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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羞的木头:孙春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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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第一次,赵小穗再回房间,就先在房门外站一会儿,做贼似的听听屋子里的动静;开锁进门,也先看看李韵的床下有没有丁文樵的大号鞋。)
赵小穗怕过白天。白天的课太少,研究生嘛,一周也就那么几节,导师讲完课,列出必读的书目和要求思考研究的几个问题,将备课簿和书本往手提包里一划拉,便匆匆地走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学生自己在宿舍或去图书馆读书思考。但赵小穗怕的正是大白天回自己的寝室。
有那么两次,开锁推门,见李韵床上的帷帘密密地罩合着,那张本来挺结实的双层铁床竟像颠簸在崎岖山路上的旧式大客车,嘎吱嘎吱地摇,帷帘里还传出压抑着的呻吟和喘息声。第一次,赵小穗以为是李韵病了,怔怔地站在床前,竟还问了一句,李韵,你咋啦?颠簸的大客车陡然刹车,呻吟声也一下停了,好一阵,李韵才怯怯地说,小穗,你先出去一会儿,好吗?赵小穗转身去拿自己书本的时候,看到了李韵床前一双硕大的军勾鞋,脸上腾地烧灼起来,心窝窝里也顿时成了乱了节奏的架子鼓。她逃也似的跑出宿舍楼,脸还在烧,心还在怦怦地乱跳,身子也莫名地生出一些别样的反应,或胀或湿的。坐在宿舍楼门对面的藤蔓长廊里,说是看考英语八级的辅导资料,那纸面上的字母竟似一群蚂蚁,乱窜乱爬,什么也看不进去。想想刚才的事,羞臊得恨不能钻地缝,又恨不得搧自己几个大巴掌。这叫什么事儿?整个一《红楼梦》里的傻大姐,还问呢!转而又恨李韵,你脸皮也真厚得没了边,这种事怎么敢大白天地就把人往宿舍里带?你以为那是你的家呀?就是你自己的家,也还有个“婚否”的底线。以前光听说学生宿舍里没少发生这种事情,学校也一再重申这方面的纪律,真没想到这回竟闹腾到自己寝室来了,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啊呸!天大地大的一个呸!
足有一节课的时间,李韵的男朋友丁文樵从女生宿舍出来了,悠悠荡荡两条鹭鸶长腿,往自行车上一跨,跟着车轮子一块,滚了。丁文樵是法律系的研三生,以前没少来李韵的宿舍,给李韵过生日的时候,还把赵小穗和巫雨虹一块请去吹蜡烛。春暖乍寒,北风料峭,赵小穗身上早冷得直打战,急急回了屋子,进屋也没说话,爬上床就扯被盖住了身子。那李韵也不说什么,仰在床上摆弄随身听,嘴里还跟着哼小曲儿,一副悠然自得物我两忘的神态,好像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
女研究生宿舍是三人一间屋,床铺都是上下层,上层睡人,下层摆着各自的写字桌和电脑。学生们又都将上层挂了帷幔,哗啦啦一拉,如蜗牛缩壳,自造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自从有了第一次,赵小穗再回房间,就先在房门外站一会儿,做贼似的听听屋子里的动静;开锁进门,也先看看李韵的床下有没有丁文樵的大号鞋。第二次,她就是看到了那双大鞋后,立即反身离去的。
这都是在白天。女生宿舍夜晚严禁男士人内,白天则宽松些,说找谁谁谁,进门时登个记就绿灯放行了。有时负责守门的大姐也不知去忙什么,便如晚清时塘沽炮台失了守,任由八国联军长驱直人直抵紫禁皇城。听说,守门大姐还是个好小儿的人,谁若再随手丢给她一件小礼品,不必值多少钱,那就更是城门洞开来去两便了。
那天早晨,赵小穗扫地,李韵在床铺上叠被子,床上突然落下一只用过的那种胶制用品,正落在扫帚边。赵小穗怔了怔,突觉恶心得要命,捂着嘴巴就蹲到了痰盂边吐起来。
李韵急从床上跳下,拍着赵小穗的后背,很关切地问:“怎么了小穗?”赵小穗摇头,仍是呕。
“是不是……”李韵迟疑了一下,问,“怀孕了?”
赵小穗气得扭过头来,瞪着怄红的眼睛吼:“你说什么呢你?”又指着身后说,“请把你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李韵的脸腾地红起来,忙扯了块手纸,将那东西裹揉在里面,又不尴不尬地笑说:
“真没想到,就这么个东西,会把你……哎,你和卢昌泉好了好几年,还一清如水地吃AA制呢?”
