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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2-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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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具人笑了笑,嘶哑的声音,微微透出点属于女子的柔和,“好久不见,君珂,你却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唉,从来都这么蠢。”
  君珂冷笑一声。
  她并没有十足把握这人是姜云泽,但想来想去,那种连环计,那种借力打力的阴诡手法,实在很像她的风格,当然,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还得有助力。
  这助力,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吧,早在风云燕京,一切还没揭开之前。
  虽然不知道姜云泽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连她也瞒了过去,但不可否认,这女人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姜云泽,一向就很会将自己付出的代价转化为仇恨,记在别人的头上。
  今日一试,果然。
  看样子,她也厌倦了藏头露尾,要和自己抵死一战了。
  “你上来,一个人。”姜云泽向她招招手,“不然,你就下令攻击吧,我还是愿意和纳兰述死在一起的。”
  君珂挑挑眉,向前迈出一步。
  “君老大。”
  “统领。”
  几个声音一起劝阻,君珂摇摇头。
  “总是他为我不顾一切。”她近乎温柔地道,“也该轮到我一回。”
  晏希突然闭了闭眼睛。
  这清冷少年,似乎由此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欣喜又疼痛的复杂神色。
  但他还是道:“我比谁都希望主子无事,但是现在主子不在,你是联军主帅,你若再出事,一切便将付诸东流。”
  “相信我,我不是鲁莽。”君珂仰着头,看着这通体白色,散发着圣洁光芒的塔,轻轻道,“是,我知道姜云泽必然有陷阱,我一个人去很危险,但是我一见这里,就有特别的感受,感觉它无害而又亲切……很特别。”
  “纳兰述没那么容易被制,”她向白塔走去,再不回头,“我也是。”
  ……
  塔内灯火通明,或坐或站很多黑衣男女,衣饰看起来很有几分熟悉,正是那夜骚扰大军的黑衣人。
  这些人多半已经挂彩,正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君珂,眼神里还有几分疑惑。
  他们疑惑的不是君珂,而是姜云泽的命令,在他们看来,在这死地约战君珂,姜云泽脑子是进了水,这塔中是存有一些佛门灵药,但这塔中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息,令他们很不舒服,连他们教中的神兽,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
  久浸阴邪之术的人们,是永远不会喜欢这种地方的。
  但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配合听从姜云泽,所以也只有全员聚集在这里。
  “你们不来,不要怪我逃生时,丢下你们!”这是姜云泽先前说的话。
  这些人不明白为什么姜云泽这么信心满满,但还是一个不漏地,留在了这里。
  君珂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盯住了站在一二层之间台阶上的姜云泽。
  她还是那副见不得人装扮,虚弱地靠在栏杆上,君珂翘起唇角,眼神在她肩上瞄过,“那一箭,如何?”
  她指的是那晚骚扰,她弯弓射中那黑衣首领,那人自然是姜云泽。
  “准头一般。”姜云泽喘息微笑。
  “运气让你逃得一劫。”君珂漠然答,“没有第二次。”
  姜云泽冷笑,一指上头,“废话少说,想见纳兰述?可敢随我登楼?”
  君珂上前一步。
  姜云泽一挥手,那些黑衣人把守住一层门口,和外面的尧羽云雷相互对峙。
  随即她缓缓向后退去。
  君珂毫不犹豫跟上。
  姜云泽伤重,步履踉跄,退了几步,身子一歪,险些绊倒在地。
  君珂立即上前一步。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面具飞起,哐当落地,刚欲起身的姜云泽,被这狠狠一耳光打得向后一栽,背靠墙壁,惊声道:“你敢打我!”
  回答她的是又一声恶狠狠的巴掌!
  “问这话的人都很蠢。”君珂转动着手腕,“都已经打了,还有什么敢不敢?”
  “纳兰述在我手里,你敢——”
  “啪!”
  又是一个脆得人发颤的耳光!
  “我敢。”君珂冷冷道,“无论你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在塔顶,在此之前,我为什么不打你个痛快?”
  打,为什么不打?既然从一层到九层,是一段空白的路,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就从精神到,将这女人折磨到底?
  这样她的胜算,才更大些。
  “你……”。
  “啪!”
