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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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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点头道:“陈相所言极是,大局未稳,这个时候应一切以安定人心为要。”
尉迟恭道:“殿下,房公和魏徵所言,都是大道理,臣下以为,所谓乱源,不过元吉、建成二人罢了,如今他们既已伏诛,若再罪及余党,杀人过多,不仅名声不好听,也确实不利于天下安定!”
李世民站起身来在殿中走了两圈,停下来转过身道:“玄龄回去拟敕,就以父皇的名义草拟,就这么说,以前的那些事情,凶逆大罪,止建成、元吉二人而已,其余党羽,一概不予追究。另外,敕书中要点名,包括初四日曾经参与逆动的薛万彻、谢叔方、冯立这些人,朝廷钧赦其罪,希望这些人不要妄自猜疑,体谅朝廷难处,主动回来担起应尽的职责。另外这些日子上书上表弹劾奏议太子余党的表章太多了,也不利于安定人心。故此敕书里要写明,六月四日以前事连东宫及齐王,十七日前连李瑗者,尽皆赦免,并不得相告邀赏,违者反坐。”
众人听毕,不仅暗自叹服这位太子殿下的心胸,别的人也还罢了,冯家兄弟初四日在玄武门前杀死禁军将领敬君弘、吕世衡;谢叔方更是挥军攻打秦王府,险些伤了李世民妻儿的性命,就这么一句话,如此深仇大恨便揭过去了。别的不说,便是这份大度和自信,李家诸王中确实无人可比。
李世民仿佛知道众人的想法,他缓缓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一面落座一面道:“不是我李世民不计旧恨,一来目下朝局不稳,这些人钧是万众瞩目之人,处置不当人心便不能安定;二来大战在即,这些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薛万彻的本领甚至可与李世勣相比肩,这些人才流于野外,太可惜了,或许日后成为乱源也未可知;三来如今掌握朝廷大局的是我,这些人虽说不算知根知底,也不知其心里是什么想法,但我自信,在我面前,他们万难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想了想,问道:“王珪到京了么?”
封伦答道:“已过了潼关,计这两日间便到了。”
李世民对房玄龄道:“再拟一道敕命,任王珪为门下省谏议大夫,从四品上,召其每日值事显德殿,参议得失。”
他缓了一口气,笑道:“说来说去,山东的事情还是没个结果,我看也不用再议下去了,解玲还需系玲人。玄成,山东的李世勣本来便是你劝抚归降唐室的,去年山东民变,也是你去抚平的,你原本便是山东人,又随庶人建成经略山东近一年之久,在那里颇有人望。此番少不得要辛苦你一趟,给你朝廷特使名义,宣慰山东,无论如何要让李世勣安心,让山东的臣民安心!”
魏徵站起身躬身领命道:“臣当不辱使命……”
李世民顿了顿,又提高了声调道:“不过李艺那边,却也不可不防,敬德率八千精骑出京兆往西北佯动,若是泾州有变,即刻前往平乱,若是泾州无事,则可在武功一带驻足,等待后命。”
尉迟恭站起身来,抱拳道:“末将领命!”
第七节
尚书省发出的加封燕郡王左翊卫大将军天节将军泾州道行军总管李艺开府仪同三司的上敕于武德九年六月廿三日发到了泾州,一时间阖州文武臣属纷纷前来道贺。李艺倒也并未将众人却之门外,就在自己的中军摆下酬谢酒宴,款待道贺的本地官员。宴席上众人道贺谀美之词可以车计,就连泾州太守刘诚道都赞叹:“食邑一千二百户,就连征战东南立功厥伟的赵王也不过如此尔耳!看来此番天策太子秉政,燕王将大用了!”;一州守牧如此恭维,其他人等更是变本加利把个李艺吹捧得不亦乐乎。
李艺一边带着胞弟利州都督李寿端着酒盏答谢同僚,一边谦逊自己“无功受禄,惶愧之至!”。
