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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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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特殊的历史命运,终于把她同自然科学分开,高中毕业她考取了燕京大学社会学系,之后更积极投身学生运动,她参加歌咏队,演戏,自编自演,开展各种文艺宣传活动,于是不知不觉,便和文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命运之舟终于也将她载入另一个港湾,使一个曾经立志要当科学家的少女由一个也曾经喜欢童话故事的孩子真正走进了童话之中——那里风和日丽,美丽的沙滩上戏要着无数天真的儿童少年。她爱那个港湾,因为她爱少年儿童,因为那里是人生的起点,从那里,孩子们可以高扬起真善美的风帆,将人生之舟驶向大海,怀着真善美的信念走向世界。
在那里,葛翠琳一呆就是一生。
她终于离开学校,走进了文艺界。1949年至1950年,她在《工人日报》、《中国青年》、北京《新民报》、《北京儿童报》等处发表了《千百万老师》、《灯下语》、《家信》等诗歌和散文。之后,她又发表了一些童话和剧本。五十年代葛翠琳参加了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组的活动,老作家曾给她许多帮助和指导,使她童年和少女时代的许多故事一下子都浮出了记忆的海面。那时她常去农村,“在秋天的场院里,严冬夜晚的热炕上,在夏季的瓜棚菜园里,春天青草吐芽的放牧场上;在热闹的小客店里,长途运输的大主上,在老农民小憩的茶桌旁……我听到许许多多的民间传说,这些故事像安徒生的童话一样吸引我,感动我。”这时期,她搜集了大量的民间传说、谜语、谚语和笑话等,这些富有魅力的动人民间文学,成了她创作的一个源泉。
1950年,老舍从美国回来,在北京市文联任主席;葛翠琳就担任老舍的业务秘书兼文联儿童文学组组长。老舍虽然是文化名人大文豪,却不能自主地处理文学艺术家们的事,往往要受治于人,生活、工作并不愉快。在这种背景下,葛翠琳虽理智和感情上都在老舍这一边,明知老舍是正确的,也没有“发言权”,工作难做,那些钉子一样的眼睛,使她有一种背受冷气袭击的感觉。
葛翠琳的工作和创作都是勤勤恳恳的,1954年,她被评为北京市的优秀团员和模范团员。1956年她任北京市文联创作委员会专业干部,被评为市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参加第一次全国青年作家代表大会。
葛翠琳在这个具有自然原生态的“港湾”里天真地生活、工作和写作,先后在《少年文艺》、《新港》、《北京文艺》、《人民文学》、《文学月刊》等杂志发表童话《少女与蛇郎》《种花老人》、《泪潭》、《小红花和松树》、、《野葡萄》、《雪梨树》、《采药姑娘》、《聪明人》、《雪娘与神娘》等重要作品,这是她创作的第一个爆发期。正当她的创作向更高境界发展之时,她的梦突然真的演化为童话,心目中的那个原生态的自然“港湾”,也不再是避风港,1957年,一个灭顶之灾的巨浪吞没了她——她被打成了右派。她有何反党反人民的错误言行?没人说情。“莫须有”,是斗争的需要,于是她下了农村——劳改。她当过老舍的秘书,但她的的“失踪”老舍并不知道。“有一次回城,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补钉衣服,满脸灰尘,像个老农妇,在街上碰见老舍,她想一低头过去,很怕给他添麻烦,所以就没打招呼。没想到老舍一眼就认出她来,主动招呼她:”您去哪儿?冰心几次问我,葛翠琳到哪儿去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老舍对她很关心,她只好告诉他她在农村种地、挖河、修路,进行改造,由一位肃反时受审查的笃信基督、为把上帝的爱带给人们而甘愿受苦的姑娘负责监督她。老舍黯然,没有说话;葛翠琳却感到了信心和勇气,她心里有神有鬼也有人。
