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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之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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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过炊事房时,一名士兵匆忙走下阶梯。“指挥官!”
山姆松开她的胳臂咆哮道:“什么事?”
“柯提洛受伤了,他没法做菜。”
山姆无言诅咒着,然后问道:“发生什么事?”
“他切伤了自己,弗多正在替他缝合。”
“我会从场中调个人回来。”山姆转身要拉她回小屋,她却像钉在地上似地不动如山。
“让我来做。”
“让你做什么?”
“做菜呀!”
“不,不行。”
“山姆,求求你,让我做吧。我需要找事做,而那也使我有机会为大家做些事情好弥补以前的事,拜托嘛!”
“不行。”
“为什么?”
“记得洗衣服的事吗?”
“但那是一个错误。我是忘记了,但你也有错。”
“我有错?”
“对,是你发了疯硬把我拖回屋里去的,我根本没机会回去洗好衣服。”
“不行。”
“但是——”
“不行。”他抓起她的手又朝小屋而去。
她一再争辩,求了又求,决定试最后一次。“你是怕让我去做菜。”
“很可能。”他说道。
“你就是。”
“解释一下你是怎么获得这个聪明结论的。”
“你怕如果那些男人不再不喜欢我,他们会喜欢我——”
“很棒的逻辑,”他打断她的话。“如果他们没有不喜欢你,就会喜欢你。聪明,绝顶聪明的推论。”
“你先不必那么不高兴,我还没说完呢。”
“请继续。”他向空中一挥手,又喃喃道:“我简直等不及听完其他的了。”
“如果他们喜欢我,你就得承认你喜欢我,而你无法接受那个事实。”
他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你不能承认你喜欢我。”
仍是沉默。
“你吻了我,还有……呃……一切。”
他看来有些不安。
“你的确做了呀!”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接着转身走向炊事房。几分钟后,莉儿瞪着山姆塞在她手上的鸡皱皱眉。它是死的,而且没了头。她把那只死鸡尽可能举远些,还是呆瞪着它。她绝不会对山姆承认,但事实上她这辈子从没做过一道菜。
自从她决定烧水泡茶并引起一小场火灾之后,胡桃木之家的厨子便禁止她靠近厨房。而她也不以为忤,因为火苗自炉上跳到墙上的景象早已把她吓呆了。当时的情况就像火山爆发一般迅速而嚣声震天:她把火柴丢到炉里,转身去拿茶叶,接着只听得轰然一声,整面墙便烧起来了。
她望着软软的颈子正可怕地垂着的鸡。她做得来,她知道自己可以。她把它丢回一堆死鸡中间,在炊事房内四处逛着,看看那些陌生无比的东西。
大黑锅堆叠在一排布袋和桶子旁。桶子上有标签,写的却不是英文,她推测布袋里的是麦粉、糖之类的材料。桶子上一个倾斜的架子上摆着一整排的金属罐,她走向那一排没有任何标示的罐子,打开最旁边一罐的盖子瞧瞧里头。
它看来像是猪油。她伸一只指头进去,和猪油一样油腻腻的,它一定是猪油。她将之挟于臂下,走向像是巨大火山般沿墙而立的黑炉子。
这是她求来的机会,她一定要完成。男人都喜欢女人为他们做饭,而且认为那是最适合女『性』的工作,只是她对此也一无所知。
现在她已经比在家里引起火灾时年长多了,做这件事当然没问题。她看看炉子,岁月教会了她一件事:找个人来替她生火会比较保险。
她步出小屋四下张望。山姆正站在营房附近和告诉他厨子受伤的那个士兵说话,她步下门廊走向他们。山姆停止说话转过来,恼火地看了她一眼后不客气地吼道:“又怎么了?”
“请你替我生炉火好吗?”她指指身后的小屋。
他随着她的指尖望去,深吸口气后转向那士兵。“你先去,”他说道。“我随后就到。”他举步经过她身边,不耐地推门进去,莉儿根本赶不上。
她进门时他正将木头丢进火箱,接着他折断一根木柴,用火柴点燃它问道:“你以前做过菜,对吧?”
“不尽然。”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尽然?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什么没说呢?”