李艺本名罗艺,字子延,原为襄州襄阳人,早年寄居京兆云阳,唐朝大将。其人出身将门,其父曾任隋朝监门将军。罗艺自幼勇于攻战,善射,特别是用得一手好槊,号称可与尉迟敬德平分秋色。从军后,因战屡立功官,大业中升任虎贲中郎将。
炀帝大业八年,朝廷征伐高丽,敕命罗艺督军北平郡,受右武卫大将军李景节度。罗艺自幼掌军,号令严整,所部战力颇强,在战场上初露头角。
隋末各地反王纷纷据地而起。罗艺驻守的涿郡物产丰富,在炀帝征高丽时,隋军的器械资储大都留存在涿郡,仓廪殷实,且临朔宫也藏有颇多珍宝,引得附近的义军竞相抢掠。涿郡留守官虎贲郎将赵什住、贺兰谊、晋文衍等人都不能抵抗,只有罗艺独自出战,连战连捷,勇冠三军,威名远扬。后赵什住等人嫉妒罗艺,暗中企图加害,罗艺得到信报后,索性趁机自立。大业十二年,他公开宣布誓师起兵,对士卒道:“吾辈讨贼,甚有功效,城中仓库山积,制在留守之官,而无心济贫,此岂存恤之意也!”将士纷纷响应。罗艺随即率军杀回涿郡,郡丞正出城相迎,罗艺遂扣押郡丞,率军入城。赵什住等人大惧,遂请降。罗艺进城后散库存的财物于将士,并开仓赈济饥民,广揽民心。杀拒不降顺的渤海太守唐祎等数人,随后柳城、怀远也相继归附罗艺。罗艺罢柳城太守杨林甫,改郡为营州,任襄平太守邓皓为营州总管。然后罗艺自称幽州总管,统辖幽、营二州,拥兵十万,成为北方一大割据势力。
义宁二年(618年)三月,宇文化及等杀炀帝于江都,立秦王浩为帝,拥兵北上。行至山东,遣使拉拢罗艺,罗艺知宇文化及难成大事,于是说:“我隋室旧臣,感恩累叶,大行颠覆,实所痛心。”并将使者斩首。然后为隋炀帝发丧,大办三天丧事,遥致追怀之意。
幽州所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可北连突厥,南攻晋、冀、鲁,是以各地反王纷纷拉拢。窦建德高开道都曾遣使往说罗艺。高开道部倒也罢了,窦建德部刚于十一月攻克冀州,声威正盛,幽州上下文武臣属均觉得应归附。罗艺斟酌再三,言道:“建德、开道,皆剧贼耳,化及弑逆,并不可从。今唐公起兵,皆符人望,入据关右,事无不成。吾率众归之,意已决矣,有沮众异议者必戮之。”
当其时唐使张道源正在山东一带游说,得知罗艺有心归唐,立即派人前往幽州,罗艺遂举全军降唐。武德元年十二月十三,尚书省发出敕书,任命罗艺为幽州总管。
窦建德见罗艺归唐,大怒不已,遂于十二月率军十万进犯幽州。罗艺用部将薛万均之谋,以残兵临水背城为阵,窦建德果然引兵渡水,待窦军半渡之际,埋伏在城侧的薛万均率百名精骑邀击,大破窦建德军。窦建德军不能近幽州城,便分兵攻打霍氏城堡和雍奴等县,又败于罗艺。双方对峙百余日,建德终未得手,只得回兵乐寿。
唐武德二年十月初四,唐廷赐罗艺姓李,封为燕郡王,自此,罗艺改名为李艺。
初六,李艺率军在衡水击败建德军。武德三年五月,窦建德遣其部将高士兴攻打幽州,被李艺击退,退军笼火城。李艺率军奔袭而至,大破其军,斩首五千级。十月,窦建德率领二十万大军再次攻打幽州。夏军攻势甚猛,有的士卒已登上城堞,城危之际,李艺部将薛万均、薛万彻率死士百人从地道潜出,迂回到窦军背后,突然发动袭击,窦建德军败逃,被斩首千余级。李艺率军乘胜逼近窦建德军大营,窦建德在营中列阵,填平壕沟反击,李艺军大败,窦建德追至幽州城下,攻城不克,只得撤还。十二月初四,李艺再次袭击笼火城,再败窦建德军。李艺归唐不过三年,数次击退窦建德军对幽州的袭扰。其时夏军纵横往来于河北、山东之地,所向皆克,唯独幽州屡攻不克,南顾之忧,如芒刺在背。从某种意义上,李世民能在武牢一战击败夏军,与李艺的遥制也不无关系。
武德四年七月,窦建德兵败被杀于长安,其藏匿民间的旧将惧怕唐朝官吏追杀,推举原窦建德部将刘黑闼为主帅,于十九日起兵反唐。二十二日,唐命淮安王李神通为山东道行台右仆射,率兵征讨。八月,刘黑闼拥众两千,于漳南筑坛祭奠夏王,自称大将军,一时之间河北之地尽皆变色。武德遂诏发关中步骑三千人,命将军秦武通、定州总管李玄通率军征讨,同时又命李艺引兵南下,会剿刘黑闼。
