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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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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一的儿子羊羊今天掌勺做晚饭,他是看了市内的电视报道专程从学校跑回家看望妈妈的。羊羊一表人才,美中不足的是腿有点儿跛,他此时一边往桌上端菜,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你快回来,我一个人的饭做不来;饭桌因你而精彩,别让我胃空如大海,别让我苦苦地把你等待。”

等包着湿头发的严鸽坐在餐桌边的时候,眼前已经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其中有她最爱吃的爆炒腰花和炸小黄鱼,顿时把严鸽的食欲连同情绪一下调动起来,连肠鸣音都在发出叽里咕噜的交响。

儿子给玉堂和她分别摆上筷子,把一束美人蕉放在严鸽的面前,很正式地说道:

“鲜花美酒敬英雄,从小我最佩服的就是我妈了,今日之事真乃不孚我望啊!”

“那我呢?”刘玉堂问。

“你是等而次之,略逊一筹。没听说吗,好女人是值得一个男人用一生去读的一本书,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羊羊说。

严鸽夹了一口菜说:“我最佩服的是我儿子,从小英勇的故事就说不完:四岁时一人留守在家,房顶一个大老鼠摔在床上,他能拿着玩具枪把它击毙;七岁时自己烧一锅面条,烫了一身燎泡,硬是自己挣扎着找红霉素膏和小磨油,差点儿抹成了一个小印第安人;那年刚看过加里森敢死队,就从四楼窗户攀铁丝玩高空救险,摔折了腿,连哭都没有哭一声。”

“这一点坚强劲儿像我,有人说见了羊羊就是我的序言和目录,贼像我,是我的勇敢基因在作怪嘛。”玉堂接口说。

羊羊却打断了父亲:“爸你不要借机臭美,妈你也不要揭老底好不好,目前这正是本人形象的焦点访谈,我们班女生说我跛得颇有风度,像拜伦一样,身残智全,是一种难得的残缺美。”

严鸽正在嚼一口菜,痛得她大张了嘴,原来扼咬子喉咙时牙关咬合过度紧张,以至于无法嚼饭了。儿子见她苦着脸,以为吃了沙子,严鸽忙摇摇手,岔开了话题。

“羊羊,可不能过早恋爱呀,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羊羊说:“真是个公安婆,连个人隐私都干预了,你没有听现在网上的短信息吗——大一男生是土狗,见了女生溜着走;大二成了哈巴狗,见了摇尾又摆头;大三男生成猎狗,穷追不舍翻墙走;大四男生是疯狗,咬住就是不丢手,我现在才是初级阶段,一条小土狗而已。”说得刘玉堂夫妇大笑起来,严鸽前仰后合,差一点儿把含在口中的饭喷了出来,晚餐的融洽气氛达到了高潮。

欢笑声惊动了阳台上喂养的鸽子,一齐咕咕地鸣叫起来。严鸽像想起了什么要起身,早被羊羊按住。

“儿子羊羊是干什么的,妈妈的宠物儿子岂敢慢待?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它们饱餐一顿。”

晚间,卧室拉上了厚厚的幔帘,把外边尘世的喧嚣隔断。严鸽将自己陷在松软的席梦思床上,疲惫地靠在刘玉堂的肩头上。以前和玉堂分居的日子里,时常回想他们短暂相聚时的情景,体味每一个眼神动作带来的甜美和热烈。如今,每天耳鬂厮磨,却明显感到玉堂内心深处和她的距离。此时,严鸽没丝毫的睡意,松弛下来的思绪,定格到了今天那场剑拔弩张的常委扩大会议上。没有想到这和丈夫不谋而合。

“鸽子,对外界来讲,今天你打了一个大胜仗,我真为你捏把汗,也为你感到自豪。可你想到没有,在上午的会议上你却失了大分儿:在接下去召开的常委会上,专门研究了公安局的班子,袁书记看来对你到任后的工作不满意,认为你一味迁就姑息曲江河,是妇人之仁,常委会决定免去曲江河的职务,同时由纪委着手调查他的问题。另外,为加强公安局的工作,也是为了支持你,提拔晋川担任政治委员,主持家里的工作。让你全力负责金岛的治理和三起大案的侦办,实际上是让你背水结阵,逼着你换脑筋、调思路。”