“嗯,我烧水泡茶过一次。”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挥挥手。
“然后?”他可不是傻子。
“你的火点着了。”
“然后呢?”
“我烧掉厨房一面墙。但我知道我可以做这件事,此外你自己也答应了。”
“也是我肯定会后悔的。”他自言自语道,接着又开始生第二个炉子的火。“你要怎么做那些鸡,”他问道。“烤的还是炸的?”
她无法取舍。“两种都做。”
“好吧。先去『毛』,要炸的先剁块再浸调味料,然后用热猪油炸,懂了吗?”
她点点头在心里复诵道:去『毛』、剁块、调味、油炸,听起来不太难嘛。
“要烤的那些则放在烤锅里涂好调味酱,再放进这些烤炉里。”他指指炉灶前端的几扇大黑门。“你知道怎么用吗?”
“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我学得会。”
他点上第二个炉子的火,关上炉门。“过来。”
她依言走过去,他转身指向一个黑把手。“这是节气闸,如果要在炉上做菜就把它往下推开,要用烤炉则把它往上推。”他看着她。
“往下是开,可以在炉上做菜,往上关则可以用烤炉。”她自豪地重复。
“对了。”
她在一具炉边蹲下。“看到这个了吗?”
她自他的宽肩上弯身。“啊哈!”
“这就是通风口,很可能也就是你在核桃木之家搞得失火的原因。”
“胡桃木之家。注意听。”
“好吧,胡桃木之家。注意听。”
“我有啊!如果你也有注意听,就不会者把它叫成‘核桃木之家’了。”
“你到底要不要学?”
“要,但那不公平。如果我得注意听,那你也该注意听我住的地方的名字才对。”
“我不要公平,只要安静。”他站起来垂眼瞪她。
“这个,我只是认为你应该能记住——”
“帮我个忙,别去认为,只要听就好了。”
她叹口气又数到五才说道:“好吧,我在听。”
“我刚说过这是气门,要转动它才能『露』出这些洞,洞愈多火就愈热。现在,上面这个把手——”他站起来指着烟囱上的一个黑把手。“是控风口,它让冷空气进来以免炉子爆炸,让它一直打开是很要紧的,懂吗?”
“通风口打开。”
“是控风口打开。”
“控风口打开。”她重复道。
他不大肯定地看了她一分钟。
“山姆,拜托,我要做这件事。我知道我做得来,真的,给我一个机会嘛!”
“只要能让你远离火线就成。”他低声喃喃道,又点上另一个炉子。他指着一个黑把手问道:“这是什么?”
“节气闸。”她骄傲地答道。
他一脸惊讶。“没错。”他指着烟囱上的把手得意地笑着。“这是什么?”
“控风口。”她微微一笑。“你以为更动顺序就能考倒我吗?”
“只是要确定你真懂了。”他俯向炉侧正要开口。
“你在考我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节气闸,”她决心向他证明自己的确能胜任。“往下推开才能在炉上做菜,往上推则可以用烤炉。看吧,我‘有’注意听。”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打败了他。
他耸耸肩点燃了另外两个炉子。“都是你的了。”他转身要走,随即又忘了什么似地转回来。“别来找我,东西做好了就敲敲烤锅,我们会回来吃。”
她点点头,看着他关上门,一个人独处时感觉可没刚刚那么神勇了。
她拎起一只死鸡看了一会儿,他说的是拔『毛』还是割『毛』?她把鸡拿近些检查一番,在心里重复着他的指示:去『毛』、要炸的先剁块。好吧,他说“去『毛』”。但是,要怎么个“去”法呢?她四下搜寻,瞥见墙上挂有几把刺刀。她走过去取下带回桌边,是用割的。
约莫一小时之后,她一面哼着“狄克西”一面剪去第二十只鸡的羽『毛』。她把它和其他的鸡丢在一块,拂去飘到她脸上的『毛』。
接下来山姆是怎么说的?“哦,对了,”她说道。“要烤的得放在烤锅送进烤炉。”烤锅……嗯……她看向挂着所有厨具的墙,有些方形的锅大得可以装下好几只鸡,那一定就是烤锅了。她大步过去将两个自钉子上取下。
她把锅搁在炉上,将五只鸡挤进一只锅里,另一只也如法炮制。她打开烤炉门,把锅推进炉内再关上。啊,她拍拍手想道,都完成啦!
