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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等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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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盛不是进山找化石去了吗?”摄影家说。今天一大早,他就看见刘盛和徐教授出了疗养院,他们还带着帐篷,说是这次有胡老二带路,也许可以走得远一些,在山中住一夜也不在乎。
“你等着刘盛回来再说吧。”艾楠拒绝得很彻底,摄影家也不再坚持,女人总是胆小一些,让她夜里去那个恐怖的地方,实在勉强她了。
下午,摄影家独自去镇东头转了一圈,他没带相机,以防有人警觉到他的拍摄计划。他打听到了老太婆的房子,在一处山坡上,突兀地立着一座快要坍塌似的瓦屋,门窗紧闭,像闭着眼的死人。摄影家向那房子走去,刚到门口时便被从后面赶来的山民拦住了。他们说外来人不可以进屋的,老太婆已是他们供奉的神灵,外来人进去会冲犯了她。摄影家只好退回。
傍晚,刘盛和徐教授没有回来。摄影家和艾楠一起去万老板的小饭馆吃了晚饭,回到疗养院时,面对空荡荡的四合院,艾楠主动邀请摄影家去她的房间坐坐。
“我怕。”艾楠说,同时望了一眼降落在院子里的夜色。
摄影家说他下午顶着太阳去镇东头探访,出了一身汗,需要先去水塘洗洗才行。艾楠无奈地说,那我也去。她进房间取了游泳衣,和摄影家一道走出疗养院向山坡走去。
月亮已出来了,但还不太亮,山野里一片朦胧。突然,从水塘方向传来一阵阵水声。
“水塘里有人。”艾楠惊恐地说。
“不会吧。”摄影家也有些疑惑,“这地方鬼都没有一个,谁会在那里洗澡呢?”
二人钻进了水塘边的矮树丛,从树丛的缝隙中里见了一个正在沐浴的女人。她披散着头发,(禁止)尖挺,轻盈的身段在水花浇溅中像一个山中的精灵。
11。 月光照着山野里一顶帐篷,刘盛和徐教授已在帐篷里睡着了。帐篷外面有一堆已经熄灭的火堆,有未燃尽的树枝在冒着缕缕青烟,仿佛是月光下的一个祭坛。胡老二睡在悬在半空的吊床上,在两棵树之间,这张用粗绳编织的绳网已经伴陪胡老二三年时光了,在追杀黑熊的山中他用它露宿。
三个从风动镇出发的男人在山中攀援了一整天,现在睡在大山的皱褶里,月光安抚着他们的野心和渴望。这是天脊山,它将风动镇安置在谷底,自己却无限升高,在海拔5000米之上,便是终年积雪的山顶了。由于气候恶劣,这些冰雪上至今还未留下人的脚印。如果有神站在山顶往下看,他会发现在雪线以下,树木逐渐由针叶类变为阔叶类,而在半山腰以下,现在正是夏季,睡在帐篷里的两个男人正出着闷汗,因为他们怕蛇溜进来,将帐篷封得太死了。
刘盛在闷热中嗅到了血腥味,他探头一看,山崖下有一辆汽车的残骸,旁边躺着鲜血淋淋的艾楠。她死了,刘盛悲痛欲绝地想大叫,嗓子却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这时,他望见山崖下面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老太婆走到艾楠身边,轻飘飘地将艾楠扶起来,然后将艾楠背在她的背上,一步一步向一片密林走去……
“啊———”一声大叫终于从刘盛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醒了,将睡在帐篷里的徐教授也惊醒得坐了起来。他给教授讲刚刚做的噩梦,两人的额头上都沁着汗,徐教授建议到帐篷外呆一会儿。
外面凉爽多了。月色朦胧,除了周围的树木和岩石依稀可辨外,整座天脊山仿佛被月色蒸发了。
“你很爱你的妻子。”徐教授替刘盛解释他做的梦。“所以你时刻担心着她的安全,才会做那样的梦,这种梦释放着你内心的紧张。”
“是吗?”刘盛望了一眼这个年过六旬的长者,“车祸现场倒是我来这里的路上留下的印象,可是,那个老太婆出现在梦里是什么意思呢?她就像一个鬼要将艾楠背走似的。”
“这还不清楚。”徐教授拿出香烟,递给刘盛一支后说,“风动镇那个老太婆呗,昨天夜里不是还吓得你和艾楠在房里大呼小叫的。”
刘盛感到背脊发冷:“从这个梦看,艾楠会受到伤害吗?”
