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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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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船生给曲江河倒上了咖啡,“说实在的,攘外还得先安内,为啥你老盯住大船不放,你应该把精力放在谋求局长的位子上,位子不保还说什么事业工作?不客气地告诉你,你们公安局发生的每件事我都了如指掌,对这一点你不会感到奇怪吧?就连你们开会,谁坐什么位置,讲了啥话我都一清二楚。那天你和严鸽大干一场,你想撒手不干了,这些是不是件件属实?”
曲江河被震住了,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和孤独。
“曲局长,你不用担心眼前的一切,严鸽比我亲姐还要亲,她能安排来,也能安排走,这局长还是你的,这就叫运作,叫策划。怎么,你怀疑这一点?上学学过的东西我就记住了一点,叫适者才能生存。我孟船生也不是个天生的坏人,我舅舅还是个模范船长,我从小就想成为像舅舅那样的好船长,梦想着自己有一条大船。改革开放以后,政府鼓励人们发家致富,给了每个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包括我这个蹲过拘留所的人。要想富,本钱在哪里,靠弓腰撒网去海上打鱼捞海蜇行吗?看看那些富得流油的人有几个挣的是血汗钱?就说现在一些商业巨子、财团大亨,当年原始积累的时候每张钞票都是那么干净的吗?据我所知,就连意大利黑手党的那些教父们年轻时无恶不作,晚年也金盆洗手,成了社会慈善家,拿金钱去赎自己过去的罪恶。我孟船生有过不光彩的历史,可我正在想重新改变我的历史,打算赎回我当年的过错。你可以到金岛上打听一下,岛上的公路是谁修的,电线是谁架的,小学是谁捐钱办的,老人们的养老补贴是谁发的,老百姓们是怎么评价我孟船生的,共产党的政策不是给出路吗,可你为什么把人看死了,揪住不放呢,就连战犯和皇帝不是还允许改过的嘛。”
孟船生说得动了情,眼睛中有闪闪的泪光。
“改过也是在认罪之后,你承认过自己所犯的罪行了吗?”
曲江河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么坚决了,此时他踱步走到靠门边的窗户,信手拉开窗帘,阳光射了进来,映出大船外湛蓝的天空。就在这一刻,他的目光被远处某一个似曾熟悉的东西所吸引——沙滩上,正耸立着那块发现尸体的鹰头礁!他心里不禁为之一动。
孟船生看对方依然冷漠的神色,终于丧失了耐心。他真的没有想到,就凭曲江河现在的境遇,他如此苦口婆心地表白,对方还像鬼上身一样死死缠住他,他开始急躁起来。
“曲江河!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这个人没有政治野心,没有想让你帮我洗刷过去,我只是想做好生意,当好董事长。至于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我统统不当。可我要的是社会的承认。为了这个,我把相当一部分钱回报了社会,难道这不应当得到社会的理解和宽恕吗?依我看,是你钻了死胡同,去年,我到欧洲参观,看到了国外企业财团和政府的关系,我算想明白了,如果我继续为社会作贡献,如果巨轮集团可以解决沧海市一半人的就业,那个时候,社会还不承认我吗?那时候我想用不着你给我摘帽子,也用不着我自己去漂白身份,自然有人会肯定我、支持我,并且用最隆重的规格把我请到他们庆功会的主席台上。你要明白,现在是经济时代了,一切取决于经济实力。说句实话,我现在每年向市里交几千万利税,那些头头脑脑会像宠儿子一样关心我。因此,决定我命运的不是你,更不是你奉行的那套法律。我今天说这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而且真心想帮你,因为现在处在险境和危机之中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能说孟船生讲得毫无道理吗?从事实上讲你还真驳不倒他。曲江河感觉就像在茫茫的沙漠之中追踪一只凶猛的野兽,在弹尽粮绝和沙暴飓风到来之时,竟需要和猎物相依为命似的。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自己又可怜又滑稽:抓了几十年的罪犯,审讯过数以千计的狡诈案犯,今天竟和自己打了十几年交道的对手做此番长谈,让对方着着实实地给自己上了一课。而通过孟船生这一番不无透彻的分析,他也真正感到了腹背受敌的那种冷飕飕的味道。
孟船生意外地感到了曲江河思想深处固守的东西正在松动,便进而将谈话推到预想的极致。
“江河,不是老弟为你打抱不平,论你的才智,你的经历,你的积累,无论在官场、商场,你都应当是胜者。只要你改变一种思维方式,肯定不是现在的局面,你可能是局长、厅长、市长、省长,可以成为百万、千万、亿万富翁。至于拥有别墅、高级轿车和漂亮女人,这并不是你追求的最终目的,那只是附带的。”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用更加真诚的语调说:
“利娅万里挑一,天生尤物,很难看得上哪个男人。说实在的,我一直想把她弄到手,想到发疯的地步,而且发誓非她不娶,可她从来没让我动过一根指头。我就闹不明白她对你老兄为什么就这么痴情,就看她刚才护着你的样子,我嫉妒得都要骂出声来。可我明白,这才叫女人的爱,能得到这种爱,一个男人一生足矣,作为我,有什么理由不成全我老兄呢?”