她转向剩下那些要剁开的鸡,拿起附近桶子上的一把刀开始锯将起来,但刀太钝了。她瞥见一把有着大柄的厚刃方形刀,决定那正是她所需。取下那把切肉刀高高举起,使尽吃『奶』之力砍向鸡身。
她砍了又砍,最后那鸡除了脖子和脚外,成了一堆无法辨认的碎块。她耸耸肩,反正她吃过的也都不像它原来的样子。她继续『操』刀。
完成后,她愉快地走向面粉桶,拿起一碗面粉回桌边,照山姆说的把鸡一块块丢进去。她一面哼歌一面自得其乐地重复这个动作,一道白雾自碗上升起。将最后一块鸡也沾好面粉后,她决定以同样的愉快来炸它们。接着她打了个喷嚏,面粉和羽『毛』在她四周纷纷飘起又落下。
她拂开羽『毛』,想着应该早点把它们清掉。接着她又垂眼看她的衣服,上面已结了一块块的麦粉,她想拍掉它们,却只令羽『毛』再度像三月的蒲公英似地在空中飞扬。她放弃,改而走向巨大的炉灶。
她把六个大黑铁锅全取下放在炉上,打开猪油罐试着把一匙猪油甩进锅里,足足甩了一分钟它才嗞一声掉进锅里。接着,她满怀信心地用舀了猪油的汤匙猛敲锅边,满意地看着它们融成『液』状。这挺好玩的,而且也不难。她回桌边兜起满怀沾了麦粉的肉块丢进锅里,不多久所有的鸡肉全都下了锅。
还要做什么给他们吃呢?她检视过那些布袋和木桶,瞧见一些米。简直太完美了。她回头看看正滋滋作响的鸡肉,抹掉前额上的汗水,屋里愈来愈热了。
她又从墙上取下几个锅放在最后一个炉上,汗流泱背地加水又加米,直到米几乎从锅里溢出来为止。她盖上锅盖,回头检查炸鸡。
她拿着一枝汤匙想翻动肉块,它们却文风不动,她努力想把汤匙『插』进鸡肉底下。烟开始缕缕上升,明显的焦味充满室内。
飞快地瞄了其他的锅一眼她便知道炉已过热。她动作像闪电似地在炉间移动,努力想撬起粘锅的鸡。油飞溅在她手上和衣服上。
最远的炉上传来水开了的嘶嘶声,莉儿转身只见冒出白泡沫的米把锅盖掀掉在地板上,带水的米溢出来,白『色』蒸汽和肉焦味混在一起。
她惊恐地跑来跑去,一块块的米和着白『色』的米浆流下烤炉的铁门。炉子太热了,她得去推推节气闸散热一下才成。
或者是关上气门呢?
噢,真要命!她全都搞混了。镇静,她命令自己,努力不去理会不断喷出来的米水。她挥开烟雾试着专心一志。节气闸是用来控制空气的,而气门也一样?仍不停冒出的烟愈来愈黑,一锅锅的米啦啦作响地摇晃。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段,她两手各握紧一个把手,将之关闭。
轰然的爆炸声令每个士兵都转过头去,包括山姆在内。他直觉地想到他们被袭击了,但落在他脚边半生不熟的鸡肉推翻了那个念头。
“噢,狗屎!”他丢下手上的炸弹,跑向炊事房。
黑烟自原先覆有茅草的屋顶涌出,鸡『毛』如雪片般自空中飘下。前门只剩一道绞链支撑,山姆往前走时踏到了后门。木桶碎裂,铁罐四处滚动,屋内有一整边被麦粉之类的东西搞得一片白。
“莉儿!”他踩过一地残骸,不小心踏到粘糊糊白『色』的什么。“莉儿!”他再走进去些四处找着她,却只看到后墙上一个五呎大的洞。
山姆跨过大洞便见到倒在八呎外的她,赶忙冲过去蹲在她身旁。昏『迷』不醒的她呼吸轻浅。“莉儿,回答我,快醒来呀!”
