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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等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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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盛替蕨妹子道了谢,出门来直奔疗养院而去。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他坐下了,头上出汗、双眼发直地望着茫茫山野。他再次胆战心惊地看着刻在银镯子内侧的那几个字———淼金合璧。“金”是蕨妹子母亲的姓,“淼”是他父亲的名。他想起给老爸刻“刘全淼之墓”的墓碑时,二愣子还说过,你父亲一定是五行缺水吧。
  天哪!蕨妹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难怪艾楠刚见到蕨妹子时总说她的眼睛好看,有点像他的眼睛。当初他和艾楠谈恋爱时,艾楠就说过他的眼睛好看。
  刘盛呆呆地坐在山坡上,几次想站起来都感到力不从心,双腿抖抖地不听使唤。他怎么对蕨妹子说呢?怎么面对她呢?他想将这银镯子丢到无人的山沟里去,或者,将它沉进水塘里……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蕨妹子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你还在这里悠闲,我肚子都饿坏了!噫,这是什么?”
  蕨妹子松开他的眼睛,一把夺过银镯子细看起来。看着看着,她的嘴唇咬了起来。她看着镯子内侧的字,看着刘盛惶恐万分的样子,眼前出现了刘盛父亲的墓碑……蕨妹子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哥———”她嚎叫一声跪在了刘盛面前,然后爬起来,没命地向疗养院的房子跑去。
  刘盛坐在山坡上,感到地面像地震一样地在颤动。他望着山坡下那一大片风动镇的屋顶,他听见了满镇的喧闹声。他看见父亲正站在一处屋檐下和金姑娘说话,她像泉一样的清纯让父亲神魂颠倒……
  刘盛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一步迈进南边院子的时候,艾楠站在院里冲着他说:“蕨妹子走了!”
  “走了?为什么?”刘盛的声音小得冲不出喉咙。
  “谁知道为什么呢?”艾楠不安地说,“她像疯了一样地跑进屋,摔破了很多东西,然后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就走了。我和石头都去劝她,问她为什么急着走,她将我和石头轰开,简直像疯了一样。刘盛,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刘盛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默默地走进蕨妹子的房间,里面一片狼藉。他抖着手在各处翻看了一下,没有任何字条留下。
  他像梦游一样回到自己房里,“砰”地一声关上门之后,像死人一样倒在床上。他听见艾楠和石头轮流来敲他的门,他像野兽一样地跳起来怒吼道:“滚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
  艾楠在院子里不知所措,石头将她叫到屋里低声说道:“蕨妹子回来后,在屋里痛哭时念叨了一句话。”
  “她说什么?”艾楠紧张地问。
  石头说,蕨妹子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妈呀!你怎么让哥哥到我这里来?”
  艾楠的心“突突”直跳,蕨妹子说过她是私生子,难道……
  看见艾楠无比紧张的样子,麦子抱住她的腿吓得哭了。
  石头还说,昨天晚上他发现刘盛的房间是空着的,后来听见他在蕨妹子的屋里说话。石头说蕨妹子哭着走,也许是和刘盛闹矛盾了。
  艾楠什么都明白了。她心里一片空茫,无爱无恨无牵挂的那种空茫。她抱起麦子说:“走,我们到外面散散步去。”
  山野里云层低垂,像一道大幕悬挂在空寂的风动镇上空。
《谁在等你》第十九章
  55。 夜里,艾楠刚把麦子哄睡着,石头来敲门了。
  石头说:“艾楠姐,刘盛在外面的坟地里嚎哭,像狼一样,太吓人了,他一边哭一边说,死!都给我死,我也不想活了。”
  艾楠心里一阵难受。她说:“石头弟,你陪我去劝劝他好吗?”
  石头说这时去坟地有点害怕,不过我还是要陪你去。他们出了院子,站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远远望去,坟地那边是一片黑暗。
  石头说,我刚才就是在这里听见哭声的,我从没听过刘盛发出那种声音。可是现在,坟地那边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呢?
  石头说:“他已经离开那里回来了吧?”
