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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4.8M-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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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人不需要,但他李佑可以有。作为一个地方官刷声望永远是不嫌多的…想象一下,在府城消失数日的李推官忽然带着粮船一起出现,那是个什么传奇场面,万家生佛啊,生祠啊…
送走黄师爷,李佑吩咐一个办事可靠的家奴道:“拿着盖了推官钤记的老爷名帖,去北面常州府的税关观察过往船只,但凡有大批粮船南下,便用急传铺迅速回报。”
这里插一句,钤记相当于官印。为什么说李佑挂冠而去不是挂印而去…因为他这官印还很虚伪的随身带着。
此后,李佑又在家闲居数日,便准备回府城去。再不回去王知府大概要跳脚了,真的正式报一个辞职上去,进入免职程序就麻烦了。
正在要出门时,得了急报——有二十多只大漕船满载稻米从北方沿运河来了。
居然比黄师爷预计还早几天,这年头不愧是资本主义萌芽繁荣发展的时代。李佑一边感慨粮船来的真是时候,一边迅速登船,先到虚河与运河交口处,然后又沿运河北上寻找。
找了小半日果然看到二十多艘漕船组成的船队,正在运河水面上缓慢行驶,其中有两艘大船规制不同,像是押运或管事的船只。
李佑指挥自家坐船靠上去,他要与粮商作一笔双赢交易。
这外地来的粮商只要肯配合,李推官可以保他在苏州府不会被官府强征、不会被小吏加税、不会被胥役勒索、不会被土豪压价、不会被无赖敲诈、不会被民众哄抢…
享有如此多的好处和优待,该粮商不会付出任何损失和代价,就是当府城人产生了什么美妙的误会时,别出面否认即可。这样的好事,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不出李佑所料,身份一亮,条件一摆,那商家便很痛快得答应了,随即李佑的坐船与粮商船队合流而下,浩浩荡荡驶向苏州府城。
话说苏州府城从阊门向城外一直到著名的枫桥,大概是近于运河原因,一二十里范围里繁华昌盛人烟密集,更甚于城内大部分地方。而枫桥就是一大米市,也是府城外的枢纽门户。
二月下旬,天已转暖,草木渐绿,枫桥一带的商家民户一如既往的多。不知道是谁眼尖,先发现了远方大号漕船的影子,惹起了惊呼——稍有经验的人都分辨得出运粮漕船的形制,在江南这实在太常见了。
若仅仅是漕船还不值得惊呼,但这一艘接一艘的漕船的船舷都压得低低的,分明是载满了粮食,这在当前的苏州府意味着什么?
有经验的人指点道:“此乃四百石制式的漕船,以吾观之还多载了。约莫每船有五百石米,以二十船计,是一万石上下。”
又有人分析道:“够满城人吃两日了。”
还有人说:“一朝开了头,此后要源源不绝了,本次米荒即将过去,幸甚幸甚。”
很快更大的惊呼声响起来,因为河上河边的人们看到那船队的前导船上,有一名高大清俊的年轻人立于船头,有些人便认出了这是从府城消失了近十日的李推官李大人。
传言传的非常快。当即有感情丰富的人热泪盈眶,这是怎样的青天大人啊,面对饥民羞愧的挂冠而去还心系黎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找来的这一万石米,李青天原来没有抛弃我等小民。
等船队靠稳了岸,河埠上围观民众已是人山人海。
李佑下船时,人群骚动不安的围上来,高呼青天者此起彼伏。喧嚣的一声赛过一声,一浪盖过一浪。
李推官不言不语,面无表情,低头前行(可惜这年头没有太阳镜),身边三四随从竭力开道护送。怎奈人口实在密集,粉丝实在狂热,场面几近混乱失控。
该说几句话了…李佑暗道。
他正要开口时,却听见背后高亢明亮欢快的唢呐声响起来,哒哒哒哒哒哒……
原来船队当中的那艘两层大船上不知何时站出来两个仆役,各拿一唢呐正吹的起兴。对此李佑点头道,这家粮商倒也是个知趣会捧场的,可以结交。
又见大船舱***来数名仆役,手持各种李佑看起来眼熟的物事,当即李推官瞳孔猛的一缩。
那举起来的伞状物不是华盖么,知府仪仗里也有的…那被立起来的不正是官牌么,高官船上都有的…
只见官牌上赫然写道“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
看清了这九个字,李推官瞳孔又猛的一张…陈大人是寄衔浙江按察使司按察佥事,分巡苏松道,那这个出现在苏州府的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也是寄衔?