“别迷信了。”徐教授吸了一口烟,烟雾搅乱了他脸上的月光,“虽然你们无意中闯进过老太婆的屋里,还要了她的几根头发,但不会有什么祸事的,别听信当地人的话,说什么外来人冲犯了死老太婆会惹祸上身。”
“但是,这老太婆死了三年为何会死而不腐呢?”刘盛说完后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吊床,似乎要唤醒睡在阴影中的胡老二也来参加讨论心里才踏实。胡老二昨晚送头发来时对刘盛说,他进老太婆房子后是先在堂屋里烧了一炷香的,他说老太婆也许不会怪罪他要了她的几根头发。
此刻,睡在吊床上的胡老二并没有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这个一心复仇的汉子正在积聚体力,以便随时挑战那头咬死他老婆的黑熊。三年了,他关闭了铁匠铺,除了在坡地上种点玉米外,其余的时间都用在了复仇的寻觅中。
徐教授到底是教授,他对老太婆死而不腐的解释是,首先老太婆的胃肠很干净,据说她死前一个月就没怎么吃东西了;其次是她的住房在一个干燥向阳的坡上。在这样的条件下,她死后逐渐成为干尸并不神秘。这就像化石一样,上亿年了,你说那些鱼和蜜蜂为何还保存在岩石里,这里面各种因素可多了。
人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事,徐教授说起化石来就没个完,完全忘记了月光下的刘盛正忐忑不安地惦念着艾楠的安全。昨天早上他出发时艾楠还没起床,只迷迷糊糊地问他进山去多久时间,他说无论能否找到古生物的化石,就去两天时间,因为两天后二愣子就会送她老爸的墓碑来,他一定得赶回来的。想到刚才的噩梦,刘盛开始后悔不该将艾楠一个人留在风动镇。
天亮以后,这三个淹没在大山中的男人继续上路。刘盛背着折叠好的帐篷和干粮走在最后,前面是徐教授,他背着水壶和挎包,挎包里装着小铁锤和凿子,都是用来敲打岩石的工具。再前面是胡老二,他扛着长矛的身影像是来自某个部落的土人。
他们没再往上走,而是开始在山腰地带迂回前行,因为刘盛要求今天天黑前得回到风动镇去。徐教授却意犹未尽,他说他以前一个人上山从未走过这么远,他觉得再往上走一走,也许就可以发现古化石了。
徐教授的体力让刘盛吃惊。62岁的人了,头发已开始斑白,但身架却硬朗得很,他有时用手拍拍刘盛的肚子说,人到中年,你得加强锻炼哦,把这已经有点凸起的肚子练下去才行。看你,气喘吁吁的,还不如我这老头子。
徐教授虽说是文人,但在探究古典文化时却迷上了太极拳,二十多年来,他每天必练这一种神秘拳道———起势,丹田深吸,屈腿,双手做抱球状,转身,双臂划动,野马分鬃,白鹤亮翅,一招一式,天地间顿感风生水起。昨晚在帐篷外,刘盛看过他的表演,第一次对这种本不在意的古老拳道有了强烈兴趣。他想,再干十年,积下钱买下独立别墅后,在花园里打打太极一定很过瘾。当然,如果这次能找到古生物化石,那别墅就可以提前到来了,无价之宝的古化石,多弄几块换一座别墅还不容易,想到这里,刘盛的心猛跳了几下,到那时,艾楠也不用成天就想着客户了,在别墅里做个温柔的主妇多好。到周末宴请客人,她穿着高贵的长裙光彩照人中映衬出别墅男主人的尊贵。
刘盛在山道上晃悠着,徐教授的一声喊叫让他回过神来。
“我们得往那边去!”徐教授指着不远处的岩壁说。那是一堵青灰色的岩壁,徐教授讲过,这种岩壁极可能藏有古化石。它是一种积层岩,结构像千层饼一样,民间俗称它“万卷书”。对这种岩石不需用铁锤和凿子,只要用手一抠,它就会掉下一层。而嵌在其中的古生物就在这石片上,已经与石结为一体。
刘盛感到眼前一亮,那堵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岩壁就在头上不远的地方。但是,怎么走过去呢?胡老二,你得指一下路才行。
胡老二光着上身,皮肤黑亮得像抹了油。他望了一眼山的走势和灌木丛,两片厚嘴唇只吐出3个字:“跟我来。”
要接近那堵岩壁没有路,他们抓住树根草叶慢慢往上爬,还好,爬上岩壁时还有站脚的地方。徐教授像啄木鸟那样用小锤在石壁上敲了敲,又将脸贴近岩石端祥了许久,最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们继续下山,但并不是从昨天上山的路原路退回,而是另选了一个下山的方向。这样,无论是对于发现古化石,还是发现黑熊,都多了一种机会。