赵小穗倔哼哼地起身,站在窗前去,背着脸,不理她。
李韵故意长叹一口气,说:“唉,我说小穗呀,原来到了今天还是处女呢。珍稀物种啊,我真不知是应该表示羡慕还是同情?”
赵小穗甩门而去,故意大敞着不关上,一天没理李韵。
二
(
赵小穗的家在东北乡下大山里,放寒假时,赵小穗回家,和嫂子唠闲嗑,说到了大学里男生女生在宿舍里如何如何的话,惊得嫂子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后来就一遍一遍地问,可是真的呀﹖可是真的呀?)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赵小穗也不至于害怕大白天回宿舍。她以为,经过那一场,也许李韵和丁文樵就不会再到宿舍里来扯哩哏钅口了,本是不呆不傻的响鼓,又用了硬邦邦的重锤,谁的脸上没有一层皮呢,也算坏事变成了好事吧。没想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赵小穗正坐在电脑前下载文稿,丁文樵晃晃悠悠地推门进来,赵小穗跟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仍坐在电脑前,任身后的两人嘀嘀咕咕低声说着什么。没想那两人嘀咕了一阵,竟又爬到了床上去,还哗的一声拉上了帘子,很快那辆大破车便又在崎岖的山路上嘎吱起来。赵小穗气得电脑也没闭,起身就走。这次她关门了,而且关得很重,是狠狠地一甩,砰的一声,震得一幢楼都跟着一颤。
也太不把我当人了!那是我的房间,起码也有我三分之一的使用权!即使把我当块木头,也不应该随意往木头上吐口水抹鼻涕吧!真是,嗑瓜子嗑出只臭虫,什么人仁儿都有!真是,鲇水找鲇水,嘎鱼找嘎鱼,耗子专找豆鼠子,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呢!真是,色胆包天,无羞无臊,还要不要一张脸面啦!
可不管赵小穗怎么恨怎么骂,“真是”些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怒火中烧的赵小穗无处去诉说心里的这些话。跟同学们不能说,跟老师也不能说,跟宿舍管理人员更不能说。大学里眼下这种人这种事太多了,尤其是老大不小的硕士生博士生,就像入夏时校园里的人工湖,如果爬上岸的是一只王八或螃蟹,可能还会引人稀奇围上去观看,可跳上岸的却是青蛙或癞蛤蟆,越来越多,越多越让人习以为常视而不见。除了视而不见,还有个投鼠忌器的问题。眼下校园里婚前性行为,甚至躲到校外婚前同居,已有了民不举官不究,甚至究也不臭的意思。无论跟同学跟老师或者跟宿舍管理人员说,一旦发作起来,那举报人肯定就成了照镜子的猪八戒,里外不是人。当事男女获得的反倒多是同情,多嘴人则被人嫌,遭人烦。就你纯,纯得好像24K金,四个九啊?要知道,商场里的纯金饰品早不值钱了,值钱的是镶钻镶宝石的!真要惹了众怒,大家嘴上不说,可让你饱尝哑巴亏,那是肯定没商量的。两人下棋,多嘴是驴,自找挨骂吧你!