从三品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苏松道?大概是粮商为了利润,借了官牌避税罢,这年头此类事情多的很,也不值当大惊小怪。
最后从船舱出来的人年近五旬,形貌端正,三缕花白长须。这都没有什么,但他身上那朱红如血的官袍让李推官瞳孔再次一缩,腿脚一软。
朱袍代表什么?高官啊!
那老大人傲立于船上,头顶华盖,脸如寒霜,冷冷的注视李佑。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苏松道老大人居然隐迹于运粮船队中…
什么语言也无法形容李推官此年此月次日此时此刻此分此秒此刹那的心情,耳边莫名其妙回响起了黄师爷的话:“你简直走火入魔了,不可取也”。
向来心细如发的李推官为何就没有想到,什么样的商家能一口气动用二十多艘四百石级别大漕船运稻米?只能说真是近来太过于得意忘形,鬼迷心窍了。'(m)無彈窗閱讀'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看房偶遇小千金
又听王老知府继续劝道:“你也算得是本地名流,有人庇佑,又有官告护身。只要谨言慎行,奉公守法,石参政能奈你何?朝廷命官又不是他可以轻易任免的,至多这几年让你仕途不顺而已,但你二十都不到,等得起。”
李推官暗道,王老头说的在理,自己真是江湖越老胆越小了,穿上鞋就瞻前顾后的。不过也幸亏石大参不是陈巡道那样背景雄厚的人。
惹不起总躲得起罢,石大参也不可能天天到府署盯着他。自己的公务是和按察分司陈巡道对应的,石参政分守道也不好胡乱插手肇事,这要感谢太祖高皇帝设计的互相牵绊扯皮的地方官制。
一千道一万,日总是要过的,想至此李佑心情暂且轻松下来。近三个月从仓案事发到全城米慌,过的实在紧张,难得如今天下太平和谐盛世了,自己心里还纠结个什么。
后王知府拍着胸脯道:“你放心,老夫定会替你从中周转,这儿是苏州府署不是分守道署。”
实在的,真难得见行事偏软的王老头如此硬气有担当,李推官几乎要被感动了。随即就多疑的觉得事有反常即为妖…就是不知妖在何处。
回到公厅内,李佑收到一封家书,是关姨娘写来的。道是如今丝大量上市,包揽不住,自家丝行不复暴利,清汤寡水的赚几两银勉力维持家用而已,盼夫君另作筹谋。
今后的重心要放在府城了,李佑当即回信,叫关姨娘速速来府城一起商议,顺带考察市场。
这时长随张三进来期期艾艾道:“老爷,小的有,有事相求。”
李佑奇道:“什么事情如此为难,叫你这狗话都说不囫囵了?”
原来还是那个企图不开眼的落井下石,大大得罪过李佑的胡班头,他虽然被王知府放出来,但班头是做不成了,直接被打发干杂役。
他见如今李佑左手刑名大棒、右手银库萝卜,在府衙里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声威甚至压了品级高的同知、通判不只一头,心里的后悔是不用说了,当初真是瞎了眼。又看到就连李佑的长随也水涨船高,所到之处人人逢迎,忽然觉得自家女儿能给张三为妾也不错。
当初怎么就想不开呢,是个下人又如何,宰相家奴七品官的老话不是没道理的,白白花了许多钱免掉这桩姻缘。胡前班头便又起了将自家女儿赠与张三的念头,找人去说合。
这姓胡的明摆着是想谋求复职当班头,张三不敢擅自做主,便来禀报老爷。
李佑笑骂道:“你倒是好艳福,这事由你自己罢还有,前的那个宅院,老爷改了主意,今日要去真合适就可以定了。”
还没走,又见洪巡捕鬼鬼祟祟进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对李推官道:“昨天那个案,徒刑十年改三年,这个数。”
李佑回想昨天那个案似乎没什么民愤,不过是强盗未逞而已,改判三年不影响什么,答应也无所谓。刚要开口,忽又有所顾忌,现在有个以节操出名的三品参政上司对自己虎视眈眈呢…
唉,难道以后真去当个一清如水两袖清风三生清白的青天?李佑无奈想道。
先去看房罢。目的地离府署不是太远,李推官没有坐轿,也来了兴致要活动腿脚,于是换了普通便服与张三沿街步行。
这宅院的主人家只留了一个蔡姓老仆守门,放了李佑进去细看。但见三间三进格局,地面砖石完整和缝,房屋木料尚有八成,飞檐画栋还算精致。又见前庭树木高大挺秀,后院栽有松柳花草环绕小小池塘,倒也别有小小雅趣。
李佑心里感觉满意,转回大门处,正要订下宅。却闯进一伙人,有男有女,如众星捧月般拱围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娘,他们看见李佑便停了脚步。
人群中有个三十余岁男对蔡老仆道:“怎的还有外人进来?”