九月,李神通率关内兵到冀州,与李艺军会师,又征调邢、洺、相、魏、恒、赵等州兵共5万余人,与刘黑闼军战于饶阳(今河北饶阳东北)城南。唐军列阵十余里,刘黑闼兵势弱,沿河堤成单行阵以拒唐军。时值风雪交加,李神通乘风进击,不久风向逆转,刘黑闼趁势反击,唐军大败,兵马军资损失三分之二。李艺居阵西,进破刘黑闼部将高雅贤,大败其军,追击数里方得知大军失利,遂退保藁城。刘黑闼率军猛攻李艺军,李艺军不敌,部将薛万均、薛万彻皆败,李艺见大军不利,只得率军撤回幽州。此战成就了刘黑闼的威名,亦为淮安郡王赢得了个“草包王爷”的美誉。
十一月,唐北平郡王蔚州总管高开道北连突厥,南结刘黑闼,起兵反唐,复称燕王,攻易州不克,大掠而去。又遣其将谢稜向李艺诈降,请其出兵救援,李艺不知有诈,出兵接应,于桑干河南岸被谢稜袭败。此后,高开道多次与突厥联兵入扰,恒、定、幽、易等州皆受其害。直到唐武德七年方灭。
不久,武德皇帝命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率兵讨伐刘黑闼,同时再次命李艺从幽州南下,两面夹击。武德五年正月十四日,李世民率唐军收复相州,进军肥乡,列营水案进逼刘军。李艺则率军数万至鼓城威胁刘军侧后。刘黑闼为避免两面作战,命左仆射范愿率万人守洺州,亲率主力大兵北上迎击李艺。夜宿沙河时,唐永年令程名振带六十面大鼓,在洺州城西二里河堤上猛擂,声震城中。范愿惊惧,驰告刘黑闼,刘黑闼急回洺州,遣其弟刘十善和行台张君立将兵万人迎击李艺。三十日,李艺率军与刘十善、张君立在徐河鏖战半日,大败其军,斩俘八千人。二月二十四日,李艺克定、栾、廉、赵四州,俘伪尚书刘希道,后率军与李世民会师。三月,李艺和李世民在洺水以南扎营,分兵驻洺北。于是次日李世民率军在洺水击败刘黑闼军,刘黑闼率残部逃入突厥。
同年六月,刘黑闼再次起兵,引突厥军进扰山东,唐高祖李渊诏令李艺征讨。十月,淮阳王李道玄在下博战败身亡。刘黑闼在十天之间尽复旧地,声势大振。十一月,高祖李渊诏令太子李建成将兵讨刘黑闼。十二月十六日,李艺收复廉、定二州,与李建成会师于洺州。二十五日,唐军大破刘黑闼军。武德六年正月初五,刘黑闼被俘,河北地区复为唐有。此战令李艺结识了大唐储君,李建成对李艺的军略之能颇多溢美之词,两人自此交好。
刘黑闼灭,李艺请求入朝,武德皇帝在长安待其颇厚。二月二十四日,拜李艺为左翊卫大将军,居家长安。李艺便是在此时卷入了大唐皇室的储位之争。天策府将领张士贵到他营中公干,他竟令其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见面后张士贵以奉王命为由多说了两句,李艺当场命军卒将其放翻。重打了四十大板。
武德皇帝闻知此事,大怒不已,敕命将李艺下在了大理寺天牢之中,过了些日子才将他释放,官复原职。其时突厥屡犯边境,武德以李艺素有威名,为突厥所惮,便于武德八年六月十四日令其以本官领天节军将,镇守泾州,屯兵在华亭和弹筝峡,以备突厥。
待宴罢散席,李艺将弟弟单独留了下来,又召来了王府长史陈奉和司马杜仲达,随手将尚书省发来的帛书上敕扔在了案子上,道:“这个东西发来了,你们说说吧,下一步我们怎么走?”
陈奉道:“这是明摆着的事,这个开府仪同三司是秦王稳住大王的缓兵之计。庐江王之乱刚刚平复,秦王还没有做好向大王动手的准备。”
李寿道:“大哥,此非常时也,太子在朝中素有仁爱之名,人心归辅,如今被秦王残害,京城文武慑于秦王淫威,敢怒而不敢言,何况听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就连皇上此刻也被秦王软禁。这样的好时机不能错过,只要大哥振臂一呼,打出诛秦王、清君侧、为太子、齐王复仇的旗号,天下州郡,必然纷纷响应,我们发兵长安,杀掉李世民,挟持皇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大事不愁不定!”