“调什么思路,不就是我没和他保持一致吗?因为司斌市长说得明明是有道理的。”严鸽把靠垫往肩头移了移,防止头发挤压变形,一边说:“玉堂,我始终有一种预感,孟船生的造船是一个阴谋。他正是利用了袁书记的政治意图和你的改革热情在达到他的目的,因为目前这几起大案和金岛整治中揭露出的问题,或明或暗都和大船有一定关系。我今天要非常认真地问你,你也要很认真地回答我:你为什么那么支持、相信孟船生,是不是和他真的有啥猫腻?”严鸽突然伸出手摸住刘玉堂的心脏部位。

“我看你是昏了头,标准的妄想型职业病!”刘玉堂不由自主提高了声调。

“你这是在曲解我,自从国外回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用所学的知识报效祖国,我下到地市,就是为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到了沧海,又遇到了这个烂摊子,要想快出成果,只有通过城市建设才能实现。在这一点上,我和力主城市中心东移的袁书记是一致的。”他用手抚摩着胸前严鸽那细腻凝滑的指尖,发自内心地剖白着。

“我绝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和司斌市长的分歧纯属政见不同,根本不涉及个人情感好恶。你想啊,新区建设规模大、资金少,自然要融资,特别是吸引民营资本的介入。我就是要支持孟船生,支持他就是支持民营企业。无私才能无畏——跟孟船生的接触中我没有吃他一餐一饭,没有拿他一分钱揣进自己的腰包,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玉堂,我没说你贪财,可你有比经济利益更高的追求,那就是政治利益。你已经把职位升迁当做人生成功的唯一标志,也就把政绩看成了自己官阶上升的筹码。你太在意上级对你的评价了,太看重那些表面浮华的东西了。”严鸽停下来,望着丈夫,因为她的手明显感到对方胸膛的起伏。

“玉堂,这些年来你变了,变得有些急功近利,把人与人的关系已经简化成了相互利用。是不是正像有人说的,权力是张魔椅,哪怕意志最坚强的人坐上去也会头晕?我真想让你跟我一道到金岛最底层的老互姓那儿去,听一听那里的真实情况,看一看你的政绩已经产生了什么样的后果。”严鸽把头紧紧贴在丈夫略带胸毛的胸口,心中含着真挚的诚意。“玉堂,在这个时候,我是多么需要你能和我站在一起,帮我一把,共同揭开蒙在金岛上空的沉沉黑幕啊。”

“鸽子,是警察的职业把你禁锢了,变得这么封闭和可怜。”他爱怜地用手理着妻子的鬂发,把几丝白发掩到了她的耳后。

“我也想让你到金岛新区看一看,转变一下思想观念。要知道,没有权力在握,任何改革都将是一句空话。你刚才说到的黑幕倒提醒了我,我也要告诫你,你的那个亲密战友曲江河,不仅变得自私、堕落,而且有重大违法犯罪问题。你来沧海,他本应该支持你的工作,可他给你撂挑子、使绊子,这么多大案让你一个女人扛着,这不是拿一把吗?再说,他对孟船生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急转弯,你觉得正常吗?特别可疑的还有重要一点。”刘玉堂停了停,欲言又止。

“最可疑的是什么?”严鸽一翻身,盯住了他的眼睛。

“今天幼儿园现场,他突然闯了进去,打死了咬子,他是为保护你和孩子们的生命安全,还是有意杀人灭口呢?!”刘玉堂变得十分气愤,声音也提高了。

房门有人敲响,原来是羊羊抗议的声音。

刘玉堂灭了灯,黑暗中严鸽的头脑里却骤起波澜。丈夫刚才的提醒不无道理:爆炸案前后,曲江河的疑迹重重。那天研究大船行动,范围极小,又收了所有人的通讯设备,会不会是他透了风声?之后他又借故不参加大船行动,是不是在向孟船生和那个女人盛利娅暗送秋波?今天解救人质,她已明令不准击毙咬子,又是他擅闯现场,抗命不遵。严鸽正在排列着这些疑团,猛然间卧柜上电话铃声大作,玉堂接了电话,不耐烦地转给了严鸽。

原来是刑警支队长薛驰。他报告说,按照部署,已对罗海实行了控制,待掌握更多证据后再实施行动。对柯松山正在组织审讯,以印证咬子临死前提供情况的真伪。只是在金岛公安分局现在出了点儿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在大门口拉了一条横幅,上边写着:‘警惕小案盖大案,莫把英雄当嫌犯。’署名是‘一名真正的警察’,看样子是上半夜拉上去的。”