曲江河忍了忍,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想说,谢谢你用了这么多口舌来开导我,我总算明白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可如果我不再是局长,你还会这样对待我吗?如果我把命运押在你的船上,一旦丧了命,我要你的这些承诺有什么用呢?
孟船生见曲江河要张口,感到对方已完全被自己说动了,便坐近了拍打着对方的腿,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语,那种坦诚使人不可置疑。
“这些当然都是小事情,我们兄弟们是要做大事的,就在这座城市里,能够成为新世纪经济主宰的应当是我孟船生,而成为政治大亨的,当然是你曲江河。如果我们俩运用我们的共同智商和实力,强强联合,不愁不能摆平整个沧海市。今后你有用我孟船生的地方,特别是经济方面,你完全不必客气,我会做你的坚强后盾。”
曲江河面部又变得毫无表情。面对着这个足以判处长刑的家伙,他非但感到无能为力,而且有一种猫遭鼠戏的那种悲哀:作为天敌,你知道怎样才能捕捉它,但却无法下手,因此它一点也不怕你。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鸡鸣狗盗的小混混,而是社会生活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企业组织管理者,并且已经和社会政治生活实实在在地连在了一起,他的能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对法律产生出一种抗体来!曲江河感到了自己的束手无策,但这绝不意味着孟船生本人的强大,而是他背后的那股看不清楚但又足以左右自己命运的力量,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异样的悲愤出来。
第六章
24
由于熬了夜,夏中天一直酣睡着,直到闹钟把他唤醒。睁眼一看,已是上午九点了。
此时,由于挂着遮光窗帘的缘故,黑得像暗室的房间内,依稀可见书架上摆放着普利策新闻获奖作品和舒伦堡的《斗智》以及《间谍战》、《第五纵队》—类的书籍。工作台上,放置着奔腾Ⅳ计算机和最新款的服务器,在码放着各种高档镜头的照相机柜一边,挂着一串串冲洗的胶片。
他翻身爬起,胡乱擦了把脸,很快来到桌案前,打亮了长柄荧光灯,开始加工那天晚上从派出所拍来的照片。
光线晦暗,照片中盛利娅的镜头显得有些模糊,有她酒后花容凌乱的特写:斜躺着的,半裸的,还有熟睡时春光乍泄的镜头。他摇摇头,觉得不理想,又找来一盘三级片子,在录放机上回放至一处画面上定格,输入计算机。在显示屏上,他把盛利娅半卧姿照片的头部切换下来,嵌人三级片女人脖颈上,又如法炮制,把画面上男人的头换成了曲江河的。反复精修了几遍,嘴角上才溢出几分得意。关于这些照片,孟船生已经向他催要多次。
紧接着,他开启电脑上网,打开了另一个用户的电子邮箱,随着键盘的敲击,他发现对方的邮箱中有了一件新存的邮件。随着命令的键入,屏幕上出现了下面一段文字:
巨区长,过得还好吧?