  第四个巴掌狂猛地卷了来,将姜云泽的话打回了肚子里,四个巴掌,左右对称,几乎是瞬间,姜云泽的脸,便肿起了大红馒头,那张已经毁掉的脸,更加面目全非。
  连挨了四巴掌的姜云泽,终于暂时说不出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君珂,眼神里流露后悔,因为她突然发觉,现在的君珂,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君珂了。
  印象中君珂光明磊落,善良宽容,富有她所讥嘲的那种怜悯之心,如果对方处于绝对劣势,她不会逼迫太甚。
  所以她敢不要人保护,单独和君珂上塔,一方面她这边已经人手不足,在那晚骚扰中人人受伤,另一方面塔上狭窄,人多反而妨碍她的计划。
  没想到……
  “愣什么?给我爬!”君珂一脚飞起,将她踢上了二层。
  姜云泽在地上打了个滚,肩上绽开血迹,殷然一地,她痛苦地喘息,眼看一双黑色的靴子,已经逼到自己面前,脚尖一点一点,似乎又打算飞起,惊得连滚带爬,自己窜上了三层。
  君珂不急不忙地追过去,站在二层三层之间的楼梯底部,对靠着栏杆喘息的姜云泽道:“郡主娘娘,我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你看你还像个人吗?蒙古症儿童福尔马林泡出的怪胎,都比你中看些。”
  “君珂……”姜云泽爬在楼梯中段,单手支地,眼神里全是血丝,“你好意思问?你还好意思问?这全是拜你所赐!是你!是你!是你这个贱人!”
  “哦,是我呀,真开心。”君珂轻描淡写地笑,“真是一件让我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事。嗯,当初城头上那一网,爽吗?”
  “贱人,不是你,我怎么会重伤毁容?我怎么会被迫流亡西鄂?我怎么会服食那可怕的‘再生散’?”姜云泽死死抓住栏杆,手背苍白迸出青筋,“再生散!再生!再生!那哪里是再生,是将一个人活活拆散,再次生成一个怪物!缩短的被拉长,拉长的被扯扁,全身肌肤像蛇一样一层层地蜕,每次都是炼狱刀山血海……”她声音恨极,眼眸黑得不见底,倒映那痛不欲生的日子里的绝望和崩塌,愤怒到失去理智,突然张着尖尖的五指,向君珂扑过来。
  “砰。”
  鲜血和牙齿,圆润地溅出来。
  君珂一脚踢在她的下巴,踢到她在半空一个回旋,撞在狭窄的楼梯扶手上,哧溜一下竟然倒滑下来,君珂啪一下再将她踢上去,落在四层楼板上咚地一声。
  楼板上传来姜云泽的辗转呻吟,君珂拍拍衣角,不急不忙上楼去。
  此时她才注意到四面装饰,这白塔内部并不如普通佛塔一般,装饰肃穆而华丽,相当的简单干净,透着一股先前她就感觉到的空灵之气,四面供着一些小小的坛子,墙壁上雕着一些奇异的花纹,看上去像什么符号。
  那些符号,乍一看平平无奇,看久了却令人觉得光泽灿烂,庄严高贵,每一个转折拐角,渐渐在塔内有些灰暗的光线里灵动浮游,没入人的脑海。
  君珂眼神有些迷幻。
  姜云泽眼瞳一缩,露出狂喜之色,立即小心地掩去。
  这才是她今天不惜以身作饵,诱使君珂上塔的关键。
  这处玉浮塔,存在已经数百年,但真正名噪西鄂,成为圣地,却在八年前。八年前,这座塔里,西鄂高僧在此联袂和一个云游僧斗法,齐齐败北,心悦诚服,求拜那位高僧门下,那人却一笑拈花,飘然而去,临行前只在四面墙上留下了这些古怪的文字,当日参加斗法的高僧,围着那些无人看懂的符号赞叹不绝,之后相继圆寂,并将舍利子供奉此处,从此后这塔被视为佛门圣地。一开始日夜有人拜谒不绝,渐渐有人发现了奇异之处,随即西鄂皇室也发现了这座塔的异常,从此予以封闭,渐渐便没人想起这个典故。
  她是前不久机缘巧合听说这个秘密的,并亲自去试了好多次,确认无误,才有了今日之计。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得忍。
  姜云泽不怕忍,她一向自认为,忍性无人可及。
  “贱人……”她向墙壁退去,努力将自己的身影,多出现在那写满字体的墙前,“等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会用十倍的再生散,让你一次次‘再生’!”她桀桀地笑起来,“你说,你如果再生十次,会变成什么模样?蛆虫?怪物?四足蛇?哈哈……”
  “砰。”君珂一拳捶在她肚子上,捶得她身子蜷起,缩成一团如虾米。
  “你这头脚缩成一团的模样,像不像蛆虫?怪物?四足蛇?”君珂笑容煞气,“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下辈子的模样!”