“放屁!”李艺不屑一顾地骂了自己这位异想天开的兄弟一句:“你以为秦王是可任意欺凌的三岁孩童啊?他能纵横天下而不败,靠的可不是花拳绣腿。就我们目前手上的这点兵力,还兵进长安?李世民派兵打过来,我们能够守住泾州就不错了。”
说罢,他转头看着司马杜仲达。
杜仲达想了想,慢悠悠道:“有细作报,突厥大军此刻已然离了定襄,此刻似乎有大举南下的模样。庐江王案发,王君廓初上任,诸事不定,幽州人心不稳;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似乎倒是我们回家的好机会。”
李艺闻言,顿时两眼一亮,笑道:“果然是妙计!”
他想了想,道:“泾州城太小,仓廪不足资财匮乏,人口也不多,又被李靖、屈突通、任瑰和柴绍数军夹在当间,四面受敌。我们手上兵力不足四万,城防和地方上又不是我们的人,与其在这边苦熬,倒是实在不如回幽州去!”
李寿兴奋地道:“就是,我们在幽州经营多年,那里的老百姓也愿意大哥回去,城防和地方又都是大哥一手栽培出来的,城池高大坚厚,仓廪殷足,资财富庶。只是王君廓是李世民心腹之人,恐怕他不会让大哥进城的。”
李艺晒笑道:“王君廓算什么东西?他充其量不过是李世民一条听话的狗罢了,秦王若是领兵亲来,我当退避三舍。王君廓这种货色,也就是对付对付庐江王那等草包王爷罢了,只要我能顺利离开此地抵达幽州城下,进城连一天都用不了。说实在的,多亏了此番突厥南下,李世民、李靖等人的眼睛都盯着北边,我们这个时候走,李世民就算想分兵来追我们都力不从心。若是等到他腾出手来,只怕我们想走都走不了。”
他抬头问李寿道:“万彻有消息么?”
李寿摇了摇头:“还没找到他,只听说他现在藏在渭水之西,具体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李艺叹了一口气:“可惜呀,若是有他在我身边,便是李世民亲自来了,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他对杜仲达道,我们要回幽州,必要打开一条通路,你立即去调遣军马,我们三日后就出发,争取五日之内占据豳州。“
杜仲达诧异道:“豳州?”
“不错,是豳州!只要拿下了豳州,我们就能从任瑰、屈突通两军的缝隙之间东渡大河,只要过了河,天王老子也阻不了本王回驾幽州!”
“大王英明!”三个人一齐颂道。
……
灵州中军行辕内,李靖神色凝重地盯着挂在墙上的大幅山川河流图沉吟不已。
中军护军苏烈意态恳切地道:“大将军,梁师都此次南来,人马总数近八万,其中骑兵将近五万,都集结在夏州以北。可想而知,统万城内现下所余兵力当不足万人,只要我们动作足够快,七日之内便可飞马龙城,再建卫、霍之功勋。”
李靖看了他一眼,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颉利和突利的主力此刻在哪里?”
苏烈舔了舔嘴唇,答道:“据末将推测,他们应当在榆林东北方向。”
李靖问道:“何以见得?”
苏烈道:“梁师都进军夏州,突厥兵若是要协同配合的话,理所当然应兵逼榆林打击我军防线右翼,夏州城池高深,易守难攻,何况我们已经吃了一次亏,突厥军大多数是骑兵,擅野战而不擅攻坚;榆林地处平川,无河流山川之险,无长城之阻碍,且城池不大,若是要末将选择,末将必要先拿下此处,以此作为进图中原的前哨。”
李靖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他沉了沉,加重语气道:“不过这一次,你说错了!”
