不错。那一天齐王府的护军齐集南城外的昆明池,太子部将薛万彻等人也要提前去那边为太子安排警戒护卫事宜。到时候城中的东宫齐府两军实力削去大半,统军将领也不在城中,群龙无首,只要我们动作迅速,城外的宫府军还来不及反应,大事便已定了!只是,城内刘弘基的城防军却不大容易对付……”
李世民摆了摆手,淡淡说道:“刘弘基那边不用太费心思,他的兵进不了内宫城,而且他那边自有淮安王叔去安顿抚慰,到时候也不求他帮什么大忙,只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内宫里的事情就无大碍!”
房玄龄正容道:“大王此言差矣。刘弘基的军士虽说进不了内城,然则内廷三省、政事枢要、六部九寺十二卫所,均在其所统属的南衙掌握之中。到时候即便我们掌控了内宫局面,没有中书草敕、门下复核、尚书传宣,新的政令敕旨如何能公布天下?不发则已,一旦发动,大王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极宫和朝廷中枢掌握在手中,否则即使诛了太子和齐王,也稳不住长安局面!”
李世民沉思半晌,点了点头道:“房公所言有理!”
他目光一转,问坐在房玄龄身侧的杜如晦:“杜公以为呢?”
杜如晦口气极为干脆:“必要刘弘基一兵一卒不得逾朱雀门以北,待我们控制南衙之后,务要他按我们颁发的敕令控制各部寺台司亲郡王府及在京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府邸,并在京师全城戒严。”
李世民抚着腰间的鱼带沉吟片刻,点了一下头:“王叔当能够说服刘弘基!”
长孙无忌道:“刘弘基的态度若能明确,那么事情的成败关键,就在北面的玄武门了!”
一言甫出,在座诸人情不自禁地缓缓点头。
玄武门为禁宫北门,紧倚着太极宫后宫和东宫西宫,又是负责内宫宿卫职责的禁军屯署所在地,战略地位极为冲要。自大唐建政长安以来,武德皇帝一改前隋宫城宿卫重南轻北的布置,建禁军屯卫于玄武门内,由三万太原元从禁军负责宿卫内宫,后虽屡经裁抑,也仍有一万八千之数。这支禁军不属南衙十二卫统辖,尚书省无权节制。禁军统领虽职不过五品,却直接听命于皇帝。由于禁军屯署设在北门内,久而久之,形成了与南衙相对的“北衙”之称。一旦控制了玄武门,就相当于打开了内宫的门户也控制了禁军,若是控制不了玄武门,便是有数万军马也只能望宫门兴叹。
房玄龄缓缓说道:“当初杨文干坏事时大王在此处做眼,真可称得高瞻远瞩了。若非担任禁军屯属的人是常何,如今我们就算想尽办法,不能控制玄武门也是枉然。”
李世民冲着侯君集一笑:“去请常将军过来吧!”
侯君集应诺走了出去,李世民叹道:“玄武门是此番京城内战事的关键。只要控制了玄武门,即便大郎四郎兵力再多一倍我亦不惧。若是没有玄武门在手,此番我们在京城内实无半分指望,只有冒险逃离长安一途了!”
杜如晦道:“事不宜迟,大王须迅即定下五日凌晨参战诸将及指挥次序负责事项。”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这事我想了许多遍了,玄武门内是主战场,我和敬德、君集等在那里设伏,这一路人马不必多,却须得个个精悍能够独当一面。这一路我亲自节制指挥。东宫这边,敌不动我不动,但须派一路人马严密监视长林门,一有动向须立时向我禀报。武德殿那边亦然。尚书省、中书门下政事堂是玄武门之外最要紧所在,这一路出动军马不能少于五百,由房公住持大局,率段志玄、周孝范、郑仁泰、张士贵四将,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将诸位相公留住,三省印信拿到即可;这一路的紧要之处是既不能跑掉一个人,也不能伤着一个人,分寸火候把握至关重要,除了房公,恐无人能担此大任。”
房玄龄在座席上欠了欠身,说道:“臣下领命!”
李世民又道:“再有一处就是长生殿,此处宿卫的侍卫军兵相互不能统属,不是一个常何就能节制的。须得我亲自前往,否则伤及圣躬,我就百死莫赎了!所以此处无论如何必须在凌晨前解决,请皇上移驾南海池舟上,由专人伺候侍奉,我将于天亮后赶回玄武门指挥大局,好在相去不远,来回不废时辰。无忌要随我去长生殿请驾,玄武门这边由君集暂行权节度!”
