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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2-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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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实在无颜苟活于天地间,还请父王成全儿子,给儿子一个痛快吧!”
“起来,起来。”成王听他提起他母亲,想起当年秋水为骨玉为神的宠妾,心中也不免一酸,赶紧推开酒杯,亲自去扶他,纳兰迁伏地痛哭,热泪沾湿了他的衣襟,四面侍卫面面相觑神情尴尬,这种王族父子交心场面,他们怎么适合还站在这里?
成王听儿子恸哭发自胸臆,满腔苦痛尽在哽咽里,声声摧心,自己也微红了眼眶,又怕纳兰迁激动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用衣袖掩住眼睛,头也不回呵斥道:“你们都退下!”
“父王……”纳兰逦有点不安,拉扯着成王的袖子,“好歹你留下高师傅啊……”
高师傅是去年府中招徕的武师,武功高,人厚道,渐渐便得了成王的信重,这次成王妃出府,成王让铁钧带自己身边的可靠护卫悄悄跟去保护,不足的人需要补充,便让这人补进了亲卫队。
成王点点头,其余人退出,只留下高近成一人,小心地守在门口。
“父王……”纳兰迁伏在冰冷的地上哽咽,浑身颤抖,成王一眼看过去,昏暗的光线里,纳兰迁的鬓角,竟然出现一丝微白。
那丝白发犹如利剑刺进了成王的心里,一瞬间他几乎也要落下泪来——迁儿今年不过二十三啊!
想起当年将府中侍妾都送往关外时,迁儿的母亲跪在他膝下,一声都没为她自己的命运求恳,却哀哀哭泣,只求“迁儿从此孤苦,求王爷但记着妾身相随身侧十年情分,予他一丝垂怜……”
自此也算记得这话,总予他一份宽容,便养成他桀骜冲动的性子。后来出事,也以为自己待他已算恩厚,如此大逆之罪,也不过终生软禁。可此刻看见那丝白发,才想起软禁的苦寂生涯,又怎是迁儿这种性子能够忍受?
“孩子……”成王终于落下泪来,一时间心潮涌动,忘怀一切,颤巍巍蹲下身,亲自扶起儿子,将他哭得出汗软垂的身子,扶在自己膝上,“你且放宽心……”
他一伸手,纳兰迁的手一抬,也迎向了成王的肩膀,似乎想要好好搂住老父,倾诉衷肠。
“……等过一阵子……啊!”
冷芒一闪,从纳兰迁袖中飞出,刹那没入成王心口。
成王身体蓦然一阵抽搐,纳兰迁手一抬,飞快捂住了他的嘴,手指缝顿时一片殷红。
“不用等了!”唇角绽出一抹冷冽的笑,纳兰迁附在成王耳边,一字字森然道,“现在我就要出去!”
“你……你……”成王挣扎着要推开纳兰迁的钳制,纳兰迁的手指,钢铁般掐住了他的肩,手掌按在他心口飞匕上,冷冷道:“你的印鉴兵符在哪里?传位给我!”
他手自成王嘴边移开,成王立即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承尘上下垂的深青帷幕上,泼辣辣开了一串鲜红的梅。
纳兰逦刚才已经惊慌站起,但因为角度问题,还没看清楚发生的一切,此时惊呼一声便要扑过来。
纳兰迁抬头看她,唇角一抹狞笑。
纳兰逦奔出一步便停住,对面,纳兰迁染血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忽然想起兄长往日的教导:“逦儿,你武功不行,遇事便尤其不可冲动,一切以自保为上,留得性命在,才有反击的机会。”
脚跟一转,纳兰逦毫不犹豫奔向门口,门口帷幕外,背对着他们站着的就是高近成,纳兰逦相信他一定可以解救父王和自己。
“来人啊……”她哗啦一声掀开帐幕往外便冲,“高……”
砰地一声她撞在一个人怀里,对方坚硬的胸膛撞得她眼前金星四射,她勉力抬起头,看见的正是高近成。
纳兰逦心中一喜,伸手去抓他衣袖,“高师傅,快救……”
高近成手一抬。
一双冰冷的手,扼住了纳兰逦的咽喉。
纳兰逦脸色涨红,咽喉格格直响,再发不出一个字来,高近成捏着她的咽喉,推着她步步向前,穿过帷幕。
帷幕里烛影摇红,血气弥漫,纳兰迁从桌边抬起头来,冷冷地冲高近成一笑,看也没看愤恨而绝望,盯着他们两人的纳兰逦一眼。
“印鉴在哪里!”手指按在刀柄上,他烦躁地逼问成王,眼光躲闪着不肯去看成王的脸——那是他的父亲,胆大桀骜如他,对弑父这样的罪,也有种凛然的不安。
成王却没有看他。
他的眼光落在了虚空处,在那片空茫里,似乎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人,似乎听见那个人,温柔而又不容质疑地对他说,“王爷尽可对迁儿多加关照,但迁儿心性未琢,气燥神邪,万不可予以信任。请王爷珍重自身,万万不能私下暗室与迁儿独处。”
彼时她郑重而言,他却一笑了之,还觉得她处处都好,唯独气量稍显偏狭,说到底,多年来她一直不喜欢迁儿,还不是因为他的母亲,曾经是自己最爱的宠妾?