“你立即通知梅雪来接我,让她也上案。”严鸽披衣而起,轻轻推开了玉堂揽在腰间的胳膊。

第十一章

42

这天下午,反贪局一男一女两个检察官提审卓越,卓越在监号不提防时脚下踏了警戒线,立刻遭到年轻武警战士的大声训斥:“站回去,立正,重新报告!”卓越退回号房内,再次走到白线处,喊了声:“报告!”武警问:“干什么?”卓越机械地回答:“提审。”武警这才拿着一串号房的钥匙,稀里哗啦地打开了号门,监视着他从里边走出来。

从监区到提审室要经过看守所的院子,检查官要给他戴上铐子,卓越说自己绝不会逃跑。可对方坚决而无情,卓越生平第一次戴上了铐子,顿时觉得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似的。

走进提审室时,卓越偷眼看了一下墙上的镜子,竟然吓了一跳!一夜之间,他竟然完全变了个模样:苍白的脸上有了衰老的皱纹,叠满了忧伤与无奈,胡子茬布满了两腮,憔悴而疲惫。出于强烈的自尊,他的头一直低着。

“卓越,抬起头来!”

卓越定了定神,终于慢慢仰起脸。对面坐着的是孙启明副处长和一个女检察官。孙启明他是认识的,过去因工作的关系常打交道;女检察官也见过,一副姣好的面庞,见人先笑,和梅雪挺熟,老爱和他开玩笑,可这一会儿却面若冰霜。

“卓越,你是刑警队长,对法律十分熟悉,咱们也并不陌生,我们就不兜圈子,希望你如实交代在金岛派出所任所长期间的经济问题。”孙副处长的问话简明扼要。

卓越深深呼出一口气,竭力按捺住心中的激愤道:“我离开金岛派出所已经三年,三年前做过离任审计,我是清白的。当时有一个副所长管财务,我从没有滥用过一分钱。”

“卓越,说话不要太绝对,如果我们没有证据,能够无中生有拘留你吗?我希望你丢掉幻想和侥幸,很好地配合我们。”孙启明注视着卓越的面部表情,进一步施加着压力。“不管你讲不讲,即便是零口供,我们都有足够的证据给你定罪,可是我们还是希望你主动交代,争取从宽处理,因为毕竟你还是一个做过不少有益工作的公安民警。”

“你的意思我清楚,”卓越打断了孙启明的问话,“是让我有一个好的态度,争取宽大处理是吗?”

孙启明不知其意,暂且点了点头。

“可是我只能让你失望,因为我是清白的,从来没有把一分公款中饱私囊。我从警院毕业之后,一直恪守从警誓言,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贿赂。相反,我十几次拒礼拒贿,这个你们可以调查……”

“不是让你评功摆好,现在是如实交代你的犯罪事实,卓越!”孙启明突然提高了声调,“我们当然进行过调查,我问你按照上级文件规定,罚没款应当怎样处理,你是不是严格地执行了这一规定?!”

卓越的确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他略微思考了片刻回答说:“按文件规定,罚没款应如数上交,按照收支两条线的规定使用……”

“你身为所长,是不是执行了这个规定,你的收支情况,包括截留的款项都做了什么?难道还需要一笔笔、一件件都跟你点出来吗?”

卓越脑海迅速翻转,前几年他任所长期间,区财政十分紧张,连民警工资都不能足月发放,办公经费更是没有着落。派出所一开门,水费电费一个月就要上万元,更不要说出差办案,每个民警口袋里都捏着一把垫支的发票,急得他把一半的精力都用在化缘筹钱上。后来终于有了救急的政策,就是允许在上交的罚没款中按一定比例返还。当时区政府格外开恩,把返还比例定在70%,就是靠着这笔钱,派出所才得以正常运转。这其中卓越不敢担保没有坐支挪用现象,但大宗开支都经过研究请示,自己没有动用过分文。

想到这儿,卓越坦然回答:“你们可以查账。但是,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还清你们在审理中加以甄别,保护可能受到诬陷的人。”他注意到在旁边一直未做声的女枪察官,在这关系到自己命运的关头,他想利用可能利用的间隙,博得同情,以避免诉讼程序的继续,因为如果很快转为逮捕,问题将会更加棘手和复杂。

“如果我的分析不错的话,我所谓的贪污问题可能是一个阴谋,其目的是要中止我正在侦查的一起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件。”

女检察官猜到了他的企图,很尖锐地说道,“这是两个性质的问题,即令是你打黑立功,也不能掩盖你本身的犯罪问题。功是功,过是过,我劝你不要有侥幸心理。”

“卓越,你不要再标榜自己了。”孙启明显然认为卓越是在跟他们过招,便突然问道:

“有一笔五万元的款项,你究竟用在了什么地方?”