但是,刘盛已经察觉到,徐教授和胡老二在选择山道时常常出现争执。徐教授喜欢往有陡峭石壁的地方去;而胡老二则倾向于较平缓且有树林的地方,因为黑熊在那里出没的可能性较大。同样的情况是,徐教授的眼睛老在裸露的岩石上溜来溜去;而胡老二则常弓着腰,在草坡小道上寻找着黑熊的足迹或粪便。徐教授对刘盛嘟哝着说,下次再上山,不用让胡老二带路了。人各有志,这样同路是很别扭的。教授说只要有刘盛为伴,他们可以走很远的。
没想到,教授想和胡老二分开走的想法立即变成了现实。胡老二在一处斜坡上发现了黑熊的粪便,他俯下(禁止)去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眼睛中闪出兴奋的光。是黑熊留下的粪便!他说黑熊刚经过这里不久,他判断出黑熊是往上山的方向去的。这样,他们分手了,胡老二扛着长矛走上了另一条上山的羊肠小道。分手时刘盛将干粮袋抛给他,他伸手接住,对刘盛和徐教授笑了一下,那神态仿佛一个即将走上角斗场的勇士。
“那头黑熊要倒霉了。”徐教授对刘盛说,“他寻了它三年,就是要结果它的性命。”
据说,三年前胡老二在山上找到被黑熊咬死的老婆的尸体时,当场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对山发誓说要杀死那头黑熊。这一带就这一头恶名昭著的黑熊,不少山民都被它惊吓过,以至于上山的采药人都带着一根铁棒,说是有软乎乎的毛掌从背后搭到你肩上时,千万别回头去看,你一回头刚好就让它咬住你的咽喉了。此时的办法是,感到有热乎乎的东西从背后搭到你肩上时,看也不看对着后面反手就是一铁棒打去,然后迅速逃离这头黑熊。可惜的是,胡老二的老婆不懂这些,这个山妹子嫁到风动镇来不过10多天,新婚的被窝都没睡热她就上山采药了。她太贤惠,想给胡老二分担一点生活,她死得太可怜了。因此,当徐教授提醒胡老二,猎杀黑熊违法时,胡老二硬着脖子说,以命抵命,天经地义!
和胡老二分手后,刘盛跟着徐教授下山。所谓山道,其实就是采药人踩出的一些痕迹,隐隐约约地浮现在杂草灌木中。
“你能找到下山的路吗?”刘盛有点担心。
徐教授表示他上山许多次了,已经有了经验,让刘盛只管放心,天黑前赶回风动镇不会有问题。
太阳已经隐到乌云中去了,气候已变的山中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12。 下午,有几团乌云从风动镇上空飞过,但并没下雨,就像天上有撑着黑伞的过路人,俯瞰了风动镇一眼后,便匆匆往山上去了。摄影家对艾楠说,这雨下到山腰里去了。万老板却说,这黑云掉到风动镇是雨,掉到山上去便是鬼魂了。艾楠想笑,这个药材商真是有点邪乎,也许是听多了挖药人从山里带来的古怪传闻的缘故。
当时,艾楠、摄影家和万老板正站在疗养院外面的斜坡上,抬头时便看见几团飘飞的乌云。万老板正收购到几条上等的虫草,他赶快请摄影家拍照———将虫草放在石头上,以天脊山为背景拍摄下来。万老板说这种虫草价比黄金贵,拍张照作个纪念。不过,万老板很快又表示这不算什么,等他收购到百年人参,他不仅要为其拍照,还要宴请风动镇能见到的所有人。他说他在这里等了七八年了,他的这个梦一定能圆。
摄影家拍着万老板这个干瘦老头的肩说,如果能找到百年人参,他就是离开了风动镇,也会从任何地方赶回来庆贺。他还说他对徐教授也作过这种承诺,所找到的古生物化石也将成为他的静物摄影作品。
“他们该回来了。”艾楠望着神秘游走的乌云,为进山已两天的刘盛和徐教授担起心来。
然而,一直到天黑,疗养院静寂的四合院里没有归来者的脚步声。摄影家坐在屋檐下,望着院子里的杂草和芭蕉对屋子里的艾楠说:“你别着急了,他们有胡老二带路,不会出事的。”
此刻,摄影家有点心烦意乱。他一边安慰着艾楠,一边构想着自己的摄影作品。这将是一幅惊世骇俗的作品,其灵感产生于昨天晚上,当一个完美的女性身体在水中出现时,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死而不腐的八十多岁的老太婆,他想如果时光退回去六十年,那个已经干枯的老太婆不正是现在水塘中那个丰润的模样吗?这一刹那间的创作灵感是一种电石火光,摄影家看见了一个鲜活的年轻女体和那具干尸并排躺着,这幅画足以震撼人的视觉和心灵,这将是一幅不朽的摄影作品。然而,他怎么实现这幅作品呢?