事到临头,才知真真是自己,误会了她。
“夷安……”他喃喃地道,“……我一生……就没听你这一句……大错……特错……你……
得笑我……了……”
纳兰迁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以为他在指示印鉴的所在,兴奋地低头去听,越听脸色越黑,越听神情越暴戾,眼神里阴火滚动,暴怒迭涌,终于忍不住“嘿!”地一声,一掌拍在了刀柄上。
“和那个异族贱人步夷安,一起死吧!”
一口鲜血狂飙而出,哗啦啦半空下了血雨,将桌上铜灯里光芒游动的红烛浇灭。
四面暗了下来,帷幕里一跪一躺两条人影,都凝定不动。
“二爷您怎么就……”高近成怔怔看着死去的成王,忍不住开口埋怨,“印鉴兵符,我们还没拿到呢。”
纳兰迁缓缓收回手,干下弑父恶行的他,此刻也有点茫然,并无即将掌握大权的兴奋喜悦,只觉得心中隐隐跃动,似乎有什么事,并不是想象那样,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无声逼近,像看见黑暗中层云低垂,谁的利爪在云层边缘金光一闪。
“不用问老家伙。”他不再看父亲尸首,一指纳兰逦,“问她!”
高近成神情惊疑不定。
纳兰迁腮帮上拧起肌肉,面露凶光,“老头子最在乎的是步贱人,步贱人最亲近的是这丫头,她一定知道印鉴兵符,放在哪里!”
高近成狞笑了起来,“二爷,在下是江湖人,江湖人的手段,嘿嘿……您看……”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纳兰迁漠然道,“成王府现在是我的了,所有姓纳兰的,只能活下来一个,那就是我,纳兰迁。”
“是!”
高近成传出一个暗号,立即进来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
纳兰逦被封了哑穴,一直绝望地看着两人,此刻见这些人进来,脸色死灰,二话不说便张开嘴。
一根手指突然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随即指尖一转,“格”的一声。
纳兰逦的下巴被卸了。
“自尽是件省心的事情,但很可惜,郡主您现在还没这个福气。”高近成拿过纸笔,递到纳兰逦手边,“愿意现在写出来吗?”
纳兰逦闭上眼,两行眼泪,从眼角缓缓浸润而出,和她父亲的鲜血,流在一起。
“侍候好郡主娘娘。”高近成笑笑,站起身,指指纳兰逦,“总要叫她欲仙欲死,自愿吐露,哦对了,留一只完整的右手,好歹得让人家写字啊。”
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淫笑着逼上前去。
高近成转身离开。哗啦一声,幕布降下。
幕布后灯火未熄,映出男子的身形,幢幢黑影,群魔乱舞。狂猛的扑落、狞笑、冲撞、起伏、轮替……夹杂着毫不怜惜肢体折断的脆响……和**痛极却又无法惨呼而从咽喉深处挤压出的呜咽,那样的呜咽携着人间一切最可怕的颤栗,那是鲜红的疼痛,青紫的记忆,泛着绿色鬼火和蓝色荧光的气息,撞击着这夜的蒙昧和恶毒,整个成王府,都在因此颤抖。
整个成王府都在颤抖。
沉没在杀戮和血的海洋里。
杀戮从静园开始,那些看守过纳兰迁的护卫,怠慢过他的家丁小厮,甚至连老老实实给他每天送饭的厨子,都被一群红衣的蒙面男子抓住,一个个地被用剑尖挑起、砍头、剥皮、剔骨,血淋淋地从静园的廊下,一直挂到院子门口。