她没动静。他双手抚过她,观察着她躺在地上的样子,然后极其小心地抱起她,大步走向她的小屋。他直盯着她灰白的脸『色』,一点血『色』也没有。她合上的眼睑沾了白『色』,满是擦伤和割伤的颊上则沾了烟灰。一小道血迹自她裂伤的唇渗出,烧焦变黑的金发足足短了五吋。
“她还好吧?”吉姆跑上前来,后面是葛麦兹和其他的士兵。
“我不知道,她失去知觉了。”山姆踏上屋前的阶梯,吉姆推开门,山姆把她抱到床上。“替我拿些水和『毛』巾来好吗?”他看着她起伏的胸口,向自己保证她正好好呼吸着。他看看她的脸和烧焦的头发,真想踢自己一脚。他早该依最初的直觉把她关在小屋,直到他能带她回她父亲身边为止的。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像这恼人的小女人一样造成诸多破坏的人。
吉姆把水桶和『毛』巾放在床边,山姆的注意力自莉儿的花脸上移开。“谢了。”他浸湿『毛』巾开始擦去烟灰和干了的血迹。
“我能帮什么忙吗?”
“不必了,帮我看着那些人,好吗?”
“没问题。”
山姆把她的脸、胳膊和颈子弄干净后,又把『毛』巾浸湿绞干,再搭好放在她额上。他有的是时间坐在那儿看她、自责。
她哄得他答应让她做一件他明知她根本无法做到的事,而这女人能做的事根本没几件……他修正这个想法。她设法穿过了丛林,甚至还偶尔赶上他,除了在海湾得知错过了人质交换的那一次之外,她从没歇斯底里过。
她的个『性』中有某种和她被娇宠的富家女——他最早的想法——的背景完全矛盾的特质。他完全错了,她不是个眼高于顶,被宠坏了的小鬼,而是个需要保证、接纳及鼓励的人。她渴望被人喜爱,却又似乎从不期待任何人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拥有一切——金钱、家人、社会地位——的女孩却没有多少自我呢?他虽没做什么帮她,但也知道自己并非令她如此的原因。然而他却是她受伤的原因,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令他忘了西班牙、枪枝、贪婪,一切的一切。
他此刻真的感觉到的是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还有再度出现的罪恶感。他不知道她怎能引出他甚至从不知其存在的罪恶感,但她的确做到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做到的事。他在乎,而且不怎么欣赏这种感觉。他相信在乎某件事物将蒙蔽一个人的判断力,而山姆向来是以自己客观的决断力为做的。
然而看着她时,他却不期然地涌起一股几乎令他感到谦卑的保护欲望。他已不记得何时曾对什么东西有过类似的感觉,而直到此时他才承认,事实是自她拿洋伞戳他,进入他的生活中起,他便有这种感觉了。
多年的佣兵生涯,他除了自己的一条老命外从未想要保护过什么;而那对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他屡屡与死神交手并总是赢家,然而只要一涉及莉儿,兴奋的刺激便顿然为强烈的恐惧所取代。
思及此他不觉深吸口气,视线移向窗外,凝视着日暮时分的天『色』转成粉红,和她那袭累赘的洋装及致命的洋伞同一个颜『色』,狐疑着他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人。
第1卷 第20章
门被打开。莉儿放下正在照的镜子抬起头,是山姆,他带来两枝长而粗的竹竿。
“我带这个来给你。”他走到榻边俯视着她。
她自觉像只渺小的蚂蚁,便急急坐高一些,一方面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方面至少能感觉自己不那么弱小。
“脚踝好些了没?”
“还是一用力就痛。”
“所以我才带这个来。”他递出竹竿。“葛麦兹为你做的拐杖。”
“葛麦兹做的吗?”
他点点头。
“为我做的?”
“对啊,为你做的。”
“哦。”她为那些入还会想到她而颇觉惊讶。
他俯身拿起镜子,接着审视她好半晌、她原以为将看到怜悯、不屑或其他类似的表情,但他的睑上没显『露』出任何思绪。
她伸手欲拂开脸颊上的发丝,指头却在触及烧焦、参差不齐的发梢时僵了一下。她尴尬的视线迎上他的,心想将看见一抹嘲讽的微笑,而它却不见踪影。她立刻把发尾塞到耳后。
他把镜子搁在曼莎的空栖木旁的桌上,直起身子。“你要在那儿坐一整天或是要试试这个?”