他说话的时候,侯君集已然领着常何走了进来,太极宫的规制建筑,在侯君集心中早已不知走了多少趟,因此虽说只听了一个尾巴,却也立时了然于胸。
见常何呆呆地要给自己行礼,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都是家里人,就不叙礼了,坐下说话。”
常何一透雾水地在侯君集下手坐了下来,却见李世民并不与自己说话,自顾自地道:“玄武门内地方太宽阔,所以设伏地点我选定的是临湖殿西侧的御道,那里一侧是水一侧是殿阁林台,是绝佳的设伏地点。我的中军就设在临湖殿,到时候我们开启临湖殿,我就在二楼上节制诸军,据我所知,那里北能够看到玄武门,南能俯瞰两仪殿,是绝佳的中军扎营地点。”
长孙无忌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大王此番可谓算无遗策了!”
一旁的杜如晦摇了摇头:“还有一路至关紧要,大王却未曾说及!”
李世民愣了一下:“何处?”
杜如晦肃容道:“就是我们现下所在的承乾殿!”
众人恍然大悟,西府兵将顷巢而出,秦王府便成了一座空城,此时若太子和齐王的部将率军击之,王妃世子及阖府家眷就危如玄卵了。
李世民皱着眉头思忖半晌,道:“府里只能托付给杜公了,可惜,长安城内我可用兵力太少,只能给你三百人。够用么?”
杜如晦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答道:“不够用!”
李世民苦笑道:“我们手上这点兵力,须得用在紧要之处,此处不是洛阳,再多我也没有了!不过只要玄武门事毕,我会立时遣敬德率部回府,不会让杜公当真洒豆成兵画饼充饥。”
杜如晦叹了口气:“三百就三百吧,总比一个都没有强!”
李世民转过身来对着满脸骇异之色的常何微笑问道:“玄武门本月初五是谁当值?”
常何哆嗦了一下,想了想道:“是我!”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会临时更动吧?”
常何摇了摇头:“玄武门禁军轮值次序每月一定,均上报皇上批准。没有皇上手敕,任何人不得擅自更动,违者以大逆论罪。”
李世民笑道:“看你惶惑地满头满脸都是汗水,不要惊惧,我们不是要造逆。然则朝中不清社稷不宁,我身为亲王,总要为父皇分忧才是。常何,我得到密报,东宫齐府预谋不轨,欲于本月初五行刺皇上,我等商议之后,准备适时保驾诛逆,你怎么想?”
常何压根就不相信李世民所谓太子齐王要行刺武德皇帝的鬼话,但是此时此地,他这个秦府旧人当然明白秦王和他说这么一番话的缘由,好在决心早已下定,虽说事情来得突然了些,也还不至于措手不及。他起身走到殿中,撩开袍子单膝跪了下去,沉声道:“末将的性命是大王所救,末将此刻的禄位尊荣都是大王赐予,大王但有差遣,末将万死不辞!常何愿为秦王殿下效死命!秦王万岁!”
李世民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扶起了他,温言道:“将军不必如此,我素知将军忠义,不敢要将军做危害大唐江山之事。将军不负我,我自不负将军!世民今日在此对上天立誓,我若做出危害江山社稷的大逆不道之事,有负常将军信任托付,天诛地灭!”
常何急忙摇手道:“大王不必如此,常何一匹夫耳,怎当得大王如此重誓?”
李世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素来以信义二字纵横天下,言出必行,你回去准备吧,记得随时与君集保持联系!”
常何应诺,自偏门退了出去。
李世民一直目送常何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对几个文武幕僚说道:“如此,我就叫侯在殿外的诸将进来布置了!”
长孙房杜等人对了对眼神,相继点了点头。
李世民一笑,道:“那诸公就在偏殿稍候,君集随我来!”
领着侯君集走进了承乾殿正殿,李世民沉声道:“你来安排,找人从此刻起十二个时辰不辍监视常何,如有异动或是进宫见驾,立时回报!”