我是赵明亮的一个亲戚,他有幸交上了你这个朋友,可谓洪福齐天,一家人都被你送上了天堂,你却活得很滋润。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完了赵家的后事,但所需费用你必须承担。
人必有信,我不愿逢官,你也须识时务。首批付款捌万元,付款方式可按密码所示再打开文件夹中的加密文件即可。管好你的嘴,切记。
他像发现猎物一样兴奋起来。他要亲眼目睹一下,这位遭受敲诈的县级干部将要做出何种回应来。
不一会儿,夏中天悠哉游哉地出了门,走向市中心的一个邮局。邮局左侧,设有一个很大的读报栏,那里站着不少人在看报。
读报人中有一个高个子老人,老人穿一套时下流行的黑底暗花唐装,一头短刺花白头发,腰板挺直,腋下紧夹着一个磨得几乎发白的人造革文件包,包内显得鼓鼓囊囊,像是揣着什么宝贝。他正盯着《法制日报》观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边有镜子腿儿,另一边用一根线绳勒着。
“这位老先生今儿打算到哪儿上访啊,又要告谁呀?”夏中天在对方身后冷冷地问道。
老人吃了一惊,慢慢转问身,看清了来人,便咧开大嘴,不同地回答:“你这金岛文痞,沧海名记(妓),今儿也出窝了。”
“今天是新任公安局长亲自出面的局长接待日,你‘老天爷’该找她反映问题呀。”夏中天从不放过煽风点火的机会。
“那才叫仰八脚放焰火——等着挨刺哩,谁不知道她和市长是一家人,—个被窝里睡觉,一个裤筒里放屁,把这材料给你一转,就怕又转到那些糟官手里,叫你不死也脱层皮,我才不上这个当,还是宋世杰告状——走着说。”老人说着斜了他一眼问,“你这无利不早起的主儿,今儿到哪浪摆去啊?”
“听说自然保护区野猪成群,还出了野人,我去采采风。说不定弄出个独家新闻来。”
“我看你是没事就靠揭穷人的疮疤挣钱花,也真成‘鸡’了。你看哪,这有一条消息:上面的钦差真的来了嘿,王八蛋们横行不了几天啦。”老人兴奋得满面红光,说话时声洪音朗,透着浓郁的乡土气。
那张报的报眼上果然登有一条醒目的标题:中央政法委为推动打黑除恶斗争,已派出五路督办组赴有关省区指导工作。
夏中天看完后摇摇头,有些不以为然。“‘老天爷’,我说你这告状专业户该总结总结经验了,难道不懂得这‘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沧海的事终究还得靠沧海办,你还是得找当地,要是他们还是像过去一样拖着不办,你再拦轿喊冤也不迟嘛。”
“我才不信你这套鬼话,”老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差点把鼻子上架的花镜甩了出去,“就冲你们父子俩,一个给孟船生开绿灯,一个吹喇叭抬轿子,我死在沧海也打不赢官司!告诉你小子,我是猜透了你家老爷子的心思。配—个自己家门儿里的公安局长,遇事来个八级和泥工全抹平了,就能睡安稳觉了。想得倒美!我偏要把这天给你捅个窟窿,这就找省委书记隆万民去,他要是也捂着,我就告御状,我就不信这金岛还不是共产党天下啦!”
老人的手机响起来,只见他从上衣口袋拎出挂着线绳的机子,大声喊道:“我是耿民,你把车子开过来,对,就在邮电局门口,快啊。”
远远地,老爷子预定的红色夏利车开过来。夏中天看清了,驾车的竟是上次拉他去大船的陈春凤。
耿民上了车,陈春凤头也不回地问道,“民叔,今天是上人大呀,还是公检法,是省高院哪还是市中院?”
耿民说:“你就是我的轮子,管我上哪,给你银子就是了。怎么也成了个包打听?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当家的伤好了吗,哎,要没有伤筋动骨,别老赖在医院,要是不照规矩来,你老叔可要干预这事喽。注意红灯,左拐,咱上省城。”
陈春凤在十字路口刹了车,从后视镜中看着耿民说:“甭提烦心事行不,我的天爷,罗海我是不打算和他过了。”
耿民问:“他要是欺负你,俺可帮你打官司,还是老规矩,妇女老幼分文不取,为讨公理,包打到底。我这辈子就看不得老实人受欺负,一无权势,二没钱,咱不管谁管?可话说回来,像上次你男人那场官司我一直没闹明白,就不能帮着你爬堂。你可甭记恨我!”