她足足瞪着它们一分钟之久。
“看你的表情,想必是没用过拐杖了。”
她摇头。
他把它们搁在床边,伸出一只手。“站起来。”
她抓住那只手站起来,小心地把重心放在没受伤的脚踝上。他用一臂环住她靠着他身侧,她立即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她的右臂环在他的腰际,左手扶着他的胸膛稳住自己。他猛吸口气的声音划破一室的沉默。他伸手将她的手移下肋间,俯身拿起拐杖。“来,”他递给她其中一枝。“把这个放在那边腋下。”
然后他一手抬起她的手臂,将另一枝拐杖置于她的右腋下。“抓好这两个小把手。”他把她的手伸到竹竿约一半长处嵌着的小竹片。
“现在举起拐杖向前移动。”他的嘴离她的耳朵好近,她不禁打个哆膜。为了避免它再度发生,她把拐杖伸到前面一呎远处。
“就是那样……现在把你的重量移到把手上往前进。”
她依言而行。“成功了!”她笑着回头看着山姆。“看好哦!”她又做了一次。“挺简单的,不是吗?”然后她转身要走向他,跨了一大步——太大步了。
左边的拐杖滑掉,她失去平衡。山姆赶紧接住她。“谢谢。”她仰望着他说道。
他以令人不安的方式久久地凝视她,脸上虽没有一丝笑容,却也没有每次她做了什么傻事时总会出现的冷嘲热讽的神情,而她不知道该不该为此担心。这时他伸手碰碰她参差不齐、烧焦的发尾。
“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她避开他的双眼。
他伸出一指置于她的颚下把她的脸转回来面对他。他仔细端详着她,八成是在看她的瘀青吧,她想道,她已经在镜子里见过自己黑青的脸颊、割伤的脸和红肿的嘴唇了。“是啊,的确。”他用手心捧住她的脸颊,拇指掠过她肿胀的唇。
诚实的山姆。她该觉得被冒犯了,但却没有这种感觉,反而完全被他拇指的触觉『迷』住了。他开始慢慢俯下头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他要吻我了,她想道,胸臆间充满一股纯然的喜悦。她的眼皮沉重得直要合上,她命令它们打开,看着他等待四唇相接,他温暖的鼻息拂过她的嘴的刹那。
在相距仅仅一吋时,他突然打住。事情快得令她只能眨眨眼。他退开深吸呼一次,接着转身拾起拐杖塞回她的腋下又走了开,任她独自品尝凄冷空虚的感觉;她深吸口气望向他处,脑中混『乱』地猜测着他停住的原因。她的视线掠过镜子,想起自己的模样,然后她就不再怪他了。她的样子甚至比吉姆和山姆打过架后还糟。
“我对炊事房的事很抱歉。”她对着他的背说道。
他双手『插』进口袋。“反正它也得换屋顶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两个只是无言地站着。他一旋身仿佛要说什么要紧的事,门却砰地打开,吉姆带着站在他肩上的曼莎走了进来。
“强——『奸』!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姆炙热的目光投向她,她顿时忆起曼莎上一次尖叫出这蠢话时所发生的事。她感觉到自己额生红晕,也看见山姆脸上的回忆。
“我很抱歉教了她那句话。”吉姆开口道。
“我也一样。”山姆直勾勾地盯着她。
屋内的温度升得比满月时的『潮』汐还快。她知道自己该看向别处,但她不想。
“信到了。”
“什么信?”山姆心不在焉地问道,一退端详着她,使她不禁希望吉姆快点离开。
“她父亲的信,四天后他会在圣克鲁兹和你们碰面。”
她看向吉姆,他说的话终于进了她的脑海:她要离开这里回家了。发生了一件最奇怪的事,她的胃竟然因这个念头而下沉,就像每次搭船时那样。她转向山姆,想看看他的反应。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抹渴望的眼神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她最讨厌的嘲讽。
“这敢情好,我猜赖大小姐终于能回她爹的身边去啦!”话一出口,山姆便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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