找水塘中那个女人来协作拍摄行吗?摄影家立即作了否定。昨天晚上,当他和艾楠从树丛中看见水塘中那个沐浴的女人时,他很快辨认出这人正是蕨妹子,她和那群专扒火车的汉子从山那边的铁路上回来了。摄影家赶快拉着树丛中的艾楠往后撤。如果蕨妹子发现了他偷看她洗澡,不宰了他的头也会割掉他的眼睛的。请她作模特和死老太婆拍摄作品,简直是不要命的想法。
现在,疗养院里迷魂阵似的四合院正在进入黑夜,蕨妹子和那群汉子在最南端的那个院子里一定又要饮酒作乐了。他们拍着手用山里人的噪音唱歌,蕨妹子跳舞,像一团火,这个从马戏团里逃回风动镇的山妹子喝了酒就爱跳舞。
“你在想什么呢?”艾楠从屋里出来,对坐在屋檐下的摄影家问道。刘盛和徐教授天黑了还没回来,摄影家只好来陪着惊恐的艾楠。他坐在屋外是为了构思他的作品。
“我在想,风动镇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滑坡将出山的公路掩埋了,这是天意要我们在这里多呆一些时间。”摄影家坐在廊下的暗影中,他的脸因浓黑的络腮胡在夜幕中显得轮廓不清,只有眼睛因某种激情而发亮。他望着从屋里的灯光中走出来的艾楠,这个从上海来的女子他似曾相识———和他在京城认识的那些白领女性差不多,干净、文雅、漂亮,守着一份好职业战战兢兢,也为自己在人群中的地位暗自得意。她和她丈夫刘盛是一类人,从艺术的角度讲,摄影家对这类人毫无兴趣。不过艾楠是个例外,她身上总有种什么磁场让摄影家受吸引。但摄影家转念又想,也许是自己在山里呆久了的缘故,是文明的气息触动了他罢了。
有喧闹声从疗养院里某个角落传来,是蕨妹子和那一群劫车者在饮酒作乐了。此次出击,他们一定又有可观的收获。刘盛和徐教授还没回来,他们是否也有收获了?古生物化石!艾楠想起刘盛说到它时眼中就有了和她谈恋爱时的光亮,好像他拥有了这宝贝就可以统治什么似的。
然而事实是,刘盛和徐教授在夜里10点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胡老二只身追杀黑熊去了,他俩下山时迷了路,能摸黑回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还多亏了徐教授的方位感,要是刘盛一人,不困在山上被野兽吃掉才怪。
“这都是一大团乌云让我们昏了头。”刘盛从水塘洗澡回来后,坐在床边对艾楠说。
刘盛说,乌云一罩,山里的光线就暗下来,空气里充满了雨腥味。突然,他和徐教授都看见山崖下出现了一座房子。徐教授说这雨倾下来非同小可,咱们先去那老百姓家里躲躲吧。他们绕下崖去,眼前是一堵长满青草的院墙,木门半掩着。他们走进院子,看见屋檐下坐着一个正在纺线的老太婆,用的是那种古老的手摇纺车。他们说明来意,老太婆搬出竹椅来让他们坐在檐下。这时,暴雨还真就下来了,周围的林木变成了一个“轰轰”作响的大音箱,让人说话也得提高声音才行。
老太婆对他们进山的目的总是听不明白,自顾自地说他们是进山挖虫草的,接着又说他们是收购山货的商人。旅游,旅游,刘盛反复解释,可老太婆对这个词汇完全不能理解。她说她儿子几天前上山顶一带挖虫草去了,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这时,阶沿的转弯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奶奶,我饿了。”
“还没天黑呢,怎么就饿了,你是饿死鬼投的生是不是?”老太婆恶狠狠地骂道。
刘盛转头一看,一个3岁多的小女孩坐在门槛上,她穿着红色碎花的小连衣裙,这不是麦子吗?