“民叔,沧海市老百姓谁不知道你是有名的铁嘴,可当官的却叫你告状专业户。我得提醒老叔一句,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个平头百姓,虽说为了讨公道,可说不定得罪了谁,暗地里有人砸闷砖,可真要当心哩。”前方弯道,陈春凤攥稳了方向盘。
“闺女,你打听打听,你民叔一辈子怕过谁,啥苦啥罪没有受过?‘文革’时挨过整,卖过十年豆腐,讨饭告状,跑了28趟皇城北京,102次的省城东昌,沧海市的大大小小机关的门槛儿都叫我踢烂了。为跑我这冤案,蹲在人家屋檐下度日,躲在水泥筒里避警察,冷的时候浑身打哆嗦,热天光着膀子睡在报纸上过夜,为告状我苦学,成了律师。我是斗大的,不是吓大的。你民叔儿女大了,一无牵挂,连遗体都立遗嘱,捐给了国家,难道还怕黑帮害我?我不放心的,倒是你那口子,有时间我得跟他聊聊。”
透过后视镜,陈春凤看见老人从破公文包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笔记本,用手指蘸了嘴上的唾沫,一页页翻看查找着什么,然后向陈春凤吩咐进省城后的线路。原来那是耿民的“联络图”,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不少人的住址、电话号码。只听耿民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不再说话,兀自呼呼噜噜在后座上大睡起来。
进入省城收费站,耿民醒了,指挥着陈春凤向绕城高速路上开,转眼来到一座大的蔬菜批发市场,里边叫卖声和讨价声喧嚣鼎沸。耿民让车停在菜市场边,随手换了些零钱,掖在口袋里,喊了陈春凤存了车跟他走。
走下过街天桥,来到一幢大楼的背后,这里和光怪陆离的大街简直是两个世界:一片低矮的破砖房在大楼的阴影之中显得十分昏暗,污水顺着墙壁上灰绿色的青苔往下淌,在地下形成大小不等的水洼;一群满脸污垢、穿着不同鞋袜的孩子追着一只癞皮狗打,那只狗惊恐万状地蹿进了一片简易的棚户房,发出负痛的呜咽声。只见用废铁皮、油毛毡搭建的窝棚里,堆满了废旧报纸、塑料桶、酒瓶和易拉罐。几个脏孩子见耿民过来,都扔了手中的棍子,喊着爷爷扑过来,耿民一人给了十元钱,扯着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的手,走进了低矮的房子中间。
陈春凤注意到:因为大楼遮住了这一带的阳光,房间里白天还亮着灯,几个人正在把捡来的破烂分装,见耿民进来,都围拢来,一边抖落掉身上的尘土,忙着把耿民让在房子中间的一个露出败絮的沙发上。陈春凤这时才看清楚,这是一间四角漏光的破库房,房内摆着城里人丢弃的破旧家具,一张破席梦思床垫下边是用砖头砌成的床腿,紧靠墙的是张三条腿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台黑白破电视机。
“我这个当村长的对不起你们大家,叫你们在这儿遭罪了。”耿民用内疚的语气说,一边给屋子里的人发烟。
坐在对面的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人接道:“民叔你不要这样说,这捡破烂还行,总比在家里咽矿渣喝汞水强。”
耿民听广若有所思地问:“红霞她妈呢,我怎么没看见?”
旁边一个扯着孩子的妇女说:“今天一大早又去省高院了,孩子一死,她的精神病又犯了,看见过路一个孩子像她红霞的,就追了出去,俺们好不容易才把她劝回来,这不,又疯疯癫癫拿上状子到市里去了。”
陈春凤早就听说,红霞是大猇峪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几年前因为和矿上的矛盾自杀身亡。
“这官司现时有希望了,”耿民见屋内又进来几个人,便压低了声音说,“高院的刘法官正在受理,这人是个好人,对鑫发几家金矿侵占咱可耕地的事儿非常同情,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占了地就必须赔偿,到头来还得政府想办法解决,不能让咱拿着土地证的农民没有地种。我已经找了一个笔头子很厉害的记者写份内参捅上去,让上面头头重视了批给下边办。”
“谁都不惹人哩。”黑瘦的中年人接道,“开始区政府、乡政府都说要解决,可架不住几家矿主本田雅阁一送,他们的嘴也让人堵上了。这几年市里批示还少吗?不说不办,就给你拖,把你小的拖大,大的拖老,老的拖死,最后不了了之。为啥要拖,还不是怕得罪老大,丢了乌纱。”