  艾楠的心里闪过不祥的念头,她肯定地说:“不会,他若回来会遇见我们的,只有这一条路。”
  艾楠和石头迎着夜风向坟地走去。这风从下午吹起就没有停歇过,万老板在晚餐时担心地说,一百二十年前的那种大风可不要再来才好。艾楠站在风中感受了一下,风力并不大,三四级的样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坟地越来越近,一个个坟堆开始出现在艾楠的手电光中。除了风撕扯着树叶草丛,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艾楠终于找着了那个墓碑,“刘全淼之墓”几个字在手电光中显现。艾楠张望着空寂的四周,放开嗓子叫道:“刘盛———”
  艾楠的声音一出口便被风卷走了。她心里一阵阵发紧,刘盛到哪里去了呢?
  回到院子,艾楠和石头首先进了刘盛住的那间屋子。没人,衣物牙刷什么的都摆得好好的。墙上挂着幺哥没有带走的那把二胡,黑油油的像一件古董。
  艾楠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心烦意乱地吸气。麦子今晚像特别懂事似的,乖乖地睡去一动不动。
  夜已很深了,艾楠对站在门边的石头说,睡觉去吧。夜里惊醒点,刘盛回来了就叫我,我得好好劝劝他才行。
  这一夜,艾楠几乎是大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的。刘盛一夜没有回来,只有石头时不时地在院子里溜达一圈,然后在艾楠门外轻声说,他还没有回来。
  第二天,在万老板的小饭馆里,大家都在为刘盛的失踪着急。摄影家说,需不需要去山里找找?徐教授说不太可能吧,他一个人在深夜进山去做什么。万老板说他也许在和艾楠赌气,气一消今天就会回来的,不用太着急。
  只有石头知道的事情多一点,他凑在艾楠耳边说,他不会去寻死吧?
  “不,不。”艾楠拼命摇头,但心里对刘盛会不会去死却没有把握。
  正在这时,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小镇。公路通车了?大家都喜出望外地拥到小饭馆门外去看,车上下来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徐教授亲热地迎了上去。通车了!徐教授的两个学生说,他们在报纸上看见这一带发生山体滑坡的消息后一直很着急,因为他们说好了要来接徐教授出山的。根据报纸所说的通车时间,他们驱车出来后还是在雾杉坪被堵了好几天,今天公路一通他们就急忙赶来了,
  徐教授要走了。可是他说刘盛没找到,大家不能一路走他放心不下,摄影家说你老人家先走吧。困在这里都要生霉了,你先回城去舒坦舒坦,这里有我呢,我等着找到刘盛后再和他们一起走。
  徐教授同意了。回屋收拾好东西后,又特地找到艾楠悄悄地对她说:“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看现在的情况,还是告诉你为好。”
  徐教授说,前些时候他去水塘洗澡时,在树林里看见刘盛和蕨妹子在水塘边(**)。他惊呆了,赶快钻出树林原路返回。这事他一直闷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对艾楠讲。
  艾楠淡淡地说知道了,我会处理好这事的,徐教授你一路走好啊。于是挥手和徐教授告别。
  徐教授走后,艾楠坐在摄影家的屋里发呆,摄影家问麦子呢?艾楠说石头陪着她在南边院子里玩。摄影家含意不明地说,这孩子……
  摄影家摆弄着他的相机,他遗憾地告诉艾楠,他为她照的那么多照片全被删除了。是刘盛干的。发现神秘女人那天,他让刘盛替他拿着相机,后来他取回相机时发现里面的照片一张也没有了。“刘盛还相机给我时,眼光凶得很。”摄影家说,“这让我一直有点怕他。”
  艾楠叹了口气,摄影家说别急,等刘盛回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艾楠说人都走光了,你搬到南边院子里来吧,摄影家说你害怕吗?我搬过来就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今天晚上去镇东头照相。
  镇东头?照什么?艾楠头脑里乱糟糟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忘记了?”摄影家说,“那个死而不腐的老太婆,我以前不是对你讲过吗?”
  “不行不行,我现在一点心思也没有。”艾楠说,“况且,我也不能接受那样照相,和死人在一起,还要脱掉衣服,吓死人了。”
  “但是你不知道,这真是一件伟大的作品!”摄影家两眼闪闪发光,“一个死而不腐的老太婆———一具骷髅,和一个生机勃勃的年轻身体在一起,这将是摄影家史上的奇迹!公路也通车了,刘盛会回来的,我们拍了这幅照,一切不就都圆满了吗?”