蔡老仆答道:“这位大人也是欲买宅的。”
那三十余岁男人口气极大,训斥蔡老仆道:“记得与你讲过,我家七小姐拿定主意前,不得作价与他人”
主辱臣忧张三站出来责问道:“你这是什么道理?也不过区区一个下人,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给主家招祸”
下人对吵,李佑在后头上下打量对面这小娘,心里评估后沉吟不语――
容貌娇艳但还带几分稚气,肌肤晶莹如玉,显见是处尊养优的。不过没有什么,这年头苏州府里富家大小姐多了,他李佑见过的美人儿也多了。
头上金钗珠翠不算什么,无非是拿银堆而已。
衣服式样很简洁,上面无袖比甲罩粉红小袄,下面曳地长裙,乍一看还是没有什么。
面对一个总而言之貌似不算什么的大小姐,堂堂七品推官为何还沉吟不语?
因为这小娘的衣服用料十分不凡,乃是一种市面罕有的精品缂丝。那可是制作天龙袍的原料…相比之下什么绫罗绸缎绢纱弱爆了。
要说胥役出身的李佑哪来的这份眼力认得出?他曾在赵大官人身上见过,当时听赵良礼好一番吹嘘炫耀说这是龙袍的料,他便多注意了几分。后来又听说自家的授官敕书、官袍补都是拿缂丝制的,但显然不是精品的。
面对能穿一身缂丝衣裙当出门便服的贵家小姐,李佑一时除了装模作样的沉吟不语还能作甚?
这儿不是只有一群暴发户的虚江县。科甲大府又是天下富的苏州城里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卧虎藏龙者大有人在,比石大参这种外来户难惹。
他李佑这个推官,看似手握刑名大权威风凛凛,其实都是针对中下层平民百姓的。也就是说,来打官司的大都是无权无势的小民,多是有钱无权的富户和书生。
这也是李佑敢于在公堂上严刑峻法树立形象的原因,作为主角,运气不会差到几十大板打出个进士他爹或者尚书儿之类的情况。真正有势力的,根本不需要通过打官司来解决问题,所以叫封建社会的特权阶级。
李佑想的虽多,其实也就几个瞬间。那小娘也不怕生,同样上下审量对面男,毕竟李佑身材秀拔卖相养眼老少通杀是公认的,当初能风流满城处处被倒贴也要有相应本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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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辈岂可为师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辈岂可为师法?
这提学官被府衙宴请接风过,便进驻贡院。此后贡院大门紧锁,与外界断了交通,这也是考试的规矩,直到院试当日凌晨才会重开。
李佑见府衙无大事,便请了两日假。从父亲的态度可以管中窥豹,后宫不稳哪,必须要发兵镇抚一番才是。
回了家首先宣布新宅子已经买下,待到本月重新整治修理完便可以入住。而后穿门串户东征西讨雨露均沾,唯独冷落了关姨娘。
这日,李佑的侄孙子李正李童生找上门来拜见。
“乖孙儿准备去考试么,课业准备的如何?”李推官亲切的关怀道。
李正奇怪的反问道:“小叔爷为何问起我?你应当自问罢?亦或由我来问你准备的如何?”