  她一把薅起姜云泽头发,在她的惨呼声里,将她抛上了五层。
  “君珂,你会下地狱!你会被抽筋……扒皮!死无葬身之地!”姜云泽已经站不起来,迅速爬到五层的墙前,嘶哑地对底下喊话。
  君珂衣袂飘飘上楼来,还是第一眼,看住了四面墙壁,眼神一幻,随即转向姜云泽,冷笑一声,“郡主娘娘,我有个疑问不解,你两个月前不是还在燕京么?但西鄂这里,这个所谓的副相,却是半年前就来了。”
  “你这叫贵人多忘事。”姜云泽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道,“两个月前我是出现在燕京城门上,但是我被你们驱逐出燕京,却是更早!”
  “原来你并没有回到你们姜家乡下祖宅。”君珂点头,“你竟然直接去了西鄂,好!好!是我小看你了,我是真没想到,你一个燕京土生土长,金尊玉贵的郡主娘娘,竟有那么大决心,敢于一个人乔装投奔西鄂!”
  “为了表示对你的敬仰!”她一脚将姜云泽踢撞到了六层墙上,“送你上云霄!”
  姜云泽后背撞在墙上重重一声,伤口鲜血飞洒,染红墙壁。
  君珂忍不住又对墙壁多看了一眼。
  姜云泽顺着墙壁落地,伏地一口口咳出鲜血,心中却泛起狂喜——君珂凶悍依旧,但是很明显,从四层开始,她的力度已经减弱。
  这自然不是因为对她的怜悯才减弱,而是君珂已经不知不觉,中了招。
  君珂从五层之上走了上来,闲庭信步的姿态,但眼神里也有些疑惑,还微微有点喘息。
  姜云泽看在眼底更是心中冷笑,若是平常时候,君珂怎么可能因为这几个动作,就出现喘息?
  死到临头,犹不知!
  “你这脚感真不好。”君珂的袍角,落在姜云泽身前,语声淡淡传下来,“你胸前那块蒙了人皮的铜片,谁教你的法子?”
  “我在西鄂遇见一个人。”姜云泽斜着眼睛冷笑,“那人也有些神异,所以我着意结交,她却不肯为我所用,我们在一场攀谈中,提起了各种生来异常,她说有人能看见最细小的东西,有人能将一切被毁坏的物体复原,有人能穿墙,还有人能透视,我便问她,当真任何东西都挡不住那样的神眼?她说,铅和铜。”她哈哈大笑,“君珂,你看,天都绝你!我在西鄂,居然也能碰见能解你神异的奇人!”
  君珂默然半晌,冷笑一声,“你可知道,有些天生下贱的人,走一次狗屎运,就必须要付出十倍的代价来补偿,现在,轮到你拿命来补了。”
  她脚尖一点,姜云泽胸前铜片下,发出嘎吱一声脆响,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随即她飞了起来,重重落在第七层,断裂的肋骨因这一撞,穿出胸口,白骨森森。
  君珂一掀衣袂,飞快地窜上来,“这一脚,是许新子的!”
  不待姜云泽回答,她旋风般又是一踢,穿过第七层楼梯,踢上第八层,“这一脚,是向正仪的!”
  姜云泽惨呼声惊天动地,整座塔都似在颤抖。
  君珂的腿似乎也在颤抖,她有点诧异地抚了抚。
  快要痛昏的姜云泽眼睛一亮,坚持着不让自己昏去,眼前一黑,君珂的身影再次腾腾卷来,又是凌厉而杀气腾腾一脚。
  “这一脚,是所有死去的兄弟们的!”