  看着摄影家恳求的目光,艾楠知道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期待着完成这幅作品。他的疯狂想法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要她去参与拍摄真是太难了……
  “这样吧,”艾楠在情急之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好想法,“我修改一下你的构思怎么样?”
  摄影家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艾楠说你不用拍题名为“生命”的这幅照片了,改一下,题名为“母子”。八十多岁的老太婆不是有一个叫菊花的养女吗?七八岁走失后至今没有回来,而村民说她之所以死而不腐就是在等待菊花回来。另一个,老太婆屋里至今还放着给小时候的菊花买的玩具娃娃。这就够了,你将玩具娃娃放在老太婆怀中,这幅叫做“母子”的照片不是同样具有震撼力吗?
  摄影家大喜,直夸艾楠是个艺术天才。他说太好了,这能表现出女人顽强的生命延续力,比他自己构思的那幅单纯表现女人身体死亡过程的作品更好。
  艾楠松了一口气,摄影家却接着说,你还是得陪我去,我需要一个帮手,我带有电池射灯,你得给我打一些辅光,夜里拍摄辅光更重要,不然画面没有立体感的。
  “不。”艾楠叫道,“为什么偏要在夜里去拍呢?”
  摄影家说老太婆正成了村民们的神,如果白天去拍的话,村民们看见了一定不会答应,他的相机也会被村民砸成碎块。
  “但是,我还是怕去那里。”艾楠恐惧地说。
  “好艾楠。”摄影家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取得她的协助了,“看在我从山洞里背你出来的份上,你就帮助我这一次吧。”
  艾楠无话可说了。她和摄影家约定,今天晚上等村民都入睡后就出发去镇东头。
  深夜,艾楠等着麦子入睡后,叫来石头守着她就出门了。石头真是个懂事的弟弟,也不问艾楠要出去做什么,只是对着她的背影说,千万要小心一点啊。
  摄影家已经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等她了。他背着一个胀鼓鼓的摄影包,一副精神振奋的样子。艾楠在山坡上站了一会儿,她望着坟地的方向,侥幸地想刘盛也许就在这一刻向山坡走来。
  摄影家的提醒使她收回思绪,他们在黑暗中向风动镇的路口走去。吹了一天的风这时停止了,但夜空乌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艾楠的手电光像剑一样在黑暗中开了一道口子。
  “不行,得将手电关了。”摄影家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们的行踪。”
  艾楠说这风动镇鬼都没有一个,谁看见咱们了,摄影家说以防万一嘛。
  艾楠只得关了手电,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摄影家很关照地拉住了她的手,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行在风动镇黑色屋檐的夹缝中。
  “我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艾楠紧张地说,她似乎听见了后面有一点儿响动。
  他们停下来往后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任何声音。
  “你太紧张了。”摄影家说。
  他们继续拉着手往前走。事后艾楠想起,摄影家正是在这一夜走向不归路的,可当时怎么没有一点儿预感呢?
  56。 射灯照着躺在床上的死老太婆,摄影家伸手揭开了盖在她身上的大红被子。摄影家揭开被子的动作很慢,仿佛怕惊醒她似的。
  艾楠是第一次在强光下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死人。严格地说,是一具死去三年肌肉已萎缩的遗骨。老太婆一头白发,面部因水分和肌肉消失,已是一副骷髅模样。薄薄的眼皮下,两个眼球圆圆地凸着,嘴唇已干枯得几乎消失,露着两排残缺不齐的牙齿。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穿着一身蓝布衣裤,脚上是一双薄底布鞋,专门给死人入殓时穿的那种鞋,可能是村民给她料理的吧。
  艾楠举着射灯的手一直在颤抖,这使老太婆在床上有晃动的感觉。仿佛在挣扎着想翻一个身似的。
  摄影家从屋角找到了那个玩具娃娃,这是老太婆30多年前买给养女菊花的东西。现在成了她死后的陪伴。摄影家将玩具娃娃放在她身边,退后两步看了看,又将这娃娃放在她的胸上。