他想起来,在装修派出所户籍室的时候,动用了五万元钱,除了装修还购置了一台电脑,这些很快都入了账,他便脱口作了回答。

孙启明的脸上露出了很强烈的讽刺意味:“卓越,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我问你,这五万元除了买一台电脑和支付两万五千元装修费之外,其它的钱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你老实交代!”说完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坐在审讯椅上戴着手铐的卓越面前,直逼着对方的眼睛。

“我告诉你卓越,不要认为搞过案子就跟我们玩审讯对策,以为你的领导会护着你。现在你的犯罪事实十分清楚,性质也十分明确,我们反贪局不会冤枉你!我奉劝你,再不要利用办理案件做盾牌,掩盖自己的问题,这样做你会弄巧成拙的!”

卓越一时想不起那五万元余额的下落,同时又给孙启明一席话噎得喉结滚动,面色通红。他腾地站起身,冷冷地说:“二位检察官,你们的审讯可以结束了,如果有证据定案,你们尽管定好了。我要求会见律师,因为我没有罪,你们是在制造冤案,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柯松山被蒙上头套,押上汽车,在市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拐入一段坎坷不平的土路,又转了几个弯子,车才停下来,他被推下了车。扶着扶手上了楼梯后,似乎又进了一间屋子。等去掉了头套,他才注意到这是一处招待所的标准套房。室内有两个陌生的民警正在打量着他,看来不像是本地警察,警阶也不高。这时,从套间里走出的警察他却相当熟悉,是马晓庐。他的心绪稍微安定了,因为他听说过,马晓庐和卓越曾是警院同学,关系还不一般,肯定对他会有所关照。

原来,由于这些天对柯松山的审讯陷入了僵局,他拒不承认赫连山被炸致死案和自己有关,但咬子临死前提供的那段录音却是千真万确的。为避免放虎归山,薛驰请示严鸽决定对他使用测谎讯问,为创造环境和气氛,特地改换了审讯场所。

马晓庐很快向他宣布监视居住的决定,要求他不准与外界联系,不准耍花招离开房间,要服从两个民警的管理,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马助理的教导我一定牢记,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提出来合适不合适。”柯松山边说边看身边的两个民警。马晓庐使了个眼色,两民警就到隔壁的套房里去了。

“马助理,我要面见你们市局的严局长,有大事儿向她反映,你能不能给我捎个话儿?”

“噢,你先跟我说,我看价值大小才能报告。”

“这可是塌天的事,能叫这金岛和沧海几十个人进监狱,连你的老同学卓越我都没敢说。”

“柯松山你卖什么关子,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和公安局谈交易?”

“俺要立功赎罪,要知道这个案子要举报出来,就得有一批人脑袋搬家——我不知道你有多大权力,能不能惹过他们。昨天在电视上看了你们的女局长救了那么多孩子,我才下的决心。这档子事儿只有不怕死的领导才能查得清楚,眼下,我只信她一个人。”

马晓庐静静地听,表面上不以为然,只是用右手食指在裤袋里的微型录音机上轻轻按了一下。

“你得马上转告严局长,我只能当面告诉她,可功劳得记在你的账上,就是通过你给我交代政策,我才举报的。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咋这么啰嗦,说吧。”马晓庐显得有些不耐烦。

“叫那两个警察到我家去,取一个手提箱子,里边有我的衣物,还得让我和卓越通通话,因为我是他的线人。”

马晓庐点头作答。

43

卓越被关在看守所的5号监室,号内大多是渎职犯罪的嫌疑人。他深知这是看守所所长沈作善的一片苦心,这些人不会因为他是警察而刁难他,送来的饭也让他先吃,让他睡在离厕所很远的地方,这使他的自尊在这里多少得到了些恢复。