“这是你的小孙女是不是?”刘盛惊讶地问道。
老太婆冷冷地说:“这是我儿子从路上拾回来的娃娃。几天前,我儿子去雾杉坪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捡到了这个赔钱货。我骂他昏了头,拾这个丫头回来干什么,我儿子说她怪可怜的,咱们省下一点玉米馍,不就养活她了吗。我儿子心软,没办法。”
刘盛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禁止)叫道:“麦子,你还认识我吗?”
小女孩摇摇头,然后突然从门槛上起来,转向跑进黑漆漆的屋里去了。
“你见到麦子了?”艾楠听刘盛讲完后大叫道,“你怎么不把她带到这里来?”
刘盛对艾楠的态度感到不解:“她不认识我呀。或者,她不是我们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她怎么会不认识你,她是恨你!”艾楠气喘吁吁地说,“她坐上我们的车后你就没理过她,你这个人,太讨厌了!”
艾楠的急切和生气让刘盛莫名其妙。他说你别急,这孩子也许还真是一个鬼魂呢,那个纺线的老太婆也是鬼,她的院子啦房子啦根本就不存在!
刘盛说,山里的雨就像有人从高处泼下一盆水似的,说停就停了。他和徐教授出了院继续赶路,走了不久后徐教授发现他的水壶丢在老太婆那里了。本来,一个水壶丢了就算了,可教授说不行,非得回去找回来不可。原来这水壶是他老婆送他的,他老婆是个信佛的人,他临走时带的第一壶水,还是他老婆去寺庙里请和尚开了光的,说是可以保他平安。教授和他老婆结婚快四十年了,他们感情很好,教授坚决要找回水壶便是证明。
刘盛只好陪着教授去找水壶,然而,可怕的事发生了,他们原路走回去并且转了几个大圈,根本就没有什么院子和房子。太阳已经重新出来了,这山岭里除了岩石、荒草、蛇和鲜艳的菌子,连一棵玉米也无法种植,怎么会有人居住呢?
“你讲快点,水壶究竟找到没有?”艾楠已经无法忍耐,她的心在发紧,手臂上已经起了(又鸟)皮疙瘩。
刘盛摇了摇头。他将艾楠拉到床边坐下,紧紧抱住她说:“艾楠,忘掉这个小女孩吧。我知道,自从三年前你做了引产之后,想到孩子、看到孩子你就有点恍惚。记得三年前你引产回家的那个晚上吧,客厅里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玩具娃娃就让你差点精神崩溃。尽管我后来记起了是我去厕所后忘记了关客厅的灯,你却总是说这不是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回家来了。艾楠,你得清醒一些,路上搭我们车的孩子确实让人害怕,你不能再想着她了……”
“睡觉吧。”艾楠不置可否地说。她一头倒在床上,精疲力竭的样子。
“二愣子将老爸的墓碑送来了吗?”刘盛突然想起了和万老板的约定。
“什么墓碑,现在不说这些好不好?”艾楠大吼一声,然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谁在等你》第五章
13。 天黑以后,坟地里燃起了烧冥钱的火光。刘盛是个孝子,他严格按照临出家门时老母亲的吩咐办事。母亲说,烧冥钱最好在天黑后进行,这时夜风吹来,你会看见纸灰越飞越高,这便是死去的人来接收冥钱了。若在白天,是没有这种效果的。刘盛当然不信这种说法,烧冥钱不过是祭奠死者的一种方式罢了,但是既然母亲吩咐了,自然应该照办才对。
冥钱燃烧的火苗舔着墓碑,可以看见上面刻着的文字———慈父刘全淼之墓。父亲五行缺水,所以有了这个三个水组合成在一起的名字。墓碑是二愣子在这天中午送来的,他是从山里走了几十里路背回这块墓碑的。刘盛给了他两块从城里带来的香皂,对他表示额外的感谢。可这个厚嘴唇的小子把香皂拿在手里看了看又还给了刘盛,因为他实在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艾楠没有和刘盛一起来玩冥钱。她病了,此刻正在房间里休息。从昨天夜里开始,艾楠就有些发烧,睡着了还说梦话。刘盛让她服了些感冒药,但效果不大。刘盛知道又是孩子的事让她受折磨了,他不知怎么办才好,刚才去小饭馆吃晚饭时,便将遇见的那个忽隐忽现的孩子的事对万老板讲了,他想他是个药材商,也许能给艾楠的病下点什么药。没想到,万老板却借此大谈起他要收购的人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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