“问我?”
李正紧握双拳慷慨激昂道:“小叔爷!今年李家能不能出第一个秀才,全靠你老人家了!君不可掉以轻心疏忽大意,一定要为了考试全力以赴!举族之望,皆在你身,李家文运,在此一考,万事拜托了!”
听的李佑热血澎湃,就差点头道一声“敢不竭尽全力继之于血乎!”
靠…是谁去参加考试啊?
李佑当然明白李正的话外音,无非是求他继续打通关节,保驾护航,有能力的话也是他这李氏一份子该做的。
但考试这事情好歹也是读书人的脸面,不像他这类混衙门的灰色人物,有点其它想法别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又赤裸裸的罢。
只能说李佑和读书人打交道不多,这年头很多读书人的脸皮厚度早没上限了。
李佑皱眉苦思,感觉这个忙不容易帮上。在院试里,提学官是主考,中试不中试一个人说了算的,找别人似乎都没用。
但他与提学官一点也关系也无,而且他这不上台面的出身也搭不上话,也没什么同年同窗可以利用去攀交情。要知道,科举舞弊可是重罪,情面背景不硬到一定程度,谁敢轻易为你越雷池。更何况提学官已经住进了贡院,按规例紧闭院门与外隔绝。
话说李推官虽然对衙门里的事很熟通,但限于出身见识,平常也不怎么关心科举事,对考试中的门道就差点意思了。没参加也没机会参加考试的人,是不会有作弊啊,揣摩考官心理啊这些实战经验的。
“这事也难办得很,有点无法可想。”李佑发愁道。
李正疑惑道:“怎么会没法子?你与大宗师有没有交情?有交情可以探问从哪一本出题,亦或文中约定记号。”
这宗师指的就是提学官,李佑摇头道:“全然没交情。”
“那你在府尊前总是有面子的罢?”
李佑点头道:“这个有。”
“这就是了。”李正道:“怎会没有办法。”
你好像很有主意…李佑以目示意侄孙继续说。
“依照惯例,考场内有上面派下的考官管阅卷录取,也有本地的提调官管考务。院试的主考官是大宗师,提调主官一般是知府。你何不去求求府尊,也弄一个提调官差事?”
李正说起舞弊来简直头头是道如数家珍,“提调官差事分数种,有搜检官,有巡场官,有收卷官,有誊录官,有供给官…知道你谋到了什么差事,我才好下手准备。”
“你要是搜检官,我就可以夹带怀私,现在要花重金去买小抄本;你要是巡场官,可以给我暗度陈仓;你要是收卷官,可以帮我调换试卷;你要是供给官…我就上吊算了!所以您老人家一定要认真准备。”
“夹带也分很多种,有卷入笔筒、夹于墨盒、写于衣襟、塞于发髻,有白绫、蝇头纸,有药水…”
看李正口沫横飞,李佑心里唏嘘不已,这还是当初那个被小竹戏弄的纯朴少年么,才一年功夫就学坏了啊…不过真是稍稍长了见识,果然术业有专攻哪。最后忍不住摆出长辈架子道:“举族送你读书,你就学了这些外道本事?”
李童生说的顺口,不知不觉教育起推官叔爷,“小叔爷何必这么老实!什么叫本事?有本事的,自然是各寻门路,剩余没本事的,那只好凭着学问去考。我的本事不就是有你这位叔爷么。众人谁不想法钻营,只有成不成而已,我老老实实去考试岂不白白吃亏。人家有本事更大的,直接与大宗师打招呼了。”
你敢说我老实?不带这样骂人的!李佑训斥道:“这些道理还用你来教?爷爷我比你更明白!待我问过知府再说,你回去认真准备功课,这次若考不过,我就请示族长就把你关起来读书读到死!”