  “砰”一声,姜云泽落在第九层楼板上,死鱼般抽搐几下,终于抵受不住,晕了过去。
  君珂抓住她的头发,狂风暴雨般就是一顿耳光,一直到她再惨呼着被打醒。
  “最后一个问题。”君珂也是喘息连连,“凭你一个人,怕是没有这个能力,最起码一开始,必得有人助你。”她蹲在姜云泽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谁?”
  “想……知道……么……”姜云泽嘶哑地笑,一个字一口血水,“……你……难道……猜不到?”
  君珂手指指骨格格作响,声音清脆,让人怀疑下一个瞬间,她就要捏碎姜云泽的咽喉。
  然而她最终将姜云泽拖起,往第十层而去。
  “纳兰述在哪里?”君珂望着四面空空的第十层,一览无余,两扇圆桌那么大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更不要说是纳兰述。
  她眼神又四处搜索了一遍,十层之上,那些古怪符号更少了些,但她目光触及,突然晃了晃。
  “纳兰述在哪里!”她勃然怒喝,伸手去抓姜云泽,手指却一软,没有抓住。
  姜云泽在地上艰难地爬行,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她看起来已经不似人样,连笑意都狰狞若鬼,却拼了死命扶着墙站起来,低弱地大笑。
  “纳兰述!”她嘿嘿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什么意思?”君珂霍然转头。
  “哼,好一个……纳兰述。”姜云泽说这个名字,像含在齿缝里磨砺,每个字都充满恨意,“……众叛亲离……都能不死……还将我的人给杀了不少……唉,云雷军当时跟去的人再多些就好了……一起叛变……哈哈……”
  “云雷?”君珂一直冷静的眼神终于变了,“你什么意思?云雷叛变?纳兰和许新子,不是被黄沙城罪徒和云雷弃民所害,而是被云雷军下手?”
  纳兰述出事,她一直深自懊悔,带的云雷军太少,总想着如果多带些人接应,纳兰述不至于孤军深入。谁知道,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为了确保云雷弃民的信任,带去的必须是云雷军,如果真的是云雷军下手,那还要恨,为什么带了那么多云雷军!
  姜云泽只在笑,吃吃笑,“种孽因……食……恶果……”
  君珂心中一凉。
  她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云雷军对纳兰述下手,导致黄沙城事变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姜云泽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竟然站了起来,站到了君珂的身边,两人此时都站在第十层栏杆边,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君珂似乎有点恍惚,没有注意到两人是诡异的并肩而立姿态,直到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她才霍然惊觉。
  那只手,竟然是姜云泽的!
  “你干什么?”君珂斜睨着那只手,神情诧然而凌厉,“你找死?”
  “君珂!”姜云泽喘息地大笑,鬼一样的脸凑在君珂近旁,手指捏紧了君珂的琵琶骨,“你还敢站在这里?你居然敢站在这里?白塔第十层!死亡之巅!”
  “你什么意思?”君珂一甩肩,要甩脱她的手,但身子一动,脸色就一变。
  “发现了吗?发现……了吗?”姜云泽快活大笑,身子摇晃,将一口血沫狠狠喷在君珂脸上,“发现你内腑空荡了吗?发现你武功被制了吗?发现你全身力气都突然没有了吗……哈哈……白塔从四层开始……就有……佛门大光明心法……一切初次接触这心法的武林中人……都会慢慢受制……直到离开白塔才能慢慢恢复……可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君珂……你真可笑……你以为我当真那么傻……会送上门给你那么折磨……”她尖笑着,欢喜着,慢慢用力捏君珂的肩膀,“你等着……我刚才受到的所有那些……都要一点点地还给你……十倍……百倍……千倍……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所……”
  “砰。”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三十八章 摄政王
  “砰。”
  一声闷响凌厉凶猛,老拳击在了姜云泽的下巴上。
  姜云泽一句“所……”始终没能说完,整个脑袋被打得向后猛力一仰,颈骨发出一声可怕的嘎吱声,让人以为瞬间就要折断。
  这一拳的力道和速度,已经远超刚才君珂给出的任何一拳一脚。
  姜云泽完全被打蒙了,维持着那个后仰的姿势,定了足足半刻钟,才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你怎么……”
  “我怎么打得这么漂亮是吧?”君珂吹吹拳头,一脸嫌恶,“每次看你这张脸我就有打死的冲动,打完之后我又有后悔的冲动,太恶心!”