凌晨二点钟他就醒了,想起年迈的父母,想着梅雪,他把毛巾蒙在眼睛上,任泪水顺着眼角和鬂发一滴滴地落在枕头上。

卓越小时家境不好,父母节衣缩食供他上学,调皮贪玩的他屁股上没少挨父亲布满老茧的巴掌。村子里没有上学的风气,小伙伴们高中毕业就在家长的劝导下辍学了。父母却硬挺着腰让他读完高中,为了他的学业,父亲汗流浃背外出打工,母亲在家种了四亩旱地,两亩多稻田,养了七头猪、两只羊。为了省钱,父母在收获季节从没有请过麦客割麦,村中别的人家陆续盖了楼房,唯独卓家还是几十年前的土坯房。父母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只要孩子争气,我们就是把头蒸成包子扣也认了。当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省警察学院那天,父亲一口气在家放了几十串鞭炮,卓越由此也在村子成了公众人物,被称为几十年才出的一个武举人,大喇叭连着广播了一个星期,就连他上学的费用也是村委会决定老少爷们儿凑的份子。卓越以后当了派出所长、刑警队长,更成了村里人引以自豪的谈资,简直把他说成了传奇英雄。可他们如今假若听到了自己涉嫌贪污罪被关押,究竟会怎么看自己,父母在村中还能不能抬得起头呢。

与此同时,他更加思念梅雪。昨天晚上他无意间听号房内的电台广播,在听众点播栏目中,有一个自称叫雪梅的女孩子给她的男友点歌。说她的男友最近因病住院,是位警察,她想祝他早日康复,点一首《送战友》献给他。那深沉的旋律伴随着他半寐半醒,直至黎明。

睡不着,他索性爬起来,在放风口洗了入号后第一次的澡,用桶里的热水往盆里倒,把水往身上撩,再用香皂打在毛巾上往身上擦,最后用水冲去香皂,冲着冲着泪水又禁不住涌了出来。

记得那次和梅雪执行任务,路上下了大雨,他把衣服罩在三轮摩托车的偏斗上给梅雪挡雨,自己光着膀子被溅起的泥浆搅成了一只泥猴子。在梅雪的宿舍,是她帮他把脏衣服脱下来,给他擦洗后背。梅雪的个子比他高,贴身的湿衣服把她修长身材衬得凸凹有致。她用那双温柔的小手,轻柔地在自己脊背上打着肥皂,随着肥皂泡沫被冲去,他觉得一个富有弹性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了他的背部。立刻,他全身每条血管里都在奔涌。回过头,他忘情地拥住了梅雪,想吻她。由于个子矮,不得已笨拙地踮起了脚后跟儿,梅雪脸红红的低下了头,把花蕊一样温馨柔嫩的嘴唇迎了上去……如果他被判了刑,梅雪还愿意嫁给他吗,即令是梅雪同意,他也会拒绝,他不能允许自己所爱的女人,包括下一代跟着自己一起背上这耻辱的十字架。

太阳照进号房,放风天井的铁栏上有一只麻雀飞上飞下,他突然涌上一种可笑的念头,要是自己变成它该多好,它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人类世界还有这么一处被剥夺自由的地方。鸟类或许也会争斗,但起码不会像人类这么残酷无情,他不禁又想起那天和寒森局长之间爆发的激烈争吵。

寒森开过会刚进了办公室,就看到他立在门口。寒森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问道,“你有什么事,是不是有点儿坐不住啦?”

“你误解了,局长。我还是想跟你谈谈大猇峪案件的事,我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是有关矿井里透水事故的,只要顺着赵明亮这条线查下去,很快就会突破。”卓越非常认真地强调说,“这也是按你说的,要积极配合市里整顿治理嘛。”

寒森不等他说完就沉下了脸,厉声说:“这个案子你不要搞了,反映太大,有人举报你和矿霸柯松山勾结,是在利用恶势力搞假材料,你需要马上回避,把案件移交给别人!”

“寒局长,有人在搅混水!请组织上查一查究竟是谁在举报我,一下子就会水落石出。再说,大猇峪案件是省厅督办市局直接抓的案子,柯松山是工作关系,正在协助我们工作……”卓越有些激动,提高了语调。

“哟嗬,怎么着,你还向我兴师问罪来了,我不找你,你倒给我上起课来了。我问你,搞这么大案子,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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