血泊沉沉地从廊下淌出,在院子里积成厚厚的血道,纳兰迁踩着那血道,一年多年第一次步出了静园的大门,身后,高近成为他脱下棉袍,披上深红绣黑龙的锦绣大氅。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章 你可以去死了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纳兰迁和高近成,在染血的成王府说出这段对话时,三水郊外旷野上,纳兰述和戚真思,同样这么说。
旷野上红门教足足有上千人,围住了一座小山坡,山坡后的树林里,便是尧羽卫隐藏在内等候纳兰述的地方。
看出来已经经过了一场战斗,地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远处看不清到底是哪方的,只有淡淡的血腥气,顺风飘来。
红门教围困在树林外,这些人眼神妖异,步伐奇特,每两个人身侧都有一只油光水滑的黄鼠狼,那东西人立在教徒的肩上,碧绿的眼珠骨碌碌乱滚,死死盯着毫无动静的树林,不时发出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听得人昏眩烦躁,树林里因此便有响动,似乎有人慢慢步出。
响动一起,黄鼠狼便立即伸爪一指,红门教徒的毒箭,立即飞雨似地向那个方向疾射,隐约树林里闷哼一声,随即有人闪电般抢出,一阵拖拽,似乎又把谁给抢了回去。
纳兰述皱起眉,他几乎立即明白了小陆被杀,战力强悍的尧羽被围而不出的原因了。都是这黄鼠狼作怪,它们用摄魂的魔音,逼得功力较浅的护卫精神受控,自动放下武器,从林子中走出,然后被杀。小陆武功不行,所以最先遭害。而曾经在燕京府公堂上,用自己巨大的嗓音,掩盖住太后的传召,为君珂争取时间取得寒蕊口供的“小钹”,也死在这一战中。
之后尧羽卫吸取教训,保护同伴,坚守不出,发现谁被勾魂走出隐藏的位置,便立即合力将他拖回。
不得不说红门教十分了解尧羽卫,如果他们偷偷摸摸逼近尧羽隐藏地,那不管是分个击破还是群体涌上,必然不是尧羽卫的对手,但他们现在离得远远的,用黄鼠狼做指引,用远程弓箭做杀手,尧羽卫又要隐藏身形,还要注意身边功力较弱的同伴,时时关照着他们不要被勾引出去,这么一分神,自然被动挨打。
在一开始的交战中,这种方式便令尧羽卫吃了亏,当即死了几十人,几个队长当先冲出救人,也死在乱箭之下,这令他们心痛如绞,立即决定固守不出,等待纳兰述回归。
双方在黑暗中对峙,红门教有恃无恐——僵持久了又如何?时间越久对他们越有利,三水县那边也来得及来围杀。
在红门教徒当中,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蜷缩着一个黑影,没人理睬他,他也无所谓,紧紧注视着双方战场,黑疤蠕动的脸上,激动得放光。
他张着嘴,露出惨不忍睹的口腔,半残的舌头蠕动,一字字是别人不懂他却清清楚楚喊出来的恨——“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他叫“油嘴老三”。三水县人人认识的二流子。
但在一年多前,他这个外号便已经改了,叫“没嘴老三”。
油嘴如何变成没嘴,没人知道,他也无法再说明,这世上只有他自己还记得,因为他的油嘴,从此他没有了嘴。
一句习惯性油嘴滑舌的戏言,他被一群人拖到窄巷,险些被杀,是他自己挣扎求生,吞炭明志,才捡回了这条命。
自此他无力求生,以前还能靠油嘴骗骗外地人的钱,现在就只能去要饭,没有嘴,连饭也要不到,要不到饭和钱就交不了丐帮保护费,他三天两头挨打,身体急速衰竭下去。
在那些寒夜墙角的瑟缩里,在那些劈头盖脸的踢打里,他一次次对自己说,要活下去,要报仇!