  “你……你没有……”姜云泽脑子里只剩了绞成一片的糨糊,根本听不懂君珂在说什么,只固执着那个不可置信的念头,“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受影响?”君珂抬起头,环顾四周,眼神落在塔下碧湖上,掠过微微一丝感激,“你听过师父的武功,能伤得了徒弟吗?”
  姜云泽霍然瞪大眼睛。
  “不……不可能……”
  “大光明心法。”君珂一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我只有一部分大光明内力,却没有真正接触过大光明的心法文本,但是今天,你帮我补上了。”
  从白塔第四层到第十层,就是大光明心法的第一层到第七层。佛门至上心法,到今日君珂终得圆满。
  佛门心法不得外授,君珂却以这样的方式,获得成全。
  姜云泽眼眸睁得越来越大,死死盯着君珂,她希望君珂是在强作支撑,希望君珂还是在诈她,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自己一番苦心算计,不会反为他人做了嫁衣,然而面前的君珂,神闲气定,精气饱满,甚至脸上隐隐现出一层晶莹圣洁的光辉,明珠般耀人眼目。
  姜云泽越看越绝望,眼前一黑,一口血狂喷而出。
  “苍天……无眼……苍天……绝我!”
  巨大的懊悔如巨石砸在她心底,砸得她一口口呕血,原本她有机会走的,完全来得及逃出鄂城,就算不走,她的副相府邸里也有各种机关和准备,尚可一搏,是她贪心,被仇恨驱使,一心要看见君珂死在她面前,为此不惜以重伤之身,孤身对上君珂,不惜忍受君珂的折磨殴打,从一层踢到十层。
  咬牙苦忍,只为将君珂诱入陷阱,只为了登上塔顶之时,看君珂失去一切,辗转呻吟,被踏于她脚底!
  然而依旧是她,辗转呻吟,伏于自己的血泊之中!
  她白受了这许多苦,还要赔上性命!
  “好……好……”她挣扎着,攀着栏杆,再次颤巍巍地站起来,君珂有点讶异地看着她——这再生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姜云泽的身体似乎经过了改造,看似破烂拼凑,却韧性非凡,常人受了她这么重的伤,不说死去也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她居然还能站起来!
  “君珂……”姜云泽血迹斑斑的手,死死抓住栏杆,支撑着身体,“……我……无话可说……天意……天意……”
  君珂讥诮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
  “无论如何……君珂……”姜云泽喘息几声,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是你……抢了我的……未婚夫……是你……先对不起……我……”
  “纳兰从没承认过你是他未婚妻。”君珂淡淡道,“更何况,当日燕京城门上,郡主娘娘你已经对着大燕军民,自动解除婚约了。”
  “……事已至此……”姜云泽惨淡地摇头,“……没什……么……好说的……说实话……我……喜欢过……他……我没想要杀他……黄沙城……我以为是你……去的……谁知道他……”
  君珂冷然看着她。
  “……纳兰……他不在我手……里……我骗了你……不过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在……”她声音渐渐低下去,依靠着栏杆,眼白一点点翻出来。
  “他在哪里?”君珂神色一紧,下意识凑过来。
  “他在……”姜云泽忽然一把抱住君珂,用劲全力向后一倒,“去死吧!”
  “啪!”
  栏杆断裂,尖声嘶叫撕裂夜色。
  一条人影翻翻滚滚坠下,不断地撞在白塔突出的檐角上。
  十层之上,只剩了一个人影,闭目仰头,岿然不动。
  夜风拂起她长发衣袂,她凝立的姿态安静如石雕。
  君珂闭着眼睛。
  她的手,还维持着一个推出的姿势。
  在刚才姜云泽抱住她,异想天开要与她同归于尽那一霎,她的手,毫不客气地拍在了她的胸膛,将她拍下了高塔。
  这是她两世生存,第一次杀人。
  她原以为这一生,她会恪守前世生命至上的信念,即使遭遇再多的逼迫和为难,也不会凌驾法律,未经审判亲手夺人性命。
  就算她明白如今这个时代,法律屈服个人意志之下,强权就是法律,指望审判不如指望自己的拳头。她依旧不肯轻易让自己手染血腥。
  然而今日,她终于越过了那一层原则的约束。
  深恶痛绝,无可饶恕。
  手掌轻飘飘推出,落一个沉重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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