侯君集会意,转身去了,李世民整理了一下袍服,平复了一下情绪,迈步向前,亲手打开了承乾殿的大门。
此时日头已经西下,在殿外跪侯了半日的秦府诸将惊讶地看着承乾殿的大门缓缓开启,又惊讶地看着秦王李世民神情冷淡目光坚毅地自大殿中缓步走出。在殿外怀着满肚子委屈愤懑等候了半日的程之节再也忍耐不住,宛如见到了亲娘的孩童一般大叫了一声“秦王……”便泣不成声地叩下了头去。他这一带头,十几个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忍不住泪如泉涌,齐声呼着“秦王”跟在程之节之后纷纷叩下头去。
在这一瞬间,李世民的眼眶忽地一阵发酸,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了他的视线。直到此刻,他才找回了战场上那种大军统帅应有的自豪感。眼前的这些人,他们做的是武德皇帝当今万岁的官,拿的是大唐朝廷的俸禄,然而这却是他一个人的将军,是他一个人的军队,这是一群无论到何时何地都会誓死追随他的热血汉子,隋末群雄并起,十八路反王翻云覆雨,这些将领当中,有许多人这一生追随了不只一个主人,改换了不止一次旗帜,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在天下英雄当中选择了他——大唐帝国的秦王!
强压下胸口波动起伏的情绪,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将程之节拉了起来,温言道:“咬金,不要如此,快起来!”。
他站直了身躯,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姿态扫视了众将一眼,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愿与我李世民同生死的,就随我来罢……”
第四节
武德九年六月初三日,太白金星再次于白日现于当空,立时间震动朝野。历来天象有变,往往意味着君主失德朝廷失政,不过历代大臣当然不会将责任向人主身上推。按照惯例,政事堂六位宰辅大臣纷纷上表自劾;然而三日之间主大凶的太白金星两次现于白昼,这等诡异事就连武德皇帝也不能泰然视之。关于皇帝要不要下罪己诏一事,君臣七人在两仪殿议了半日,也未能有个结果。辅臣当中,裴寂和封伦和宇文士及坚决反对皇帝下诏罪己,裴寂称:“天象有责,是为政者不善政故,请辞尚书左仆射之职!”,而萧瑀、杨恭仁两人则赞同皇帝下罪己诏以慰天下臣民。只有老成持重的侍中陈叔达低着头一语不发。直到天将迟暮,太史令傅奕的奏表终于由殿中省承了上来。
这位朝廷天文星相权威的奏表极短,核心内容只有三两句,意思却极为明白浅显,只是,这意思却是武德君臣万万想不到也万万不愿去想的:“太白形于日侧,见于秦分,主秦王当有天下!”
“朕还活着呢——”武德皇帝怒吼道,一把将傅奕的奏表掷在了地上。他脸色铁青地站起身离开了御座,快步绕过御案,盛怒之下将丹樨上晚间照明的竖盏碰了一下,他随手抽出佩剑,挥剑将竖盏劈为两截。唬得站在丹樨之下的几个大臣面如土色,慌忙跪倒叩头,连呼“陛下息怒”。
武德喘着粗气站在御案前,手中的宝剑斜斜指着丹樨之下,手在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现,沙哑着声音冷笑道:“朕身体康泰,有人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啊!好,朕今天就杀一儆百,给百官、给天下人做个样子看看!中书省着即拟敕,立刻将傅奕拿赴大理寺问罪,妖言乱政,形同谋逆,朕断然容不得他!”
陈叔达方才在罪己诏的事情上含糊迟钝,此时却第一个反应过来,抬起头挺直了上身肃容叫道:“陛下,万万不可!”
武德皇帝凌厉的目光立时移到了他的身上:“怎么?你陈子聪要为这等乱臣贼子鸣不平?”
陈叔达沉稳地说道:“陛下,傅奕职在司掌天文历法星相,其所释天象或有确实差误,但不应获罪,况且傅某与秦王素无来往,此番也不似为秦王争储而缪解天象。陛下深思,若是傅奕党附秦王,陛下尚且健在,且春秋鼎盛,他在此刻上此奏表,岂不是要陷秦王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境地?他若是真的为秦王着想,怎肯出此下策?”
裴寂也叩头道:“陛下,自汉高祖以下,历代帝王无诛史官者。司马迁著谤书遗世,直斥汉孝武皇帝之非;汉武帝都没有诛杀他。当今皇上乃仁爱之主,怎能为此连一代独夫都不敢为之事?史官地位超然,自古便是如此,纵使触怒人主,亦不可轻诛。今日陛下盛怒之下诛杀太史令,将遗后世不尽之害……”
陈叔达点了点头:“陛下,裴相国所言乃赤胆忠心之言,纯为陛下着想,还请陛下雅纳!”