“除草挖根,扳倒树才能逮老鸹。”耿民从口袋里掏出花镜戴上,从包里取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一字排列,摆在地上,指着《法制日报》和《人民公安报》、《检察日报》、《人民法院报》几家报纸让大家看。只见上面都用黑笔标出了方框,有的地方还用红笔画了粗粗的横杠子。
“我说这次希望比哪一次都大,现如今中央号令全国打黑除恶,只要挖出了黑根子,咱们的官司就赢了。今儿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听说中央政法委已经派了五路督办大员到各省督战。”耿民很是神秘,停顿下来看了一遍周围人的脸。
“你们知道这督办是什么意思,这是钦差大臣,是八府巡按,到省里来就要找打黑办公室,我估摸这是个大好时机,找你们来把材料再核实一下,盖上手印,我要直闯他们的驻地拦轿喊冤,代咱金岛百姓做一回宋世杰。”耿民说着从包内拿出了印盒和告状材料。
周闱的十几个人全都兴奋地围拢过来,一个个用黑而粗糙的手写上歪歪扭扭的名字,摁上了血红的指印。
刚才那个中年汉子这时随手从桌子底下拎出一袋子红薯递给了耿民,耿民想了想,让陈春凤帮他拎到车上去,随手从文件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在了破桌子上说:“水浅鱼相聚,大伙儿坚持一下,咱们的地会争取回来的,官司也会打赢的。快过年啦,我带的钱也不多,算给孩子们个零花钱,吃个麦当劳肯德基,买身新衣裳,算是俺们全家和村里乡亲的一点心意。”说完,夹起文件包,像干部似的和人们一一握手,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
25
今天一上班,金岛区区长巨宏奇按照习惯先打开计算机,在网上浏览一番,发现电子邮箱中有信件,便打开来看,立刻便像中了一排子弹一样瘫软在椅背上。
巨宏奇屏住呼吸,拼命想压抑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在惧怕和狐疑之中,又打开了第二个电子函件。这是一张他和赵明亮一家人吃饭的照片,画面上的赵明亮显得忧心忡忡,他却在开怀大笑。他不敢再看下去。这是赵明亮一家临去省城那天中午,由他在饭店请客饯行的场面。事后他才知道,也正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有人在蓝鸟车上做了手脚。赵明亮本是受他巨宏奇的委托,到省里找一位有影响的领导说项,顺便带上女儿让那位领导帮助安排工作。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临走,他不知为什么还向自己要了曲江河的保密电话!
关了电脑,但脑子却全然被车祸的可怕情景占据了。
整整一个上午,巨宏奇都坐立不安,所有的电话拒接,不停地在办公室打转。十点钟,他按捺不住,又打开电脑,又一封邮件赫然人目:
你不要再犹豫,不然这张照片连同其它证据我会交给警方,等他们找你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下边注着付款方式:
用你的意大利黑色手提袋如数装上现款,下午二时到市内星海公园梅花坞东角排椅处,把提袋挂在左手椅角上即走,你不要耍花招,那里有守护者。
这简直是个幽灵!就连自己在罗马花500美元买的真皮手提袋也了如指掌,当然,包括自己的存款,因为这八万元恰是他用化名身份证存入银行的第一笔受贿赃款。
说句公正话,巨宏奇开始根本没有想到要做贪官。七年前他从沧海市经贸委调至金岛开发区当常务副区长时,两袖清风,被公认为是金岛开发区廉洁苦干的青年干部。他深入矿区搞调研,大刀阔斧取缔滥采滥挖的个体金矿;一举捣毁非法采矿窝点,整治矿霸,稳定了矿山局面,使金岛的黄金生产一跃成为全省的支柱产业。巨宏奇早就听说金岛毁干部,有些人就倒在黄金的巨大诱惑之中。他为此专门让人写了一副对联,挂在家中,时刻警醒自己:
能吏寻常见,公廉第一难。
为拒礼他从来不在家中说工作。据说有一个老干部想试探巨宏奇的清廉,让人送来一箱无公害蔬菜,送菜的进不了门,只好放在门外,直到霉烂也没人动它。过节亲朋好友来送烟酒,他都以等价的物品作为回礼让人带走。家里人坐公家车按公里数给汽油钱,就是区里分给的盆花,他也照付现款。可是祸患常积于忽微,一失足造成千古恨。对巨宏奇来说,自己几十年的清明就毁在大猇峪村金矿透水事故发生的那天晚上。确切地讲,六年前的一念之差,使自己和魔鬼达成了一桩交易。从那天起,他就被人牢牢地套住,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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