他一次次逼自己回想那日发生的一切,逼自己记住那个少女,他记得她的眼神,不同于任何人,有种野兽般的狞厉,即使在笑,也是无情。
一年多风雨苦挨,他以为报仇永无机会,他以为他要永远这么等待下去,然后一个转身,他突然看见了那双眼睛。
抱住她腿的那刻,她回身时的眼神,和当初墙头高坐,一脚压破他鼻子时一模一样。
他一霎那欣喜若狂,天地颠倒。
于是有了向衙役的报信,但即使这样他依旧觉得不够,他记得那女人很厉害,有很多下属,他要他们全部死。
他守在那张悬赏画像下,对所有人拼命指那画像,然后突然有一个人来,带他出了城。
他们要他装作被害百姓,带着一个古怪的包包,在旷野呼救,他立刻照办了。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君珂的牛仔背包,里面的东西已经空了,被留在了君珂在燕京的府邸里,然后在君珂离开燕京后,被人给偷了出来。
就是这个背包,让尧羽卫们因为忧心君珂下落,自动暴露了身形,陷入了红门教的陷阱,导致小陆最先被杀,一轮下来伤亡惨重。
被利用完的老三,当然被红门教立即一脚踢开,不过他已经不介意,心愿达成,他觉得一生从没有这么幸福过。
小人物的生死,有时候并不是尘埃,而是埋在地里,时刻等候绊人一大跤的路石。
……
纳兰述和戚真思自然没有发现这个小人物,他们的心思都在尧羽卫上,本想无声接近,但身后三水县城突然射出一朵烟花,夜空里璀璨明亮,无数红门教人,立即回过头向两人包抄而来。
戚真思一伸手扯松了捆住小陆头颅的背带,将小陆头颅往黑面蛮子怀里一塞,厉喝,“给我抱好!”
黑面蛮子蓦然被她塞过来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吓得大叫,声音粗哑,下意识就要将脑袋往地上扔,戚真思手指一弹,一枚飞刀插着他脖子掠过,带出一抹血丝,蛮子立即惊得不动了。
他抖抖索索抱着小陆的人头,一个红门教徒的黄鼠狼,突然转头对他盯了一眼,他“妈呀”喊了一声,嘟囔,“这黄鼠狼怎么鬼似地看人?哎呀这么多?好臭。
来只狗就好了,一嗓子就吓跑了……”
他自言自语,纳兰述却突然眼神一亮,对戚真思快速地道,“天语弓!”
戚真思也得了提醒,立即反手一拉,背后突然弹出一柄短弓,弓上无箭,她操弓在手,飞身跃起,大喝:“天语!”
静寂的树林里,突然爆出沉雄的呼应,“狼声!”
声音浪潮般滚滚传开,随即戚真思头一昂,抬臂振弓,“嗡”地一声,那小小的弓,居然弹弦振出巨大的共鸣,整个天地都似因此起了波纹,一层层漾开去。
弓弦一振,戚真思仰首作啸,她的啸声和平时不同,似乎和弦声起了共鸣,更加粗犷雄浑,如绝巅之上狼王对月作吼,惊起栖息在树上的秃鹫和苍鹰。
“嗷!”
黄鼠狼们震了震,眼神里幽光一灭。
红门教徒大惊,连忙抓住黄鼠狼的脚爪,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功法,那黄鼠狼萎靡下来的精神,突然又振作起来。
戚真思并不气馁,短弓在臂间翻飞一绕,搭弓于背,反手拉弦。
“嗡!”
又一声气浪迸飞,满地枯草层层低伏,浪般迭滚,平地上起了一阵风,一群鸟儿惊吓地飞开。
“嗷——”
这一声更为凶猛豪壮,听得人刹那间神智一震,黄鼠狼们在教徒的肩上摇摇晃晃,好像喝醉了酒,教徒们脸色大变,急急运功。
戚真思并不停息,反弓一扬,以齿叼弦,与此同时纳兰述也神奇地自背后抽出一柄金色短弓,比戚真思的还小,玩具似地,但纳兰述的权杖武器往弓上一压,四面顿时便起了咆哮之声。
刹那间两人四手,风雷落弦!
“嗡!”
“嗡!”
“嗡!”
连弦三声,草动云飞!
“嗷——”
弦声激发出全部的内力,步步拔高,最后一声合力长啸,恍惚间已经不是狼声,赫然便是幺鸡的吼声!
啸声上冲云霄,驱散层云,刹那间天地飞雪,人人眉上落一层霜白。
啪嗒连响,红门教徒肩上的黄鼠狼们,无声无息直挺挺栽落,还未落地,已经断气。
即使有主人内力相授,这些妖邪之物,也抵不得纳兰述戚真思在精心研究过幺鸡的神吼之后,结合自身的天语狼声,合力而出的长啸。
黄鼠狼落地,红门教徒脸色惨白,几乎在“灵狐”刚死的刹那,那些主人,也七窍出血。
“杀!”