也不能跟家里人说,包括老爹老妈。赵小穗的家在东北乡下大山里,放寒假时,赵小穗回家,和嫂子唠闲嗑,说到了大学里男生女生在宿舍里如何如何的话,惊得嫂子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后来就一遍一遍地问,可是真的呀?可是真的呀?没过两天,在饭桌上,老妈就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说咱可是可靠本分人家的闺女,一辈子可得一步一个脚窝走好,衣裳穿得破,可不能让别人指戳破。你们学校里的那些疯小子傻丫头哪是搞对象,那是耍流氓。老爹砰的一声墩了饭碗,黑着脸说,说耍流氓那是好听的,我看就是一帮牲口,恋裆的猫狗还知道找个背人的地方呢!好像是小穗在学校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石可碜事似的。赵小穗知道一定是嫂子将那些话说给妈妈了,妈妈又认真传达到了老爹。那顿饭,弄得小穗无饥无饱,也不知吃进肚里一些什么。
卢昌泉是赵小穗读大三时认识的男朋友,那时卢昌泉已念大四,读的是中文,后来考上了研究生。赵小穗不甘落后,也考上了机床数控研究生。这样算来,两人相恋已有四五年了。有人说,一理一文,美得销魂,这是最佳配置,相互神秘,相互敬佩,还相互补充。
心里那些怨恨的话当然也不能跟卢昌泉说,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亲密,一个女孩子,跟男孩子说那样的话,怎么张得开口?又会让男孩子怎样想?若是让他以为这是某种暗示,先就看低了自己。卢昌泉研究生毕业后,进了一家出版社,那家出版社效益不错,卢昌泉每月能开四五千元钱,他爸爸在关内一个城市里当一个很有实权的局长,家里也不指望他的贴补,所以参加工作后的卢昌泉活得很滋润,也很潇洒,租了一户两室房,还买了摩托车。
三
(乡下出来的孩子对男女间的事懂得可能比城里娃还要早些,可乡下的女孩子认死理儿,没结婚怎么可以睡在一间屋子,滚到一铺炕上去呢?所以赵小穗从不在卢昌泉那里过夜。每次从那个房门里出来,心里也难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与失落,但很快,那惆怅与失落便雾—般地被风吹去,变成了心中的一种巨大骄傲。)
有时赵小穗去卢昌泉那里,两人紧紧相拥相吻,身子都炭火一样地烧起来,又像遭了电击一样地抖。但常常是正忘情时,赵小穗突然推开卢昌泉,翻身坐起,也有时是卢昌泉安了弹簧似的腾地跳起,跑进卫生间去,再出来时,一脑袋的板寸头发已被凉水浇得精湿。然后两人就学电影里的反法西斯战士,互做敬礼,一个说,“共同坚守防线”,一个应,“幸福属于那一天”!那一天当然就是并不遥远的洞房花烛夜。
乡下出来的孩子对男女间的事懂得可能比城里娃还要早些,可乡下的女孩子认死理儿,没结婚怎么可以睡在一间屋子,滚到一铺炕上去呢?所以赵小穗从不在卢昌泉那里过夜。每次从那个房门里出来,心里也难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与失落,但很快,那惆怅与失落便雾—般地被风吹去,变成了心中的一种巨大骄傲。卢昌泉真的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男儿,他不仅从不强迫恋人,甚至还能帮助恋人冷静。而天下终成大事者,不论男人和女人,哪一个能缺了这个基本素质呢?
说来令人不信,直到今日,赵小穗还从来没有接受过卢昌泉一分钱的资助,就是两人一起去饭店吃饭,赵小穗也一直坚持AA制。AA制便AA制,卢昌泉也从来不说什么,只去点便宜的素菜,最后还总是将盘底的残汤一股脑儿地倾倒在饭碗里,拌一拌,馋猫一样吃得干干净净。赵小穗看着他吃得香甜的样子,不忍,说你是肉食动物,就要一个嘛。卢昌泉笑哈哈地说,苦不苦,想想乡下的老岳母。赵小穗刮脸蛋笑着嗔怪,连个媳妇还没有呢,谁是你岳母,没羞!卢昌泉说,不要急,慢慢来,面包会有的,岳母也一定会有的。这也是令赵小穗心生骄傲和感动的一个理由,富而不骄,贫而不移,确实难得了。
心里这样的委屈和怨苦无法跟卢昌泉说,别样的苦恼与不满,却是可以跟他说的。那就是,近来赵小穗夜里也不愿在寝室里呆。
巫雨虹不像李韵,白天很少回宿舍,也不知哪有那么多的事情让她忙,可夜深时,尤其是在午夜左右,她就开始打起没完没了的电话。起初,电话打得还比较含蓄,哦着,啊着,还不时穿插英语,用OK、YES或者NO之类的简短句式;后来就明了些了,说我也想……你,夜里睡不好,又梦到你了之类;再后来,或者吃吃甜笑,或者低声哽咽,还说你的马上功夫真不错,让我过后想一想都心惊肉跳,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再到后来,竟开始说些学校里的事,还有系里的事,指名道姓,褒褒贬贬,不管不顾……
巫雨虹肯定是谈恋爱了,而且对方还是本校甚至本系的一员。谁呢?看来两人还都爱骑马,那得到市郊的草原上去,那个人的经济条件也一定是不错的,不然怎么撑得起那样一笔开销?新新贵族啊!是不是也像卢昌泉,苦尽甘来,已有了稳定而不菲的收入了呢?