  “要是她能抱住这玩具娃娃就好了。”摄影家自言自语道。
  摄影家拿起老太婆的手,想将它移到胸上去,可是,这木棍似的手臂已不能弯曲。
  这屋里的窗上挂着一大幅红布,艾楠突然看见这红布在动荡,艾楠低低地叫了一声。
  摄影家回头看了看,他说外面起风了。这屋里通风、干燥,所以老太婆死了三年没有腐烂。
  但是,是吹风吗?艾楠接着看见那红布的一角被翻开了,她紧张地凑在摄影家耳边说:“外面有人。”
  摄影家立即叫艾楠关掉射灯,他俩瞬间掉进了黑暗中。摄影家对艾楠低声说道:“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摄影家消失在黑暗中。艾楠站在老太婆的床边不敢动弹,空气中有一种带酸性的腐味,她弯了弯腰用手扼住喉咙没有让自己呕出来。突然,她感到有人在拉她的衣角,她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去拦,却一把抓住了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这手僵硬冰凉。
  “你别,别抓我!”艾楠冲口而出。她像被火烧着了一样抽回摸到了老太婆的手,她想离床远一点,便慢慢地往后退,突然,她的后背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她失声大叫,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是摄影家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村民可不行。”
  艾楠全身发软,她说吓死人了。
  摄影家说可以开灯了,他到屋外去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说可以继续工作了。
  艾楠重新开亮了射灯,老太婆躺着的姿势一点没变,两只手僵硬地放在身体两边。艾楠想,这手怎么会扯我的衣角呢?也许是我弯腰想呕时,衣角挂着了她的手指吧。
  摄影家用双手在老太婆僵硬的手臂上反复揉捏着,他说得让这手臂软和软和才能让它弯曲过来,这手应该抱着玩具娃娃,这姿势才是她对养女的期待。
  就这样折腾到半夜,摄影家的作品终于完成了。他收拾好相机,将大红被子重新给老太婆盖上。艾楠看见老太婆的眼皮突然动了一下,摄影家说你怎么还紧张呀,是你拿着的灯在抖动。
  走出门来,外面黑得像锅底一样,艾楠的脚步有点跄踉,摄影家拉住她的手说跟着我走。艾楠挣脱了他的手说,你的手在老太婆身上摸过,好像有滑腻腻的感觉。
  他们在黑暗中离开了镇东头,很快便进入了风动镇狭窄的街道。突然,路边传来凄惨的猫叫声,艾楠一开亮了手电,一只大黑猫可怜巴巴地趴在街边,它的一条腿正流着血。
  街边正是万老板的房子,摄影家敲了敲门叫道:“万老板,你的猫要死了。”
  阁楼的窗户推开了,二愣子探出头来说:“别管它,死不了的,这猫今晚上叫得特别吓人,万老板一气之下甩过板凳去把它的腿打断了。”
  艾楠拉着摄影家赶快离开此地,她怕二愣子问他们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去了。摄影家说他真是大意了,不该去敲门的,只是那猫也确实可怜。
  他们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分手,分别向南、北的院子走去。分手时艾楠问摄影家一个人住在那里害不害怕,摄影家说没什么可怕的。他说你那边的人也都走了,刘盛又还没回来,可要多加小心。艾楠说石头还住那院里,不过,住的人真是太少了。摄影家说也许刘盛已经回来了,赌赌气,一天时间够了。
  艾楠的眼泪差点滚出来,她说“也许刘盛回不来了。”
  摄影家笑了笑说:“哪会呢?你放心吧,不管怎样我会等到你们一块儿上路的。”
  没想到,这便是摄影家对艾楠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早晨,艾楠去敲摄影家的房门时,摄影家已经消失了。门是虚掩着的,屋里的东西一切依旧,昨夜用过的那个大摄影包还放在床头。然而,摄影家不在了,艾楠跑遍了附近几个院子,还跑到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去大声呼喊,始终没发现任何人影。
  艾楠突然想到,要是徐教授还在这里就好了,他会帮着艾楠分析分析,关于摄影家蓝墨一年前就已死去的报道究竟真不真实。如果出现在风动镇的摄影家真是鬼魂的话,那他的消失就值不得惊恐了。不过,艾楠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与自己相处这样长时间的活生生的摄影家会是鬼魂。
  但是,摄影家怎么会消失呢?他的所有物品,包括相机和相机里他视为生命的重要作品都还在这里,他有什么理由消失呢?