这一次在农村劳动改造,经常“大战”到深夜,吃在地里,休息在地里,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时间一长,同农民也熟了,休息时就听他们讲故事,日积月累,便记录了许多文学资料。后来她还在当地办了一个农村托儿所,“为了带好这些孩子,除了照料他们吃睡,还要讲故事教唱歌儿。”这时期她编了不少童话、故事、笑话,还整理了一些谜语、谚语,主要就是为了哄孩子。她回忆说:“有时候我带孩子们到田野树林里去玩,我讲故事给孩子们听,孩子们又把自己从家里听来的故事讲给大家听,使我更多地熟悉了孩子们,也听到了更多的故多。每天都要讲故事,我只好一边讲一边编,有时讲到一半下边编不出来了,孩子们就会提出各种问题,还会补充很多富有想象的结尾,最后由大家完成了这个故事。”(《葛翠琳作品选,我爱儿童文学(代前言)》)她曾经把这些民间故事、谜语和谚语记录下来,作为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她在改造的苦海里,打捞出许多金色的贝壳和五彩斑斓的珊瑚,那是一个迷人的童话世界。但是,她的恶运还没有结束,起于1966年的那场文化大革命,像一场平地而起的龙卷风,将她的那些心爱的古今中外童话书籍,以及全部作品草稿、创作素材——一她辛辛苦苦记录的传说、故事、谜语、谚语——一扫而光,片纸未留。但她写作的欲望并没有破灭,那些优秀童话里的人物和故事经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会像童话里的奇迹一样出现,真理战胜邪恶。这时候,她悄悄构思了许多童话,虽然没有写成文字,但却有了雏形。
20年后,她盼望的那一天终于伴随着鞭炮锣鼓和游行的人群来了。风息浪上,一个在人世间遗失多年的梦又重新拾起,她又出现在那个港湾,还是风和日丽,美丽的沙滩上还是那么多儿童少年,她又回到她所钟情的童话世界,她在十九岁开始的事业,又得以重新开始。
三
太阳终于钻出历史的黑洞。1979年,她被错划右派得以平反,调入北京作家协会从事专业创作,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并任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全国儿童文艺创作评奖委员会委员,主编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建国10周年《童话寓言选》。之后,她任北京作家协会理事、中国儿童戏剧研究会理事、全国儿童戏剧会演评奖委员会委员、全国首届少年儿童广播剧评奖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评奖委员会委员、宋庆龄基金会儿童文学评奖委员会委员、第一届中华儿童文学创作评奖委员会委员、北京市第七届妇女代表大会主席团委员、全国妇女联合会第五第六届执行委员、北京市第六第七届政协委员、北京少年儿童图书研究社社长、冰心奖评委会秘书长;先后为华北、华南地区、西北西南地区、湖南、江西儿童文学讲习班讲课;出访日本、泰国,瑞士、法国。1988年任瑞士儿童书籍国际奖评奖委员会委员。
四十多年来,葛翠琳到过牧区、渔岛、山区、农村、城镇、矿区,和千千万万的孩子在一起,她知道孩子们需要爱,需要知识、智慧,而书可以给他们需要的一切,书里有滋润孩子心田的清泉。葛翠琳多次说:一我之所以几十年坚持为孩子们写作,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孩子们需要我,我需要孩子;孩子们给予我的爱,注入我心灵的力量,是世界上任何珍贵的东西所不能代替的。“爱是理解,是信任,是无私的给予!她和孩子都需要爱,爱是伟大脐带,是母亲和孩子之间一体的人性自然联系。
四
葛翠琳是当代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中的重要作家,在四十多年的创作历程中,她用爱的乳汁、伟大的情操,在少年儿童的幼小心灵上建造人类真善美的圣殿。作为作家,新时期以来,她的笔更健、更执著;作为少年儿童工作者,她的情怀永远是母亲那种固有的温暖。