丝毫不理会众将诧异的目光,李靖自顾自地道:“此刻我军的北部防线有横有纵,基本上是完整的。只要灵州这个中枢轴线不被打断,哪怕有一两个节点被突破,整体防线便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你们看,依定方的方略,榆林一旦失守,进犯的突厥大军将历时处于夏州刘旻部、太行道任瑰部、驻守泾原的天节军李艺部十一万大军的三面夹击之中,固然可对我夏州实施侧翼包抄合围,自身却处于不可战之地。榆林地区历来是突厥南下的必扰之地,人口牲畜年年南迁,如今一片凋零,粮草牛羊均极匮乏,根本无法为三万以上的军马提供给养,而此次突厥南下,所裹挟人马当不下于二十万人,如此大军,在榆林地区得不到任何补给,其所惯用的以战养战之法便无法施展。”
他缓了一口气道:“你们看,此次突厥南下,加上梁师都的人马,总兵力将近三十万大军,虽说来势汹汹,但其实质却是在行险用兵。突厥以游牧为生,不事耕作,大草原根本无法为如此庞大的一支大军南下作战提供粮资,即使梁师都倾其所有,也万万做不到。所以此战突厥利在速战速决,而我军呢?只要灵州、夏州、秦州、长安、泾州这五个战略据点不失,突厥即便越过我北方州郡直袭长安,也必然坐困于坚城之下,扼不过半个月便得退兵,不能攻克大城,仅靠骚扰村镇根本不足以资三十万大军的日常用度。”
“所以——”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颉利此番巴不得能够如上一遭般轻轻松松拿下夏州或者一举夺取我灵州,如此不但大军用度有了保障,连退兵的通路都不用担心了。定方方才所言,最大的漏洞便是倒置了主次,须知此番不是突厥配合梁师都的行动,而是梁师都配合突厥大军的南下动作,夏州方向既可以是佯攻方向也可以是实攻方向。我们此刻若是出兵攻打统万城,躲在一旁的颉利必然立时出动主力大军进犯灵州,以剩余的兵力根本防守不住突厥二十万大军的攻打,我们夺取了统万城又有何用?顶多是让梁师都急上一急,颉利根本就不会理睬我们!他的大军将以灵州为战略基地直下原州,侵掠中原。若是长途奔袭攻击定襄,倒是还能起到点作用,可惜,我们地理不熟,根本无法实施这一方略!”
他回过头道:“立即飞马传令刘旻,紧闭城门稳守城关,即使敌人绕过城防直扑内地亦不得理睬!只要守住夏州不失,就是他大功一件!”
一名中军统军将领担心地道:“几个月前,任城王爷纵敌入寇,不过是三万敌军,便被皇上好一顿申斥,还差点受了处分。如今大将军还如此应对,而且敌人是十数万大军,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李靖笑了笑:“任城王爷年轻有为,深通兵略,若不是他稳守灵州同时分兵收复夏州,我们又怎能在峡口一战破敌?朝廷里的人想事情不似我们般简单,我既身为统帅,这个责任自然由我来担,兵者死生大事,朝廷怪罪也没办法。不过如今朝里秦王当了太子,他在兵事上是内行中的内行,所以这一层,我倒是不甚担心!”
他严肃起面孔道:“我再说一遍,紧守城关,注意敌人动向,日夜不得松懈,没有我的将令,擅自出战或擅自言战煽乱军心者——斩!”
第八节
戴胄在回京途中接到太子令急召,随即在蒲津渡口弃车换马,日夜兼程赶往长安,进城时天色已然全黑,待赶到东宫显德殿,才知道太子正召集诸臣会议,此时已过了亥时。此次议事明显不同寻常,显德殿周围加了岗哨,禁军武士各持刀抢戒备森严。见了这阵势,戴胄便已经猜出会议内容与北线军事有关。一个黄门引着他自偏殿而入,一进正殿他便吓了一跳,殿中灯火通明,粗略数一数竟有二三十名臣子在座。
梁师都军兵临夏州的消息快马驿报传到长安是六月廿八日,当天晚上,监国太子李世民再次在东宫显德殿召集朝臣议事,只不过此次参与会议的人不再限于东宫和三省两班人马。当晚在显德殿参与议事的臣子有淮安郡王太常寺卿李神通、河间郡王李孝恭、江夏郡王鸿胪寺卿左金吾卫大将军李道宗、司徒窦轨、司空裴寂、尚书左仆射萧瑀、尚书右仆射封伦、中书令太子詹事宇文士及、中书令太子右庶子吏部尚书房玄龄、侍中陈叔达、守侍中太子右庶子高士廉、太子左庶子长孙无忌、太子左庶子兵部尚书杜如晦、太子家令张公谨、左栩卫大将军太子左右率府将军侯君集、尚书左丞民部尚书裴矩、尚书右丞刘政会、上柱国永安郡公薛万均、门下省谏议大夫王珪、治书侍御史孙伏伽以及刚刚自外地赶回长安的蒋国公陕东道大行台左仆射屈突通、霍国公平阳君秦州都督柴绍,另外还有个从八品小吏刘仁轨,官拜息州参军,却是太行道兵马总管任瑰的幕僚,此番代任瑰回长安陈职,因其将敌情军情战况粮资等项数说得极为详尽明晰,兵部尚书杜如晦特地请令让他列席今日的会议。
戴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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