  没有办法,现在能够寻求帮助的人只有万老板了。艾楠让石头立即去将万老板叫来,她说摄影家不在了,可能出了人命。她冲口而出的话来源于一种直觉,摄影家以前说过,女人的直觉不可小视。
  万老板来了,这个瘦瘦的药材商眉头紧锁。如果刘盛的失踪还有理由可找的话,摄影家的消失完全是莫名其妙了。他在摄影家的屋子里看了看,然后问艾楠道:“你昨天最后见到摄影家是什么时候?”
  怎样说呢?艾楠想起了昨天半夜路过万老板屋前时遇见的黑猫,还有和二愣子的对话,这些万老板不会不知道,没办法,只好如实说了,况且现在也没法征求摄影家的同意,因为他是想将拍照的事保密的。
  万老板一听就急,他说艾楠呀,这种事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你们什么都不懂,那老太婆是动不得的,谁动谁死,知道吗?
  “真有那样严重吗?”艾楠疑惑地问。
  “我是从胡老二的身上看出这个道理的。”万老板说,“你知道,胡老二曾经去老太婆那里取了一点头发,他是好心,为了给大哥的儿子治病。结果怎么样?尽管已经将头发还过去了,他还是受到了惩罚!”
  艾楠吃惊地问:“胡老二怎么了?”
  万老板说你还不知道呀,胡老二被黑熊抓伤了,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可能全靠他去老太婆房里取头发时是先烧了香的。不然那黑熊就收他的命了。你想想,胡老二身体强力壮,手握锋利的铁矛,三年多来要找的就是这头黑熊。到头来,熊没杀着,自己的左边肩膀被熊掌抓掉了一大块肉去,骨头都出来了。他是今天一大早刚被山民送回来的,我刚给他敷好了止血生肌的草药。
  艾楠听得迷迷糊糊的,她不知道这一切与死而不腐的老太婆之间是否有什么玄机。糟糕的是,公路已通车了,本来可以顺利返程的,现在却被更大的事困在了这里。
  万老板仿佛看出了艾楠的心思,他说:“刘盛会回来的,赌气嘛,气散了就好了。但摄影家凶多吉少。”
  “那总得想法去找他们呀!”艾楠几乎要哭出声来。
  万老板严肃地说:“现在重要的不是找他们,而是赶快想法保住你自己的命。你想,昨天夜里你也去了老太婆的屋里,你也许用手动过老太婆,你举着射灯照她,老太婆会不知道吗?摄影家已经完了,接下来也许就轮到你,得赶快想法才行呀!”
  艾楠感到连身上的骨头都在发冷,那该怎么办呢?她有些六神无主了。
  万老板也急得头上冒汗,他越说越明白事情已严重到何等程度,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艾楠再出什么事。
  万老板想了想说:“还是只有去给老太婆烧香,我那里备得有,再带些红烛和纸钱。这样至少可以像胡老二那样,受点皮肉之苦,但保住了命。只能这样了。还有要注意的是,天黑后就不要出门,晚上睡觉以后,听见外面有声音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
  艾楠问,受点皮肉之苦是什么意思?万老板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愿不发生更好。
  57。 这是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夜晚。整座疗养院,从北边到南边,就只剩下艾楠、麦子和石头三个人。他们挤在一间屋子里,闩死了房门,听着夜风在院子里游动,一会儿拍打着窗户,一会儿又推开一间空屋的房门。这几天夜里老是起风,空城似的疗养院里成了它东敲西打的好地方。
  艾楠已经去老太婆的屋里烧过香了。她是在下午趁着天空明亮时赶过去的。天上仍有一大团乌云,但阳光从云层的边缘射下来,老太婆立在山坡上的房子便映在这光亮中。艾楠跪在老太婆的外屋里磕了头,香炉里的三炷香和两只红烛光雾弥漫。艾楠在心里说,摄影家是个好人,保佑他平安吧。烟雾缭绕中艾楠仿佛看见了躺在里间的老太婆的面孔,她在心里念道,我们知道你思念菊花的心思,我也是女人,也有过失去孩子的痛苦,我和摄影家来只是想替你将思念飞扬出去,你会懂得我们的心思的,是吗?
  艾楠还给老太婆烧了一些冥钱,看着火熄灭,黑色的纸灰都从空中落下之后,她慢慢地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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