她的童话创作独树一帜,是当代文学史上儿童文学创作领域的重要收获。从本世纪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葛翠琳先后出版章话集《野葡萄》(1956年,北京大众出版社;增订本,198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台湾光复出版社;被译成英、法、德、俄、日、泰六种文字,1980年获第二次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评奖一等奖,英文本在瑞士儿童书籍国际奖评为优秀作品,拍成电视片在德国慕尼黑电视节获奖)、《巧媳妇》(1956年,儿童读物出版社)、《采药姑娘》(1957年,天津人民出版社)、《金花路》(1980年,少年儿童出版社;三联书店香港分店)、《比孙子还年轻的爷爷》(1980年,新蕾出版社)、《翻跟斗的小木偶》(1981年,江苏人民出版社;获中国作家协会首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星儿落在北京城》(1981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蠢婆娘和巧媳妇》(1982年,香港新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葛翠琳童话选》(1983年,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进过天堂的孩子》(1984年,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最丑的美男儿》(1988年,海燕出版社;获第二次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一片白羽毛》(1990年,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春天在那里》(1990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迷路的小鸭子——中国著名作家幼儿文学作品选》(1991年,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葛翠琳中篇童话选》(1992年,希望出版社),长篇童话《会唱歌的画像》(1994年,海燕出版社),长篇小说《蓝翅鸟》(1985年,新世纪出版社),儿童文学选集《花孩子》(1984年,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寻贝集》(1987年,新世纪出版社)、《葛翠琳儿童文学作品选》(1989年,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葛翠琳作品选》(1992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及儿童剧本《草原小姐妹》、《任性的小白母鸡》、《小羊羊的心事》、《小淘气的决心》(1981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野天鹅》(1988年获文化部优秀剧目奖)、《摘星星的孩子》、《勇敢的朋友》等多部。另外,以她的作品配画的低幼儿童读物计有《花孩子》、《春姑娘》、《冬爷爷》、《寻找春天》、《银鸽儿和小公鸡》等近20种,其中《春天在哪里》于1985年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中国少年儿童活动中心举办的低幼儿童文学读物评奖一等奖。在报刊上发表童话70余篇,散文和儿童文学评论近百篇,1994年她在《北京文学》第8期发表的中篇散文《魂系何处——老舍的悲剧》,是一篇感人的获奖作品,以真诚,以良心,以勇气,拷问灵魂,鞭答罪恶,再现人鬼颠倒历史的社会悲剧J她的童话被选入《儿童文学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剧本选》(同上)、《童话寓言选》(同上)、《中国优秀童话选》(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获奖寓言童话选》(新蕾出版社)、《中国童话名篇选讲》(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中外童话名著金库》(三环出版社)、《童话十家》(河南少年出版社)、《中国儿童文学大系》(希望出版社)、《中国新文艺大系》(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当代女作家作品选》(花城出版社)、《20世纪中国女性文学文库》(同上)等一百多种选集,她的散文和诗也被收入多种选集。她还主编《童话寓言选》(1949…1979)、《中国童话佳作选》等10种。自1980年以来,在报刊上发表的有关她的评论、专访和消息计有180多次。