戚真思不失时机一声令下,被压制在树林中的尧羽卫们,几乎立即便猛虎出柙,冲杀而出。
被纳兰述戚真思加幺鸡影子合力一吼,已经集体受创的红门教徒哪里还敢恋战,不过几个回合便死伤惨重,这些人不敢和疯虎般的尧羽卫硬拼,纷纷唤出自己的坐骑,上马便逃。
交战里那个黑面蛮子滚来滚去,不住大声惨叫“救命啊救命啊!”时常将尧羽卫或者红门教徒绊倒,被尧羽卫嫌碍事,拎来拎去不知道扔了多少回。
不知不觉就扔到了战斗场的最前沿,那黑面蛮子咕咕哝哝正准备爬起身,忽然头一抬,眼神一凝。
前方夜色里,有人策马而来,马很神骏,来人衣袂飘飞,夹霜带雪。
蛮子眼瞳一缩,黑暗里似有异光闪过。
对方四人,都是高手,前面一人手中拿着什么东西,一路滴着血。
后方三人品字形排在他身后,身后鼓鼓囊囊,似乎背着什么武器,远处还看不清什么东西,但当人渐渐驰近,一具乌黑的小型床弩,现出形状。
蛮子的眉头皱了起来,转头去看正在红门教中含愤穿梭的纳兰述和尧羽卫,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说话,然而当他再转回头时,赫然眼睛睁大。
后面三骑不见了!
就这么一霎,这三个携带要命武器的人,哪里去了?
蛮子的目光落在那拿着东西奔来的第一骑身上,现在他终于看清楚这人手中拿的是什么了。
一截,雪白的,边缘染着血的……
蛮子突然飞身前扑。
与此同时那人已经从马上飞起,手一扬,将手中东西向纳兰述飞掷,大喝:“纳兰述,看看你妹……”
“啊呀——杀千刀的,谁踹我!”
那声大喝被黑面蛮子的一句大叫打断,蛮子好像被谁狠狠踹中了屁股,狗吃屎一般往张臂往前一扑,正好将那东西扑在身下。
半空扔东西大喝的人,东西扔出便立即转身回奔,此时忍不住半空回头,看见这一幕,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暴怒。
人群里纳兰述和戚真思闻声抬头,没有看见对方掷来的东西,却听见“嗡”地一响。
不同于先前无弦短弓的嗡响,这一声短促迅猛,力道强劲,久经战阵的纳兰述和尧羽卫们立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想也不想抽身暴起!
“唰!”
三道乌光,从草坡下呈品字形飞出,以肉眼几乎无法追及的速度,刹那间便奔到纳兰述脚下,正擦着他的靴底飞过,强劲的弩箭去势未绝,正将唯一不知躲避的黑疤老三钉在地上,弩箭一入体,立即砰然爆炸,星花一闪,爆出一阵浓密的黄色烟雾。
纳兰述半空中变色——弩箭、爆炸、毒烟三位一体,好厉害的武器。如果刚才稍有失神,只怕难免要在这弩箭之下伤损。
他衣袖连挥,将毒烟驱散,才敢缓缓落地,此时红门教徒已经趁烟雾乍起那一刻,迅速逃走。
纳兰述戚真思站定,面面相觑——刚才明明对方有备而来,似乎已经准备了令纳兰述分神的东西,两人也似乎隐约看见有东西掷出,现在,东西呢?
纳兰述的眼光,突然落在前面黑面蛮子身上,他正撅着屁股,挣扎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想着刚才对方喊出的那半句话,纳兰述心中一乱,抢上一步,厉声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东西没有?”
蛮子回过头来,眼罩下表情呆滞,傻傻道:“没有啊。”
“明明有……”
“你可以来搜呀。”蛮子嘿嘿笑,张开双臂,顿时一股骚臭,熏得人恨不得连翻七十二个筋斗云,逃到西方。
戚真思退后一步,纳兰述却上前一步,冷冷板住蛮子肩头,手腕一抖,蛮子已经被他甩飞了出去。
“啊呀你干嘛,好痛好痛!哇呀——”蛮子倒飞而出,在空中手舞足蹈,慌乱大叫,尧羽卫纷纷躲避,砰一声这可怜孩子跌到草丛里,捂着屁股连声叫唤。
纳兰述头也不回,和这个蛮子越相处,越觉得他不会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既然不像,也就不必多客气。
他一步跨前,在蛮子刚才趴倒的地方仔细搜索,然而那里哪有刚才他惊鸿一瞥看见的白白的东西?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他不死心,蹲下身,用手指扒开泥土——蛮子有没有可能把那东西藏在泥里了?
纳兰述活到如今,除了练武,只扒过两次土,一次是为了找君珂,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刚才半空那一霎,隐约看见的东西轮廓,令他心沉到底,此刻他在不依不饶地寻找,内心的恐惧却使他浑身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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