巫雨虹读本科时谈过朋友,后来她考上了研究生,男生则参加了工作,两人就断了。那个男生来过不少次电话,那一阵,巫雨虹从不先接电话,还一再叮嘱赵小穗和李韵,说凡是他的电话,都说我不在。那个痴情的傻小子还坐了半夜火车,专程跑到学校来找她,顶风冒雪地守在宿舍外,那两天,巫雨虹连宿舍楼大门都不出,课也不去上,一日三餐都让赵小穗打回来,又递过录音笔让李韵把老师的讲课录回来。赵小穗和李韵都见过那个人,粗粗壮壮却失魂落魄的样子。像呆傻的狗子,又像一头笨壮的牛,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拴在了那里,没头没脑地在宿舍楼外转。李韵私下对赵小穗说,莫说好过一回,就是普通同学大老远地跑来看望,也不该这样连个面都不见吧,赵小穗只是一笑,不应什么,心里却知巫雨虹确实有个狠劲,超出常人,所谓情丝难断,快刀斩麻,是不是非得有这么一种决心和冷酷呢?
四
(周六的清晨,还在梦里,枕边的电话分机叫,赵小穗随手摸起了话筒。卢昌泉不管春秋寒暑,坚持晨起跑步锻炼,然后给赵小穗打电话唤懒猫起床,这已成了习惯。但这一次电话,却让赵小穗猛吃了一惊:
“小贝,还生我的气呢﹖”
声音有些熟,却肯定不是卢昌泉。)
虽说大学生研究生都是夜猫子,学校里也早有规定,到了夜里十点都要熄灯,但大家还是自亮起小灯看书或摆弄电脑。巫雨虹深夜的电话很让赵小穗心里恼火,也不是想听,可那种缠缠绵绵的情话就像采蜜归来的蜜蜂,嗡嗡嘤嘤地在她耳旁盘旋,赵小穗的耳朵眼就是它的蜂巢,死乞白赖地往里钻。赵小穗被弄得有时脸红心跳,有时又心烦意乱,书看不进,键盘前的十指也不听使唤,好不容易盼到静下来,睡梦里也有一群马蜂乱飞乱撞,弄得第二天听课都昏昏沉沉的。她有心想个什么办法,或直接或委婉地提出抗议,但柔善的心又觉不忍,姑娘小伙子一辈子都有这么个过程,热恋中的男女难免失去理智,比起李韵和丁文樵大白天的钻帷幔,不是还好上许多吗?也许,过了这么一段热恋期,总会好些吧……
慢慢地,赵小穗又品咂出一种规律,若是李韵在屋,巫雨虹便很少接打电话,就是电话来了,她也只是简单地哼哈几声,语气也冷冷的,说一声我知道了,以后再跟你说。若是只有赵小穗在屋里,她便想哭即哭,想笑就笑,说起什么也好比长坂坡上的赵子龙,如入无人之境。近来,李韵和丁文樵已不满足“小偷小摸”,改为“公然大盗”了,去校园外租了一户房子,夜间归宿便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对两人的解释是女博士生宿舍有一个老乡,老乡夜里独眠噩梦多,找她去作伴。巫雨虹和赵小穗也不说穿她,自落得一份清静,赵小穗只是心里窝火,那个李韵把我当木头,原来巫雨虹也把我当木头,我是怎么了?我比别人少个心眼儿吗?我没长心没长肺出生不足月吗?
周六的清晨,还在梦里,枕边的电话分机叫,赵小穗随手摸起了话筒。卢昌泉不管春秋寒暑,坚持晨起跑步锻炼,然后给赵小穗打电话唤懒猫起床,这已成了习惯。但这一次电话,却让赵小穗猛吃了一惊:
“小贝,还生我的气呢?”
声音有些熟,却肯定不是卢昌泉。赵小穗怔了怔,从沉梦里彻底醒来,说:
“我是赵小穗。您找谁?”