送走李正,李佑又仔细思量,研究了一番侄孙子说的几种方式,决定去谋取搜检官的差事。其他的差事,虽然舞弊效果更好,但同时也需要他实际操作,很容易暴露出来被抓现行,而且往往是人证俱在,到时有口难辩。
相较之下,还是搜检官差事风险低,不需他自己动手。就算放入夹带怀私的考生,也可以推托说大意不慎,一时失误,最多被申斥一番。至于李正带的小抄管用不管用,那听天由命了。
等李佑回到府城,发现事情比想象的麻烦,两日间先后有七八个人拿着各种名刺来拜访李推官。不是这个人的亲戚就是那个人的故旧,还带足了银子,都是有交情有来往的,也都是期望李佑如果去当提调官时高抬贵手的。
似乎大家一致认定,李推官只要想,肯定可以在提调官位置中谋一席之地。
李佑第一次感到本土为官的苦恼,人情牵连太广,要是在外地做官的,哪有这么多人情相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悄悄帮一两个人也就罢了,若是多了,出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大啊。
他又想了想,决定先抢一个位置再说其它,不占白不占。就如李正所言,你不干就有别人去干,那便相当于你吃亏了。
本月苏州府一大热门话题便是将要举行的院试,各县童生中有点钱的也等不到考试那天,纷纷提前来到府城打探风向和寻机钻营,贡院附近的房租一日三涨,形势喜人。
比起乡试、会试、殿试这大三级考试,县试、府试、院试这小三级考试形式和内容上灵活得多。例如院试,可以一个县一个县分开考,也可以几个县合考。
苏州府文风鼎盛,有个可容纳数千人的贡院,府县中考务经验也丰富,所以下辖各县的院试一起考了,这规模可能比乡试人数还多。也省得提学官每个县都去考一遍,
要说靠读书混饭吃,说不容易也真不容易,看看李佑这族,几辈子中读书的人肯定有一些,但自有族谱以来连个秀才也没出过。
去年虚江县童生试,近三千人参加,最后陈县尊录了几个?一百个。李佑的侄孙子李正若不是李佑帮忙通了关节,恐怕也没这个运气成为一百个之一。
这一百个又去参加府试,录了五十个,可以称作童生了。李正还是靠着李佑托了王同知,打通了府衙关节才过关。
残余的五十个童生,下面要参加的便是本月的院试,与本县数百报名的往年童生一起争夺本县二三十个中试名额。只有中了试才能成为生员,也就是秀才,才能算是进入了士子阶层,成为大明朝统治集团预备人选。
可以算算,在苏州府这种科举昌盛的地方,念过书的人如果在完全公平的条件下,成为秀才的几率有没有百分之一?
但成了秀才也仅仅是起步,后面还有更漫长的刷掉半数的学校科考、录取率三十分之一的乡试等着你。直到中了举人,才算改换门庭鸡犬升天,进入统治集团。
想至此,李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真要穿越成一个还在念学塾的读书人,貌似身家清白更受读者欢迎,但若不是真正的贵人,估计最后混成进士的概率万分之一都不到,混成举人的概率不到千分之一。
这天清晨,府署例行在大堂排衙。王知府宣布道,本月重点工作是保障院试,一切围绕此事进行,不可出现差错。又安排了负责捕盗的夏通判去清理街道,维持贡院外围秩序。至于考场提调分工,择日公布。
散了后,李佑主动留下,王知府一见便知道他有想法了。二人行至后院二堂花厅,落座后王知府问道:“你欲何为?”
李佑毛遂自荐道:“老大人提调院试,下官愿附骥尾。”
王知府笑了笑,点头答应。
次日,府衙公布了万众瞩目的提调官名单,李佑不负众望果然名列搜检官之位。有交情的纷纷前来道贺,一时间门庭若市。
然而李佑没有得意多久,又过一日便风云突变。苏松分守道衙门忽然宣布,本次院试由石参政亲任主提调官,府署公布的名单作废。
消息传到府衙,立刻引起了群情愤激。这是一种不太正常的行为,院试由知府提调、乡试由巡抚提调,这是科举的规矩。分守道公然插手院试,是对府衙极大的蔑视。
然而石参政的理由也很强大——国家取士大典,贡生、吏员辈岂可为师法?
意思是你王知府自己只是个生员出身,李推官连读书人都不算,有脸去考秀才的院试考场当提调官吗?本参政作为进士出身就是堂堂正正的蔑视你们两个浊流了,谁又能说本官蔑视的不对?'(m)無彈窗閱讀'
第二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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