这些不完全的统计和数字,虽不是理论,却比理论更有力,证明葛翠琳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是最重要的童话作家和文学活动家之一。在中国新文学史上,叶圣陶、张天翼、严文井等童话大家,曾为我们创作了不少名篇,为中国童话创作奠定了基础。葛翠琳是1949年之后成长起来的优秀童话作家,以名篇《野葡萄》为代表的前期童话,诗情画意,情景交融,自然之美和人物的心灵之美结合得天衣无缝,表现出她在发扬中国童话优秀传统和汲取世界童话大师创作经验的基础上取得的成功。无论是她的《采药女》、《泪潭》,还是《种花老人》、《金花路》,这些童话佳作,无一不透露出思想和艺术交融的光辉。而她以《翻跟斗的小木偶》、《飞翔的花孩子》、《最丑的美男儿》和《会唱歌的画像》等为代表的后期童话,其创作不仅具有前期作品同样的完美,更在艺术上多了不少新的开拓——恰如其分的艺术夸张,荒诞,更多的奇妙幻想,使她的作品更具感人的艺术魅力;由于她坎坷的生活遭际,她的后期童话也更多了一些历史般的厚重和苍凉。她的童话,不仅描写优美动人的故事或传说,传递真善美,同时也潜移默化地使小读者听到时代的足音,看到现实生活投射的影子。
童话是各种文学形式中最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一种。它既有极其丰富的幻想性、荒诞性,又有强烈的现实性和科学性。葛翠琳在《童话漫谈》一文中说:“童话植根于生活,但比生活更美,更理想化。幻想的依据是实现。通过幻想,表现人类美好的愿望和信念。童话能表现的内容是很广泛的,大自然中的一切,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都可以作为童话中的人物来表现。风雪雷闪、虫鱼鸟兽、日月星云、花草果本……都可以具有人的思想感情,而又按照它们自身所拘围的特点,反映人类社会的种种矛盾和现象,构成童话里的人物和故事。作者自己的立场、观点、见解、感受和愿望,通过自然界的物,形象地曲折地表现出来,达到吸引和感染读者的目的。”她这些关于童话创作的理论认识,是她创作实践的总结,反过来又指导和影响她的创作。
她的童话创作尽管时时贴附着现实的土壤,时时闪耀时代的风韵,但却是文学语境中耕耘的结果——在广阔的艺术空间里完成幻想得离奇的故事和人物的变形和夸张,达到对现实的艺术超越。这也是她不断强调的,比生活更美,更真,更理想。
她的新作《会唱歌的画像》,真是幻想得奇特、自然、亲切,那独生女小姑娘杏儿,在她的恳求下,被从镜框里走下来的老人放进了镜框,从此她开始了她不寻常的经历,那小红鱼、奇怪的自由岛、霹雳院长、骗子城、灵魂市场、水中的奇书、会讲话的石头,她和巨人的漫游,梦一般奇,又现实般真,所见所闻,真是一座琳琅满目的知识宝库、酸甜苦辣的人生画廊。杏儿好像长大了,当她看见家中召唤她的楼窗和温柔的灯光时,她知道亲人在等待她。她终于体会了从前不曾体会的一切:“亲人们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是,做出了许多使人烦恼的事,但都是爱她的。经历了种种艰辛之后,了解了广大的世界,对温暖的家和亲人充满了感激之情。对学校里的一切,包括那些曾使她不愉快的小伙伴们,也满怀想念之情。一在这个美和丑交织在一起的丰富而复杂的世界里,杏儿理解了了这个世界,更加崇尚仁爱善良崇尚美。”快乐使人成长,悲哀使人成熟。杏儿微笑着走向未来。“杏儿作为一个榜样,这部充满了哲理的中篇童话,是会使孩子们成长起来成熟起来的。
作家要有责任感,为孩子编织故事的作家尤其如此。儿童文学的教育性永远不可忽视,失去了教育性,儿童文学也就失去了意义。让孩子向真向善向美,这是人类关于“人性”的基本教育。当然“只有作为艺术的童话,才能经常地把儿童的心灵吸引到美善、高尚、纯洁的事物上来,以便养成明朗的人性。”(日本童话作家小川未明语)儿童文学一是不能没有思想(思想,当然是作家在现实生活里的理想追求),二是不能没有艺术(艺术,自然是文学本身的特点和作家自己艺术创造),三是二者必须交融为一,然后才有真正的文学。
葛翠琳的儿童文学创作具有这种文学的完美性。作家都是以自己的灵魂和形象来进行创作的;葛翠琳也以自己的真,自己的善,自己的美在作品里凝聚人生真谛、人性光辉。除了文学创作,她的文学活动也是她文学生涯里的重要部分。从1950年在北京市文联任老舍业务秘书兼文联儿童文学组组长开始,除了创作,她在儿童文学活动和少年儿童工作方面也是功德无量。为了繁荣和发展儿童文学创作和文学新人的成长,1990年韩素音女士倡议建立“冰心奖”,而葛翠琳则是这一计划由“建议”到“现实”的关键的中心人物。一年一度的“冰心奖”,她作为评奖委员会的秘书长,从组稿,到评奖和颁奖,都要付出很多心血,其操劳之苦,难以言表。这些文学活动和工作,是她没有写成文字的美丽童话,是她对中国儿童文学及其与外国儿童文学的交流的重要贡献。