没想电话咔地断了,断得很是慌张。赵小穗愣愣神,躺在那里想心事。昨天夜里,巫雨虹又打了好长时间电话,主要是哭泣和抱怨,还说我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让不让位,反正我跟定了你。还恨恨地说,行,你说我是黏皮糖我就是黏皮糖,我还要当口香糖呢,让你嚼过了,粘在你身上,让你想刮想洗都休想!这样想来,原来电话里的那个男士已有了女友,甚至,兴许还是个有家室的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声音那么熟……
电话又响起来了,赵小穗不敢接,这回可能是卢昌泉,但如果又是那个人打过来的呢?电话响到第四声,巫雨虹总算拿起了也是放在枕边的分机,接过便埋怨,说小穗,你怎么不接电话?真是的,这觉没法让人睡了。赵小穗心里有气,但还是拿起了话筒。卢昌泉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她便气鼓鼓地使性子说,我愿接就接,不愿接就不接,往后大清早的,没事你别往这儿打。卢昌泉问,怎么了小穗,噩梦惊魂啊,大早起的就这么大的火气?赵小穗说,嫌我火大你跳太平洋去!说罢就放了电话。
这股火,与其说是发给卢昌泉,不如说是发给巫雨虹的。你只一个早起的美梦被打破,我却多少天彻夜难眠,你怎么不知找找自个儿的毛病做做自我批评呢?再说,如果不是大早起的就有人肉麻地喊“小贝”,我能不接电话吗,但这些话她也只能心里恨恨地想,没有说出口。她跟卢昌泉发火的那些话,巫雨虹不会听不到,听到了也不该没有一点儿自疚意识,但愿她以后能自觉,好自为之吧。
接着便又想到了“小贝”。记得前几天,巫雨虹对电话里撒娇,说那往后我就叫你大郎。那边不知应了句什么,巫雨虹便滚在床上笑,笑得直叫肚子痒。那一次,赵小穗由大郎想起了《水浒传》里那个叫做三寸丁谷树皮,一个窝囊透顶的男人,并没觉得怎么好笑;这次,就猛地想到,上次一定是电话里应了声“狼狈为奸”,一郎(狼)一贝(狈),借了谐音,倒也真有了小品般的喜剧效果!亏你们想得出!
五
赵小穗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还给卢昌泉发去过一个短信:“清晨之事不是对你,别生气,日后向你解释。”到了傍晚,当房间里只有她和李韵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
“雨虹的男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李韵一脸坏坏的笑:“你真不知道呀?”
赵小穗说:“知道了还问你什么。”
李韵说:“看起来,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这种事的人,并不一定就是那个人呀。”
这话就回答得很有些意味深长了。一,说明那个事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是仅次于“那个人”的最后第二人。二,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这种事的人,含着一种特定的指向,如果是指婚外恋情,最后一个知道的不是其“夫”便是其“妇”,比如潘金莲和西门庆,闹腾得清河县里一片沸扬,最后一个知道的只能是武植武大郎。看来,“大郎”的妻子眼下还被蒙在鼓里扣在盆底。三,李韵已含而不露地告诉你,那个人你认识,而且还很熟悉。此“大郎”非彼大郎,不仅不窝囊,还活得很潇洒。
到底是谁呢?
看小穗坐在那里发呆,李韵拍了拍她肩头,进一步提示:“别往常规上想,这是非典型性爱情。”
赶小穗咕哝说:“好像他们两人还常去骑马……”
李韵怔了一下,转而放声大笑,笑得像虾米样地直不起腰:“哎哟我的妈呀,原来我们的小穗姑娘真是一个纯绿色食品,标准的一个傻妞,傻得好可爱,好不让人可怜见哟!”
两天后,有导师夏青山的课。夏青山除了讲机床数控的理论与最新发展趋势,还是系里的副主任兼党总支书记。赵小穗坐在那里,听夏老师一开口,脑袋就轰地炸了。怎么就偏偏没有想到是他呢?
夏青山是南方人,又在北方生活得久了,说话便南腔北调颇有特色,可他都年过半百了呀!头发虽说染得像小伙子似的,但总不能天天去染,没过几天,那发根处便现出一层白茬茬,亮崭崭齐刷刷的,让人看了不舒服。赵小穗曾无数次地想,我要是他的女儿,就一定提醒,其实他的头发质量很好,如果不染,满头银丝,更能展示出一代学者的气度与风范。原来……原来他是春心不老,还想青山常在绿水长流,老牛吃嫩草啊。但那可能吗,暑去秋来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谁能阻止得住日升月落地球旋转?难道满目霜天不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景吗?再说,师母大家也都是认得的,在市里一家医院当儿科大夫。夏老师过50大寿时,研究生们一齐去家里祝贺,师母屋里屋外忙着招待,揽着女孩子们挨个照相,还说自己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生个女儿。那是个多么好的人啊,端庄,贤慧,有学识,还勤俭。巫雨虹她也真下得去手,竟敢狠心往一位慈母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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