武德直着眼睛看了看这两位老臣,冷冷问道:“朕若是不纳呢?”
陈叔达抬头直视着皇帝道:“臣万死,若陛下一意孤行诛杀太史令,门下省将不予副署!”
良久,武德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苦笑道:“罢了,朕不做这个无道的昏君了!你们都起来吧,你们说得对,朕不能杀史官,不能给后世开这个例!”
他有些心灰意懒地道:“朕的这些儿子们啊,当真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都巴不得朕早点死了。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村言俚语,平日朕不信的,不想竟然说得竟一般不差!朕真是寒心了,什么‘太白形于日侧,见于秦分,主秦王当有天下’,嘿,直接说朕该让位了不好么?看来世民是真的得人心啊,连老天爷都帮着他来催朕。”
他扭过头对裴寂道:“你这就去承乾殿,问问世民,朕明天就禅大位给他,问问他行不行!”
几位辅臣面面相觑,对这道不伦不类的口敕都不知该如何做答,大殿中一时间竟然寂静了下来,气氛既尴尬又诡异。
武德皇帝扫了几个人一眼,问道:“怎么,裴监,连你也不奉敕?”
裴寂浑身哆嗦了一下,却仍不知如何做答,迟疑着道:“这……”
一旁的陈叔达再次开口道:“陛下,恕臣直言,秦王有大功于天下,没有显著事由,不可轻加惩黜。陛下若对秦王有惑,可当面责问之,万不可以此等非人臣可与闻之含糊言语质之。秦王性情勇烈,若抑迫过甚,其不胜忧愤,恐他日生不测之疾。此有伤君臣父子情分之事,亦非主上所忍见。”
武德默默听毕,半晌方开言道:“好罢,朕就听你陈子聪一次。裴监,你还是去一趟西府,带上傅奕的这份奏表给他看看,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告诉他,朕就在两仪殿,等他明白回奏!”
裴寂这才长长出了一口大气,叩头道:“臣领敕!”
几位辅臣自大殿中走出,人人都情不自禁地擦了一把汗,因傅奕上表而险些引发的一场政治危机总算在众臣苦口婆心的劝谏下滑了过去。只是太子和秦王之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武德皇帝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几位宰相心中极清爽,似今日这样的危机,绝然不会是最后一遭,下一遭发生的时候,究竟如何应付遮掩,却委实是一件谁心里都没有数的事情……
……
玄武门禁军屯署之下,编制有左右二屯营,左屯营统领为黔昌侯云麾将军敬君弘,右屯营统领为中郎将吕世衡。常何身任左右监门卫左翊中郎将和玄武门禁君屯署左右屯营将军二职,前者主司勘验文武官员王公贵胄出入宫城的门籍,后者主掌北衙统军兵权。这两个职衔权虽重,但品轶都不高。
常何挥了挥手,家人捧上一个红漆条盘,条盘之内堆着黄澄澄数十枚金刀子,数十名城门郎和禁军校尉顿时两眼烁烁放光。常何与站在身侧的敬君弘云麾将军敬君弘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对着这些门官军官说道:“你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弟兄,自山东便跟着我南走北折东挡西杀,着实不容易。早年咱们大家伙追随蒲山公,后来归顺朝廷,攻洛阳战虎牢平山东,说起来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照说呢,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关照提携赏赐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你们一向知道,我是个手上有点钱读过不了夜的人,平日出手虽大方,但一口气拿出这许多金子打赏,我就是把二十年的俸米全都拿出来怕也不够。是咱们天策秦王殿下知道你们这些弟兄跟了我这许多年,却一个个还过得颇为清苦,他老人家带了多年的兵,知道吃粮人的苦楚,所以昨日便赏了我这四十刀金子,要我拿来给大家打赏。可是我不能贪冒殿下的人情,说清楚了,这些个金子是殿下赏的,日后殿下有什么用得上你们的地方,若是哪个混账东西敢推诿搪塞,我可是不依;话又说回来,忘恩负义的东西,纵然我能饶得了他,众家弟兄能绕过他么?”