1994年10月19日,北京作家协会召开了“葛翠琳作品研讨会”。几十位文学研究家、教授和作家,对她的才华、人品、文品及其勤奋精神和她对儿童文学的贡献予以充分的肯定。
在人类的全部生命和社会活动中,儿童文学属于文学王国里的基础。凡属基础范畴的东西,无疑是重要的。尤其像中国这样的大国,建设孩子的世界是任何时候都必须重视的。谁拥有孩子,谁就拥有世界。因为这个世界的模型,是从孩子们的眼睛折射出来的。孩子就是未来世界的模型。因此,为孩子们建设健康的精神家园,应该是国家的头等大事之一。但是,我们为孩子们写作的作家大少,我们要为孩子们提供更多的精神食粮,不要糟粕,要精品!葛翠琳是一个榜样,她的作品也是一个榜样。因为,作为一个母亲,一个精神的母亲,她用她的心血,她的作品,为儿童世界营造了一座美丽的精神家园。
1995年2月25日
赵淑侠
阎纯德
1994年的金秋,在武汉桂子山华中师范大学,我又见到了赵淑侠。在这次国际研讨会上,专家教授们称她是沟通东西方文化的一座桥梁、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一个窗口,而她的作品,被誉为百方文学界盛开的一朵东方奇葩。
桂子山温馨如梦,常常令我想起;另一个金秋——是北京最美的季节:满街的鲜花把首都装扮得如花似锦。
车水马龙,描绘青春。人们在商品社会的大潮中奔忙、陶醉,我在滚滚红尘文海里寻找另一个世界和知音。
1992年10月15日,北京,王府饭店。
我应约去见著名华文女作家、欧洲华文作家协会第一任会长赵淑侠女士。这是我第二次见赵女士。第一次是1988年8月13日,在她叔叔家里,那时她刚从东北老家访问回到北京。而我们通信则是在1984年岁末我在法国马赛第一大学任教开始的。
岁月无情,一晃就是几年。几年,好像就是几天,几分,几秒;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但是,现在的赵淑侠已经今非昔比。在她的两本小说《梦痕》及《翡翠戒指》相继译成德文出版及长篇小说《赛金花》在台湾和大陆同时面世之后,更是文名大振,不仅名满中国大陆台湾香港及海外华文世界,连德文世界也是闻名遐迩。
赵女士:身着件薄薄的尖口红毛衣,一件黑地红花披肩搭在肩上,娟秀雅致,风采依旧,看上去也不过五十来岁。她满面春风迎着我,向我介绍过与她同行的三妹赵淑倬之后,第一句话就说:“接信后即写一信,连同复印好的资料由我女儿于9月23日迅速投邮。阎先生接到了吗?那是些很重要的资料……”“不必担心,我海内外的邮件很多,十多年来还没有丢过一次;没收到是暂时的,因为邮路太长……”我安慰她。
我对赵女士的访问是漫长的。我喜欢追踪作家。像对许多作家那样,我从来没有间断过对其生平创作资料的搜集积累。我知道,她不爱写自传,不爱回忆,而我想知道的,除了现在的、未来的,更多的还是过去的。面对这个矛盾,不是她屈服,就是我妥协。这是一次长谈。我的提问虽然零乱,却不用题。为了抓紧时间,我们都同意委屈一下饥饿神经,免去一次午餐。我很愉快,能又一次摇着小舟,沿着岁月的长河逆流而上,探索赵淑侠故事。
可怖的童年
童年,是人生的基石。童年应当是美丽而幸福的,而赵淑侠的童年却是苍白的。
她的故乡是黑龙江省松花江畔的肇东县,而远祖则世居年年遭受黄河之灾的山东省齐河县。在父辈之前,赵家不是书香〔1第,世世代代以农耕为生,清朝末年的连年黄河泛合和旱灾,把身为佃农的祖宗赶到了关东那片黑土地上。运气、勇气、智慧和毅力的艰苦考验,经过数代人的开垦耕耘,发家致富,后来终于在祖父的时代成为大富的农耕之家。祖父是读过私塾的憨厚淳朴泥脚汉子、不会多说,只会身体力行,深明做人之大义:有了财富不只是增加个人的享受,于一家老小的温饱之外,还要照顾地户的生老病死,还为当地建造学校和图书馆。这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义举,为肇东人传为佳话。
决心改变愚昧落后的祖父,在赵淑侠的父亲还是儿童时,就要他好好读书,将来精学法律,“为传统人治政治体制下无权发言的小老百姓主持一些公道和正义。”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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