站在常府庭院当中的这几十个人,均出身于山野草莽,生计潦倒家破人亡之际才不得已投了瓦岗军,在常何手下前后十余年,如今均在左右监门卫和北衙屯营中担任下级武官,虽说做了官,大多却仍桀骜彪悍,不改亡命习性。禁军规制特殊,不同寻常府兵轮换统制提调。是以常何才能利用职权之便将这些人安插在宫禁宿卫的要害岗位。
当下众人喜笑颜开地谢过了赏,便纷纷上前领金。常何走到一边,对敬君弘道:“吕世衡那边,还要不要打招呼?”
敬君弘笑了笑:“他那人胆子小,机密之事,还是不和他说透得好。否则他过于忧惧,出点什么差错反而不美。”
常何叹息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情,你我二人是将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好在我没有家眷之累,若事败,无非一死而已!你老兄此番可是将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夹在掖下了。”
敬君弘抿着嘴唇沉了沉道:“我们不会失败的!”
见常何不解,敬君弘冷笑道:“别忘了,我们此番追随的,是大唐的秦王!是在十八路反王割据辗转中未尝一败的秦王……”
……
太史令傅奕的贸然上表,彻底打乱了李世民已经拟好的定计。裴寂见这位平日里英武儒雅豪气干云的秦王看完傅奕的奏表后面如死灰,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竟连奉敕二字都忘了说,也不禁心中有些怜悯。他叹了口气,宽慰李世民道:“殿下不必忧心,傅某是个执拗书生,与西宫素无来往,这一层老臣等平素便知晓的,就是皇上,也不过是说了几句气头上的话,无大干碍的,于今之计,殿下从速拟一份自辩的奏表呈上去才是正经,皇上此刻还在两仪殿坐等呢!”
李世民这才从忡怔中苏醒过来,语气苦涩地谢道:“多谢老相国回护周全,世民感激不尽;来人,快快给老相国奉茶!”
裴寂摆了摆手:“殿下,茶就免了,臣奉敕而来,此刻还要回去向皇上复命!若是殿下能尽快拟就奏表,臣可一并带回两仪殿。若是殿下一时之间难以草就,今日南省是臣当班轮值,殿下可遣一黄门将奏表送南省,臣万不敢耽搁,可保奏表即刻呈上御览。”
李世民诚挚地道:“此事既干家务又系国运,委实不敢劳烦老相国,呈表的差事,还是由无忌来罢。他是王府官,又是外戚,身份位分都合适的。相国关怀照顾之情,世民牢记在心,他日必将有报!”
裴寂叹了口气,道:“但愿殿下能以大唐江山为重,善自收敛形迹,使朝廷上下安定平和不生波澜,便是老臣一片孤心没有白费……”,说罢,起身辞去。
送走了裴寂,李世民脸上忧惧惶恐的神色转眼之间一扫而空,转身大步进了偏殿。此时,房、杜、长孙领衔,天策府一干文武重臣都在此侯着,见李世民进来,纷纷从席位上站起,以询问的目光追视着这位在接敕之后神色表情只显昂扬却不见颓丧的秦王殿下。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扭头对侯君集道:“你去请他过来,与大家见见面吧!”
侯君集愕然,却没有多问,转身离开。
李世民朗声说道:“方才你们都听得清楚,事情有变。圣上此刻正在盛怒之中,今日之事若处置不当,明日内宫禁军便会再次包围大安宫,我们事先所做一切安排部署均将作废。事态急迫,我们须即刻草拟奏表呈送两仪殿。你们有什么想头,尽可道来。”
房玄龄毫不迟疑地第一个发言道:“我们既定之策不容更动,错过了这个时候,众将万难抗敕留在京师。待得齐王率天策府众兵将离京,大王在长安就是任人鱼肉之局。此刻最要紧的便是草拟一份回奏表章以安陛下之心,只需捱过明日即可。臣此刻就着手草拟奏章,只是如何措施,还需大王仔细斟酌!”李世民摆了摆手:“玄龄且慢,草拟回奏之事,稍待片刻不迟。”
说话间侯君集已然领着一个头戴青巾的中年文士走进了偏殿,待众人看清了那文士的长相模样,不自觉地都惊呼出声,其中尤以尉迟恭最为惊骇。
来人竟是曾奉太子令谕以重金收买他的东宫官太子更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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